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她第一次違抗天帝的命令,違抗這種至高無上的權利。


    說到底,洛昭厭惡的就是天帝所代表的這種天命所歸的權利,它可以讓擁有它的人隨意踐踏他人的尊嚴、剝奪他人的自由和希望。


    而這些尊嚴、自由和希望,就是隱頤從未有過的,她想為他爭取。


    她反抗的態度徹底激怒了天帝,天帝直接將她軟禁了。


    除了知曉她和隱頤有接觸的薈明和遙清知道真正原因,其他仙家還隻當洛昭在巡視東極時出了紕漏受到責罰。


    看起來還是一片祥和的局麵,大家見也無什麽大事發生,最終也就各自逍遙去了,隻要不發生生死攸關的大事,哪位仙友受罰還是受賞,其實都不關他們什麽事。


    可在一片平靜的背後,早已暗潮湧動。


    魔族至尊被封印,所有魔族隻能生存在淒苦荒涼之地,本就惱恨天界眾仙又不甘受困的魔族從未有一刻不想將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踩在腳下,即便不能成功,自損八百若能傷敵一千,對早就憋屈萬分的魔族而言也足夠雪恥了。


    戰神蹤跡全無,甚至再不出巡,讓魔族嗅到了一絲可乘之機。


    仙魔大戰,再一次爆發。


    魔族的嗜血的戰鬥力讓逍遙慣了的仙人望塵莫及,幾番交戰都隻顧得上保全自己。


    仙界不戰已久,許久未見血光,這一次不僅眾仙膽戰心驚,連魔族都十分意外,他們原來隻想讓仙族受受苦,可沒想到那些被聖光籠罩的光明中心,竟然是如此脆弱。


    在重壓之下,天帝放出了洛昭,並許諾洛昭,隻要退敵守衛仙界和平,就允許她和隱頤在一起。


    洛昭陰霾的天空又重新見到了希望的光芒照進。


    她竭盡全力,幾乎所向披靡,但凡魔族之人見到她,不戰便已膽寒。


    而遠在東極的隱頤,卻在自己的鎮守之地遇到了另一個敵人。


    東極的封印經過萬年,早就有了破漏,隻是魔尊狡猾,未到關鍵時刻,竟然也耐得住待在地底,一直沒有暴露出封印的缺損。


    魔尊既然是魔族至尊,即便被封印住所有法力,對隻要魔族有所動靜,他還是能知道。他等了數萬年,終於盼到了了可以逃出生天的時機。


    魔尊放出一縷靈識,向因長時間等不到洛昭而焦急萬分的隱頤透露了洛昭先是被天帝關押,後又在難敵魔族入侵時被迫加入戰局的事。


    “天帝卑鄙,在得知神女與你有私時毫不留情就將她關押了,可在需要她作為戰神賣命的時候,卻又以你為餌,讓她甘願赴死。一代天地戰神,竟然被那所謂天帝如此輕視刁難,還要受他欺瞞。她當真以為天帝會允許你們在一起呢,殊不知天帝要的就是她毫無保留地去拚命,即便她真的能禦敵而未死,可受傷確實難免。天帝又怎麽還會讓她活著,一旦戰爭結束,天帝想無聲無息地要她的命,還不是如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可憐戰神,卻以為自己終將擁抱最美的結局,卻不知這正是一場讓天帝期待的飛蛾撲火,你們成全的,終究還是天帝卑劣的私心。”


    隱頤動搖了,自己長久以來所受到的不公其實他都從未真正在意過,可洛昭的安危,他不能不在意。


    洛昭是他一生摯愛,也是他向往的光明,他不能讓洛昭死在陰詭的算計之中。


    就在此刻,魔尊又給帶來一個消息——洛昭重傷。


    他再也不能安然等待了,他離開了東極,孤身前往焦灼的仙魔戰局之中。


    魔尊給他的消息也是半真半假,洛昭的確受傷,卻並不重,魔尊隻是在隱頤邁出腳步的那一刻使勁推了他一把而已。


    洛昭雖然驚訝於隱頤的突然出現,可能在生死大戰中見到心愛之人,倒也是開心的。有了隱頤的加入,戰局中的魔族受到重創。


    可沒有他鎮守的東極,封印已然破開大半。一切都是魔族聲東擊西之局,發動大戰也好,讓隱頤離開也好,都是在洛昭見到隱頤那一刻開始,就被看出端倪的魔尊想到,而設下的脫身之局。


    洛昭的到來,是他的契機,逃脫的契機。魔族眾人在戰場上的犧牲,隻是為了迷惑仙界,讓魔尊能夠毫無阻礙的重獲自由之身。


    “接下來的事你們都知道了,魔尊沒能逃脫,最終洛昭以自身神力,再次補全了東極的封印,而隱頤因私離東極鎮守不力獲罪,在關入懲乂閣後私自逃脫,而後再無蹤跡。所有人都以為他逃了,卻沒想到他到人界去找尋洛昭的魂魄,還與她生下了一個孩子。”


