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妥當,兩人趕迴地宮。


    原來那地宮在秋長鎮鎮郊的山腹中,那裏有一片連綿的群山,從鎮中的秋風堂地道需要穿過大半個城鎮才能到地宮所在的位置。


    因地勢偏遠,昨夜的大動靜對鎮中百姓並未產生什麽影響,就連最後長絕震塌的山體,百姓也當做是尋常的山石崩塌對待了。


    “這鎮中的百姓是不是心太大了點。”幻蕪望天,她原本還想著要應付一眾慌亂的百姓呢,現在看著一如往常安樂祥和的眾人,剖有些一肚子勁沒地方使的惆悵。


    “這鎮子畢竟江湖人多,大家也見慣了各種場麵了吧,而且這穿鎮而過的地道以及整個地宮的修建,不可能完全沒有動靜,想來以前也有山石塌方的事。”長絕看她憋屈,出言安慰道。


    “可是山石塌方,他們也完全不擔心……好吧,那地方確實離鎮子遠,再崩石頭也壓不到這裏。”


    “走吧,眾人無礙就好。地宮裏還有還有一堆木頭人呢。”長絕伸手揉了揉幻蕪的頭頂。


    個子高了不起啊,哼。幻蕪腹誹,撇著嘴走了。


    長絕笑著搖了搖頭,連忙跟上。


    地宮裏果然還橫七豎八地躺了很多人,都是窅娘還沒來得及煉入血池的,大多數是秋風堂的弟子,還有部分路過秋長鎮的江湖人,無親無友,也無人會在意他們的蹤跡。


    幻蕪撿了幾個中了窅娘幻術的人,從他們的百匯灌入靈力,不過片刻,幾人就醒了,其中竟然還有那個秋風堂傻不愣登的大弟子。


    幾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嚇傻了,幻蕪又給他們添油加醋的解釋了一番,衍柏就差撲進幻蕪懷裏哭了,不過些許殘存的理智製止了他做出這種丟臉的舉動,所以他一迴頭撲進了長絕的懷裏。


    長絕:……


    秋風堂眾弟子:好不想承認他是我們大師兄怎麽破?


    幻蕪:小絕果然是個十分吸引人的存在啊……噗哈哈哈哈……那個懷抱我好像之前也撲過,怎麽有種莫名的不爽?


    “那啥,你們幾個隻是中了淺薄的幻術而已,但其他人還中了毒,還需要解毒醫治,想個辦法把他們帶迴去,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啊。”幻蕪拍了拍衍柏的肩膀,順手把八爪魚似的他從長絕懷抱中拔了出來,丟給了一眾抬頭望天的弟子。


    然後幻蕪拉著長絕就溜了……溜了……


    留下唯一清醒的幾人,對著這耗大的工程量沉思:咱們秋風堂的弟子是不是太多了些啊……


    待他們用繩子衣帶之類的工具把人一個連一個的綁成一串牽走,幻蕪才折迴來,對著地宮裏那尊漆黑的大鼎發呆。


    “這鼎好邪。”長絕看著這鼎身繁複精美的花紋裝飾,連細小的紋路裏都遊走著黑氣,皺眉沉吟道。


    “這鼎叫萬容鼎,本身是個法器,並不是個邪器,隻是用的人拿它煉什麽,它就變成什麽罷了。”幻蕪感慨,也不知道那火光鼠是如何得到這寶物的。


    “萬物皆有容麽?豈不是很厲害。”長絕忍不住歎道,難怪這鼎身如此精美,說不定是個上古寶器。


    “是啊,據說它什麽都能煉,也什麽都能融合,妖丹精魄靈氣邪氣無一不可。不過我也沒用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管真假,這東西不能留在這裏不管。”可是這邪氣如此重,要如何帶走呢?


    “所以我就是要帶走它啊,這可是個寶貝啊,不能便宜了別人。”幻蕪拿出乾坤袋,抖落出一大堆小玩意,從裏麵撿出一塊手絹樣的紗布,抖了幾下,向大鼎一拋,就見紗布突然漲大包住了整個鼎身,也包住了大鼎的邪氣。


    “嘻嘻,這下就可以帶走了。”幻蕪搓搓手,將萬容鼎收進乾坤袋,再收好滿地的零食玩具,十分滿足地拍了拍袋子收好。


    “那塊布是何物?”長絕等她完事了,忍不住問。


    “那塊布啊,我還沒起名字,要不你給起一個唄。”幻蕪心情十分好,抬頭給了他一個大笑臉。


    “那塊布是你織的?可以淨化邪氣?”長絕瞪大了眼。


    “是啊,以前無聊的時候,就想可不可以織一塊可大可小的布,可以當手帕,也可以當包袱布之類的,後來還是師父為我找了特別的材料才做好的,據說是從織女那要的絲呢。”幻蕪沒說對此表示懷疑,不過能用就好,管他是哪裏的什麽絲呢。


