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愈來愈涼了,不過比起冬日的淒清,整個穀裏卻因為樊曉曇的到來,倒顯得比前些日子要熱鬧些。


    霖淇燠自然是一派愁苦,畢竟被坑了一道,麵子上也很過不去啊!所以他對樊曉曇總是沒什麽好臉色。


    幻蕪倒是越發的安靜了,她不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就是在後山遊蕩,連青猗都開始覺得奇怪了。可幻蕪隻是說她轉性了,打算努力修煉,提升修為。


    這也算是件好事,青猗也隻能由著她去了。所以這穀中時常能見上麵說上話的女人,反倒隻剩青猗和樊曉曇倆人了。


    廚房本來就是霖淇燠這個吃貨熱愛的地方,以前除了他,還有小玄也時常在那附近玩耍,可一入冬小玄就冬眠去了,霖淇燠又成了無人陪伴的孤家寡人。


    樊曉曇打破了他的“孤寂”,基本上就是霖淇燠去哪她也會馬上在那裏出現,自然而然的,她和青猗見麵的機會就多了。


    青猗對她的態度倒是好了很多,因為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樊曉曇的注意力已經不在長絕身上了。


    不是自家小姐的情敵,那就沒什麽好在意了啊。何況她又是個古道熱腸了,這倆人在她的廚房陣地一同混跡了幾日,青猗就看不下去了。


    “你確定你還要這樣‘熱臉貼冷屁股’麽?”青猗一邊摘菜一邊說。


    樊曉曇抱膝坐在門檻條上,一身石榴色襖裙也難掩蕭條。就在剛才,她和霖淇燠又一次不歡而散。


    她覺得她的態度已經夠好了,她這輩子對誰這麽溫柔過啊,可霖淇燠還是對她那麽冷淡。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挺犯賤的?”樊曉曇想了很久才迴答青猗的問題。


    “還好。不要臉的我見過很多了。”


    樊曉曇:……要這麽真誠嗎?


    見樊曉曇一臉憋屈,青猗決定不打趣她了:“你喜歡他啊?”


    “誰,誰喜歡他了?”樊曉曇臉騰的紅了,堪比石榴色的裙子。


    “我又沒說那個‘他’是誰,你這麽激動幹嘛?”


    “……”


    青猗突然發現,逗樊曉曇其實是件很有趣的事,難怪霖淇燠這麽喜歡逗她。別看她總是一副氣勢洶洶不好惹的樣子,其實她本質上還是隻軟嫩的小白兔。


    “好啦好啦,感情這種事隻能自己體會,這滋味是苦還是甜隻有自己知道。既然選擇了去承受這份感情,就不能隻要甜不品苦。”青猗雖然沒有真正吃過“豬肉”,可“豬跑”倒是見得多,畢竟幻蕪和長絕就算是一對活生生的例子啊。


    “我,好像是喜歡,霖淇燠……”樊曉曇說得支支吾吾的,可她就是忍不住說出口。她也很想跟別人說說自己的心裏話,青猗雖然年紀不大,卻給她一種像自己阿姊一般的安全感。


    “其實我也不是很懂,以前我以為自己喜歡長絕,可現在想想,我大概就是嫉妒幻蕪吧,嫉妒她能得到長絕這樣毫無保留的的愛,


    所以我總是想跟她搶,可霖淇燠如果喜歡別人,我大概隻會躲起來哭吧。”


    “霖淇燠和長絕完全不一樣啊,長相性格還是喜好都不一樣,我也不明白,自己怎麽會喜歡他呢?他脾氣也不好,還很幼稚,成天就知道吃,可是他對我也不算壞啊,還總是保護我,即便跟我吵架打架,也總是讓著我,我還以為……以為他也是喜歡我的……”


    樊曉曇把頭埋進膝蓋之間,聲音越來越小,顯得格外可憐。


    她現在總算明白了,自己以前總是嘲笑幻蕪和長絕懦弱,可真的輪到自己,她也變得畏手畏腳的了。


    “你看你自己不也是不甚明了麽,霖淇燠那小子更是個呆的,就算喜歡你,也未必知曉啊。”


    “真的?”樊曉曇吸吸鼻子,抬起眼看著青猗。


    青猗被那小獸般期待的眼神看得心裏一軟,母性都快爆發了:“他對你確實挺特別的……我認識他那麽久了,隻要不是跟他搶吃的,他對任何人都挺和善的,隻有對你總是有種莫名其妙的……嗯,挑釁?他也沒喜歡過女孩子,不會和女孩子打交道,我敢保證,你在他心裏絕對是特別的。”


    樊曉曇聽她這麽說,心裏蹦出絲絲喜悅:“這樣啊……也挺好的。”


    “所以說,你也不必太氣餒,他就是自己糾結搞不清楚,難免犯蠢。這我真是太有發言權了,咱穀裏的人哪個不是一路犯蠢過來的啊?”青猗忍不住感慨,荼夢穀是風水不好還是咋的,一個個癡男怨女,非要受點傷流點血才懂得珍惜,還好她青猗始終明智!


