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算是正是交接了破雲刀。


    看到長絕真正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兵器,幻蕪也籲了口氣,倍感輕鬆:“阿絕,這刀真好看,配你真合適。”長絕也低頭看她,兩人相視一笑。


    琢:……這倆人之間沒有貓膩打死她都不信!


    霖淇燠:……沒眼看。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什麽聲音?”一陣非常有規律的鈴音響起,幻蕪長絕同時看向琢問道。


    “沒事沒事,”琢抱著手,無所謂地說:“想必是哪個笨蛋又掉陷阱裏去了吧,我去看看。”琢邊說還邊意味深長地瞟霖淇燠,後者繼續望天。


    “不用去了,人在這呢。”琢沒走出幾步,冶就過來了,手中還拎著一坨不明人形物。


    那人全身沾滿了黃泥,被藤條捆得死緊,“啪嘰”一聲就被冶扔到了地上。


    琢:“哎喲,是隻小黃豬崽。”


    幻蕪湊上前,見到那人說身上裹滿了之前她攪拌過的黏土,非常隨意地問道:“那霖淇燠是什麽豬崽?”


    琢:“黑豬崽。”


    幻蕪了然,想必是之前掉黑土坑裏去了。


    霖淇燠:“……”


    “你等會兒,我幫你砍斷藤條。”冶對地上的人形物說道。


    地上的人也不掙紮,睜著一雙無辜又疲憊的大眼,想必是已經掙紮過了,知道沒什麽用。


    霖淇燠看著地上除了眼珠子還能轉悠,其他沒什麽幹淨地方的人,表示著過來人的同情:“這土黏性很大的,要是用浴桶估計得洗到明天,我勸你去後山那河裏躺著衝一衝,估計今晚上就能衝幹淨。”他說完還想拍拍他以示安慰來著,找了找沒地方下手,隻得左手拍右手,然後悠悠哉哉地打了個哈欠。


    冶用一把特質短劍砍斷了藤條,那人還沒來得及修整一番,拉住冶便說道:“敢問可是鑄劍師?”


    冶看了看自己被黏土深深包裹住的手掌,點了點頭。


    “太好了!”那人作勢就要一撲,眾人皆倒吸一口涼氣,就見冶抽出手掌拍在那人臉上:“有話好說!”


    自知失禮,男子連忙拱手作揖,真誠道:“在下淩嶽,煩請大師為我補劍。”


    “補劍啊,好說好說,劍拿來我瞧瞧。”淩嶽身上沒有佩劍,聽了冶的話,連忙解下自己的背囊,小心打開,抽出一把由白絹包裹的長劍來。


    淩嶽在背囊上擦了擦手,認真把手指擦幹淨了,才解開白絹。


    隻見白絹鬆開,露出一把長不足三尺的劍來,蝠鱝劍鞘,護環上透雕蛇紋,鞘口和劍鏢都嵌以祥雲紋狀的金片。


    冶一看這劍鞘眼神就已然充滿了興致,他也擦了擦手才接過劍,拔劍出鞘,隻是一瞬,青光寒氣便已透眼,隻是劍身上遍布著大小不一的裂紋,最大之處幾乎橫透劍身。


    冶作為一個鑄劍師,對劍自然是珍視的,當下眼神便黯然了幾分。


    此劍的劍身非常輕薄,冶握劍之手微微一錯,就見劍身從劍柄處分作兩股,竟是一把雌雄劍,可以分為二,雌劍右手持,雄劍左手持。


    “這劍青澤光潤,像極了青霜劍,沒想到竟是一把雌雄劍。”霖淇燠也是個行家,見到名劍猶如幻蕪見到珍寶一般雙眼發亮。


    “這雌雄劍很難得?”長絕也是好奇,忍不住問道。


    “雌雄劍絕非一般雙劍,雌雄劍需要極好的材料才能鑄得,劍身需要集輕巧如紙才能合二為一,但又異常鋒利,不是一般鑄師能打造。”淩嶽尚未開口,冶就率先答了,看得出他對此劍也是十分喜愛。


    他見冶師出名門,對劍所知甚詳,有他補劍定是萬無一失,喜色難掩:“不錯,這柄劍青澤如霜雪,與青霜劍極像,是因為二者本就是一人打造,都出自鑄門劍師之手,因此我才特意來尋大師修補此劍。”


    “這劍不是你的吧?”冶打量著劍,雖沒看淩嶽,話卻是對他說的。


    淩嶽料到這事瞞不住,卻也沒想到第一眼就被冶看破,當下也不再遮掩:“實不相瞞,此劍名青冥,乃是家姊所有,實則是因為家姊重病纏身臥床難起,才由在下代替家姊前來補劍。”


    冶歎了口氣,將劍合上遞給淩嶽。淩嶽:“這是何意?”