    她舉起雙手,伸到長絕眼前晃了晃,然後再縮迴來背到身後,笑顏綻開:“這淨化的本事可是我專修的第三項本事,不過這塊布不能淨化,隻能暫時穩定邪氣罷了,這鼎還要帶迴穀中去淨化才行。”


    長絕了然,而後又問:“你的第一項本事是織夢,那第二項呢?修改記憶?”


    “唔。”沒想到他奇特的關注點,幻蕪曲指點唇:“我都把記憶也當做織夢的技能的,這樣想的話,那我又多了一項技能!哈,我還是挺有用的嘛!”


    長絕無奈:“不可妄自菲薄,你本來就很厲害的。”


    “嗯嗯,我做衣服也很厲害啊,這就是我的第二,啊不第三項技能。”說完還抓起了他的衣擺。


    長絕把衣擺從她手裏抽迴來,順便撫平了褶皺,舉止從容。


    “小氣,明明是我做的還不許我碰。”


    “你贈與我就是我的,我自要愛護,不是不許你碰,別弄皺就好。”長絕淺笑,就像是在跟孩子耐心地講道理。


    我送的,所以愛惜麽?小情緒就被這麽淺淺的化沒了:“愛惜東西是好事……那個,你還沒有起名字呢!”


    “嗯,便叫蕪垢紗吧。”


    “無垢,無塵無垢,十分妥帖嘛。”


    “不是那個無,是你的蕪,”長絕的目光也無垢如鏡,“你的東西,自然要帶上你的名字。”


    “哦。”幻蕪特想把他那雙眼睛捂上,自己總是會感覺莫名的頭暈啊。


    鼎的問題解決了,幻蕪二人便轉向血池。


    這血池一丈見方,就是用普通石塊合圍而成,此時仍然還冒著血泡,像有人溫火煮的豬血粥一樣。


    怎麽又想到吃的了,難道被霖淇燠那個吃貨傳染了不成,幻蕪鬱悶。


    長絕當她是在苦惱解決辦法,便自己繞了那池子一圈,但見正方的四個角都用血畫了符咒。


    “這池子本身普通,應該是有人做了陣法,以困住邪氣又讓它能殺氣沸騰。”長絕道,又引了幻蕪去看那符。


    幻蕪雖是妖身靈修,但道法卻沒好好看上幾本,這些符咒認識她,她可不認識這些歪七八扭的符號。


    “這陣法好生奇怪,也不知陣眼在何處。”長絕也犯了難,幻蕪看他愁眉之態,倒覺得好笑。


    心裏笑過便罷,還是解決這邪物緊要。幻蕪思索片刻,便要長絕抱她至半空,俯身再去看著血池。


    換個視野果然開闊不少,連長絕都看出了這血池周圍四散的石塊有些門道。


    他轉頭去看幻蕪,隻見她麵露疑惑,還未詢問出聲,幻蕪就讓他抱著自己迴到地麵。


    幻蕪走到池子兩側,猶豫二三後,一腳踢掉了一個五顆石子圍成的花型石堆,再繞到另一側,踢倒了一個三角形石堆。倏爾,整個池子都安靜了下來,除了顏色黑紅,再不見殺氣。


    幻蕪長籲了一口氣。長絕見麻煩事解決了,幻蕪還是一臉困惑之色,便過來問道:“有何不妥?”


    幻蕪搖了搖頭:“我想了半天,確定我沒見過這陣法,但是又覺得眼熟,”這話說得矛盾,幻蕪也覺得鬱悶,“我是說,就是有種莫名的熟悉感,還好沒出差錯。”


    解陣本來就是很危險的,解法錯誤,找錯陣眼,或者但是順序錯誤,就會造成陣法反噬,尤其是這類邪陣,弄不好還會釋放打量邪氣喚醒地下邪物也未可知,在這種時候,放任不管造成的結果可能都更好。


    幻蕪也知道這點,對於陣法符咒這類道家法門,她確實學的粗淺,可這些話卻是師父要她好好記住的,是為了自身安危著想,也告誡她不要好心辦壞事。


    對待這類比較重要的原則問題幻蕪想來是十分認真的,畢竟她是棵很惜命的草。隻是剛才一看那陣法,她就十分確定應該如何解,可她又弄不明白自己為何能如此確定,所以她又覺得困惑。


