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內,蕭雲盤坐在地,時不時往身前漆黑的丹爐中,吐出一口顏色泛青的嬰火。


    常人的嬰火都是泛金之色,蕭雲則是因為木黃給他換了自己修煉近千年,已有了木靈之力的靈力才得以泛青。


    有了木靈氣息的靈力,加之蕭雲本來就練丹天賦極高,所以現在他練丹,隻要不是六品的靈丹級別的丹藥,其餘哪怕是五品,對如今的他來說,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其實對於練丹,蕭雲還有更為簡便,成功率更高,丹藥品質也更高的方法。那就是木青獨創的水法練丹。隻是蕭雲一直沒有閑暇,去尋找這無根之水,所以暫時還用不了。


    數日時間眨眼便過,蕭雲一邊煉丹一邊療養,原本就沒傷及到本源,幾日時間下來傷勢基本痊愈。現在要做的就是仔細想想如何去坑重樓,讓勝利的天平向自己傾斜了。


    ——————


    這幾日,重樓一直在魂域轉悠,隻是輾轉數日依舊沒有任何發現。這讓他不得不放棄先行誅殺蕭雲的想法,畢竟能正麵斬殺白骨,尤其是作為周航木青等人最後的底牌,他多少還是有一些忌憚的。


    這方天地在常人眼裏就是一方天地,不到境界,除了能感悟到天地間的靈氣之外,修士眼中和普通人眼中並沒什麽差別。


    但是在重樓眼裏,這方天地就好似一潭清水,是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所以蕭雲在傳送陣傳送的時候,就好像有人在這個水潭裏丟進了一小塊石頭,或者說是平靜的水潭突然躍出了一條魚兒,雖然轉瞬即逝,但始點跟終點,仍舊落在了重樓的識海裏。


    這也是重樓直接趕往魂域的原因。不過有跡可循是一迴事,真要強破虛空找出蕭雲,又是另外一迴事了,他隻能大概知道蕭雲就藏在這附近,現在看來,蕭雲的藏身之所應該是一處沒有口子的密閉空間了。


    重樓借助求魔劍,能劍開天門不假,但卻並不代表他能隨隨便便就能劃破虛空。有一個前提就是,他必須要在恨天低的峰頂。


    不止是他,隻要是半隻腳踏上了那道門檻的人,如若細心探查,就會發現恨天低峰頂那片天空的空間之力,比起其它地方,最少要弱上三成。


    這也是周雨伯和重樓為何那麽默契的,定在恨天低一較高下的原因。


    也不知是不是當初加持這空間壁障的哪位無上存在的無心之失,或者幹脆就是他刻意為之也說不定。


    算算時間,妖人兩族也差不多要到寒冰域了。重樓清楚,蕭雲一定會在自己大肆屠殺妖人兩族之前與自己對上,否則他所作的一切就沒了任何意義。


    而自己也不能再這守株待兔,現在的冥都跟不設防沒有任何區別,最重要的是,另一個分身還要借助冥都的暗黑之氣靜養,才能達到預期的效果。


    念及至此,重樓不在猶疑,腳步一踏,立馬就消失在了虛空中。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在他心裏這是蕭雲的最好寫照。


    重樓走後沒多久,虛空又是一陣波動,蕭雲雙手握劍,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出現了在了魂域裏。沒見到重樓,蕭雲仍是心神緊繃,再次放開神識細細探查了一遍才徹底放心。


    雙手一鬆,兩把劍就化作兩道青光歸攏於丹田,在氣府中靜養。


    法寶的玄妙之處就在於能讓主人在氣府內以自身靈力蘊養,同時也能反哺主人,相輔相成。


    玄鋒雙青,雖是法寶卻早已沒了器靈,蕭雲原本也隻是當普通的劍用,隻是在和白骨一戰中,再度窺探到了自己劍胎之體的隱秘,那就是他自己就可以作為這兩件法寶的器靈,以至於才能使出兩把劍作為法寶的神通,繼而步步為營,斬殺白骨。


    收好雙劍,蕭雲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破碎的玉牌,和一根褪了絨的羽毛。


    這兩樣東西就是雨夢與綠衣留下的通訊之物,現在兩者都毀,說明妖人兩族已經開始向冥都進發,算算時間,也該到了寒冰域才是。所以蕭雲沒敢在秘境裏多待,就怕錯過了時間。


    手掌一捏,玉牌和羽毛就化成了齏粉,隨手一揚就消散在了風中,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隨後蕭雲蹬地而起,目的地正是恨天低.