    遙清說完,抬眼看著長絕,臉上的表情不是喜多一些,還是悲多一些。


    長絕麵無表情,可緊握的拳頭卻出賣了他的心緒。


    原來他的爹娘,竟有這樣的遭遇……如果不是天帝,斷不該是這種結局。


    “阿絕。”幻蕪握住他的手,打斷了長絕眉間浮現出的陰寒之氣。


    長絕鬆開手,看著幻蕪,露出一絲苦笑:“我沒事,我隻是有些感慨,這真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局,隻是局中人的恐懼擔心,或出於愛或出於私心,都足夠蒙住他們的理智了。”


    “是啊。”遙清也歎道:“愛恨都讓人瘋狂,恨讓人失智,愛讓人盲目。即便如此,還總是有人前仆後繼地迎向這些情感,饒是天帝也難以逃脫。”


    兩人將遙清送走,司藥府又恢複了一片祥和地氛圍。可他們兩人都知道,這種安靜祥和,都不過是假象而已。


    “都過去了,阿絕。過去的事無法改變,可好在希望還在,我們要向前看。”


    幻蕪握住長絕的手,衝他綻開一笑:“你的父親和母親,也從未放棄過希望,他們一定能等到再次相見的那一天。”


    長絕沒有會所話,隻是緊緊地迴握住幻蕪的手。


    再過兩天,薈明就可以被釋放了。對於司藥府來說,這算得上是一件喜事。


    幻蕪決定帶長絕出去散散心,順便置辦點東西。


    幻蕪也是最近才知道,天界也是有所謂的集市的。


    人間的集市販賣日用商品,妖界也有集市,可以買到一些增進修為靈力的法器或者武器。


    仙界是不允許販賣這些“大補丸”之類可以不通過修煉得到法力的物品的,也不允許公開售賣法器武器,當然你私下“贈予”之類的,就沒人管得著了。


    所以在天界集市上能看到的東西,竟然和人間的差不多,一應都是吃喝玩樂的“日常”用品。


    若說神仙有法力,想要什麽沒有啊,可偏偏神仙沒有的,正是人間的那種“煙火氣”。神仙不需要飲食,可即便不會感受到饑渴,但那份口腹之欲卻是難抵的。


    同理,還有玩樂享受的欲望。因此天界集市買的,都是用仙法做出來,堪比人間“實物”的日用商品。


    時時刻刻要控製住自己欲望的仙人,每月能有一次安心解放天性的時刻,就是在每月一次的集市上,像自己曾經感受過的,或者曾經作為的凡人一樣生活。


    幻蕪來這麽些天,可是真心實意的感受到天界的“清苦”和無聊。可以這樣毫無顧慮地走在集市中的感覺,以前隨時可以擁有是不覺得有什麽,這下突然沒有了,就讓人倍感懷念。


    幻蕪兩指撚起一顆看起來鮮翠欲滴,摸起來也非常真實的青棗,“嗷”一口吞到肚子裏,那清甜的味道一瞬而過,很快就在口腔裏化作一口仙氣。


    “不好不好,你要是你做出一口咬下去,還有鮮甜的汁液流出來,牙齒也有那種清脆咀嚼感的青棗來才是厲害,你這是次貨,我可不買賬。”


    守著身前一筐青棗的小仙瞪大了眼,剛想說什麽,卻瞥見一旁冷眼看著他的長絕,咽了口唾沫後說道:“是是,仙子說的是,是我做的不夠好。”


    幻蕪拍拍手,拉過長絕:“唉,阿姐,你發現沒有,這些小仙看見你不是臉紅,就是打顫的,你說你是真的長得太好看,還是他們害怕你這隻大鳳凰啊?”


    長絕搖搖頭,表示莫名,難道他看起來真這麽可怕,他明明隻是隨便看了那小仙一眼啊。


    小仙:……我才是什麽都沒說,就快被你那眼神凍死了好不好!?


    “其實也沒有多不好。”這嬌俏輕柔的聲音幻蕪一聽知道是誰的。


    心素也撚起一顆青棗,卻並不吃,隻是看了看就放了迴去。她一邊接過輕蟬地上的羅帕擦了擦嫩蔥般的手指,一邊說:“終歸是升仙太久了,忘了青棗到底是什麽味道了,到底比不上謹幻仙子印象深刻。”


    這次心素不再是一個人,除了輕蟬,身邊還跟了兩個幻蕪沒見過的仙子,一看就是一夥的。


    可心素的同夥看上去卻不像她那樣演技高超,看向幻蕪的表情已是十足的不屑,隻是再看向長絕,有瞬間變成了驚豔和嬌羞。


    幻蕪:……要不要這麽明顯,難道她真的醜得那麽明顯嗎?


    不對,這不是重點,美貌被人無視也就算了,這升仙時日短這種點,有什麽好諷刺的,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說嗎?


    辭藻這麽貧乏還是真的找不到可以挖苦的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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