    不想了,反正解決了。但無愁事掛心間一向是她的生存法則,所以她很快便掃了憂慮,變得一派輕鬆。


    長絕見她恢複了神色,自然更不憂心其它,兩人遂離開地宮,還順便去鎮中府衙告知了地道之事,讓他們要留要封自己解決。


    衙門本來還不信此等怪事,派了差役去看,一個個差點沒驚掉下巴。官府方覺此事重大,問起緣由,還是幻蕪說是一夥山匪蓄意滋事,在鎮中各處挖了地道,想要無聲無息的占領秋風堂尋得堂中武功秘籍以及各類珍寶,再趁眾人不備洗劫村鎮,那地宮就是他們的大本營,也是機緣巧合下二人才能在秋風堂做客時無意間發現此事。


    至於山匪嘛,早就被我家護衛打跑了。幻蕪傲嬌的一指長絕,眾人雖驚這一少年人如何能敵眾匪,不過看他器宇軒昂身姿挺拔,想必是當世武林年少英才,自是好生感謝誇獎了一番。


    不過幻蕪十分不滿:“哼!小氣鬼,都不給點獎勵什麽的!”


    迴到秋風堂,自是一堆善後工作,饒是喜歡躲懶的幻蕪也難偷閑。


    弟子們的毒不難解,灌藥再由幻蕪清淨了靈台,眾人就幽幽醒來,自是感歎一番劫後餘生。


    倒是堂主徐映秋的比較難解,中的毒也比較複雜。解毒之事自然由長絕來做,解了弟子的酣果之毒,也算對這種毒的毒性有所了解了,細細的診脈觀顏之後,他就開了方子配了藥,再配以施針祛毒。


    幻蕪在一旁看他下針,針針精準穩妥,忍不住歎道:“我看你平日在穀中盡是修煉打坐習武了,有點時間也在幫青猗葛生他們做事,怎麽醫術也精進得這麽快,都可以施針啦?”


    長絕一邊收針淨手一邊說:“穀裏我能做的事也不多,幫葛生的時候順便學習了。”


    幻蕪腹誹:是啊,青猗怕你搶了她的存在感,牟足了勁跟你比,效率之高以達到保證不給你留一分表現機會,你當然沒事做了。


    “我還以為你都不用睡覺了呢。”


    “不會啊,不過施針還是很難,第一次我還有些緊張呢。”


    幻蕪忍不住斜眼看了看床上了徐映秋,確定他沒被紮死後,內心咆哮:我怎麽沒看出來你緊張!你是想逼死誰啊!


    我才不會說我我到現在還不會施針呢!


    師父莫不是嫌我笨所以才不繼續教我醫術了吧……感覺智商被鄙視了怎麽破!


    會得多有什麽用啊,天賦最重要!誰也學不會我的技能!哼!我這是術業有專攻!


    幻蕪默默腹誹又默默安慰了自己半晌,才擼起袖子為徐映秋解除幻術。


    那一臉幹勁,讓衍柏都覺得幻蕪是要去揍人。


    好在幻蕪實力強業務精(?),堂主在之後半柱香的功夫就醒了。之後自是有衍柏聲淚俱下的解釋了一番前後之事。


    聽完以後,徐映秋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他原本也是精壯的中年男子,又是一堂之主,可現在在他身上,卻再不見原本那種瀟灑之態,反而十分蕭條。


    “罷了,累得二位受我牽連,受這無妄之災。”幻蕪默然,她才不會說她本來就是窅娘的目標呢。


    “此次是某招待不周,衍柏就代我好好招唿二位貴客。待救治好眾人,就將弟子們遣了吧。”


    一直在旁默默點頭的衍柏聽了這話突然就愣了,似是想了一下這話是什麽意思,才說道:“師父!師父是要……”


    “都是某之過,牽連了無辜眾人,未免再有此禍,就將秋風堂散了吧。”徐映秋看也不看他,沉聲說道。


    “師父!師父不管我們了嗎?那……鎮上百姓怎麽辦?他們都還仰仗著秋風堂過活呢!”衍柏瞪大了眼,話語間又要落淚,可他咬住了唇,沒有哭出來。


    “我自會遣散家財,大家還能尋得營生,至於鎮上百姓,離了我們打打殺殺的江湖人才能更加安穩,朝廷也會派人來管的。”


    “可是師父……”


    徐映秋伸手打斷了他:“不必再說了,衍柏,按我說的去準備吧。”


    衍柏還想再求,終是磕了頭,擦了擦臉飛似的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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