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朝雲今天也在。


    宋煜來找他時,他正麵色肅然的讀著手中一封信。


    見宋煜進來,把信放在一旁,笑嗬嗬問道:“要去禮部了?”


    宋煜一屁股坐下,歎了口氣:“叔,你說官家到底什麽意思啊?”


    “什麽什麽意思?”蘇朝雲反問了一句,不等宋煜說話,便繼續說道:“去到那邊,你按照自己想法來就是,一頭年輕雄壯的狼,進了羊群還能幹啥?”


    “官家和你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這話一出,宋煜頓時明白,官家應該把召見自己的事情說給蘇朝雲聽了。


    他皺眉道:“可我還是有些不太理解……”


    “這有什麽難以理解的?”蘇朝雲看著宋煜,“曾經對伱的那些針對,已基本結束,從今往後你就好好修行,努力提升修為,應對新的挑戰就好。”


    “這次去到禮部,麵對北齊使團不要藏拙,更不要唯唯諾諾……當然,那也不是你性格,官家看重你的,恰恰就是這點。”


    “他們挑釁就幹他們?”宋煜直白問道。


    “對呀!”蘇朝雲道。


    “不怕因此產生兩國間的矛盾與糾紛?”宋煜又問。


    “嘿嘿,不怕!”


    蘇朝雲突然開心的笑起來,拿起桌上那封信衝宋煜揚了揚。


    “大總管來信,西遼十萬精銳陳兵邊境,並不是衝著咱來的,而是在防著我們。”


    宋煜:“防著我們?”


    “對,西遼跟北齊打了好多年,當年正因為北齊雙線作戰,才給了咱們機會。如今北齊開始衰落,西遼趁機發起猛烈反擊,正打的熱鬧。屯兵在咱邊境,主要是防備咱趁機打過去。這次北齊使團過來,十有八九也是為這事兒。”


    宋煜驚訝道:“不是為了跟官家求娶長公主麽?”


    蘇朝雲道:“是,他們始終想通過聯姻這種方通過這種方式將趙國國綁上戰車,讓咱出兵去打西遼,但北齊那個太上皇是個色中餓鬼,始終覬覦咱們長公主。”


    “臭不要臉的狗東西。”宋煜罵道。


    “所以你不必想太多,咱家知道,但凡是個漢家兒女,麵對北齊都胸中積滿憤懣,你不想去禮部奴顏屈膝再正常不過。可這次不同,若他們規規矩矩客客氣氣老老實實,也就罷了;若是依舊如以往那般跋扈囂張,你不用慣著他們臭毛病,大嘴巴狠狠抽過去就是!”


    “官家讓你過去就是幹這個的!換個人,要麽太莽,站不住理;要麽太斯文,縱然骨頭硬也打不過人家。”


    “唯有你最適合,滿嘴歪理口若懸河還他娘能打人!”


    宋煜:不是,叔啊,合著我是個斯文敗類唄?


    終究是在戰場跟北齊廝殺過的人,蘇朝雲也好,李朝恩也好,都不是慣孩子的人。


    麵對挑釁永遠都是“以直報怨”,指望他們像朝廷一些沒有脊梁骨的大臣那樣以德報怨,永遠不可能。


    “確定不是過去卑躬屈膝,他們找茬我就可以翻臉反擊,是這樣的吧?”


    “我確定,大總管確定,官家也確定!”


    “行,那我知道了。”這可是叔你說的。


    ……


    ……


    禮部。


    議事大廳內。


    一群人正緊張有序地忙碌著。


    北齊使團再有兩天時間就會到達臨安城,他們需要出城十裏迎接。


    其實按照最初定下的規矩,宗主國使團前來,趙國這邊需要出城百裏相迎。


    隻不過官家從來沒有真正讓禮部執行過,最遠一次,也不過出城二十裏。


    至於這次,按照尚書陳群的意思,出城迎個三五裏,就算很給麵子了。


    盡管西遼猛烈反攻北齊的軍情尚未傳開,但像陳群這種六部尚書,已經提前從官家那裏得到消息。


    知道北齊這次過來,屬於有求於趙國。


    兩國本就仇深似海,如果在這種時候還要低聲下氣唯唯諾諾,來自民間的吐沫都能吧他們給淹死。


    但右侍郎文墨文華彩卻有不同觀點。


    禮部左侍郎始終懸空,各種日常工作幾乎都是這位右侍郎在主持。


    他的觀點很明確——


    “拋開兩國間的恩怨不談,趙國身為禮儀之邦,豈能做出此等失儀之舉?打仗是軍方的事情,邦交是禮部的事情,展現大國之華美,漢人之文明,就要用最高級的禮儀,最誠懇的態度,讓那些北齊使團的貴客們看到我趙國之風貌,並為之折服……”


    在他的據理力爭之下,最終定在了十裏。


    另外,這位右侍郎對宋煜一個外人,成為“迎賓特使”這件事情非常不滿。


    “一個身上沒有任何功名的武夫,不知從哪聽來幾句古話,就厚顏無恥當做自己說的,在士林當中騙了幾分才名;又被樞密使寵幸,成為監妖司銀牌統領,還身兼三科……我聽說他在監妖司目無上官,懈怠懶散,這種人憑什麽進入禮部參與迎賓?難道就不怕因他搞出亂子,讓貴賓不滿和嘲笑有失國體?影響到兩國邦交他吃罪得起麽?”


