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順著一圈一圈的階梯,緩緩踏入血池,如同鏡麵的池麵泛起陣陣波紋蕩漾。


    身體浸泡在血水裏,蕭雲隻感覺一陣溫熱,除此之外並沒有任何特殊的感覺。不像先前吸收金龍精血時全身血液沸騰,也不像煉化金龍殘魂時有各種心緒影響。


    血水漫過頭頂,雙眼被血水浸染,視線也被蒙上一層血紅。


    階梯到底,池底的中央並不平坦,凹凸不平猶如被風霜歲月老化的岩石。


    亂石中立有一麵平整光滑的石壁,這麵石壁寬約兩丈,直出水麵,高出水麵三丈餘。


    一根黑色的藤蔓自石壁底部生長而出,出了水麵就開始枝繁葉茂,覆蓋了整麵石壁。


    蕭雲在水底細細打量著這根魔族至寶血菩提,有些無從下手的感覺,事實上對於在這血池如何修煉,蕭雲心裏並沒有底,而且木楓也並未明言過。


    就境界而言,如今蕭雲已經達到了金丹期巔峰,而且功底深厚,根基紮實。在基礎這一點上,他認第二便無人敢認第一,畢竟是連結丹就曆雷劫的人。


    蕭雲一結丹就是最強的金丹境,而一旦育化出元嬰,也同樣會是最強的元嬰境。但是,越是潛力深厚,天地規則就越是排斥,蕭雲想要育化出元嬰,難度比登天還難,所要經曆的雷劫也絕非尋常。


    按照蕭雲自己的估算,無論準備得如何充足,他能安然育化元嬰的幾率仍是不足一成。所以當初木楓告訴蕭雲,他能幫助自己育化元嬰的時候,蕭雲沒有任何猶豫,即便那時候他並不完全相信木楓。


    收迴視線,蕭雲就在池底盤腿而坐,他要厘清為何在這血池中就能育化元嬰成功,隻有明白了這一點,蕭雲才敢放手一搏,開始踏出那登天一步。


    沉思良久,蕭雲有些自嘲的笑笑,自己想得太多,有些燈下黑了。


    修士渡劫,無非是從自身與外物兩個方麵增加成功率,除了自身本身,更多的是借助丹藥、法寶等外物去硬撼天劫。


    比如周珵服用的凝嬰丹,比如蕭雲金丹曆劫時候借助的劍崖。


    蕭雲自身的條件自然不談,但是外物方麵隻有遜色許多的五品丹藥化嬰丹,這還是木楓所給,畢竟六品寶丹太過罕有,在人間尚無人能夠煉製,至於防禦性的法寶,或許玉神衣與十丈紗能有些幫助。


    那麽接下來就是這血池本身了,隻是蕭雲不知是這血池的空間能弱化雷劫還是能同劍崖一樣,能夠為己用。


    看清了這一點,蕭雲就沉心靜氣開始準備育化元嬰了,其實不管能有幾分可能性,蕭雲都必須嚐試,即便他是能越境挑戰的金丹境,在麵對魔尊重樓或者周雨伯這樣強大的對手時,也將沒有絲毫掙紮的資格。


    緩緩唿出一口濁氣,心境上方才已經細細查缺補漏,並沒有什麽心結心障。


    準備就緒,蕭雲聚起一口真氣,自丹田而起,遊走全身,最後迴歸丹田氣府,如一陣春風吹過哪顆靈性十足的碩大金丹!


    ——————


    冥都城外,周珵長劍在手,一張一弛,皆是剛猛無匹,一改先前頹勢。


    重吾來者不懼,見招拆招,拳腳輪轉間,渾然天成。


    周珵體內靈力流轉奔騰,丹田氣府內的元嬰,雙手掐訣,將靈力催動到極致,眉心處有一點黑芒褶褶生光。


    重吾猶有餘力,應對之餘還有閑心分析推測周珵這暴起的靈力從何而來,尤其是之中那絲熟悉的氣息。


    周雨伯父子是什麽貨色,重吾心知肚明,內心對其父子的定義,就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遠遠比不上自己這個真小人。不說父親重樓,就自己在魂域秘境中,也曾與周雨伯默契合作過,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好人呐!


