會議室陷入了異常的安靜之中,看完後藤田正樹找來的那些資料以後,在坐的眾人全體陷入了沉默之中,主要原因就是,他們實在是沒有想到後藤田正樹調查到的資料會有這麽勁爆。


    比如說,這位被害者吉田芳男,在檢察官的任期內,因為對女同事或是女下屬進行性騷擾而導致被批評的次數,那真是雙手雙腳加起來都不止。


    再比如說,他還乘著調查案件的機會,私下裏還和一些與案件有關的女性發生過不正當的關係,至於這中間的手段是否正當,是否有使用權力進行強迫,那是真的不知道了。不過考慮到這位有那一大串的性騷擾的前科,估計手段肯定談不上光彩。


    當然,這些其實還是正常的,畢竟這種涉及到下半身的事情,很多時候也就是變成眾人口裏的談資和八卦了,尤其考慮到日本社會環境,那真的是談不上多大的事情了。


    但是,下麵的一些可能相當的有問題了。


    比如,這位吉田芳男在審訊嫌疑人的過程中,有數次進行刑訊逼供的記錄,最嚴重的的一次,便是他拿著那本高達二千多頁的六法全書,用力的擊打嫌疑人的臉部,導致這位嫌疑人下頜骨折。


    說起來,使用日本法律匯編來進行違法的事情,某種程度上來說,那還真的是諷刺到不行。


    當然,考慮到當時的時代,這種刑訊逼供往往都會被壓下去,本次案件的被害者吉田芳男的行為,自然也是理所當然的沒有引起任何波瀾,出了在他的個人檔案上留下了十幾個字的記錄而已。


    如果說,這種刑訊逼供還算是符合眾人的認知的話,那麽下麵的就實在是讓他們不知道該如何了。


    比如,某位前國家公安委員會委員的兒子,因為以外超速駕駛導致了一死一傷,但是在當時主導這起案件的吉田芳男的斡旋之下,這起案件最後的結果變成了不起訴。


    也就是在起案件之後沒多久,吉田芳男的職務往上邁了一大步。而值得一提的是,這位前國家公安委員會委員的公司,還是吉田芳男退休之後所在律所的大客戶。


    再比如,在吉田芳男晉升為東京地方檢察廳檢察長之前。當時某位國會議員因為涉嫌違法政治資金規正法而被人告發,結果最後在東京地方檢察廳的調查之後,很快就洗清了嫌疑。而在這件事情以後,吉田芳男也成功的晉升為了東京地方檢察廳檢察長。


    另外再多說一句,當時的那位國會議員在如今依舊還是國會議員,同時他也是吉田芳男退休以後,經常一起打高爾夫的對象。


    也正是由於這些敏感的資料,會議室內的眾人才會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畢竟,這些資料但凡被爆料出去,那是毫無疑問的分分鍾就會成為頭條。


    “怎麽?都不知道說什麽了?”後藤田正樹往椅背一靠,雙手抱在胸前,臉色頗為玩味的看著。


    此時,站在後藤田正樹對麵的中川管理官麵色有些凝重的迴過了神來,張了張幾次嘴巴的他卻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最後感到嗓子實在是有些難受,他隻能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才讓自己感覺到了好受一些。而在場的幾個人中,河野秀洋、宇田川係長以及片桐課長,也都是和他差不多的反應,他們這些人的喉結也都在上下移動也隻有日下治夫整個人一副莫名的樣子,看上起似乎是早就已經看過這份資料了。


    “中川管理官,你不準備說一點什麽嗎?”


    麵對後藤田正樹的提問,中川管理官下意識的抽動了一下臉頰,然後露出了一個比哭還要是醜的笑容:“後藤田警視,你這些資料究竟是從哪裏獲取來的啊。這不會是假的吧?”


    “有些事情我不方便說,這個希望中川管理官你能理解一下。至於這些資料的真實性,你就不要擔心了,絕對是真的不能再真了。”後藤田正樹笑了笑解釋了一下,隨後又繼續問了下去,“中川管理官,你覺得我們下一步應該怎麽做呢?”


