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鋪外,古道、秋風、馱炭瘦驢,三方人馬,全在落日餘暉之中。


    一團大火球順西而沉,沒入山川林莽,溫暖消退,颯颯涼意愈發刺膚。


    木棍尾梢被扭斷脖子的野山雞,血液順喙滾淌,滴答滴答落下,淹沒在驢兒的鈴鐺聲中。


    “晚上不要朝野外跑,這裏是荒廢貧田,雜草深,岔道多,黑了瞧不清容易迷路,草堆裏的毒蟲毒蛇夜裏醒轉,都能要人性命。”


    運炭老人的話很在理,莫大先生與嶽掌門雖然警惕,但也沒發覺甚麽異常。


    方才快馬追到這個方向,此時想退出去,恐怕要找準一個方向穿草而走。


    眼下秋風大作,若歹人將火一點,在草窩中怕是要被煙嗆死。


    夏大哥問:“老丈,到了炭場,走多遠能繞過三十鋪。”


    “不遠,繞開一個山口,往東直行,一上午就能瞧見廬州城。”


    “你們若不嫌棄,可到我的破屋子待上一晚,總能擋點秋寒。”


    夏二哥朗聲道:


    “那就叨擾了,不過我們會付銀錢,絕不占老丈便宜。”


    運炭老人沒有拒絕,咧嘴而笑,將一副市儈樣露在莫大先生與嶽掌門麵前。


    一旁的寧女俠也沒說什麽。


    繞開三十鋪,怎麽看都是正確的。


    忽然,


    “咳,咳”


    趙榮捂嘴幾聲咳嗽。


    衡山派除了南善時,全都心髒猛跳。


    “小少年,晚上涼了,待會到老頭子的破屋喝點熱水,保管暖人。”


    說話時,老人黑黝黝的臉上滿是慈顏,


    “正巧今日有肥雞入了陷阱,晚間叫老婆子燒水,大家一起嚐嚐鮮。”


    “多謝。”


    趙榮朝他笑了笑,又拒了令狐衝遞來的水,推說是被晚風灌的。


    殷守缺又道“將大虎酒溫熱,便可去寒”。


    寧女俠叫他多添衣衫。


    莫大先生老眼昏花,看向那兩隻肥雞卻滿是銳芒。


    嶽掌門臉色變了一瞬,又恢複如初。


    趙榮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南善時,這家夥的道行遠不及勞德諾,在趙榮眼中就如晴雨表。


    從南善時的表現來瞧,嵩山派的人就在附近,這個老頭卻是魔教中人。


    顧前輩說炭場漢子全跑了,他卻順著我的話說是死了,可見有假。


    這老頭不明炭場虛實,說明三十鋪流竄的賊匪是嵩山派的人。這些人來得最早,定能發現魔教,此刻不動手,恐怕想兩頭通吃。


    趙榮又尋思。


    魔教賊人分兵對各派用武,嚴格控製人手,又在灌口廟吃了大虧。


    當下間隔時間太短,召不齊人手。


    強來沒把握,便想耍陰招.


    他又朝程明義、向大年他們瞧了瞧,諸位同門都已意會。


    這便是衡山派此時的默契,更是對小掌門的絕對信任。


    運炭老頭滿麵塵灰煙火色,兩鬢蒼蒼十指黑。


    他深耕市井,演技老辣,卻依然不及趙榮幾聲輕咳。


    各派被左冷禪設計,浮在明麵,太過被動。


    此際要找契機變明為暗,否則這危險重重的逍遙津決計去不得。


    趙榮不動聲色,一路沉思,與三方人馬一道跟在運炭老人身後。


    毛驢在走,老人用奇怪的調子唱著賣炭悲調:


    “一車炭,千餘斤,宮使驅將惜不得。半匹紅綃一丈綾,係向牛頭充炭直”


