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著一身漂亮幹淨的小白裙,慢悠悠的朝著與沈鳴約好的目的地走去。慕歡沐浴著涼爽的晚風,臉上卻是木刻般的,沒有一點表情。


    沈鳴看見慢悠悠走過來的慕歡,想著她又遲到了半個小時,還好它也是晚了半個小時才出門的。不然又得像以前一樣等她。


    “你來得真準時呀。”她的聲音音色溫軟,語氣柔和,是聽在耳朵裏十分舒服的嗓音。


    沈鳴沒多和她說這些,隻問:“今晚的目標是誰?”


    “都可以呀,和之前一樣。”慕歡照例低垂著眸子,沒讓沈鳴看見她全白的眼睛:“你看上了誰,我們就去,殺了他。”


    “那你跟著我。”


    “好呢。”


    沈鳴說:“你最近很奇怪。”


    “啊?”慕歡的語氣裏充滿了不解:“我這不是怕你餓著了麽?”


    “我記得你吃晶核有一段時間了,為什麽忽然改變主意了?”


    慕歡舔了舔幹澀的唇:“因為很美味呀……當然,那些肉很惡心。”


    之前顧驍的舉措讓她對於食人肉留下了陰影,就算是現在她心理上告訴自己她可以,但生理上仍然控製不住那種惡心的感覺——縱然她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惡心。所以,她隻能退而求其次……


    “我隻要一點血就可以了。”這也是喪屍食物的一種。


    沈鳴微微低頭,看見走在它旁邊的女人膚色白皙,臉頰紅潤,透著健康的色澤,比之之前在青城,可謂是判若兩人。


    沈鳴不由得感慨道:“人類對於我們來說,不僅僅是食物,更是上好的補品。你現在也越來越漂亮了。”因為營養到位。


    慕歡抿唇笑了笑,塗了牛血色口紅的紅唇像是在滴血:“我一直很漂亮呀。”


    沈鳴道:“到了。”


    慕歡看著眼前不算陌生的建築物,挑了挑眉,笑意微斂:“你確定,是在這裏?”


    這是穿過銀杏林後的住宅區,最近的一幢別墅,也是h-99小隊的家。


    沈鳴並不知道這是哪裏,它答道:“裏麵有個木係異能者,它的味道很香,你會喜歡的。”


    “你說的……或許是邵軻?”


    “我不認識。”沈鳴又想了想:“這名字挺耳熟……這裏是——”


    慕歡頷首,印證了沈鳴的猜想。


    沈鳴有些可惜的歎了口氣:“那好吧,我們換個人。”


    “為什麽要換,你不是喜歡嗎?”慕歡柔聲問道。


    “你的意思是可以?”


    “有什麽不可以的呢?”


    沈鳴:“……”


    “你真的很奇怪。”沈鳴說。


    慕歡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我覺得,你才奇怪呢……我可是對你有求必應啊,我對你這麽好,你反倒不習慣了,說我奇怪。沈鳴,你是不是有受虐侵向呀?”


    沈鳴:“……不。我沒有。”


    慕歡從空間中摸出那把許久未用的金係異能匕首,她摩挲著匕首鞘上麵精致的花紋,淡聲道:“那走吧,別耽誤時間了。我還想迴去睡一覺呢。”


    身體晚上不休息,白天也打不死精神來。但鮮血總是能提供她一整日的精神煥發。


    但是這一次……


    她不動聲色的朝身後看了一眼,想必明天也不能好好休息啦。


    沈鳴點點頭。


    慕歡的身手現在已經很好了,她身子也輕,跳躍落地時,悄然無聲。像一隻輕盈的狸貓,卻有著最鋒利爪牙。


    雖然這對於慕歡來說,這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但是,沈鳴的方向感很好,它總能帶著慕歡準確無誤的找到目標。


    她靜靜的站在了一扇門外。


    沈鳴低聲道:“這裏很危險。”


    “照顧好你自己吧……”慕歡的聲音輕飄飄的。


    言罷,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沈鳴站在原地沒有動。


    當初,慕歡找到它,說要幫它獵食。


    沈鳴當時以為是在明日基地外,卻沒想到慕歡卻說是在明日基地內,它當時大為錯愕,慕歡的原話是什麽來著?


    女人紅唇紅唇微勾,似有萬種風情:“因為我想享受殺戮的快感呀。”


    慕歡進到了邵軻的房間,悄無聲息。


    她安靜的站在原地,抬眸朝床上的人看了過去。


    慕歡現在沒有唿吸,如一頭真正的喪屍一般。而且,她從始至終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輕到向來敏銳的邵軻都沒能察覺到她並且醒來。


    半晌,慕歡腳步不輕不重的走了過去。


    邵軻倏的睜開眼睛,直起身子,看著那道越來越近的身影。有月光從窗戶中透進來,白裙,黑發,紅唇,是極大的色差。


    那是一張熟悉的臉。


    是慕歡。


    慕歡怎麽會大晚上的跑到這裏來?


