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藍。


    暮春時節,暖光輕灑,淡淡的金色抹在純白的荼蘼花海上,如同一杯尚未攪勻的焦糖白巧克力,綻放出春天極致的美。一望無盡的白色花海,似聚集了世間所有的純潔與美好,微風輕拂,荼蘼花們輕輕斜出一個美好的角度,仿佛要將天地的目光都悄無聲息地占據,卻不自知。


    “哢嚓!”


    快門聲響起,一張璀璨絢爛的風景照被定格在了膠片上。


    蘇月樓(前世)發絲輕揚,將攝像機從自己眼前移開。他露出一個格外輕鬆的笑容,在拍完這美的令人窒息的照片後,重新打量起來這片花海。


    如果,世間中的純白,及得上這花海的十分之一就好了......


    三天後,一台戲照片的機器前。


    “哢嚓哢嚓”聲不斷響起。


    蘇月樓總算真真實實將照片拿到了自己手中,動作輕柔的翻看著。


    他是一名攝影愛好者,家底殷實,不愁吃穿,在經曆了九年義務教育、三年高中和四年大學這幾個學習階段後,發現自己除了增長知識與見識,以及結交為數不多的好友外,並沒有真正得到什麽。如果硬要說的話,就是發現世上竟有那麽多糟糕的人事,以及這個時代的功利性是如此之強。


    學識越多,功利性越強,人性的暴露就越厲害。


    父母並不是對他有著高官厚祿的要求的人,於是,他大可以放開膽子,做自己想做的事。


    自然的風光堪比一股清流,不帶任何目的性的置身於功利的時代。


    他最喜歡的就是享受這種美妙的環境。


    畢業之後,他挎上攝像機,去過妖豔灼灼的桃花林,去過白雪飄飄的雪山,去過清水碧碧的深海,去過岩漿滾滾的火山......當然,還有荼蘼花海——這些地方他無一不攝下了照片。


    翻閱著被定格的風景,突然,蘇月樓的手一頓,目光停留在了某一張照片上。


    在這張照片的左下角,出現一張燦爛的仿佛勝過暮春暖陽的笑臉,一排幹淨整齊的牙齒暴露在陽光之下。


    就這麽猝不及防地撞入蘇月樓的視線。


    這是一張扭頭向後看的照片。


    女孩墨發淺揚,彎出與荼蘼花一樣的角度,身上穿著一條純白的連衣裙,仿佛要與花海融為一體,但那燦爛的笑又使她格外的耀眼。


    心,輕微的顫抖了一下。


    這麽幹淨的笑容,他隻在兩種人身上見過:一種,是剛出生不久的嬰兒;一種,是彌留之際的死人。


    心弦撥開,他再次去了那片花海。


    隻是,春天已過,荼蘼已謝,人已不在。


    唯一一次破例,去自己曾經去過的地方,卻什麽也沒有得到......


    不光如此,似乎,還落下了一樣東西:心。


    傳說中的一見傾心嗎......


    蘇月樓微垂著睫毛,不知道在想什麽。


    之後,他將那張圖片剪切,成功地將笑容移到了畫麵中央,並且,打印出了很多張,著了魔一般看著那個因裁剪放大過度而略模糊的笑容。良久,才將照片放下,吐出一口濁氣,抬手覆上自己的眼睛。


    竟該死的在意這個笑容......


    接著,他去了更多地方,攝下更多照片,不光是為了欣賞美景。


    可是,終究沒有驚喜出現。


    -


    經曆了許多,再睜眼,卻發現什麽也看不見了。


    這一世,他帶著記憶而來,卻沒有帶來光明。


    不過又有什麽關係?


    畢竟已經看過那麽多風景了。


    蘇月樓自嘲地笑著,一句話卻突然自腦海中湧現:


    “我去過世界上很多地方,看了很多風景,可是,我最想去的地方,是你心裏。”


    眼前似乎又出現了茫茫的荼蘼花海。


    荼蘼,是春天最後開花的植物,是一種暮春的傷感,更是一種末路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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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客棧出來,穀無涯身心舒暢。


    不想迴教,於是在大街上開始溜圈。


    元越國的國土麵積很大,京都自然也是大的夠嗆,再加上拍賣行的百年慶典,街上比平常熱鬧了不止一倍。


    池華卿剛到京都不久,對這裏不甚熟悉,從最初的和各個登門拜訪的朝中大臣打過照麵之後,就開始在小廝的陪同下體驗京都的繁華。


    正逛著,一道紅色身影突然進入了視線。


    穀無涯恰好也發現了他,正好,剛想著要將憶塵丹塞給這小子一顆,就碰到了人。


    於是,穀無涯舉起左手,朝池華卿這邊晃了晃。


    池華卿微微一笑,抬腳走過去。


    “穀公子,好久不見。”


    池華卿問候了一聲,語氣客氣又透露著一絲疏離。


    這是對一個隻見過一麵的人應有的態度。


    穀無涯挑眉,並沒有多說什麽,但心中更堅定了把憶塵丹給他灌進去的信念。


    “明天就是百年慶典開始的第一天了,你要去嗎?”穀無涯問。


    池華卿:“自然是去的。”雖然並沒有什麽必要。


    穀無涯打量著池華卿,發現他麵色比初見時好了不知多少倍,就不經意問道:“你修為現在多少了?”


    池華卿:“第二境界五重天。”


    答完後,池華卿不再說話,靜靜等著對方的下文。


    似有默契一般,穀無涯笑道:“不巧,我第二境界七重天。”


    修煉之人一般是很避諱直接問等級的,但池華卿卻發現,他覺得這對話竟沒有一絲違和感,而且,自己好像知道對方在問完這個問題後會說什麽。


    真是見鬼的默契!


    池華卿略急躁,輕輕甩了甩頭。


    穀無涯:“明天記得,拍賣行門口,我和你一起進去,順便再給你一樣東西,再拜托你一件事。”


    池華卿:為什麽非得是明天?


    看來,這場原本在池華卿眼裏無關緊要的拍賣會,不去也得去了。


    為什麽非得是明天呢?這隻是穀無涯想坑一迴池華卿罷了:憶塵丹並不是吃下去後就立馬全部記起來了,而是需要十個小時的緩衝時間,想必等他恢複記憶後,想起那一聲“穀公子”,自己就會忍不住拍死自己,而自己恰好還在他麵前,看他尷尬很有趣有沒有?再加上穀無涯跟蘇勝寒討論的事,還是等池華卿恢複記憶後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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