    天已昏黑,不少屋舍、茅草房、爛棚戶模模糊糊映入眼底。


    然四下寂靜無比,沒有人氣。


    朝西南方向看,能瞧見低矮城牆,他們繞了一大段路,從一頭到另外一頭,竟又與三十鋪鎮相近。


    “炭場要往山裏去,那邊死了人,晚上就別去了。”


    “明日一早,你們順這條路往前走,遇岔道就往左,便能徹底繞開三十鋪。”


    老頭給他們指路,又朝兩棟冒著屢屢煙氣的破屋走去,“那便是老頭子的家,行了一道,先進屋到院井中打碗水喝。”


    “嘶~~”


    忽有一道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此地靜謐得很,如何逃得過眾位武人的耳朵。


    夏二哥神色一變,搶過運炭老人身位衝向柴扉。


    拔刀後哢嚓一聲響。


    “哪裏跑!”


    夏二哥隻揮一刀,剁掉兩個蛇頭,“原來是兩條長蟲,就是瘦了點。”


    抓著蛇尾,兩條青蛇沒了頭,卻還在扭動。


    殷守缺趕忙跑來。


    他的手腳何等麻利,掏出短匕將蛇朝門旁柱子上一釘,又從小腿內側掏出匕首,左手一拽,匕首一拉,兩手一剝,將蛇皮褪了下來。


    向大年未曾拴好一匹馬,殷守缺已剝皮兩張,這還是在天色昏黑的情況下。


    “殷師弟好俊的刀法,”趙榮讚了一句。


    殷守缺掏出蛇膽,笑道:“雕蟲小技。”


    “來,二位師兄各嚐一膽。”


    趙榮與令狐衝都搖頭,殷守缺道了一聲可惜,張口將兩枚蛇膽吞下,還意猶未盡地咂了咂嘴。


    已進屋的夏二哥道:


    “守缺,將長蟲拿進來衝洗,待會與雉雞一起煮。”


    “這山中龍鳳湯,當真難得。”


    夏大哥豪氣幹雲,“我瞧這是龍鳳呈祥,乃大大的好預兆。”


    “這次到廬州,定把魔教賊人殺個幹淨!”


    寧女俠拱了拱手,讚歎一聲:“夏大哥的性子還是一如既往,嫉惡如仇。”


    楊威莊的莊客加弟子一共十一人,將一個葫蘆瓢傳來傳去,圍在井邊喝水。


    忽然聽嶽靈珊笑道:


    “二師兄,你瞧瞧,這些蝴蝶都圍著伱轉。”


    勞德諾揮手趕跑幾隻黑色的玉帶鳳蝶,卻又來了幾隻花花綠綠的碎斑青鳳蝶,令狐衝抬手,連續幾抓,將彩蝶抓在小師妹麵前。


    “大師哥,梁山伯與祝英台圍著二師兄這朵大花翩翩起舞多有意思,你怎去壞了他們。”


    令狐衝覺得有理,當即喊一聲“得罪”。


    又將蝶兒放了。


    勞德諾退到一邊,那些蝴蝶全飛向了南善時。


    衡山派這邊也有一朵大花。


    趙榮瞧在眼中,眉頭大皺。


    他猛地吸了幾口氣,除了嗅到泥土草木芬芳,像是還有一股淡淡的怪味。


    “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趙榮小聲問道。


    “沒有。”


    向大年與程明義都搖頭。


    趙榮站在破屋院外,又聽到低微響動,他目光一凝,瞧見一條背麵黃褐色的粗壯三角頭長蟲。


    向大年與程明義跟隨他的目光,也看到這條長蟲。


    趙榮微豎一隻手,他們沒有聲張。


    又轉身朝院內莫大先生方向道:“師父,師叔,我們先去四周查探一番。”


    “去吧。”