    “邵軻,晚上好呀。”女人紅唇勾起。


    邵軻:“……”他總覺得哪裏奇怪。


    慕歡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月光映照著匕首,一道淩厲的白光直直的反射進邵軻的眼睛中。


    邵軻剛想說話,慕歡便已經舉著匕首朝他刺來——


    他敏捷的往旁邊一避。


    身為副隊,邵軻雖然更多的負責了對於的後勤,但他的身手也是極好的,動作更是十分敏捷。


    慕歡不慌不忙的又舉著匕首刺了過去。


    邵軻依舊避開。


    如此幾次之後,她有些無趣的說:“你怎麽不反抗呢?隻會躲我嗎?”


    今晚的慕歡……太奇怪了。


    “你不攻擊我,那麽我就真的不客氣了哦。”女人自始至終閑散的態度忽然變得冰冷,招式更是帶著淩厲的殺機。


    邵軻退了一步:“等等。”


    慕歡的動作就真的頓住了。


    “邵軻先生還有什麽想說的,是遺言嗎?”


    “打鬥的動靜很大,你確定要把所有人都吵醒嗎?”


    慕歡輕嗤一聲,招式不變,繼續朝著邵軻刺去,殺機畢露。


    邵軻的眼神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


    慕歡表現出來的殺機,濃重得猶如實質。


    於是邵軻不再遲疑,他招式淩厲,開始反擊。


    很快,整幢別墅的燈都亮了起來。


    慕歡怎麽會變得這麽衝動?沈鳴摸不透慕歡是什麽想法,但它還是在聽到聲音的那一瞬間,直接推門而入——門沒鎖。


    沈鳴急聲說道:“快走!”


    慕歡就當沒聽見一樣,動作一點都不受影響。


    邵軻也覺得慕歡很奇怪。


    月光撒下,適逢慕歡微微抬眸,邵軻能夠看見她全白的眼睛。他的身子頓了頓。


    慕歡手上的攻勢不停,要看匕首就要刺進邵軻心口,她手微微偏移方向,力道不變。近在咫尺的匕首退無可退——


    一道強勁的風異能破空而來,打在了她的手腕上,力道足以讓她手腕卸力,匕首掉落在地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


    急急趕來的小隊中人正好目睹了這一幕,他們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又下意識的去看慕歡。


    她從容的將匕首撿了起來,低垂著眸子,看不出神情。


    慕歡……想殺了邵軻?


    方遲冰冷的聲音打破了沉寂:“老大,我早就說過,慕歡不是善類。之前在監控上,我們也看到了——但你偏偏讓我隱瞞。現在好了,她現在差點殺了老邵!”


    基地中接連鬧出人命的消息他們都是知道的,隻是,除了司景殊與方遲,他們都不知道,監控捕捉到了傷人者,甚至於那傷人者還在監控上,衝著他們挑釁的笑……何其囂張。


    邵白不可置信:“那是慕歡嗎……你抬個頭我看看……”


    慕歡撫了撫她慘白的眼睛,尖銳的指甲劃過眼皮,帶來輕微的刺痛。她緩緩抬起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那些晚上缺失的記憶,在緩緩的迴到她的腦海中。


    人類慕歡難以做到的濫殺無辜,喪屍慕歡在夜晚蘇醒,一件一件的幫她做了——直到現在,隻差最後一點,就足以讓慕歡這個名字遺臭萬年、讓司景殊對她徹底死心。


    在與邵軻談話之後,她便陷入了極度迷茫的狀態,那時候,她就有過以一種決絕的態度和過去道別的想法,計劃外腦海中成型,她卻不能做到。


    這件事成為心病,沉甸甸的壓在心口。


    她開始服用安眠藥,藥物刺激了腦部,那原本就微乎其微的神秘力量,因為藥物與她的心態關係,終於在夜晚時分短暫的失去了力量。


    喪屍慕歡蘇醒了。


    她能夠決絕的去完成人類慕歡所不能做到的一切。


    喪屍慕歡可以心狠手辣,可以濫殺無辜。


    慕歡黑白分明的眼睛逐漸堅定,人類慕歡是她,喪屍慕歡也是她,她不會後悔自己做出的任何決定。


    沈鳴是最先進來的,那時候它便看見了當時慕歡白森森的眼睛,那是喪屍的眼睛。那些奇怪的地方,豁然開朗。


    兩人的見麵一直都是在晚上的,他這麽久以來,隻在白天的時候見過慕歡一麵,當時,慕歡看它精神煥發,還在沒人的時候調侃它。


    “又出去獵食了?”白天的慕歡一直以為沈鳴是有固定的時間每日出基地獵食的。


    沈鳴不明所以,她明知故問是為什麽?