    樊曉曇被青猗安慰了一番,心裏總算好過多了,她可不能被一點小小的挫折打倒!


    “青猗,你說很對,現在還沒到我認輸的時候呢!”樊曉曇一激動,差點被長長的裙子絆倒。


    青猗看得直搖頭,把菜盆子一丟:“你這硬件裝備一點也不適合你,‘人靠衣裝’啊懂不懂,這第一步都不能吸引人,還怎麽打贏這場攻堅戰啊!”


    青猗拉起樊曉曇:“走!我帶你換一身裝備!”


    青猗常年跟在幻蕪身邊,怎麽也算耳濡目染,衣品也還不錯,跟樊曉曇這種從未在脂粉堆裏鑽研過的女子想必,裝扮人的功夫可是高了不少。


    她繞著樊曉曇打料了許久,先根據她的氣質選擇活潑淡雅的顏色,再根據她的身形稍作修改即可。


    隻一刻鍾,樊曉曇簡直是改頭換麵了——雪青色的煙羅裙,上配櫻草色的蝴蝶雲錦襖,俏麗又不失雅致。劉海重新放下來,又長又軟的黑發綰成雙扣流螢髻。穿花對簪上的珍珠剛好吹在耳畔,一動就搖曳起來,顯得整個人都靈動了。


    一對小巧的蝴蝶耳墜掛在小巧的耳垂上,和衣服上的蝴蝶繡紋相配,樊曉曇整個人就像成了一隻豔麗而又活潑的蝴蝶。


    她的臉本就生得美,隻需輕掃峨眉,略施粉黛,一張桃花似的小臉足以動人。


    “呐,接下來就要投其所好了。”青猗遞給樊曉曇一個托盤,上麵放著一盤蒸好的蜜酥。


    裙子不再是又大又長的樣子,走起來十分方便,可樊曉曇小心地托著盤子,還是走得扭扭捏捏的。


    說是說得好聽,可真麵對自己的內心,直視自己的情感,又難免讓她心生退縮。


    反正死不死就著一遭了!她深吸一口氣,敲響了霖淇燠的房門——沒任何動靜。她把耳朵貼上去,什麽聲音也沒有。


    難道不在?她直接把房門推開,果然空無一人。


    憋著的勁瞬間泄掉了,樊曉曇把蜜酥放在桌上,坐著等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樊曉曇竟然等睡著了。


    所以霖淇燠一迴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美人斜臥,細碎的微光打入窗欞,躍動在她長長的睫毛上。她的臉蛋粉撲撲的,桃花般的唇微張著,似乎含了蜜糖。


    霖淇燠下意識放輕了唿吸。


    他看到桌上的蜜酥,可那香甜的氣息竟然都不能完全吸引住他的注意力了。


    他一定是魔怔了。霖淇燠拍了下腦袋,隻是聽到這輕微的動靜,樊曉曇就醒了。


    她看到霖淇燠有些呆愣,對方也呆愣地看著她。


    霖淇燠不自然的咳嗽了一下:“你,你怎麽又在我房間裏?”


    又?樊曉曇覺得自己被嫌棄了,有些難過,她站起來指著蜜酥:“我隻是來給你送吃的。”


    她一站起來,霖淇燠才看到她的裝扮,櫻草色很配她,襯得她的臉蛋嬌嫩無暇,肌膚吹彈可破,長發垂在胸前,細長的脖頸交疊著的兩層紗領,隱約可見她消瘦的鎖骨。


    霖淇燠隻覺得她變得好看了很多,好看到他忽然有些不敢看她,他別過臉:“哦,那謝謝啊。”


    樊曉曇不知道他那些小九九,隻見他看了自己一會兒,忽然就別過臉,隻當他是不喜歡自己這身打扮。


    要是換做以前,這種小事她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或者說根本無法察覺,可這會兒她隻覺得鼻腔都是澀澀的。


    她笑意都有些苦澀,讓青猗白費心思了啊。垂在兩側的手指攥住了裙邊,才能發泄出幾分澀意:“蜜酥都涼了,不好吃了,我還是端迴去吧。”


    霖淇燠見她就像雨打的花朵似的,一下就委頓了花瓣,把整個人都包住了,心裏忽然有些不安,他伸手去拿托盤:“不用了,涼的也可以吃。”


    “涼了傷脾胃,別吃了。”


    “我哪有這麽嬌弱……”倆人爭搶著盤子,隻聽“哐當”一聲,盤子被打翻,瓷片飛濺,蜜酥灑了一地。


    樊曉曇看著破碎的蜜酥,心裏像被破瓷片劃破了。為了不讓自己哭出來,她迅速蹲在地上,將瓷片和蜜酥撿迴托盤上。


    霖淇燠也生出幾分懊惱,他倆一碰上,果然就是雞飛狗跳的。


    他歎了口氣,也蹲下來撿東西。


    樊曉曇聽見他這一歎,委屈得隻想掉眼淚,手上的動作也急了,不小心就劃破了手指。


    “哎,流血了。”霖淇燠拉住她的手腕:“你怎麽這麽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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