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識緩緩侵襲向蕭雲的元嬰,重樓很是小心翼翼,麵對這枚可能是上位麵的無上大能所遺留的劍印,重樓自當謹慎。


    神識侵透,重樓的第一感覺就是鋒利,如同觀看一柄絕世寶劍一樣,寒光凜冽,劍氣森然。


    如果將這枚劍印比作一處農舍的話,那麽這些劍氣就是圍繞在農舍外的籬笆,而且無門可進。


    重樓眉頭一皺,有些猶豫是否要以強大的神識強行窺測。猶豫之處在於,自己能否安然無恙的突破這層防護,以及用強之後,這枚劍印是否還能保持完整,而不是自行毀掉。


    猶豫隻有一瞬,利弊得失其實已經沒有了權衡的必要了。因為不管結果如何,廬山真麵目到底要親自瞧上一瞧才會甘心。


    一凝神,重樓以自身神魂化劍,直接掠向那些劍氣所化的籬笆,竟要以劍破劍!


    劍印有感,竟自行迎敵,劍氣一漲再漲,化為一片劍壁。


    轟!


    重樓以身相撞,轟然而爆,頓時劍氣四溢。


    劍壁上漣漪陣陣,光滑搖曳。


    重樓神色凝重,這劍壁的堅固程度遠超預期。不過除此之外,還有一絲意外之喜,拿便是這劍氣竟能饋補自身,就像是一塊磨劍石,能夠磨礪劍心,鋒銳劍氣,精純劍意。


    這一發現讓重樓驚喜不已,對於這枚劍印越發高看,以及更加誌在必得。


    抽身而迴,重樓再度蓄勢。劍印再強,到底是無主之物,沒有蕭雲的主持以及靈力補充,攻破它不過是時間問題。


    轟!


    又是一次強烈的撞擊,這一次,劍壁上的光華總算暗淡了些許。


    而劍氣侵襲也讓重樓如芒刺在背,不過重樓這會兒可顧及不了那麽多,依舊一次次的全力撞擊。


    就在二人你攻我守的時候,離恨天峰頂,一道黑影卻悄無聲息的降臨在二人身邊。莫說已經昏迷的蕭雲,連重樓都不曾發現絲毫動靜。


    重吾緩緩渡步,看了被黑氣包裹的蕭雲一眼,之後盯著閉目沉神、正在試圖攻破蕭雲劍印的重樓,一動不動。


    就這麽一直過了許久,重吾忽有所感,身動如雷,抬手一掌就拍在了重樓的額頭。


    蕭雲氣府內,劍印所衍生的劍壁在重樓連續不停的攻擊下已經布滿裂紋,搖搖欲墜。


    而重樓自身神魂所化之劍也已經黯淡無光,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談不上,但是劍印劍氣的反噬也讓著實讓重樓苦不堪言。誠然,這種劍氣反噬是種磨礪與修煉,但是也是需要事後去好好消化領悟的。倉促之間,一點半點還能照盤全收,太過巨大的數量,仍然是身上枷鎖與負擔。


    正當重樓蓄力準備最後一擊的時候,突然神魂一痛,正是蓄力圓滿未發之時,功虧一簣,所受到的自身反噬,讓神魂幾近潰散。


    噗~


    重樓睜眼迴神,頓時一口鮮血噴出,他有些不解的望著眼前這個最不可能出現的人。


    而沒了重樓的功法牽引,蕭雲從空中跌落,包裹他的黑氣也漸漸散去。


    重吾看了一眼重傷垂死的蕭雲,確定不需要在花什麽心思之後,就將目光迎向了那個若自己有用則能幫自己打下天下,若自己無用便會毫不猶豫將自己作為棄子的父親,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遭受重創的重樓,猶如腦中炸雷,隻感覺一陣頭暈目眩,幾乎站立不穩。他手撫額頭穩穩了心神,稍稍一想也就明白了其中關節。隨後嘴角開始洋溢起笑容,這抹笑容裏,帶著十足的欣慰。


    重樓望著眼前僅存的兒子,柔聲道:“你,怪爹麽?”