    所以重吾可以確定周珵絕對是借助了什麽外力,而且這種外力肯定與自己這邊有關,說不得是父親重樓刻意為之,莫非又是什麽布局落子不成。


    念及自此,重吾心中大為暢快,周珵這個曾經的對手,不知不覺間已經被自己遠遠的甩在了身後,甚至還被玩弄於股掌之間。


    想透這些,重吾更加有了戲耍的心思,手中力道也隨之弱了幾分。


    此消彼長,周珵再提一氣,攻勢瞬間又淩厲了許多。


    另一邊,裘有成四人麵對持有法寶的白骨,左支右拙,處處險象環生。


    白骨手中那把泛著紅光的骨刀隨意一揮,就有裂山斷江之威,需要幾人拚盡力氣才能勉強防住,而想要對有器靈護持在身的白骨造成殺傷,無異於癡人說夢。


    方才有兩位同盟突然暴起,重創襲殺了與之相對的人族魔修,騰出手來相助裘有成,本以為有所成效能為四人爭取到喘息之機,那知卻被白骨硬抗兩道攻擊,直接一刀雙斬,連元嬰都不曾逃出。


    戰到此時,裘有成已心生退意,同盟之人也已鬥誌全無,以一敵二的魔族大能卻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個個都爆發出了驚人潛力,一時間竟有占據上風的趨勢。


    地麵上,殺聲漸漸平息。


    秦磊一拳轟碎身前魔族的丹田之後,抬頭望了望四周的戰局,不管是周珵還是六派元老都處在絕對的劣勢。雖然如今的金丹境魔族已經被屠殺殆盡,但戰爭的走向從來都是由高層的生死勝負所決定的,自己這邊的勝利根本影響不了大局,於是果斷帶領著剩餘的人族修士開始撤退,頭頂上的對決,他們這些人幫不了分毫。


    歐陽天宇本來想去幫一幫周珵,卻被秦磊拉住了,因為現在的周珵雙眼血紅,竟有入魔的征兆。


    ——————


    周雨伯轟出的拳罡聲勢浩大,在重樓那縷普通以及的劍氣前卻兵敗如山倒。


    直到近身,周雨伯才伸出漆黑的雙手抵擋消弭。


    相互出手試探之後,二人並未再次出手。


    重樓望著手中那簡潔樸實的求魔劍,很是滿意,到底是神器級別的東西,即便自己隻能發揮出不到兩分的玄妙,也足以碾壓任何對手。


    周雨伯同樣望著重樓手中長劍,臉色竟然與重樓的自得有些相似,絲毫沒有因為被壓製而生出挫敗之感。


    “周雨伯,你如今的境界可以一葉知秋,你敗局已定,有什麽底牌不妨說出來聽聽。”


    周雨伯自嘲一笑,“蜉蝣尚偷一日命,總得讓我做些垂死掙紮吧。”


    頓了頓,周雨伯問道:“我很好奇,你直接來此,就不怕化龍血池出現變故?”


    重樓輕輕歎息一聲,“比起你周雨伯,我到底還是希望木青作為最後的對手。”


    周雨伯也是目有懷念,“我也曾問過自己,若真是按照他的布局行事,現在的三族的局勢是不是會完全不一樣。”


    重樓不以為然,“有我重樓在,妖人兩族的結局即便有些波折,也不會有任何不同,不過過程或許會有趣許多。”


    周雨伯笑道:“不盡然吧,若木青不死,又何來如今對於你我來說都稱得上大好的局麵?”


    重樓點頭又搖頭,“事已至此,在說這些不可能的事情也沒有了意義,即便他留下了蕭雲這顆棋子也改變不了任何結果。”


    周雨伯歎息道:“看來你很清楚,木青所留下的暗棋了。”


    “自然清楚,從小妹被救出劍崖之後,我就算到了蕭雲的最終去向,而且我也很清楚軍師來我魔族想要的是什麽。”


    重樓道:“事實上,不光是軍師周航,我還知道木楓未死,而你,也有意無意的在蕭雲身上添磚加瓦。”


    重樓玩味的望了周雨伯一眼,又打趣道:“你就不怕,真讓蕭雲成長起來,反正對你兒子周珵不利?”


    周雨伯笑了笑,“能做的我都做了,不能做的我也做了,總不能一輩子給子孫後輩遮風擋雨吧,這一點我還是需要向你們魔族學習,自力更生才能在仙道一途走的更遠些。”


    重樓點頭道:“這麽說,你對於你兒子周珵很是看好,覺得他穩勝我兒重吾了?”


    周雨伯答非所問,“說起來,我倒想知道你是不是在周珵身上做了什麽手腳?”


