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隨風,往事有名,小棧流水吊橋旁,似水流年昔年客,劍茗崢嶸歲不脫。夕夕早照木年華,雲不散,雨不眠,落葉隨風,往事無名...”


    躺在靈舟上的年輕人哼著異國小曲兒,胸前掛著一精致玉瓶,佩劍放在身側。


    “嗯?”


    腰間的玉牌輕顫,年輕人眉頭微蹙,似乎並不想過多理會。


    “裴有道!”忽然間玉牌漂浮到他的眼前,一個粗糲的聲音傳出。


    “在在在,聽到了聽到了。”靈錦真人迴應著掏了掏耳朵。


    那邊傳來一陣歎息,而後語氣鄭重且嚴肅。


    “我不在乎你小子在宗門內有多懶散,但既然出門曆練,就要遵守五大仙門定下來的規矩。這巡境使一職也是你師父辛苦拿來的,你小子別不當迴事兒!”


    “拉倒吧,要不是我有個好師兄,老頭子能拿來?還辛苦...”裴有道翻眼吐槽。


    那人被他噎得夠嗆。


    “那也是你有個好師兄。離風門怎麽就出了你這麽個懶貨!”


    “行了,直說吧,這次又要讓我幹什麽黑活兒?另外上次的獎勵我要加倍!”裴有道開始談條件。


    “裴有道!老夫再說一遍,這是任務,沒有獎勵!”


    “我不管,師父說的有好處,不然我入世幹嘛?”裴有道滿不在乎,煞有種潑皮無賴的感覺。


    “有道啊,你已經一百多歲了,老大不小了,不能事事都想著好處,宗門養育你培養你,難道一點小小的任務都不願意完成嗎?


    再說了,在宗門內修煉猶如坐井觀天,這世間還有太多的能人奇士,多看多見才能幫你褪去宗門的光環,擴大你的視野。”


    “你說的有道理,不過,我的獎勵還是要的!”裴有道語氣嚴肅。


    “你!朽木不可雕也!”


    裴有道看著玉牌一臉無所謂,入世以來自己基本就沒有消停過,東南西北他都跑了個遍,不是刺殺他國重臣就是剿滅複國反賊。一群老東西想掌控天下,嘴裏還嘀咕什麽民心民意,完全就是腦子有坑!


    “趕緊的,有事就說,有屁就放!真當小爺我閑得很?!”


    那邊沉默片刻,旋即緩緩開口:“上錦城發生了一起命案,懸鏡司暫時抽不出來人手,洞明大人的意思是讓你過去看看。”


    “上錦城?有沒有搞錯!那地方不是歸常陽管嗎?!”裴有道跟死了同袍一樣。


    “都說了人手不夠,反正是你家師兄的意思,去與不去你自己看著辦吧!”說完那人直接結束通訊,白色玉牌順勢掉在船板上。


    “都什麽破事兒!”撿起玉牌碎罵一聲,裴有道調轉了方向。


    美好的時光總是過得如此之快,裴有道拿著手中玉鏡微微蹙眉。


    “魏肖然,姓魏,還跟魏三甲有聯係,怪不得...一個賣國,一個販賣人口,呸,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魏三甲,三十年前齊國的皇室親王,本身與皇室直係鬧得並不愉快,當年的齊國政治荒廢,又趕上裕康國南進,魏三甲暗中投誠,裕康國此後南下如入無人之地,戰必勝、攻必克。


    齊國覆滅,魏三甲被賜予一係列職位,其中最為主要的便是祈命台台首一職,掌管裕康皇室天隱之脈,同時負責五神的祭祀與朝禮。


    “果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


    書房,張劍鋒伏案探卷,馮朔敲門踏入:“統領,朝廷傳書,巡境使裴有道將會不日抵達上錦城。另外朝廷讓您暫代城主一職。”


    “知道了,下去吧。”張劍鋒迴應一聲不在多語。


    巡境使早晚都會來,這封信不過是讓他心中有個底。如今魏肖然已被誅殺,上錦城的兵權盡在他手,於情於理這城主的位置也該落在他身上。


    “統領,巡境使...”


    “無妨,縱使不是常陽真人,該有的罪狀如今具在,不必過於擔憂。另外太殊那邊多注意注意。”


    “遵命。”


    ......


    客棧,掌櫃的在門外踱來踱去。這間房的客人已經將近半個月沒有出來了,人跑了或者租金過了都沒關係,怕就怕裏麵的人死了,他可就有理說不清了。


    “掌,掌櫃。”小廝氣喘籲籲。


    “如何?城主府的軍爺可來了?”


    “馮軍爺,馮軍爺說,說”


    “說什麽啊,說說說,趕緊說人來了沒!”掌櫃急不可耐。


    “說,說沒事兒,不用擔心。”


    “當真是馮軍爺說的?”掌櫃目光詫異。


    小廝喘口氣繼續說道:“是馮軍爺說的,他還說,讓咱們好生伺候裏麵這位爺。”


    “哦,那就好,好生伺...”掌櫃忽然麵色慘白:“完了,全完了,這位爺已經將近半個月沒吃過東西了...”


    小廝聞言撓撓頭:“應該沒事兒吧,前些天我經過這兒還能感覺到有人氣兒。”


    “那是前些天!趕緊的,把門踹開,趕緊看看人怎麽樣了!”