    中川管理官聽到後藤田正樹的詢問,有一種想要哭出來的衝動,結結巴巴的他半天說不出來一個字,最後隻能無奈的抬起頭,看了看周圍的幾個人,似乎是想要讓他們幫自己解答一下。


    不過很可惜的是,不論是河野秀洋還是片桐課長,都是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至於組對的宇田川係長則是直接低著頭扣著手指,一副大家就當我不存在的模樣。


    “日下課長,您覺得應該怎麽做呢?”


    最後被逼無奈的中川管理官隻能去求組日下治夫,不僅說話的語氣變了,甚至臉上都流露出了一絲祈求的神色。


    “既然有資料了,而且現在其他地方也沒有什麽頭緒,那麽我看不如就去查一查吧。”日下治夫的語氣相當的隨意。


    “查查查....一查?!不好意思,您是說.....”中川管理官驚唿一聲,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日下治夫,他實在是沒想到眼前的人竟然真的想要這麽做。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日下治夫點了點頭,然後正視著對方,略帶疑惑的問道,“難道中川管理官你有別的提議?”


    “這個...那個...”中川管理官說了半天,結果還是沒能說來什麽。


    “既然中川管理官有意見,那麽我看不如讓內村部長來決定怎麽樣?”


    對啊!我怎麽就沒想到呢!


    一聽到這話,中川管理官的眼睛一亮,當即就是不停的點頭答應。


    在他看來,既然這種事情自己搞不定,那麽就讓更上麵的人來出麵吧。


    想通了的他,立即掏出手機,給中圓參事官打了過去。


    而坐在他對麵的後藤田正樹則是側過了頭,和剛才提議的日下治夫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的眼神之間似乎是在不停的交流著什麽。


    沒有人會議室內的眾人等多久,差不多二十多分鍾以後,內村部長便行色匆匆的趕過來了,當然和他一同而來的還有中圓參事官。


    進入會議室以後,內村部長沒有說什麽話,而是先環視了一圈,在看到片桐課長和宇田川係長以後,不由得鎖住了眉頭。


    “部長,您先坐!”中川管理官趕緊站起來,給內村部長端來一把椅子。


    一旁的中圓參事官瞪大了眼睛,他感覺到自己似乎有些受到威脅了。


    “東西呢。”坐下來以後,內村部長右手朝著對方一伸。


    中川管理官見狀,連忙把那幾張a4紙遞給內村部長。


    接下來的時間,內村部長認真的看著手中的東西,隻不過隨著他越看越多,他的眉頭也皺的越來越深。


    “你們都看過了?”放下手裏的東西,內村部長問了一句。然後,當然是不出意外的得到了確認的迴答。


    心裏暗自歎了一口氣,內村部長直接看向中川管理官:“中川,你怎麽看這些?”


    “額...這個...”中川管理官一如既往的說不出來什麽。


    看著對方這幅樣子,內村部長相當不滿的冷哼一聲,隨即又看向了日下治夫:“日下,你來說一說吧。”


    “我看不如查一查吧。”日下治夫依舊堅持自己一開始的提議。


    “怎麽去查?”


    “自然是把事實查清楚。”


    “怎麽查清楚?嗯?”內村部長加重了語氣,冷著臉反問道,“你準備去找誰來配合你?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些人現在是做什麽的?”


    “關於這個,我自然是知道的。”日下治夫點了點頭,隨後依舊堅持著,“但是如果不去查一查,這次的案件該怎麽辦呢?總不能最後不了了之吧?”


    一聽到這裏,內村部長也是麵色發苦,同時在心裏也是相當的不滿。


    自從本次案件成立搜查本部以來,至今為止整整三天都沒有什麽有利的進展,而且法務省那邊還相當的不配合,再加上上麵給他的下達的期限內破案的要求,他身上的壓力那真的是相當的大。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太願意讓日下治夫他們去查這些資料上的事情。畢竟,這些陳年舊事不僅不能公開,而且他們警方都得幫忙給捂住。何況一想到涉及到的人,他的腦袋也是隱隱作痛啊,這些都是不好得罪的人啊。而且對於已經當了十幾年刑事部長的他來說,也該是給自己找退休以後再就業的機會了。


    所以,心中有了決定的他,當機立斷的說道:“不行!絕對不行!”