    莫大應了一聲,嶽不群也擺手叫陸大有幾人跟上。


    院落內有兩位掌門在,趙榮並不擔心。


    叫兩派弟子分成幾隊查探,有人朝南,有人朝北。


    趙榮與向大年分開,獨自一人來到三十鋪。


    認了認方向,應是北門。


    一躍上了城頭,借著夜色在圍牆上躍動。


    燈火零落,十幾戶人家恐怕隻有一戶亮燈,那火光還極為微弱,生怕有人瞧見。


    血腥氣,依稀可聞。


    街巷縱橫,擔心有人埋伏,趙榮隻跳上幾個屋頂,瞧瞧地形,沒入巷道。


    不多時,他又迴到運炭老人破屋。


    “朝山裏走確實有個炭場,那些土窯的黃泥頂摸著冰涼得很,想必許久沒人燒炭了。”


    “沒發現可疑人影。”


    “那老人指的路我去看過,方向上能連到東進大道。”


    “……”


    趙榮聽著一條條消息,除了一些蛇蟲鼠蟻,真沒什麽毛病。


    若是設埋伏,幾乎是滴水不漏。


    “明日到廬州便能知曉各派情況,今夜大家和衣而眠,都不要睡太沉。”


    “嗯。”


    “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我也是!”淩兆恆皺眉。


    程明義叮囑:“今天最好隻吃幹糧,外麵的東西咱們都別碰。”


    趙榮點頭:“這樣最好。”


    沈波和柴金石道:“我們看著馬,不讓別人喂食,絕不能出差錯。”


    “好。”


    衡山派的人在炭場附近商議一陣,趙榮又找到令狐衝,對其叮囑一番。


    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迴到破屋時,兩邊廳房都亮著燈火。


    靠著野外,晚間大家都會順著簡易木梯上二樓住,免得被一些毒蟲爬到身邊。


    運炭老人有個老伴,也是滿頭白發。


    她手腳勤快,眾人與她打招唿時,她卻沉默不語,又指向自己的嘴巴,不斷搖頭。


    原來是個啞巴。


    嶽不群依然與夏氏兄弟契闊,似乎與在清遠鎮沒什麽分別。


    聊起當初一起除匪、除賊,滅魔的那些暢快經曆。


    華山弟子在一旁聽見師父師娘的那些俠義事,又驕傲又佩服。


    戌時。


    或許是因為夏大哥多給了運炭老人銀錢,兩位老人掏空了家底,配上野菜,做滿了一小桌子。


    米飯不夠,好在大家帶了幹糧。


    夏大哥非常豪爽,又要去開寶酒。


    莫大先生道:“酒暫時就不喝了,再好的酒也會添幾分醉意,明日要上廬州,雖說隻是魔教分舵,卻也馬虎不得。”


    莫大先生與夏氏兄弟沒有直接交情,話語更為幹脆。


    嶽掌門較為委婉:


    “品嚐好酒怎能少了各派兄弟?”


    “等我們到了廬州,五嶽各派會合,還有少林武當的高人在場。屆時夏兄再掏出珍藏,我也能多作引見。”


    夏大哥點頭,又客氣道了一聲“豈敢不從”。


    等龍鳳大補湯端上來,楊威莊的人毫不客氣,帶頭去吃。


    可衡山派與華山派的人卻不動筷子。


    夏恩一臉不解,“這等好湯,涼掉可就沒那滋味了。”


    趙榮拱手道:“夏師叔有所不知。”


    “我衡山派所練內功講究心神寧靜,感悟一絲天地靜氣,故而琴簫作伴。這青蛇、山雞都是天地野物,含有靈氣。”


    “南嶽多大廟,我們練功雖不忌殺,卻不能殺之取靈。”


    “否則容易影響心境。”


    莫大先生微微點頭。


    夏大哥道了一聲“原來如此”,又看向華山弟子。


    令狐衝麵帶鄭重:“夏師叔,我華山上多有野物,平時隨意獵殺食用,但趕上重陽節,這段日子登山的都是朋友。”


    “師父一派君子之風,對朋友,自然是以禮相待。”


    “所以這段日子,我們也是不吃野味。”


