椎名原英夫,男性,三十二歲,現居地東京都江東區平井2-3-1。


    這是剛才深川警察署打電話過來,告知河野秀洋今天過來自首的男人的個人資料。


    河野秀洋眯著眼睛盯著手裏的這張個人資料,他的眉頭不禁有些皺。


    個人資料上麵還附帶著一張半身照,照片中的男人相當普通的五官組合成一張同樣普通的臉,絲毫看不出來,他會是一個入室偷竊甚至殺人的人。


    當然,河野秀洋也知道人不可貌相這個道理。


    不過,考慮到每次發生一些大案或者命案的時候,社會上都會有那麽一些腦子有病或者閑著沒事幹的人打電話給警察署這邊,表示自己就是犯下案子的兇手,雖然明知道不大可能,但是總會讓他們警察費一番時間和手腳。


    實際上,從案發到現在短短的一天時間以內,光是警視廳搜查本部那邊就接到了十來個自稱是兇手的電話了,經過調查,最後無一例外,通通是惡作劇。


    所以,考慮到這種情況,河野秀洋不由得動著嘴巴,對著自己麵前的中野次郎詢問道:“中野課長,能確定這個家夥就是兇手嗎?”


    “這個....”身為深川警察署刑事課的課長,中野次郎一時間有些語塞。


    看到有點支支吾吾的中野次郎,河野秀洋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不悅,他可是接到電話以後馬不停蹄趕過來的,這不禁讓他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中野課長,我希望你不要浪費我們寶貴的調查時間。”


    “不是。河野警部,你聽我解釋。”


    眼見河野秀洋轉身要走,中野次郎趕緊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雖然說身為警視的他要比河野秀洋高一級,但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人,一直都比下麵警署的他們要高一等,所以中野次郎的語氣中不自覺的帶上了一點祈求。


    “你說,我聽!”河野秀洋也不廢話,直接單刀直入,同時用手指點了點手表,示意他自己時間有限。


    “是這樣的。”中野次郎深吸了一口氣,接著開口解釋起來,“他過來自首的時候,我們這邊確實沒有當一迴事,畢竟這一天來嚷嚷自己是兇手的人都超過兩隻手了。”


    河野秀洋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但是,他一開口就說了一些我們沒有跟記者透露過得內容。所以,這就不得不讓我們重視起來了。”


    “他說了什麽?”


    “那間商店的玻璃門是被人用玻璃切割器切開的,鬆本誌篤在放高利貸,當然最重要的一點,他還說了他捅了一個女人一刀。”


    聽到這裏,河野秀洋突然覺得心裏一緊,要知道在之前的有關案情披露的記者會上,他們隻是做了簡要的說明,尤其是對於鬆村,他們隻說了受傷,至於是因為什麽受傷,受傷的程度又如何,他們是一個字都沒告訴記者。


    所以,今天這位自首的椎名原英夫,能說出這點細節,也難怪中野次郎會在電話裏那麽著急的通知他過來了。


    想到這裏,原本還對中野次郎有點生氣的河野秀洋,也把心裏的那絲怒氣消去了。


    “那麽有可以證明他是兇手的證據嗎?”


    “沒有。”中野次郎果斷的搖了搖頭,隨後又補充了一句,“我們已經去過他的家裏,但是沒有發現任何證據。”


    已經去過了?


    聽到這裏,河野秀洋別有深意的多看了中野次郎一眼,看起來眼前的這個人也不是那麽的老實。


    “河野警部,要不要去看看那位來自首的椎名原英夫。”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的他趕緊轉移了話題。


    河野秀洋思索了一會兒說道:“當然要去看一看。”


    說完以後,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中野次郎帶路,中野次郎也不介意,伸手拉開辦公室的門,帶著他們往審訊室走去。


    中等身材,相比照片裏的樣子,現在駝著背坐在審訊室裏鐵椅上的椎名原英夫,看上去更顯得有些落魄,或者是貧窮的很顯眼。


    確實是一個會去借高利貸的樣子。


    站在審訊室隔壁的觀察室內,透過那一麵單麵玻璃,河野秀洋在自己的心裏下了判斷,當然會下這個判斷原因是留守在警視廳搜查本部的部下已經用短信通知他了,這位來自首的椎名原英夫,他的名字確實就在那份借高利貸的名單中。


    而他所借的金額也已經統計出來了,一共借了五次,分別是四十萬,六十萬,七十萬,一百萬以及二百萬。借的金額一次比一次多,就連還款也一次比一次墨跡,最後的那一次二百萬,按照那本賬簿上的記錄來看,已經超過還款日期將近兩周了。


