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恆微微側臉,卻沒看她一眼,“本宮身子未愈,不宜飲酒。”


    阮情瞬間臉紅到爆,怯怯諾諾的不知所措,隻得求助般望向母親。


    “是下官考慮不周。”阮知州忙接過話,陪笑著解釋,“隻想著傾盡所有招待殿下,卻忽略了殿下身子,下官該死。”


    阮情燦燦地走迴自己座位,低著頭不敢抬起,阮夫人見狀在桌下拍了拍她手以示安慰。


    宴會還在繼續,阮情始終保持著端莊坐姿,不敢有絲毫鬆懈,她很少吃東西,隻靜靜聽著宴席上的談話,不時抬眸窺一眼淩恆。


    結束後,阮知州聲稱時間還早,請淩恆到後花園散步,就當飯後消食。


    一行人緩步來到後花園,所到之處燈盞明亮,幹淨整潔,一看就是精心布置過的。


    淩恆和阮知州在前方邊走邊聊,兩個兒子跟在身後,偶爾搭上一兩句話,再往後便是阮夫人母女。


    聽著母親的教說,阮情不時點著頭,眼睛卻一直望著前方的淩恆。


    臨近花圃,忽聞有琴音傳來,那琴聲悠揚悅耳,娓娓動聽。


    阮琴納悶兒怎麽會有人在此彈奏,細聽下隻覺這琴聲分外耳熟,與母親對視一眼,母女倆已然猜到是誰。


    再往前走,隻見在涼亭下一位碧色裙裝的女子正坐在裏麵撫琴。


    那姑娘十五六歲的年紀,碧色的衣衫將人襯得更加清新伶俐,她彈得入神,陶醉其中,似未察覺到有人靠近。


    此情此景看上去倒是清幽雅致,讓人賞心悅目。


    直到一曲彈完女子方抬起頭來。


    看到亭外立著的一行人,那姑娘恍然迴過神,忙拎著裙擺起身走出涼亭。


    “父親。”年輕女子喚了聲,朝阮知州微微欠身,“女兒不知父親何時來了,還請父親見諒。”


    阮知州唬著臉,“拜我做什麽,沒看到貴客在此嗎,先給貴人行禮。”


    女子像是這才注意到父親身邊的人,她看了淩恆一眼,而後軟軟的垂下臉,道了句貴客安好。


    人群中的阮情眺目望著庶妹,就見她正在屈膝行禮,小巧下巴微收,胸脯高挺,腰背彎成了凹凸有致的曲線,姿態端莊又不乏嬌媚。


    看得出來,這一舉一動都是精心設計過的,不知私下排練了多少遍。


    阮情悄悄碰了下母親胳膊,遞去個奇怪眼神,仿若在問庶妹為何會在此。


    阮夫人也擰著眉,低聲嘀咕了句這小妮子怎的來了。


    阮情心裏不舒服,庶妹的生母早逝,從小記養在母親膝下,雖說姐妹倆感情不錯,母親也對這個庶出的女兒慈愛疼惜,但在太子駕臨一事上母親決不會將這麽重要的消息透露給她,是以母女倆十分奇怪。


    “今晚夜色甚好,朗月高懸,春風和暖,女兒不想辜負了這美景,所以出來散步,方才也是一時興起。”


    庶出二小姐迴應後,緩緩抬眸看了眼淩恆,目光說不出的嬌怯溫柔,而後又慢慢垂了下,“不想驚擾了貴客,還望貴人和父親恕罪。”


    阮知州腆著笑臉看向淩恆,幫著解釋,“公子莫怪罪,這是家中庶女,她養在後宅不知前院事,無心叨擾。”


    “庶出也是家中兒女,雖說本宮囑咐勿透露身份,但未免失了規矩,相信阮大人不會瞞著子女,想來今日一下午都在忙著接駕事宜,這麽大動靜兒怎會不知。”


    淩恆話一落,偌大的花園霎時鴉雀無聲。


    毫不留情的揭穿讓阮知州恍然呆愣,他咽了下口水,一時不知如何應答。


    氣氛驟然凝固,無人敢輕易開口,而地上跪著的年輕女子早已羞臊地抬不起頭來。


    “殿下恕罪!”阮知州撲通跪地。


    他這一跪全家人也烏泱泱跪了下。


    “微臣沒有不敬之意,是……還望殿下寬恕。”


    阮知州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隻得一再請罪。


    一行人提心吊膽,嚇得大氣兒不敢出一聲,直到淩恆道了句起身吧,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本宮也該迴去休息了。”


    淩恆折身返迴,見太子沒再追究,阮知州擦了擦額頭冷汗,連忙陪著相送。


    偷雞不成蝕把米,阮夫人幽怨地看著丈夫背影,又瞪了眼怯生生立在一旁的庶女。


    庶女在此彈琴自然是阮知州刻意安排的,太子駕臨實在難得,這種祖墳冒青煙的機會他豈能錯失,雖說嫡女與太子有著邂逅機遇,不過為保萬無一失,不能將賭注壓在一個女兒身上。


    家裏女兒有一個算一個,通通都要到太子麵前露個臉,總有能看得上的。


    哪怕庶女沒有機會坐上高位,可就是做個良娣也是好的呀,不料卻一眼就被太子看了穿。


    阮夫人知道實情後很是不悅,雖說這庶女對自己孝敬,她也是拿對方做親女兒看的,可到底不是自己肚子裏出來的,親疏有別,尋常事上可以照顧她,可在自己親生女兒的終身大事上無論如何不能讓任何人擋道。


    於是以庶小姐在貴客麵前失了規矩為由,將人發配到莊子上暫住兩月以示懲罰。


    淩恆迴到房間,阮知州等人也退了下,聽到屋內有低低笑聲,就見南緗正獨自偷樂。


    “笑什麽?”


    南緗抱著雪團逗弄,閑暇道:“那姑娘能有什麽壞心思,不過是想在龍子鳳姿麵前露個臉,人之常情,你若不喜不搭理就是,何必當眾拆穿讓對方下不來台?當然我是無所謂,隻是覺得這種作風不似太子爺憐香惜玉的正直品格。”


    本是酸溜溜的嘲諷言辭,淩恆卻聽得不惱,隻覺她這模樣像極了吃醋拈酸的小媳婦。


    一個念頭乍然閃現在腦海,淩恆揣測:她該不會是吃醋不自知吧?


    “怎麽,還在為那件事計較?不過一句無辜女子就惹來你這麽大氣性,沒完沒了的拿這個擠兌我。”


    這事好似過不去了,淩恆無奈又好笑,愈發覺得南緗有醋壇子潛質。


    “我現在不是已經在配合你演戲給自己贖罪了嗎,還生氣呢?”


    見她還是不理會,淩恆故意調侃道:“我可不可以認為你這是在吃醋?”


    南緗笑容一斂,“無聊。”


    淩恆笑了幾聲,不再逗弄她,“告訴你一個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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