    瞧見嶽掌門微露笑意,令狐衝不由瞥了趙榮一眼。


    ‘歪理經趙師弟一改,就變得師父也滿意了。’


    夏氏兄弟聞言微愣,毫不介懷:“不愧是高門大派。”


    又笑著補了句,“咱們就不客氣啦。”


    運炭老人、啞婆婆,楊威莊的人都在吃肉,雞肉蛇肉,夾來就吃。


    兩派弟子中雖有眼饞的。


    但經灌口廟一戰,各都知曉江湖險惡。


    口腹之欲,遠沒有小命重要


    楊威莊的人客氣友好,兩位師叔又是鐵杆老朋友,可畢竟是半道來的,既要有防範,又不能亂傷人家好心。


    否則以後可就難交朋友了。


    不多時。


    屋舍旁邊的小廚房內,原本佝僂著腰的啞婆婆忽然將腰挺直一些。


    她低聲道:“怎麽迴事,難道你暴露了?”


    “不可能,”運炭老人的眸子異常森冷,“灌口廟打草驚蛇,他們從清水鎮過來沒半分鬆懈。”


    “五嶽劍派的掌門一個比一個精明,豈能那般容易得手。”


    “嵩山太保呢,你有沒有瞧見?”


    “狗屁的嵩山太保,”老人冷哼道,“多半是把事情辦砸了,推說有什麽嵩山太保。”


    啞婆婆也冷笑:“那就當有。”


    “殺完這夥人,多賺一份功勞,未來三年的端陽節都不用愁。”


    老人精明一笑:“那是自然。”


    ……


    龍鳳湯與晚間飯食似乎都沒毒,楊威莊的人吃了沒事。


    一些兩派弟子這樣想。


    趙榮卻對楊威莊的人更加警惕。


    當然,若今晚風平浪靜,那自然再好不過。


    明日一早趕路,大家睡得極早。


    兩棟破屋子的二樓連在一起,隻有五個房間。


    找個幹燥的地方和衣而眠就行,沒什麽好挑剔的。


    二樓窗戶朝南,最西邊睡的是兩派女弟子,之後朝東依次是華山派,衡山派,楊威莊,還有一個房間睡著那對老夫婦。


    飯後休息的兩個時辰,分外寧靜。


    除了蟲鳴鳥叫,一點雜聲也聽不見。


    夜半子時,趙榮猛然驚醒!


    他聳著鼻子猛吸。


    什麽味道!


    “醒醒~!”


    急忙推不遠處的向大年,好在沒有出現昏迷之類的情況。


    另一頭的莫大先生聽到他喊話,眼神隻昏了一瞬,瞬間從睡夢中清明。


    “師兄,怎麽迴事?”一個房間的人全部醒來。


    趙榮皺眉問道:“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


    柴金石等人使勁嗅了嗅。


    “沒有。”


    “沒聞見。”


    “我也沒聞見。”


    程明義起身點著燈火,大家又驚又疑,各自手握寶劍,知道大師兄不會說假話,可他們確實什麽沒聞見。


    莫大先生運足功力,麵色一變:


    “是安神香。”


    這香不是什麽毒藥,隻能讓人心生安定,睡得更加香甜。


    他們鬧出動靜,周圍幾間房的人全都醒了。


    “掌燈!”


    “快掌燈!”


    楊威莊的人不明情況,也跟著跑出來。


    趙榮已經下到一樓,瞧見晚間吃飯的飯桌上點著五炷大香。


    三炷長,兩炷短。


    “夏師叔,這可是你們點的?”


    “不是!”


    夏大哥趕緊道:“我們進了房間,就從沒出來過。”


    嶽不群與莫大先生各使一個眼色,令狐衝與向大年跑向那老夫婦的房前。


    “人不見了!”