    重吾靜靜的看著父親,即便差點被父親煉化成身外化身,但他的眼裏卻並沒有一絲一毫的責怪。魔族之人行事向來就是奔著利益最大化去的,若位置對換一下,重吾相信,自己也會毫不猶豫做出與父親同樣的事情。


    重樓輕笑一聲,知子莫若父,重吾即便不說話,他也能知道重吾在想些什麽。


    他繼續道:“你被蕭雲所殺之時,我以為你的神魂也已經隨之湮滅了,不曾想你置死地而後生,竟然在神魂毀滅之際藏於天魔身中,然後借助我所布下的養魂棺又活了過來。並且還吞噬、煉化了我留在你體內的分魂,之後更是從新奪迴了自己身體的控製權。”


    頓了頓,重樓感歎道:“不得不說你命不該絕啊,這諸多條件,哪一個不是萬中求一?若少了其中一環,或者有一絲一毫的偏差,那麽你也隻能成為我的身外化身了。”


    說完重樓開始躬身咳嗽起來,口口咳血。方才為了攻破那神秘劍印的防護,本就耗去了大部分心力,在最後準備畢其功於一役的絕殺時,卻被吞噬了自己分魂,以至於氣息同化的重吾,給抓準時機,給與致命一擊。所以重樓在第一眼看到的重吾的時候才會表現出不解,若換一個人,即便是安歌都不可能會這麽悄無聲息的近其身側,更遑論出手偷襲。


    重吾望著大限將至的父親,心裏有些戚戚然。死過一次之後,重吾的心境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以前的自己在現在的自己看來,會覺得有些……幼稚。


    “爹,您怪我麽?本來您馬上就能大功告成了!”


    重樓笑著搖搖頭,無力卻坦然,“這些都是你的機緣,也是我的命。而且在我聖族來說,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的行為,本就是種神聖的,無錯的。而且,你和我,誰主宰人間,誰飛升上界,都是一樣的,我們都是聖族之人,何況你體內還留著……咳咳……我的血脈。”


    說完,重樓拄著求魔劍,力竭的盤坐在地。咳出的血已經沒有擦拭的必要了,因為永遠也擦不幹淨。


    而重吾依舊靜靜的站在一旁,這個距離足夠應付任何突發狀況。


    重樓將求魔劍橫於膝前,說道:“這求魔劍隻有我能使用,趁我一息尚存,就替你劍開天門,之後你可以帶著我的屍體,對於你來說我的屍體比任何靈丹妙藥都來的大補與珍貴。”


    說完,重樓瞥了一眼蕭雲,繼續道:“至於蕭雲,他為了殺我,強行使用最後一招玄奧劍訣,功體已廢。最後更是想把自己體內的秘密作為炸彈,想拉我墊背,可惜沒能如他的願。如今的他已經沒有了讓你正視的價值,至於他體內的秘密,你不是我,還是不要去發掘窺探的好。你飛升之後,這個人間的大勢走向,就無需在意了,你以後的征程是星辰大海,就不要再這些江裏河裏,濁了身子。”


    重吾依舊站在原地,靜靜的聽著父親的遺言教誨,之後對著盤坐的重樓躬身一禮,“多謝父親!”


    重樓說完之後,開始屏氣凝神,之後緩緩抽劍,劍尖指天,一道劍氣醞釀在求魔劍上,聲勢滔天!


    卻就在這時,一道樹苗樣的陰影開始從重樓握劍的手掌蔓延至全身,如同瘋漲。


    帶有蕭雲意識的魔靈種開始複蘇,在重樓身上入肉生根,汲取他殘破之軀的剩餘能量。而傷重垂死的重樓,此刻極招在手,再也壓製不住。


    兩父子皆是一驚,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向了蕭雲,隻見蕭雲已經悠悠的醒來,麵帶笑容的盯著他們父子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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