    “掌櫃,這門早就試過多少迴了,別說踹了,拆都拆不開。掌櫃的您就聽馮軍爺的話把心放到肚子裏。”


    “可這要是...唉,算了算了。”掌櫃輕歎一聲說道:“以後三餐都給這位爺放在門口,吃與不吃,全憑他自己了。”


    房間內,林良遊麵色紅潤,周身散發著迷霧般的氣體。


    ‘基台進度86%’


    ‘中央係統連接失敗,一千二百三十一次連接中...’


    ......


    羊角鎮,陰雨天中,泰瀧手中揮著鐵錘,打鐵聲兵乓不斷。


    “老泰啊,你都三十多歲了還不尋個婆娘,若是那天死在山裏麵,連個後種都留不下。”來串門的藥師敲著大煙鬥說道。


    “婆娘急什麽,我還年輕的很,掄錘子完全不費力。再說山裏麵也沒有那麽危險,你看我去了那麽多次不還是活著出來了。”


    林良遊離開之後,泰瀧每每想到布顫山裏麵的煉器材料就心裏癢癢,專程繞了大半圈去了千刃夾穀,也因為蜘蛛偵探的緣故,他在布顫山不說和暢通無阻,也能穿梭自由。隻是隨著青眼璧目蛛被擄走,他也再沒有上過山了。


    “不危險?”老藥師瞪著大眼說道:“不危險,讓你給狩獵隊帶路你都不帶,還不是怕了。你小子呀。”


    知道對方心思的泰瀧沒有接這話茬,顯然就是被狩獵隊弄來勸自己的。可他也有苦難言,不是他不帶,這萬一出了差錯,可就是要出人命的。


    見他不答,老藥師也懶得自找無趣,換了個話題:“布顫山多久沒有顯聖了?”


    “將近百年了吧。”泰瀧迴答。


    “是啊,百年了,我這老骨頭已經活了一百三十多年了。”


    砰——叮!


    泰瀧敲擊赤鐵的手微微停滯,抬頭看著眼前坐著的和藹老人,嘴角帶著點兒苦澀:“是嗎...”


    “你覺得你師父,還會活著嗎?”


    “...”泰瀧沉默不語。


    “你看看你這小子,老是不說話怎麽行呢。”老藥師瞪他一眼。


    “那您覺得我師父還活著嗎?”泰瀧反問起來。


    老藥師聞言當即橫眉倒豎:“嘿,你小子怎麽迴事兒,究竟是老頭子我問你還是你問老頭子我?”


    “罷了罷了,你小子還是這麽無趣。”


    沒理會老藥師,泰瀧繼續安靜打鐵。


    小雨逐漸淅淅瀝瀝的下大了,鐵匠鋪中隻有乒乒乓乓的打鐵聲,老藥師抽完最後一口煙,將煙鬥倒置磕了磕,而後起身緩緩步入雨中。


    泰瀧抬頭觀望。


    沒多久,老藥師嘻嘻哈哈的跑了迴來,頂著一頭濕發笑嘻嘻的碎罵著:“這鳥天氣,一點麵子都不給。”


    泰瀧無奈搖頭:“那您老就多坐會兒。”


    隻見老藥師抹了抹頭發,旋即拿起了泰瀧的鬥笠笑起來:“坐會兒就免了吧,你小子的桃花兒可來了。老頭子就先走了!”


    看著老藥師跑進雨中,泰瀧無奈笑了笑,低頭之際一個身影映入他的眼簾。


    待到那人走近,泰瀧依舊木訥的敲著赤鐵。


    女子身著一身淡粉的輕裙,手中一把油紙傘配上搭在兩肩的秀發頗有種雨中仙子的意味。


    “大家夥兒還好嗎?”


    女子輕咬嘴唇,眼中含淚:“周二娘死了,自殺的。我們把她埋在西邊了。”


    叮——呲——


    “是嗎...”泰瀧有些寞落。


    女子摸了摸眼眶,將手中的竹籃放在了旁邊:“這是今兒晌午的飯,豆花粥和一塊棗糕,你嚐嚐吧。”


    “嗯,先放著吧,我打完這塊兒鐵就吃。”泰瀧對著她咧個嘴。


    女子坐在老藥師此前坐的位置,目光在泰瀧和蒙蒙細雨中來迴切換,時不時腳尖擰地,麵色帶著莫名的粉紅。


    “錦櫻,鐵匠鋪髒,若是沒什麽事就先迴去吧。”打鐵的泰瀧開口說道。


    蘇錦櫻小臉煞白,神情有些慌張。


    “泰,泰瀧大哥,我,我...”


    “你的心意我清楚,迴去吧。”


    “......嗯”


    蘇錦櫻一步步朝著雨中走去,泰瀧蹙眉開口:“拿上你的傘。”


    “不用了,那傘是給你的,今天雨大,山裏麵的路不好走,泰瀧大哥你小心些。”


    細雨中,蘇錦櫻眼中溢淚,雨水與淚水混搭流向大地。耳邊沒有熟悉的打鐵聲,冰冷的雨水拍打著她的俏臉。她想聽到那句話,可她始終沒有聽到。


    雨中的身影漸行漸遠,泰瀧心底似乎被觸動了,想起當初在地穴中的種種,他的麵色有些泛白。勸著別人走出陰霾,向往更好的明天。可輪到自己的時候才發現那道隔閡一直都存在,隻是自己未曾觸碰到罷了。


    “真是諷刺!”泰瀧笑容淒慘。


    “太殊,你或許才是對的...”


    蒙蒙細雨,細雨蒙蒙。


    雨幕之外還是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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