    “好輕功。”


    莫大讚道:“他們何時下樓,我竟然一點察覺沒有。”


    嶽不群搖頭,顯然他也沒聽到響動。


    寧女俠深吸一口氣,“好奇怪,這安神香的香味怎得這般淡。”


    “師妹,你運足功力,這香味就濃了。”


    莫大先生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現在就走。”


    “走!”嶽不群也毫不猶豫。


    寧女俠也感覺到不對勁,似乎是酒香壓製了安神香的味道。


    難道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楊威莊的人!


    正待出言,忽聽“咚”的一聲悶響。


    一名楊威莊弟子口吐白沫,突然從樓梯一路摔了下去。


    “呃啊~!”


    也有一莊客慘叫,捂著肚子痛苦倒地。


    這番情況,趙榮也沒料想到。


    “怎麽迴事!”夏大哥怒急大喊。


    “師父,有.有毒!”又‘咚’的一聲栽倒一名弟子。


    令狐衝一驚:“定是那龍鳳湯,被人下了毒。”


    衡山華山兩派弟子沒吃,所以沒事。


    “什麽!”夏二哥怒吼一聲,“那兩個賊鳥在哪!”


    他與夏大哥各自拔出寬刀,欲再怒吼,哪知二人麵色皆變,臉上露出一股黑氣。


    “呃~!”


    他們也吐出一口白沫,捂著肚腹倒地。


    兩派弟子皆是一驚。


    “夏兄弟!”嶽掌門與寧中則各自快步上前。


    夏大哥一臉虛弱,斷斷續續道:“那湯有毒.”


    “肝腸寸斷,如.如.同刀絞.”


    “是斷腸散,”夏二哥也渾身顫抖,冷汗直冒。


    “先封住穴道,我們找那兩人拿解藥。”


    寧女俠的聲音急促響起,與嶽掌門一起上前幫忙。


    然而.


    叫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


    破樓外邊突然傳出一聲如炮竹炸響的聲音。


    黑夜中突兀的聲音自然吸引大家注意。


    恰在此時!


    夏大哥與夏二哥忽然麵色一變,各自抄起手邊鋼刀,朝著嶽不群與寧中則一刀刺出!


    這一下如此欺近,縱然是五嶽掌門,隻要沒有設足防備,一樣是必死無疑!


    “啊~~!”


    不遠處的嶽靈珊嚇得大叫,令狐衝驚喊“師父師娘”!


    勞德諾瞳孔放大,喜色快要抑製不住。


    “噹~!”


    嶽不群舉劍一擋,急忙迴身,被刺破一截袖袍。


    另外一邊,夏二哥的刀快要捅入寧女俠肚腹。


    忽聽旁邊一聲劍鳴!


    莫大先生出劍擋下這致命一擊,又毫不墨跡,瞬間以百變千幻雲霧十三式將夏二哥籠罩在劍影中。


    他早有準備,莫大先生又豈沒有準備?


    一招搶先,招招搶先。


    夏二哥第一招失手,又是半臥倒姿勢,手上一刺過後再也使不出滿勁,隻得被莫大先生快劍團團包裹~!


    縱有一身本事,也難逃一死!


    雲霧十三式沒有使完,曾經的楊威莊豪俠鐵瀝肝夏傑,被莫大先生刺透心脈。


    “哈哈.哈!”


    夏傑的最後一聲狂笑戛然而止。


    “兄弟~!”


    夏恩狂吼一聲,憤怒至極的寧女俠一劍擋了上去。


    又聽到下方慘叫聲連響。


    那些準備偷襲的楊威莊弟子莊客,瞬間死了大半。


    他們演技爆炸也沒用,衡山弟子早有防備,不吃他們這一套。


    夏氏雙雄發難更快,莊客與門下弟子慢一拍,便被刺死。


    陸大有想靠近殷守缺被趙榮一把拉遠,殷守缺甩射匕首,趙榮一劍擋開,跟著一腳將他踹倒砸向桌麵,撞倒了上方香爐。


    餘下的楊威莊弟子也被華山衡山弟子團團圍住。


    寧女俠馭氣行劍,與夏恩連戰二十餘招,勝負難分。


    嶽不群歎了一口氣:“夏兄的武功大有長進,本該是一件喜事,現在卻叫老朋友半點也高興不起來。”


    寧女俠痛心疾首:“夏大哥,你怎會變成如今這般!”


