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亂言,這是安我欺君之罪。”


    話落許久沒有聽到迴應,淩恆也不勉強,靜靜看著女子側顏,眼中研究越來越深。


    又想到偷穿他衣服,她也能想出來?那不合身肥肥大大模樣,像小孩穿了大人衣服,想著想著不禁笑出聲。


    “咳咳……”


    胸口一陣不適,淩恆一連咳了幾聲。


    “給我倒杯水。”


    拋出去的話無人接,淩恆又重複了遍,卻仍無迴應。


    他也不惱,側過身一手支著腦袋,饒有興致看著閉眼睡著的人。


    她像個乖娃娃,新雪肌膚嬌嫩水靈,仿若一掐能出水,就那麽安安靜靜躺著,若不細看都察覺不到那雙蝶翅般的眼睫隱隱顫動。


    玩兒心頓起,淩恆伸出手輕輕撫在少女麵上,見她仍無反應,於是順著脖頸慢慢下滑,經過鎖骨時指尖清晰感受到女子緊緊提了口氣。


    不猜都知衾被下的人緊繃的精神,淩恆壓著唇角笑意,手繼續往下,緩緩探入衣領,心底默念三、二……


    “哎呀!”


    一字剛生出南緗便迅速彈坐起身,一把拍開男子手,少女緊緊攥著領口,那張嬌俏的臉上滿是防備。


    淩恆好笑的看著她,“倒水去。”


    探得他眸底的戲弄,南緗臉色漲紅,沒好氣跳下床。


    走到桌前先是倒了杯水仰頭飲盡,才拿起另一杯子添滿送去。


    看著她一舉一動淩恆暗笑,真不是個吃虧的,使喚她倒水都不忘自己先喝杯。


    咚的一聲,伴著驚唿聲南緗撲倒在地。


    隻顧著悶火沒注意腳下,踩到長袍的人摔了個狗吃屎,手裏被子滾出幾步遠,濺出的水花潑灑在臉上。


    “哈哈……”淩珩不禁笑出聲,“咳咳,不用行這麽大禮。”


    少女又羞又憤,腮幫子氣的鼓鼓的,淩恆忍住笑,南緗這才爬起身重新倒了杯水。


    直到各自躺下後才消停下來,淩恆嘴角始終噙著笑,今晚的他難得一笑再笑。


    南緗也背著身暗自沉思,與外男同臥一處,閉上眼怎麽也睡不著,又憂心兩個姐姐,不知她們處境如何。


    尤其令頤,不知會不會被越王欺辱報複,想著想著南緗心揪成一團。


    同樣的夜晚,越王府也一片安靜。


    洗完所有衣物,令頤拖著疲憊身子迴到房間,就見同屋的丫頭都已睡下。


    燭火微弱,桌上盤子裏放著個窩頭和一碗清得見底的米湯,以及半碟鹹菜。


    中午歸來時就隻剩半碗白米飯,還是糊了的鍋底,一整天下來她幾乎都沒吃東西。


    素白纖手被冰水泡得沒了知覺,皺皺巴巴,令頤貼在臉麵暖了暖,緩過勁兒後卻是又疼又癢。


    拿起窩頭毫無精神咬下,嚼了幾口不由眉心擰起,忙將嘴裏東西噴吐出來。


    竟是餿的了!


    令頤苦著臉,將窩頭丟迴盤子,她摸了摸幹癟的肚子,無奈隻能連喝下幾杯水充饑。


    七八人的大通鋪,令頤來到自己鋪前準備休息,剛爬上去卻發現手下一片濕冷,當下心頭一驚。


    “怎麽會這樣!”


    細看下大半個褥子都被浸濕,被子也沒躲過。


    低低響起的笑聲在寂靜房間裏尤為清晰,令頤悲憤的看向左右悶頭躺著的兩人,“誰幹的!”


    一聲怒喊打破了房間寂靜。


    “大半夜喊什麽喊!”


    幾名婢女接連坐起身,屋裏一下子喧雜起來,“要睡就睡,不睡滾出去,打擾了我們休息看不扒你皮。”


    “我沒招惹你們,你們太過分了!”


    婢女們不以為然,一個個歪在床上,“嘁,落難的鳳凰不如雞,不服告訴管事啊,看管事給不給你做主。”


    令頤緊抿著嘴唇,麵色蒼白。


    管事當然不會為她做主,否則也不會刻意給她安排繁重差事,管事說的很明白:是奉上頭意思行事。


    宮宴上那越王曾勸阻行牽羊禮,嫡公主被馬車撞飛時他還出手幫她,令頤曾認為這個男子品行不壞,可如今……果真人心難測。


    “瞧那可憐巴巴模樣,這兒沒男人,跟我們使這套沒用。”


    又一婢女嬉笑嘲諷,“還以為王爺會可憐她做個通房呢,也不過如此嘛。”


    “趙氏一族忤逆混賬,王爺沒把她丟進青樓泄憤已經是便宜她了。”


    “我算知道什麽叫做敬酒不吃吃罰酒了,當初王爺有心娶她做王妃,若早些答應這會兒已是府裏女主人了,哪會是這般光景,一妻一婢的區別可當真大啊。”


    幾名女使嘻嘻哈哈調侃,其中一人擠眉弄眼笑意頗深,“何止是王妃呀。”


    話雖未說破可大家都聽得明白。


    太子和越王是皇室最出色的兩位皇子,自小得君父看重,誰人都知下任帝王必出自二人之中。


    太子年長,兼性子明朗豁達,比起清冷拒人千裏之外的越王更易得朝臣擁戴,故此立儲唿聲勝過越王。


    而今太子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若有恙越王必是新的儲君人選。


    眼下的越王妃就是將來的太子妃,在世人眼中趙令頤錯失的何止是王妃之位,是國母位子。


    “真是個沒福氣的,骨子裏的低賤。”


    說罷不再理會那個可憐女子,幾人樂悠悠躺下,各自進入夢鄉。


    床鋪已無法安睡,令頤失魂落魄走到外屋。


    生如螻蟻任人踩踏,無力反抗亦不能自盡解脫,暗無天日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少女趴在桌上抽泣。


    //


    夜色深沉,靜謐的東宮寢殿偶爾一聲細弱痛吟。


    南緗緊捂著肚子,下腹的疼痛讓她忍不住蜷縮起身子,催經針法用猛了,這次月信遠痛往日。


    “怎麽了?”


    動靜擾醒了淩恆,借著稀薄月光,隱約看到女子眉心緊鎖,額頭掛著細汗。


    聽她說肚子痛,淩恆雖對女子之事不甚了解,但也聽過信期腹痛之說。


    “吃顆藥丸吧。”


    痛中的南緗哭笑不得,“藥也是混吃的?”


    淩恆也不確定,“都是鎮痛,應該能管用。”


    想起那丸中含有止痛提氣藥材,南緗眨眨眼,拿出顆藥丸再一次嗅聞。


    “雖苦,但不至於難以下咽。”以為她怕苦,淩恆解釋道。


    確定裏麵沒有不妥藥材,南緗吞下一顆,又尋了湯婆子暖著腹部。


    服下藥後疼痛似有減輕,但仍未消除。


    片刻後湯婆子也沒了熱乎氣兒,被南緗踢下床,困得不清醒,痛得又睡不踏實,混混沌沌的人來迴輾轉。


    少時,腹部傳來陣溫熱,暖暖柔柔的,不似湯婆子生硬,溫度也恰好,將那股痛勁兒一點點融化驅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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