    “並非我不願修補此劍,乃是鑄門有門規,必須由主人親自前來方能鑄劍,恕某難以為之。”


    “在下明白,可我所求隻是修補,不是另行鑄造,也必須有主人在此才行嗎?”淩嶽沒料到鑄門門規如此之嚴,當下便有些急了。


    “然也。沒有主人,鑄師無法得知兵器為何損壞,主人又是否真心想要修補。兵器就是這樣,無論再好的神兵利器,一旦壞了裂了,就再難迴到它最好的時候。頂尖的鑄師也無能為力,遇上不珍惜它們的主人,也隻能等待著再次崩壞,甚至完全斷裂,還不如不補。”冶的態度十分堅決。


    “可是,可是不是家姊不來,而是她當真重病難起,這劍是她的珍愛之物,我可以保證,她絕對是愛劍護劍之人絕對不會隨意傷害它。”


    冶默默搖頭:“此劍裂痕不淺,絕非一時半日能造成的。”雖沒有直接言明,但冶話中的指責之意已經十分明顯。


    “這絕非有意為之,家姊前段時間剛經曆族中惡戰,身受重傷,劍才因此殘損。”


    冶:“門規難違。”


    “大師,我知道貴門有貴門的規矩,您也有您的顧慮。家姊重病,想的卻是把劍補好,她要是能來何必由我代勞。而且,她也無法再對這劍造成什麽傷害了,她命不久矣。”


    淩嶽此刻已經不再急切了,反而平靜下來,他這話一出口,冶倒是愣了一下,他斟酌二三,麵露不忍:“抱歉,我……”


    “他不給你補我給你補!”琢突然跳出來打斷了冶的話。


    “琢!”冶一把拉住琢,“我師妹不懂事,不必當真……”


    琢甩開冶的手,並不看他,隻是看著呆愣一旁的淩嶽:“我雖是鑄刀師,但鍛造之術與鑄劍並無太大的區別,隻是修補的話,我想我可以代勞。反正你也說你家阿姊無法再用了,補好隻是個念想,我可以保證看是看不出來什麽問題的,你……”


    “琢!”冶急了,再不管琢態度如何,直接拉過她:“你這樣可是違背門規!你難道不知道有何後果?!”


    “門規!”琢被他這麽一吼,也是怒極,瞪大了雙眼看著他,好像想從他眼中看出什麽東西一般。


    但片刻後她又冷靜了下來,露出一個似笑似哭的表情,淡淡地說:“在你眼中也就隻有門規師命,這世間其他的一切果然都入不了你的眼。”


    琢突然一笑:“我受夠了,不就是斷手廢藝麽,我受了便是。”


    “你瘋了!”冶急了,眸光中盡是不可置信。


    “瘋?我早就瘋了,你還不知道麽?”她伸出雙手,頹然一笑,“這技藝於我就是牢籠。”


    她不再看冶,走上前來看著淩嶽:“你隻告訴我,我來修補,你願不願意?”


    淩嶽目光在兩人之間徘徊,一會兒看看又急又怒的冶,一會兒再看看麵色釋然的琢,有些為難:“我……”


    “我補就是了。”冶走上來,二話不說就向伸出手,又恢複了平常的模樣,好似剛才與琢針鋒相對的人不是他一樣笑道:“術業有專攻,要想補好還得靠專業的,用不著退而求其次。”


    琢:“你……”


    冶才不理她,繼續伸手:“拿來呀。”


    淩嶽遞出劍,猶豫道:“可是,您要受罰的吧。”