    說完以後,內村部長又強調了一番:“日下,你給我聽著。你絕對不要做那些超出界限的事情!關於本次案件,你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偵查!”


    “那麽這些東西怎麽辦呢?”日下治夫既沒有點頭答應也沒有搖頭拒絕,反而是說起了另一件事情。


    “這些東西,到目前為止應該隻有你們幾個人看過把?”得到眾人的點頭確認以後,內村課長忽然把目光投向了天花板,半晌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在內村部長進門以後,都沒有被他正眼看過的後藤田正樹看著對麵的那個身影,他的心中那一股不好的預感變得愈發強烈起來。


    “那麽,關於今天發生的這件事情,以及這些東西。”內村部長伸手點了點擺在桌子上的那幾張寫滿了和被害者有關的資料的a4紙,然後又接著說了下去,“就當從來沒有出現過,也沒有發生過吧。這些東西,都不要記錄到會議記錄之中。這就是我的看法。”


    說完以後,內村部長麵向後藤田正樹,伸出右手的食指指著對方:“後藤田,今天你沒有找到這些資料,而他們,也沒有看到這些資料。就這麽辦吧。”


    內村部長的這些話說完,除了中圓參事官以外的人都是一臉無語的看著他。


    “日下,你說呢?”內村部長狠狠的盯著日下治夫,明確的傳達了讓對方聽從指示的意思。


    不過,日下治夫對於此事並不打算就此退讓,所以他好不退縮的對上了內村部長的目光,麵無表情的的說道:“我覺得不能這麽做。”


    “日下!”內村部長低聲喝道,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徑直的走到日下治夫麵前,然後將自己的右手放在了對方的肩膀上。


    “日下,你聽好了。不想希望因為這些來路不明的情報,而去把那些和我毫無關係的案件再重新的翻出來。何況這些案件翻出來的結果隻有一個,那就是不論是法務省還是我們警視廳,都會被那些得到消息的媒體大肆批判一番。所以,這件事情不論是對我,對你,還是對在場的其他人,都沒有什麽好處。所以,這次你一定要給我老實一點。”


    “可是部長,到目前為止,在對本次案件的調查上麵,我們並沒有什麽進展。既然我們判斷本次案件是一次複仇案件,那麽現在有這些情報的條件下,不僅不去做任何調查,反而是選擇視而不見。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好呢?”


    “既然是複仇案件,那麽兇手也隻是會對特定的目標下手。所以既然不是那種愉悅犯,也不是那種精神病。那麽,即便真的沒有辦法破案,在我看來,上麵也是可以理解額。”


    內村部長的此言一出,這下子就連中圓參事官都是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實在是他剛才說出來的那一番話,太讓人意外了。身為刑事部長的他,竟然說出這種話來。


    “而且,日下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你要強行調查這些人,那麽最後的結果絕對會是巨大的人事變動。最起碼,你這位搜查一課的課長絕對是會當不下去的。說起來,在你的這麽多年的任期內,我們刑事部的破案率是穩步上升。如果你就此離開,破案率下去了怎麽辦?這會給整個東京都的治安,所有東京都居民的生活造成多大的影響呢?所以,我希望你務必好好的把事情考慮清楚。像吉田芳男這種人,有什麽必要可以讓你為此犧牲一切呢?”


    看眼內村部長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這下子連日下治夫都變得沉默了。


    既然不說話,不再提出反對意見,那麽內村部長就把這一切當做默認了,所以他馬上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你們也不要別的想法。關於這件事情,我還是會想先上麵通報一下,同時還會知會一下法務省那邊。到時候,等我們討論出來結果以後,我會把調查任務交給你們的。”


    把話說完以後,內村部長又看了看眾人,確定沒有問題以後才把那幾張a4紙收入口袋內,然後站起來帶著中圓參事官離開了。


    恐怕,這個結果永遠都討論不出來了吧。


    看著被打開的會議室的門,後藤田正樹如此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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