    “當年滅寧陝三盜時,你雙肩受傷,兀自一聲不吭,繼續殺賊除惡,叫小妹好生相敬。”


    “鐵骨錚錚的三秦好漢,怎自賤至此!”


    夏恩慘笑一聲,喘著粗氣道:


    “你們哪裏知道,我莊上一百多人並非瘟疫而死,而是被魔教賊人殺死的。”


    “我兄弟二人逃到孝城,他們便追到孝城。”


    嶽不群道:“魔教來追,與之相鬥而死,遠強過苟活!”


    “他們抓了我的兒子與侄子,那是我兄弟二人至親血脈,又逼我們吃下三屍腦神丹。”


    “哼哼.”


    夏恩冷笑搖頭:“嶽兄,寧女俠,你們永遠不懂個中滋味。”


    “就是再硬的鐵漢,也得一敗塗地。”


    他說完話,又舉刀兇悍地攻向寧中則。


    夏恩大吼一聲,灌滿氣勁。


    刀上的鐵環叮鈴響成一串,嘩啦嘩啦如一棵棵巨樹連成一排倒下來一般!


    這剛猛刀功,足以壓製寧中則的劍法。


    然而,


    隻十五招過後,這占據優勢的鐵塔大漢忽然撤刀,被寧女俠一劍捅穿!


    他雙目無神。


    “夏兄!”嶽不群也心痛一歎。


    “寧女俠,你沒有防備夏傑,這一劍,我還給你”


    “我是一位廢物父親,不配做你們的朋友。”


    “一招一年,十五招便十五年.夏某人也想迴到十五年前的三秦大地”


    話罷,他頭一歪,栽倒於地。


    寧女俠長唿一口氣,嶽不群搖了搖頭,拍了拍她的後背。


    “兩個廢物!”


    砸翻香爐的殷守缺一臉憤怒,他擦了擦嘴角鮮血。


    朝四周望去,楊威莊的人隻剩他的一個了。


    “殷師弟,你的手段與五毒教倒是很像,但又沒他們高明。”


    “江湖上能有這種用毒手段的,估計隻有百藥門。”


    趙榮沒等他反駁,又指了指香爐,“這安神香擺出來做什麽的?”


    “你懂的倒是不少,”殷守缺冷笑道,“五毒教的毒確實高明,但我百藥門也不遜色。”


    “今日你們若喝下那鍋湯,包叫你們死透爛透。”


    說到這裏,他又恨得很,眼睛掃過眾人。


    “甚麽謹慎?我看你們五嶽劍派的人隻是怕死,一個個膽小如鼠。”


    “但你們得罪總管,就是得罪東方教主,早晚也得死。”


    趙榮懶的廢話,拔劍走了上去,“殷師弟,還請你先赴死。”


    殷守缺露出一絲驚懼之色。


    令狐衝又在一旁問:“那酒是怎麽迴事?”


    “哈哈哈!”


    殷守缺狂笑一聲,“我死了,你們一個個也要跟著陪葬。”


    “我百藥門的寶酒中下了香引,我看你們怎麽活!朝你們身上聞一聞,是不是香氣更濃了?”


    “哈哈哈,這安神香就是引出香引的。”


    殷守缺說話引人注意,突然一步衝向嶽靈珊方向,想拿一個最能活命的擋箭牌。


    趙榮沒有出手,令狐衝已經第一時間衝了上去,搶身擋在嶽靈珊麵前。


    殷守缺本就是強弩之末,一擊不成,被令狐衝追出三劍刺傷,嶽靈珊拔劍刺出,要了他的小命。


    師兄妹二人還相視一笑,趙榮一臉嫌棄。


    “走!”