    從這一點上來看,椎名原英夫確實是相當的有殺人動機。


    不過盡管如此,河野秀洋也沒有第一時間進審訊室,而是通過這道單向玻璃觀察著。


    當然,這裏的主要原因倒不是河野秀洋不想進去,而是因為本次案件所涉及到的管理問題。


    通常來說,警視廳下屬的警察署都是獨立進行案件調查的,但是這裏有個前提,那就是不涉及到兇殺案這類案件。


    如果涉及到兇殺案,而且兇手的身份還不明,那麽就會由警視廳搜查一課來成立搜查本部,主導案件的偵辦進行。


    可是雖然規矩如此,但是很多時候,警察署的刑警往往是很不甘心把主導權交給搜查一課的,畢竟雖然你警視廳搜查一課號稱是全日本最優秀的刑警,但是隻讓我們給你們打下手,我們當然是不服氣的。


    所以,才會有之前,中野次郎不先告知河野秀洋,而是自己私下派人去搜查椎名原英夫的行動。


    而現在也是同樣的原因,因為深川警察署刑事課的刑警已經在審訊室裏麵,審訊椎名原英夫了。


    “椎名,先說說你是怎麽知道鬆本誌篤的保險箱的吧?”


    “我去他的店裏買東西的時候,無意間看到過。”


    “看到了什麽?”


    “那個保險箱裏麵有幾疊錢。”


    “所以你就選擇去入室行竊了?”


    “是的。”椎名原英夫點了點頭。


    “恐怕不是這樣吧。”審訊的刑警猛地一拍桌子,“既然都自首了,那就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


    “是是是。”椎名原英夫像是被嚇到了,連連點頭,咽了口唾沫以後說了下去,“我找他借了高利貸。”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去年十二月起的。”


    “一開始借了多少?”


    “四十萬。”


    “還有嗎?”審訊的刑警又提高了音調。


    “還有好幾次。”


    “好幾次是幾次!”審訊的刑警猛地一瞪,這位刑警的麵相本身就兇惡,現在更像是要殺人一般。


    這是他們警方審訊的傳統了,專職審訊的刑警不是這種兇惡型的就是那種和善型的,當然絕大多數的時候,往往是兩者互相配合,一個專門恐嚇,一個特別安慰,這種雙重刺激之下,沒有幾個兇手會不好好交待的。


    現在審訊室內也是如此。


    “椎名啊,你不要著急,仔細的想一想。”另一位參與審訊的用溫和的語氣說著,甚至還很親熱的拍了拍椎名原英夫的手,想要讓他放鬆下來,“既然你選擇了自首,那麽你就好好的交待。等送檢了,我會跟檢察官說明你的悔意,到時候上了法庭也會判你輕一些。”


    “我知道,我一定好好交待。”椎名原英夫連連點頭,看上去相當的配合。


    “一共借了有五次吧。第一次就借了四十萬,後麵越借越多,前兩個月因為家裏的原因,我找他一次性借了二百萬。”


    “為什麽這次要借這麽多?”


    “因為家裏孩子生病了。”


    就在審訊的刑警準備繼續詢問下去的時候,審訊室的門被人敲響了。


    麵相兇惡的刑警朝自己的搭檔使了個眼色,然後起身離開了審訊室。


    “課長,河野警部。”


    出了審訊室,在外麵的人指示下,他來到了隔壁的觀察室,一進門就先行禮。


    “這是椎名原英夫的詳細資料,你先看看。”說話的人是河野秀洋,相比深川警察署這邊的調查速度,他們搜查一課可要快速多了,短短的時間內就把椎名原英夫給查了個底朝天,甚至現在已經有一組搜查員去他妻子的居住地千葉了。


    “還不謝謝河野警部。”為了掩飾尷尬,中野次郎在邊上訓斥了一聲。


    老實說,相比大大方方的把情報共享出來,即便被他們警察署奪取了主導權的河野秀洋,他們深川警察署與之相比,確實要相形見絀,也由不得他覺得臉紅。


    當然,雖然是覺得不好意思,但是對於已經拿在手裏的主導權,他是絕對不會交出去的。


    邊上的河野秀洋才不管他的這點小心思,對於他來說,隻要能把兇手繩之以法還受害人一個公道就行,至於主導權這種事情,那都是細枝末節。


    “等下進去,先讓他把作案的經過交待清楚。”


    “我明白。”刑警點了點頭。


    “其次要搞清楚,他把作案工具都丟到哪裏去了。”


    “了解。”


    “最後一點,不要給我動用任何私刑暴力!”


