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太陽正在緩緩西沉。


    巡邏了一天的後藤田正樹渾身是汗的迴到了駐在所,今天來值班的西尾巡查長已經在之前到點下班迴去了。


    快速的衝了個澡,換了一身便裝,然後出去鎖上門,駕駛著警察駛向福岡縣警察本部大樓。


    “課長,那位後藤田正樹警官又來了。”


    刑事部搜查第一課,坐在課長席上的三木課長左耳抵著話筒,盡管右手不停地揉著太陽穴,不過依舊還是頭疼到不行。


    從接手島田茂被殺的這個案子開始,後藤田正樹是天天都來這邊詢問案情進展,如果他大吵大鬧也就算了,但是他基本就是在那邊坐著,什麽話都不說,讓他連想要把他趕走的話都不好說,畢竟他的身份擺著。


    “讓他去接待室呆著吧,你們找個人陪著,別讓他隨便走,更不能讓他來刑事部這邊。”


    “明白!”


    放下話筒,三木課長站起來,決定去審訊室那邊看一看。


    夏日的審訊室,逼仄的空間內,兩位審訊員一位坐著一位站著,不停地對著酒井拓海說著什麽,由於沒有開空調,連電扇都沒有開,整個審訊室內的空氣中都是煙味夾雜著四個男人的體味的氣味。


    三木課長輕輕敲了下門。


    裏麵那位坐著的留著一撇小胡子的審訊員站起來開了門。


    “還沒有審下來嗎?”


    “實在是抱歉!”小胡子審訊員趕緊鞠躬。


    “這小子這麽硬氣?連我們刑事部的兩位審訊之鬼也搞不定嗎?”


    “這個.....”小胡子審訊員一臉的猶疑。


    三木課長直接打開另一間沒人使用的審訊室,把門關上以後,才示意小胡子審訊員說話。


    “這個小子除了哭,就是一直說不是我做的,我不是犯人,還說要見什麽後藤田警官。”小胡子審訊員頓了頓,看了一眼三木課長的臉色以後,才又小心翼翼的說道,“以我這麽多年經驗來看,那個人十有八九就不是這個小子殺的。”


    真是頭疼啊。


    三木課長抬起頭,揉著太陽穴,眼前的審訊員能看出來,他又何嚐不知道呢。


    實際上在看過那一係列的證據,尤其是法醫的司法解剖報告以後,他就知道島田茂絕對不是酒井拓海殺的,就他那個小身板,怎麽可能那麽幹脆利落的把島田茂給殺了,搞不好是要被反殺的對象。


    但是,現在這案子畢竟是福田正孝親口吩咐下來的,福田孝正口中所說的快點結案,這其中的意思他怎麽可能聽不出來呢。


    “把你們的手段通通都用上去,那幫幾進宮的垃圾都受不了,我不覺得這個小子能撐住。”三木課長一臉兇狠的說道。


    “可是....不管怎麽說,那小子都是個未成年,我們這麽做是不是有點過了?”小胡子審訊員十分的猶豫。


    “這是本部長的意思。”三木課長邊說,還伸出食指朝上指了指。


    “我明白了!”聽到如此解釋,小胡子審訊員也不再多說什麽,行了一個禮,然後便迴到了原來的審訊室。


    “把褲子給我脫了!”


    小胡子審訊員猛地一拍桌子,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過的酒井拓海被嚇得一抖,一臉畏畏縮縮的看著他。


    “站起來!”


    另一位審訊員看了小胡子審訊員一眼,得到他朝上指了指的手勢以後,也是猛的一拍桌子,俯下身子,對著酒井拓海吼道。


    酒井拓海也不敢拒絕,老老實實的站起來,解開了皮帶,然後打開牛仔褲的扣子和拉鏈,開始脫褲子。


    “這就夠了!”


    褲子脫到剛好露出大半個屁股的程度,小胡子審訊員開口喊他,然後給另一個審訊員使了個眼色,後者一臉明白的點了點頭。


    “把身體轉過去,屁股翹起來一點!”


    酒井拓海老老實實的做著。


    “啪!”


    “啊!”


    那位審訊員也不知道從哪裏找出來的戒尺,直接狠狠的抽在酒井拓海的屁股上,打的後者一陣慘叫。


    “閉嘴!”


    小胡子審訊員惡狠狠的盯著酒井拓海,同時示意另一位審訊員繼續。


    屁股被戒尺不停的抽打著,酒井拓海咬著牙,不敢吭一聲,眼淚早已經從緊閉著的眼睛裏流了出來。


    坐在一旁的記錄員把頭轉到一邊,就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另一邊,三木課長返迴來了刑事部搜查第一課,直接推開了刑事部長辦公室的門。


    “部長,打擾了!”


    三木課長關上門,踩著厚厚的地毯站在辦公桌前,行了一個禮。


    “三木啊,有什麽事情嗎?”


    兩鬢斑白的倉島刑事部長摘下了老花眼鏡,放下文件,笑嗬嗬的起身。


    “是關於之前本部長吩咐下來的那樁案件。”


    “島田茂被殺那樁?”倉島刑事部長邊說,邊從香煙盒裏倒出兩根煙,自己一根,三木一根。


    “是的,就是這個。”


    三木課長掏出打火機,分別為倉島刑事部長和自己點上。


    “有什麽麻煩嗎?”