    重樓大笑道:“你未免太小瞧我重樓了。”


    周雨伯點頭,這才徹底對兒子周珵放下心來,又問道:“那現在你能說說看,蕭雲的結果會如何?”


    重樓望著冰川血池的方向,輕聲道:“對於這麽個可能存在的意外,自然是要扼殺在搖籃裏,我可不希望在我飛升之後,還給我兒留下一個巨大的隱患。”


    重樓自然不會放任蕭雲成長起來,他雖然不能在血池本身做什麽手腳,但是往其中放一縷魔念還是輕而易舉的,隻要蕭雲敢借血池育化元嬰,那麽不管蕭雲神魂如何強大,意誌如何堅韌,最後都將在功成一刻走火入魔,或者直接爆體。


    既然重樓這樣說了,那麽蕭雲的結局就已經注定,周雨伯也不再感懷什麽,“我想知道對於軍師周航,你是抱著何種態度,他最後又將何去何從?”


    “軍師周航,直到現在我都仍然完全信任,雖然我弟弟重淵被他坑死在了妖族內,不過這也怪我這個弟弟本事不濟或者本事太濟。其實軍師所求的東西,本質上與你我的追求沒有任何分別,不過比起你我來,他更加不在意的,是行事的方式與過程。”


    說完,重樓氣勢一冷,望著周雨伯道:“你選擇在這恨天高與我決戰,有什麽用意我十分清楚,不過就目前而已,在我麵前你依舊翻不起浪花來,你自信的緣由不過是得到木楓所帶出來的鬼族的功法,我聖族有一半的血脈源於鬼族沒錯,但是僅憑這個你就像掣肘我重樓,是不是太過異想天開了點。”


    周雨伯雙腳一踏,隻是暈染了雙拳的黑色,開始蔓延全身,連臉龐都開始出現道黑色紋路,細細看來竟然是另外一張人臉的輪廓。


    “融魂功,千魂一喝!”


    周雨伯身上出現的變化,讓重樓一驚,因為開始出現在他臉上的人臉他竟然有種熟悉之感,正是那日身隕劍崖上的劍聖蕭峰與槍聖吳殳,而且周雨伯臉上的黑色紋路還在不斷增加,直到他整個臉龐全都變得漆黑,那雙冰冷的眸子仿佛透露這無數種情緒。


    原來,這就是周雨伯的底牌。


    重樓現在要麵對的可不是一個或者兩個元嬰境的大高手,而可能是成千上百個。而且這絕對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般簡單的實力累加。


    周雨伯再度開口,聲音變得十分難以琢磨,因為那不是一個人在說話,而是他吸收的所有人,同聲共詞,“不知這種程度,能不能讓求魔劍易與我手,或者逼出你劍破天穹的底牌,讓你我在這恨天低雙雙飛升!”


    重樓直到此時。才算明了周雨伯的用意,隻要他打敗自己搶去求魔劍,再不濟也要逼迫自己劍開天門,逼迫自己飛升,那麽餘下的人間,魔族便隻有覆滅一途,從此就隻能是人族的天下,妖族隻有一個安歌,而人族還有軍師周航,有刀聖周不二、有木楓有柳白露等等。


    想通其中關節,重樓哂笑道:“周掌門好算計,不過,就是不知是我的劍快,還是周掌門你的命硬!”


    語罷,倒持求魔,腳踏風雷,直接襲想那個已經不是周雨伯的周雨伯。


    ——————


    雲州,靈藥山。


    紫秒真人重傷未愈,於是迴到了宗門靜養,如今的宗門內隻有一些靈漩境的弟子,金丹境以上的,不管是弟子還是長老都已全部去了冥都戰場,連僅剩一位的看護護山大陣的元嬰境元老,都在伊靜婉迴來之後趕去了戰場。


    一身黑袍的周航,無視護山大陣,直接來到了伊靜婉暫歇的洞府,正是當年雨夢閉關結金丹的地方。


    “你到底是親自來了。”伊靜婉睜眼,望著眼前這個大名鼎鼎的魔族軍師。


    周航掀開頭蓬黑帽,掩嘴一陣咳嗽,收起帶血的手掌,笑道:“靜婉妹子不用這麽生分。”


    原來二人是舊識,周航當年也曾在靈藥山修行過,與伊靜婉情同兄妹。


    伊靜婉站起身來,一甩手中拂塵,頓時劍氣四溢,“人魔有別,你我二人還是不要念舊的好。”


    周航輕歎一聲,“希望你能改變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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