    而今沈鳴終於明白了,白天的慕歡沒有那段與它獵食的記憶。


    現在,看慕歡黑白分明的眼睛,她這是恢複正常了?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自己晚上做過的事?不知道她會如何麵對接下來的情況?


    沈鳴充滿了好奇。


    始終沒有人再說話,方遲最先按捺不住:“老大,你說句話啊!慕歡她——”


    陽台的陰影處,靜靜的站著一道高大的身影,可以看見,他是微微抬起頭的,目光直視的方向,是神情淡然的慕歡。司景殊望向慕歡的目光,始終都是溫柔寵溺的,隻是,這一次,他的眼睛裏,全是晦暗的光芒,隱隱藏著洶湧的波濤。


    慕歡“嘖”了一聲,她甩了甩有輕微疼痛的手腕,輕聲的笑:“被發現了啊……那可就沒辦法了。”


    沈鳴怎麽也沒想到,慕歡的反應竟然是這樣的平淡。看她這樣子,想必是已經知道了自己這些天晚上做了什麽,甚至,她淡定自若,已經想好了如何麵對接下來的場麵。


    它聽見慕歡漫不經心的說:“你們要一起上嗎?”


    沈鳴:“……”它想跑,到底是誰給慕歡的勇氣,讓她在這裏這麽囂張的?它這個跟它一頭的看不下去了。


    慕歡似有所感,看了眼預備跑路的沈鳴,冷哼了一聲,她走不了,沈鳴也別想全身而退。


    邵白也驚呆了,這時候他和沈鳴的想法是一樣的。但是很快,他想起了這些天基地裏出現的命案,又忍不住憤怒起來。


    他想上前,卻被邵軻用眼神製止。


    邵軻隱約察覺到了什麽。


    他往旁邊退了一步,讓慕歡與司景殊之間再無阻隔。


    司景殊走出那片漆黑的陰影。


    慕歡握緊了手中的匕首。


    他沙啞的聲音響起:“慕歡。”


    “你不用和他們打,跟我打。”


    慕歡微微垂眸,又很快的直視司景殊的眼睛,她的眼神,一如往常的冷幽幽。


    “你贏了,我放你們走;你要是輸了……”他會認真的糾正她不正確的行為……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是讓她痛苦。


    慕歡隻聽了一半,就淡聲的打斷了司景殊接下來的話:“我不會輸。”


    眾人:“……”


    司景殊的表情一點都沒變,他不會輕視任何一個對手,哪怕他從來都沒想過,自己的對手會是慕歡。


    “希望如此。”


    慕歡:“你先動手吧。”


    司景殊:“你先。”


    眾人:“……”還挺謙讓。


    慕歡唇角勾起冷笑,提起空間異能,纖細的身影瞬間消失。一道冰冷的氣息破空而來,司景殊反應極快的側身避開,緊接著凝聚風異能,直直的打了過去。


    慕歡沒想到司景殊竟然會用異能,鋒利的風刃掃過,割下她一片潔白的裙擺。


    司景殊和顧驍打的時候,也沒見他用異能啊,怎麽到她這兒,開頭就是劈頭蓋臉的一個風刃砸過來?


    慕歡緊抿著唇,在她停頓的空檔,他已經快若閃電的略了過來。


    撲麵而來的強大異能,讓她感覺到了危險,雖不是生命危險,但也足夠讓她頭皮發麻。


    慕歡舉起匕首,洶湧的金係異能從匕首中溢出,勉強將那勁風劈開。


    她後退一步,看見自己的武器已經卷了刃,不能用了。


    慕歡深唿吸一口氣,反手就把那直接報廢的匕首朝著司景殊扔了過去。


    在喪屍對於力量特有的加持下,司景殊不會選擇硬碰硬,他側身,輕易的避開。那把已經報廢的匕首直直的嵌進了牆壁中,力道之大,隻剩下了一個握手在外麵。


    而慕歡已經趁著這個機會,以空間異能逃開了一段相當遠的距離——打不過就跑,走不了就躲。


    司景殊凝聚風異能,快若閃電的朝著她離開的方向追去,隻留下了一道黑色的殘影,在夜晚中,不甚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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