    出城十裏相迎這事兒陳群沒跟文華彩計較,別人不知道,他是清楚文華彩根腳的,當年中進士後,走的楚清輝那條線。


    平日和他們在一起,談及楚清輝這位宰相,言必稱“恩主”,將阿諛奉承的小人嘴臉展現得淋漓盡致。


    但不得不說,這很有用。


    文華彩自從拜入到楚清輝門下之後,一路青雲直上。


    之前甚至有傳言,說楚清輝考慮過把他調走,讓文華彩接任禮部尚書一職。


    後來似乎是官家不同意,這才不了了之。


    平日文華彩就喜歡和他對著幹,總是試圖將他架空。


    如今對宋煜大肆抨擊,更是相當於明著抽他這位欣賞宋煜的尚書耳光。


    這事他是不能忍的。


    陳群看了眼文華彩,幽幽說道:“忠君愛國,勤勉仁厚,這八個字是官家在聖旨上對宋煜的褒獎,怎麽到了侍郎你口中,就變成目無上官,懈怠懶散了?侍郎覺得是官家識人不明,還是你文侍郎……更加高明?”


    這話一出,議事廳內瞬間鴉雀無聲。


    一把收和二把手幾乎當眾撕破臉的畫麵,讓空氣都幾乎變得凝固。


    文華彩黑著臉道:“尚書這話是不是有些過了?我都說了,是聽說……”


    陳群淡淡道:“所以侍郎意思是說,你道聽途說來的東西,比官家給出的評價精準?”


    “我……”文華彩頓時語塞。


    一時口嗨,忘了聖旨這茬兒,結果被陳群抓住機會一通輸出,確實有點招架不住。


    平日這老狗非常善於隱忍,麵對他的一些挑釁,幾乎不會選擇正麵迴應,怎麽說到這宋煜,就瞬間炸毛了?


    他是你私生子怎的?


    “所以說人,尤其我們禮部的人,說話做事,要慎之又慎,言之有物,似這種道聽途說來的東西,以後不要輕易說出口,倘若被誰不小心傳入官家耳中,官家會怎麽想?”陳群看著文華彩淡淡說道。


    這時有人從外麵進來,對陳群和文華彩施禮:“尚書,侍郎,宋煜來了,正在外麵等候。”


    陳群看了眼麵色鐵青的文華彩,笑嗬嗬站起身,說道:“官家欽點的特使來了,這可是欽差,出去迎一迎,別讓特使覺得我禮部輕慢。侍郎不是說了麽,禮部,要知禮!”


    他這一動,所有人全都跟著起身,文華彩雖然百般不情願,也隻能跟著站起來。


    ……


    ……


    宋煜被眼前陣仗給嚇一跳。


    禮部尚書陳群這個二品大員走在前頭,身邊跟著表情僵硬的右侍郎文華彩。


    後麵則是一大群各種顏色官衣的禮部官員。


    要不是看陳群滿臉笑容,光看文華彩表情,還以為是來找他幹仗的。


    “宋宣正,宋特使,哈哈,翹首以盼,總算把你盼來了,可是叫我好等啊!”


    陳群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主動上前,不等宋煜施禮,就直接拉著他的手臂,無比親熱的道:“我對特使聞名已久,終於見麵,果然豐神如玉俊朗不凡,唉,似你這種,不來禮部真的是太可惜了!”


    宋煜多少有些不習慣這位尚書大人的熱情,隻能露出個製式笑容:“感謝尚書大人抬愛,下官接到通知就第一時間趕來!”


    “哈哈,來得好,來得好啊!”陳群拉著他的手臂,“來來來,我給你介紹,這位是我們禮部的右侍郎,整個禮部最懂得禮儀的文墨,文華彩大人!”


    文華彩黑著臉對宋煜點點頭,麵色淡漠的說道:“你就是官家派來的特使?不知過去可有相關經驗?迎接北齊使團這件事情非同小可,特使若無相關經驗,希望能夠多看多聽,少說少做,免得影響了大事,再讓人覺得是禮部失禮。”


    嘿!


    挺有意思呀。


    一把受笑容滿麵,熱情懇切;二把手冷若冰霜,主動找茬?


    宋煜看了眼陳群,以及他身後一群神色各異的禮部官員。


    衝著文華彩微微一拱手,不卑不亢的答道:“下官之前,曾跟文侍郎見過。”


    陳群聲音上挑的“哦”了一聲,有點意外:“你們竟見過?”


    文華彩道:“我不記得了。”


    宋煜看著他:“那日我去送別劉彤劉郎中,文侍郎當時也在,大概是對下官有什麽誤會吧,走的時候還專門過來瞪了我一眼,把我嚇得可不輕,迴去之後惶恐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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