    “快離開此地!”


    莫大先生喊話了,眾人收拾心情,快速返迴屋中。


    向大年正在拖拽夏氏兄弟的屍體,


    忽然間,


    遠處傳來一大陣“噗嗤噗嗤”的聲音,像是樹葉被風吹得劇烈搖晃。


    聲音越來越近!


    這下子,兩派眾人聽清了。


    “嗡嗡嗡~~!!”


    “嗡嗡嗡~~!!”


    “.”


    “是什麽?蜜蜂嗎?”


    “不好!”


    令狐衝大喊一聲:“是那大虎蜂~!!”


    眾人這才想起從那酒中看到的毒蜂,一隻有小孩半個拳頭大,可以毒死一頭牛。


    有懂行的華山弟子驚叫:


    “我們身上有花蜜與百花香味,百藥門的人將毒蜂放出來,定要追著我們不放!”


    南善時與勞德諾聞言麵色驟變。


    他倆用酒擦拭傷口,渾身都是香氣。


    這香味是百藥門秘煉的香引,除非煉化,否則短時間內用水洗都洗不掉。


    “嗡嗡嗡~~!!”


    毒蜂大軍扇動翅膀,迎著月色烏央烏央飛來一大片!


    安神香激發香引,在大虎毒蜂眼中,衡山華山兩派弟子就如同黑暗中的燈火。


    多喝了好幾杯的令狐衝如同一座發光寶塔。


    勞德諾與南善時,更是如同兩個太陽,璀璨奪目!


    “向師兄!!”


    淩兆恆崩潰大喊,向大年還在那邊拖屍體。


    向大年尖叫一聲,將輕功運到極限,幾步衝上二樓,他躲入房內,一隻毒蜂追了進來,跟著一個刹車,瞬間改變目標,朝著南善時衝去!


    南善時拔劍連揮,這毒蜂竟受過專門訓練,左右閃避,跟著猛衝近前,一下蜇向他的心脈。


    若是心脈中毒,毒性隨著血液一散,登時就要暴斃!


    南善時嚇得揮手,用胳膊擋了一下。


    他“哎呀”一聲慘叫!


    一手抓住大虎毒蜂,狠狠將其捏死。


    趕忙朝上點自己的尺澤穴,防止毒素朝上蔓延。


    饒是如此,南善時的胳膊也快速腫起。


    片刻之間,已有小腿粗細!


    哪怕高手被毒蜂一蜇,也得逐漸喪失戰力。


    “堵住門縫!”


    “下麵也堵住!”


    “師兄,外麵全是毒蜂!”


    “他媽的,魔教的人一定會來,待會若在毒蜂群中與魔教一戰,恐怕隻能亡命飛逃了。”


    不隻是魔教,嵩山派的人早在此地,他們定然也會來。


    此刻就要準備!


    趙榮當即大喊:“輪流擋在門口,換衣服,全部換衣服!”


    幾個房間內都傳來他的聲音。


    衡山弟子拿出了在清水鎮上購買的夜行衣。


    趙榮加了句:“大家都換上,師父師叔也換上,待會在黑暗中作戰,我們穿黑衣也好借著夜色掩護。”


    如此一說,眾人都覺得有道理。


    勞德諾全場第一個換好,衡山弟子的動作不算慢,但距離勞德諾還是有點差距。


    華山夫婦與莫大先生分別在兩個房間中運功,嚐試化掉身上的香引。


    然而.


    這香引已被安神香牽動,此乃百藥門絕對辛秘,一時間兩位掌門也難以窺破。


    莫大等人的臉上都有焦急之色。


    另外一頭,趙榮已經打開房間窗戶,一瞬間竄了出去,後麵的同門趕緊把窗合上,又聯手舉劍砍掉三四隻衝進來的毒蜂。


    那些大虎毒蜂感應有什麽東西出來,但南善時與勞德諾兩人被安排在門口。


    香味實在太濃。


    “嗡,嗡嗡,嗡嗡嗡~!”