    ——————


    黑木崖。


    寒冰域唯一的出入口,命門所在。


    妖族的骨鷹在左側,人族的靈舟在右側。


    比起人數來說,人族的戰力幾乎是妖族的三倍有餘,不論金丹境還是元嬰境,都是如此。


    被周雨伯當做炮灰的妖族,自然不可能還保存著太多的實力,好在妖皇仍在。


    安歌走上甲板,望著對麵靈舟上柳白露一行人,臉色平靜,看不出絲毫悲喜。


    與人和人之間的喜惡不同,族與族之間是不能參雜太多的個人情緒在裏麵,哪怕上一刻還拔刀相向,下一刻在有必要的時候也會握手言和,共同進退。


    柳白露望著安歌的眼裏有些難掩的歉意,雖然這是周雨伯一手促成的,但不能否認,受益的還是她們人族。如今的局麵隻是周雨伯人算不如天算罷了。


    妖族眾人,在麵對人族的時候臉色自然好看不到那裏去,隻是大局當前,心中的怨氣也好仇恨也好都得放下,這些事情,不用安歌交代,他們都自有分寸。


    而人族麵對妖族臉色的異樣,很默契的置若罔聞,沒有故做熱絡,也沒有冷眼相對。


    安歌腳步輕輕一踏,帶著木楓就飛離了骨鷹,直接去了柳白露等諸多首腦所在的甲板。


    綠幽白燭見狀也立馬緊跟其後,青兒動作雖然慢了半拍,也同樣跟了過去。


    落腳站定,安歌細細的打量了眾人一眼,除了柳白露與周不二,其餘人的目光多少有些閃躲。


    安歌對此毫不在意,一掃而過,隻是目光在周不二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同樣的,眾人也都在偷偷的打量著安歌。不光是安歌的美貌一直著稱三族,更是因為她作為一個女子就在短短時間將妖族的頹勢挽迴,大有欣欣向榮的意味。若不是萬年前妖族積病太深,恐怕早就與人族平起平坐,又哪裏會被人魔兩族夾在中間,最後更是被人族當做消耗魔族戰力的炮灰,損傷得如此慘重。


    安歌望了一圈,沒有見到那個想見之人,開口問道:“周雨伯呐?”


    問的很幹脆也很自然。


    眾人有些麵麵相覷,柳白露在與周不二對視一眼之後,就一五一十的將周雨伯的事情告知了安歌,包括周珵現在的所做所為。


    在前進的途中,秦磊等人有消息傳迴,可以確定那個已經毀掉了十數個城鎮的大魔頭,正是周珵。


    聽完柳白露的講述,安歌沒有任何表現,既沒有大快人心的舒暢,也沒有冷嘲熱諷的去刺幾句,到是青兒冷哼了一聲。


    對於安歌來說,她很理解周雨伯,甚至她也同樣理解重樓,因為連她自己在內,其實看到的東西都是一樣的,隻不過是選擇和做法不同罷了。


    他們這些人,都不能簡簡單單用對錯是非去評判,若如此,那這個世界就真的是太平了。


    處在她們這個位置,結果比過程重要,而且也不會有人去盯著你的過程看,去追溯你的本意。


    就像凡人間的“苦勞”這個詞,真的沒有任何意義。


    安歌又望著周不二,問道:“你怎麽廢的?據我所知,劍崖之戰你隻是毀了你佩刀的器靈才對。”


    木楓同樣也望著周不二,弱水三千他自然知道,周不二與柳白露兩人一同前往,不該付出如此大的代價才是?難道是重樓事先做過手腳?


    周不二沒有直接迴答,他轉頭望向目露沉思的木楓,心知木楓已經猜到了。


    安歌也迴頭望了望木楓,答案不言而喻。


    “既然刀聖不能上場,那等會就由綠幽你配合安歌吧。”木楓有些無奈道。


    綠幽看看了安歌的眼色,隨後點了點頭。


    白燭卻有不同看法,說道:“綠幽離了棄神穀,實力隻剩七成,還是由我配合吾皇吧。”


    木楓搖頭道:“話雖如此,不過正因如此,在麵對重樓的求魔劍時,綠幽能撐住的時間比你多太多了。”


    安歌也在一旁道:“不錯,重樓的求魔劍有攝魂之能,本就是借屍還魂的綠幽更為合適。”


    至此,白燭也就絕了心思。


    柳白露聽著安歌主動盤算起如何正對重樓,心中微微動容,問道:“需要我們人族怎麽做?”