    “這個....”刑警的麵色顯得有些為難。


    “聽好了。”河野秀洋用力的抓住他的肩膀,用嚴肅的口吻告誡著他,“既然他會選擇來自首,那麽就說明他的認罪態度,如果這時候你使用私刑,難保等上了法庭他會以此推翻這一切。”


    “你難道想要讓所有的人心血白費嗎?”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刑警自然也不敢反對,連忙點頭保證。


    “椎名啊,我們先來說說你是怎麽進去那間商店的吧?”


    “那天晚上,我以為鬆本誌篤不在店裏麵。所以我就趁著天黑的時候,用玻璃切割器直接把切掉玻璃以後,打開鎖進去了。我之前去還他錢的時候,見過那個保險箱,所以我就用準備好的撬棍想要撬開保險箱。”


    “然後就被發現了?”


    “對,就是這樣的。我剛把那個保險箱撬開,拿了錢準備走的時候,沒想到鬆本這個竟然從樓上下來了。”


    “所以你就殺了他?”


    “我...我...我也不知道,當時被發現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懵了,等會迴過神來的時候,我發現鬆本已經躺在地上了。”椎名原英夫一臉呆滯的說著。


    麵相兇惡的刑警看他這樣子就知道,椎名原英夫這個家夥就是那種所謂的激情殺人,腦子一熱就做了讓自己後悔到不行的事情。


    不過盡管如此,他倒是沒有什麽憐憫,畢竟殺人就殺人,所以語氣不變的接著詢問:“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殺樓上的女的呢?”


    “我看到鬆本死了,所以我就想著既然如此,不如上樓去看看,他平時看的緊,從來不讓別人上去。我當時就覺得樓上肯定有好東西。”椎名原英夫說到一半,麵帶祈求的看著兩位刑警。“警官,可以給我一跟煙嗎?”


    由於河野秀洋之前的吩咐,在考慮到椎名原英夫的態度也算是不錯,所以麵相兇惡的刑警對自己的搭檔點了點頭。


    “好好抽吧,這可能是你最後能抽到的煙了。”


    “警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你現在要好好的交待,到時候我會試著幫你求情的。”麵相兇惡的刑警說完以後又強調了一句,“前提是你要好好說。”


    “我曉得,我絕對不會胡說的。。”椎名原英夫用力的抽了幾口煙,接著說了下去,“我剛上樓,準備翻抽屜找值錢的東西的時候,沒想到沙發上竟然還睡著一個女人。”


    “我當時給嚇到了,我以為被她看到了,我一害怕就直接用刀捅了她一下。”


    “然後我隨便翻了翻,可是真的是沒有發現值錢的東西,最後我拿著那個女的包下樓逃走了。”


    “椎名,你說說你。”麵相兇惡的刑警猛敲了桌子,嚇著椎名原英夫拿在手裏的煙掉了下去。


    “原本隻是入室行竊而已,最多也就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而且你這種初次犯罪的人隻要認罪態度良好,向受害人道歉爭取和解以後,還有可能判處緩刑不用去監獄。但是現在呢?殺人!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最少也是十年以上!”


    麵相兇惡的刑警猛地起身,把自己的臉貼近到椎名原英夫的麵前,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著。


    “我不想的。”麵色灰白的椎名原英夫一下子哭了出來,“都怪鬆本那個混蛋,我隻是慢了幾天而已。可他天天給我家裏打電話,害得我老婆和我吵架,他還給公司的社長打電話,害得我連工作都丟了!我當時就是想偷一點錢而已,我沒想到會這樣的。”


    情緒爆發的椎名原英夫說完以後不停的低聲抽泣著,麵相和善的刑警不由得出麵。


    “椎名,你的認罪態度很好。隻要你能夠保持這種態度,我相信法官是會酌情判罰的。”


    “真的嗎?”


    麵多椎名原英夫像是抓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眼神,麵相和善的刑警果斷的迴應道:“當然!你要相信我們警察。所以,你現在好好說說,你從鬆本的商店跑了以後做了什麽。”


    “我當時跑了好久,一直沿著河不停的跑,然後不小心摔下了河堤才冷靜了下來。”


    “你用來作案的工具呢?”


    “全都丟河裏了,除了那些錢以外,我都丟進河裏了。”


    果然如此。


    不論是在審訊室內的刑警還是在觀察室中的眾人,心中都閃過了這個念頭。


    畢竟,在他們一開始的分析裏麵,就認為兇手大概率會把作案工具丟棄在河裏。


    可惜,由於之後暴雨的原因,即便是到現在也還沒有找到。


    “那麽你偷過來的錢呢?你是留著還是全花了?”麵相兇惡的刑警輕輕咳了一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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