    味道太上頭了!


    趙榮一來喝了藍教主的五仙大補酒,本就抗藥。再加上有洗髓經這門神功,如此才破了百藥門的秘辛。


    隻有少數幾隻毒蜂追來,趙榮邊退邊運劍,斬掉幾隻毒蜂。


    它們個頭雖大,卻靈活得很。


    這些毒蜂培養不易,百藥門的諸掌門怕是把家底都搭上了。


    看來黑木崖動了真火。


    錯開蜂群,趙榮直奔楊威莊馬車。


    裏麵果有不少大虎酒!


    “好!”


    趙榮大喜,心下鬆了一口氣。


    忽然,


    他又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便是今日才來此地時聞到的怪味。


    “沙沙沙~~!”


    有火光一路亮起!


    哧哧哧一道光亮如電芒急射屋舍一樓。


    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


    “轟~!!!”


    一聲巨響衝出一道焰光!


    “轟轟~!!!”


    又是兩聲巨大響動,將一樓底下抬起來的木座基底整個炸穿!


    趙榮晃了晃腦袋,感覺耳邊嗡嗡作響,他還以為是大虎峰衝到眼前。


    火藥!


    雖然威力沒那麽大,但動靜確實不小,一樓若有人的話,必然造成死傷。


    那火線之前沒有,定是那兩個輕功高手才埋下去的。


    他登時醒悟。


    這一下不是殺人,而是發信號,同時想把藏在房中的人逼出來。


    趙榮垂簾守竅,凝神動耳一聽,


    果不其然,亂糟糟的馬蹄聲從遠處響起。


    不對!


    城內也有細微動靜,這兩個明顯不是一路的,看來也被爆炸聲吸引。


    嵩山派的人想坐收漁翁之利。


    正因為全力運功去聽,才讓他對周圍的細微末節有了極為深切的刻畫感知。


    忽然!


    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讓他心頭一冷,驟然睜開雙眼!


    他先是看向隔壁馬車,又看向身下的馬車車底!


    “嘿~!”


    趙榮抱著兩個酒壇子,毫不猶豫地衝頂而起!


    砰的一聲巨響!


    在馬車頂棚上撞出一個窟窿!


    這時,


    兩柄利劍,無聲無息地從側麵與正下方兩處刺來!


    他若慢上半步,這會兒已經死了!


    “好!”


    一男一女,兩道蒼老的聲音同時叫好。


    趙榮抱著兩壇酒,在空中一個騰挪,立在破屋的門扉柱梁之上。


    他方才所待的那輛馬車頂棚,則是立著兩位老人。


    一個是運炭翁,一個是啞婆婆。


    二人的輕功與斂息手段極為了得,顯是擅長刺殺的好手。


    那啞婆婆開口說話,略顯驚疑:“竟然能察覺到!”


    運炭翁懊惱:“方才炸聲太響,我失了他的位置,否則早些出手,定然已經得手了。”


    啞婆婆嗬嗬一笑,聲音極為低沉:“難道我倆殺他一個還能不敵?”


    運炭翁凝眉:“莫要大意,此人絕不好對付,我二人就位出劍,他在翻酒時還能躲過,反應何等敏銳,這江湖上沒幾人能做到。”


    “說不定他報上大名,我們還要靠輕功逃命。”


    啞婆婆鼻子哼氣:“猜來猜去,不如直問。閣下是嵩山哪位太保啊?”


    這時,運炭翁與啞婆婆眼前


    那門扉上的黑衣人雙目霸氣一閃,冷芒如電,叫二人心中一驚。


    他張嘴吐出了一口寒氣,莽聲莽氣道:


    “好好好!”


    竟是三聲叫好。


    “今日就讓左某人瞧一瞧,二位有多麽高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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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ゞ敬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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