    “無妨,也就是點小懲罰,我還受得起。”冶接過劍,也不理剩下的人,更沒再看琢一眼,直接就走了。


    琢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眼中忽明忽滅,然後掃了眾人一圈,最後對著幻蕪說道:“刀你們也拿到了,趁早離開吧。”


    幾人看著瞬間就散掉的倆人,皆是無話。長絕看了看手中的破雲,抬頭看著幻蕪:“這事……”


    “這是人家的私事,”幻蕪話說一半,看著欲言又止的長絕,彎唇一笑:“但也可以管管。”


    “那個淩嶽是吧?先去洗洗休息吧,冶答應了幫你補劍就會補的。”霖淇燠對淩嶽勾了勾手,伸手指了指小河的方向,打著哈欠就迴屋了。


    淩嶽早就看見了長絕手中的刀,目露驚歎之色,想開口一問,卻見兩人也離開了,隻好搔搔腦袋,扒拉下一塊已經結塊的黏土,才覺得渾身難受,身上的泥都快硬了。


    反正補劍的事也算解決了,淩嶽深吸一口氣,步履維艱的往河邊挪去。


    一夜過半,無人好眠,就連心眼頗大的霖淇燠,都做了當年掉泥坑裏的噩夢。


    一睜眼,晨光已入窗欞,霖淇燠撓撓頭,對隔壁正在調息的長絕無力道:“你倆要合計什麽就快點,不行了,我要離開這個鬼地方,睡覺都睡不好。”


    長絕睜開眼睛,見霖淇燠又倒在被窩裏,幽幽地歎了口氣,他也想快啊,都快到十五了,問題是要從何下手呢?


    琢步出屋門,陽光突然照入眼中,有些刺眼,她抬手擋了擋眼睛,片刻後才放下手。眼底一片青黑,看來也是沒睡好。


    幻蕪坐在門檻上看著琢走出來,拍拍手跟了上去。“要出門啊?”


    琢見她毫無要離開的樣子,也懶得管她,拿了竹筐就走。


    “要去背石頭還是背木炭啊,我陪你去唄。”看幻蕪一幅閑的沒事幹的樣子就跟著她,琢轉身目光清冷:“刀鑄完我們的約定也終止了,你該幹嘛就幹嘛去,別跟著我。”


    幻蕪:“幫你幹活也不行啊。”


    琢:“不行。”


    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打入敵人內部的第一戰——失敗。


    一頭無法突破,就不能死心眼。幻蕪決定去找同盟,剛走出院子,就見到長絕也剛好出門,兩人見了,相視一笑。


    無論多難多蠢的事,有人陪著自己一起犯難犯蠢,就是一件值得去做的事啊。


    “琢根本就是一銅牆鐵壁,一點縫隙都沒有。”幻蕪攤手表示自己首戰之後的成果。


    “冶在補劍呢,根本沒出門。”長絕不打算指望霖淇燠,至於那個淩嶽,現在還抱著被子團成一團呢。


    “怎麽辦呢?要不製造點巧合讓倆人麵對麵?”幻蕪摸下巴。


    “那倆人麵對麵又能怎麽樣呢,還不是大眼瞪小眼,估計山崩在身後,他們倆也能掉頭往石塊裏走。”長絕表示不可行。


    “嗯……關一個屋子裏估計他們也能無視對方到天亮,要不製造點危險,可是這個度怎麽掌握啊,弄不好真把兩人都弄死了就慘了。”幻蕪下巴都快摸禿了皮了,長絕突然默默伸手把她的手按下來。


    幻蕪:……?


    長絕:我要控製我自己!


    “你倆又在磨嘰什麽呢?”霖淇燠頂著一腦袋亂發,毫無形象地瞪著他們,“你們倆還想把這山掏空了設機關呢?想在這長住啊?就不能直接問麽?”


    “直接問?”倆人對視一眼,問道:“怎麽問?”


    “問你們倆出了什麽問題,憋著難受不?難受就講出來大家一起難受啊。”


    幻蕪:“你確定不會被琢給打死?”


    霖淇燠:“問冶吧,就這麽著,我今晚把他屋裏的酒翻出來,邊灌邊問,不管怎樣,先摸個虛實也好啊。”


    之前的虛實也沒摸出來啊,不過好像也就隻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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