    安歌不語,木楓道:“不急,等一個人來了再說。”


    柳白露微微訝異。不過,她與周不二是知道木楓的身份的,所以並不覺得有任何不妥。


    但是其餘長老卻麵麵相覷,好在都是活了數百年的老怪,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也都耐著性子,絲毫不在意這個聲名不響,還一樣幾近如廢的中年人,對著妖人兩族指手畫腳。很顯然,連安歌都是以他為主心骨。以至於又在紛紛猜測木楓的身份來曆。


    不多時,一道遁光直接從黑木崖方向,向著眾人所在的靈舟迅速馳來。一些負責安防的人族正欲阻攔,安歌狐眼一瞥,這些人立即靜若寒蟬。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同蕭雲有過兄弟情義的狐青雲,也是木楓趁著戰亂安插進冥都的碟子。


    狐有千麵,改變形體聲貌對於修為有成的狐族來說,並不是難事。至於最容易識破的氣息,是安歌留了一點帶有魔靈種氣息的狐火,裹挾在了狐青雲的體內,所以狐青雲從內到外都似一個真正的魔族人。


    “青雲,現在冥都內的情形如何了?”安歌一邊遞給水壺,一邊詢問道。


    恢複本體的狐青雲,大口喘著氣,接過安歌所給的水壺,咕咚飲了數口後,才興奮道:“蕭雲真他娘的厲害啊……”


    聞言,木楓安歌以及周不二都默契的一笑。而包括柳白露在內的其餘長老則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狐青雲接著道:“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整個事情的經過。


    當時我潛入冥都後不久,評估著魔族還存有的戰力等等情報。沒想到這時候,蕭雲就跑來冥都撒野了,那小子賊精,沒敢進來,在城外故意放開氣息引人出去。


    而這出去的不是別人,是哪個魔王白骨!這個白骨……”


    一旁的裘有成聽到此處,驚唿道:“是魔王白骨?”


    說得正起勁就被人打斷,狐青雲瞪了裘有成一眼。


    裘有成這才後知後覺自己失態了,郝顏道:“你繼續你繼續。”


    狐青玉繼續道:“這白骨是魔族除了重樓以外僅存的高手,修為比起你們人族的聖人差不了多少,手中那口骨刀更是在戰鬥中由靈器晉升成為了法寶。我聽說的時候還真為蕭雲捏了把汗,不過結果很好,蕭雲把他給宰了!”


    裘有成是與白骨戰鬥過的,他的法寶更是在那時候進階的,所以若要說誰最了解白骨的恐怖,那麽非他莫屬。至於蕭雲,他聽說的同樣很多,什麽金丹曆雷劫啦,越境挑戰無壓力啦等等。但是要在心底將他和白骨比起來,那蕭雲根本就是個螻蟻,而現在螻蟻居然咬死了大象?


    這讓裘有成產生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但是妖皇安歌的探子會說謊麽?還是這是妖族的什麽圈套?想要報複一把人族曾經的算計?


    一瞬間,裘有成的腦海裏就閃現出許多個念頭,隻是沒有絲毫表現出來罷了。


    與其餘人不同,安歌與周不二絲毫都不意外。柳白露等人同樣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這才多長時間沒見,蕭雲就這般厲害,能與老一輩的絕世強者比肩了?


    狐青雲接著道:“這還不止,後來重吾,也就是重樓那個寶貝兒子,估計是想去撿蕭雲的漏,你們猜怎麽著?也是一去無影蹤,多半也讓蕭雲順手給宰了。”


    柳白露忽然想起了什麽,問道:“那重樓呐?”


    狐青雲驕傲道:“他啊,被吾皇打成重傷,在養傷唄,不過後來他追出去了,應該是追蕭雲去了。”說到這兒狐青雲才想起關心起蕭雲來,“誒,對了,有蕭雲的消息麽?”


    安歌接話道:“放心吧,他沒事兒。”


    木楓沉思一會兒,問道:“也就是說現在的魔族連一個元嬰境都沒了?”


    狐青雲幹脆道:“沒了!要有一個,讓青兒用火把我烤了。”


    青兒翻了翻白眼。


    木楓這才問了最關鍵的一個問題:“重樓是否已經迴到了冥都坐鎮?”


    狐青雲有些後怕道:“剛迴不久,要不是他迴來我也不用這麽不要命的趕路,就怕他發現我,一個眼神我就死了,到時候蕭雲這些英雄事跡誰說給你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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