    “目前嫌疑人的身份有點麻煩。而且,關鍵他很可能不是殺害島田茂的兇手。”


    “那個嫌疑人是什麽身份?”倉島刑事部長吐出一口煙,示意三木課長慢慢說。


    “嫌疑人叫做酒井拓海,還是一個在讀高三的學生。”


    “高三的學生?他殺島田茂幹什麽?”


    “因為他的父親。”


    “難道你是說?”


    倉島刑事部長後麵的話沒有再說下去了,但是其中的意思卻已經表達的很明白的。


    “沒錯!正是您想的這樣。”三木課長點了點頭。


    “真是該死!這個爛事還要我們刑事部來擦屁股!”倉島刑事部長罵了一句,然後接著問道,“你剛才說島田茂不是這人殺的是什麽意思?”


    “您請看。”


    三木課長從西裝內的口袋裏掏出了幾張照片。


    一張是酒井拓海的半身照,另外幾張分別是島田茂的手臂和手掌的照片。


    “這是酒井拓海,這是島田茂的司法解剖時候的照片。”


    “兇器是什麽?”


    “很普通的家用尖頭菜刀。”


    “東警察署那幫混蛋在幹什麽!”倉島刑事部長立馬就明白了這幾張照片表達的意思,當即憤怒的把香煙碾滅在煙灰缸裏。


    “我剛才已經吩咐川田出手了。”


    “是那位的意思?”


    “是的,本部長要求我盡快結案。”三木課長如實做出說明。


    “真是難辦啊。”倉島刑事部長長歎一口氣,托著腦袋思考了一陣,“那位還有半年就走了,我也馬上就要退休了,沒想到還要碰上這種事情。”


    隨後轉頭看向三木開口說道:“說起來,三木你跟著我也有二十多年了吧。”


    “準確說是二十四年了。”


    “時間過得真快啊!”倉島刑事部長抬頭看著天花板。


    雖然說,貴為福岡縣警察本部的刑事部長,而且也同為特考組出身,但是倉島刑事部長和福田孝正以及前田警務部長並不是一路人,因為後兩者是東大出身,而他並不是。


    警察官僚的內部鬥爭從通過國家一類甲級公務員考試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了,倉島刑事部長的那一屆特考組一共有九個人,其中六個是東大出身,另外兩個是京大出身,隻有他一個人是私立大學出身。


    所以這麽多年下來,一直臨近到退休,他才升到了警視長,沒辦法,畢竟上麵沒有前輩幫襯著。


    “三木,說起來,包括短期的代理任職在內,現在的搜查一課課長的職位你已連任三次了吧。”


    “是的,托您的福。”


    “誒!不要這麽說,像你這麽出色的人越來越少了。”


    倉島刑事部長這倒不是在隨口亂說,不管是警視廳的搜查一課課長還是各道府縣的搜查一課課長,這個位置都是由非特考組出身的警員來擔任,能坐上這把椅子的,可謂是刑警中的精英。


    “明年春天的人事調動,我會推薦你去有空位的警署出任署長。”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關於酒井拓海的那位父親的事情,和本次案件無關。”倉島刑事部長站起身來麵向三木科長,豎起了食指,“不過,也不能什麽事情都要我們刑事部來擦屁股。”


    “您的意思是?”


    “你去找那位,既然是他下的命令,也理應讓他來出一把力,別想著自己能迴本廳了,就隨便給這邊留下一個炸彈!”


    “他不是跟檢察院那邊的人熟嗎。讓他打個電話,讓檢察院那邊派個檢察官過來,來和我們配合一下,把這案子做成鐵案,翻不了供的那種!”


    “我懂了!”三木課長深深的鞠了個躬。


    倉島刑事部長的目光從三木課長的身上離開,重新坐迴辦公桌後,戴上老花眼鏡,重新拿起了文件,意味著他已經說完話。


    不過看著還沒離去的三木課長,倉島刑事部長不由得皺眉問道:“還有什麽事情嗎?”


    “是那位後藤田正樹警部,他這幾天每天都會過來詢問案情進展。”


    “怎麽?他跟酒井拓海的關係很好?”


    “那倒不是。”三木課長搖了搖頭,“不過我從他的語氣裏分析,他可能也覺得酒井拓海不是兇手。”


    “不用去管他。”


    “誒?”三木課長有些不明白。


    “不出意外,明年春天過後,他就要調職了。至於他覺得又如何?隻要有嫌疑人的口供,隻要有確鑿的證據,隻要檢察院那邊配合,光憑他一個貶職的能掀起什麽浪花。”


    “是。”


    三木課長行了一個禮,離開了刑事部長的辦公室。


    他不禁鬆口氣,這顆燙手的山芋,總算不用他一個人捧著了。


    而且這樣也好,本部長,刑事部長,再加上檢察院,真要出了事,也輪不到來頂著了。


    心情不錯的他沒迴自己的座位,而是立刻趕往本部長辦公室,爭取在今天把事情給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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