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將軍首先看到的是一張狐狸臉,眼睛狡猾地掃過眾人麵龐,一看就不是良民!


    後麵跟著麵色沉沉的呂二公子——幾個侍衛押著一個身材高大,嘴歪眼斜的西域人。


    周將軍的注意力首先被呂公子吸引了。


    天氣寒涼,他卻穿的單薄——也不知是因為看見這個陣仗,還是覺得冷,反正瑟瑟發抖著。


    作為他爹的故交,周將軍好心提醒一句:“上麵是太子!”


    呂公子嘶了一聲,跪下行了個大禮。


    太子目光在他身上一點,就越過去看後麵的西域人。


    狐狸臉道:“這廝不老實,拍的狠了,臉塌了!”


    眾人嘩然——良久才反應過來他是對太子說的……連個尊稱也沒有,這得多大來頭?


    太子卻不以為意,就事論事地問:“有沒有發現新的受害者?”


    狐狸臉一撇嘴,戲謔道:“就這一身血腥味兒,昨天晚上肯定沒幹好事!”


    空氣凝滯了十幾秒,大家都噤若寒蟬……這話說的太敷衍,明明就是推脫責任。


    所有人等著太子當眾發飆,然而,隻見太子沉眉思索一遭,還是沒放在心上。


    倒是呂公子聽了“受害者”三個字,脊背繃得僵直。


    太子請他起身,沒有賜座,可能覺得他不需要。


    這一次是申屠康代為開口:“呂公子,身體可無恙了?”


    呂公子有點兒緊張,下意識地瞅了眼自己的手,發現傷口已經愈合了。


    “已經……大好了……”


    申屠康上前,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能叫我查看一下嗎?”


    呂公子猶疑著盯了他片刻,伸出手去……


    申屠康翻轉他的手腕仔細觀察,輕車熟路地掀開綠寶石……


    周將軍湊上去掃了一眼,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在征得呂公子同意後,申屠康又看了看他的下眼瞼和手指甲,表情凝重。


    “呂公子,你這病是什麽時候得的?”


    呂公子下意識的迴頭了了一眼海迷清,囁嚅道:“這……大概在去年三月……三月末的時候……突然頭暈目眩,開始流鼻血,身上長出大片紫斑……後來就纏綿病榻,起不了床……”


    申屠康問;“現在身上還有紫斑嗎?”


    呂公子搖頭,小心翼翼地觸了觸手上新傷。


    傷口已經不流血了——這是個好現象,當初病重的時候,他不小心磕破了額頭,鮮血淋淋漓漓流了好幾天。


    瀕臨死亡過一次,他特別珍惜自己的生命。


    申屠康一指海迷清:“這個人是怎麽給你治病的?”


    呂公子緊張兮兮道:“具體我也不知道……就是用豬血灌入血竅,輔以草藥跟針砭……這病反反複複,治了好久,最近一個月才好起來……”


    申屠康心想:這廝也是個色中餓鬼,病成那樣,去年八月份還敢跟路孟州他們去找樂伶,而且還留宿了……


    作為傳染源,他這個不自覺又不知死的態度,不知道究竟害了多少人,又連帶多少無辜的人喪命。


    “呂公子,你在生病期間都去了哪些地方,接觸了什麽人?”


    呂公子眼中閃過一絲愧色……怯怯地看了眼正堂上端坐的太子殿下。


    “我……跟友人聚過幾場……記不大清楚了……自打生病後,我一直深居淺出,不怎麽會客,偶爾友人來訪,也是強打精神敷衍,能推的都推了!”


    “哦?”


    申屠康眼神淩厲,他取來紙筆,俯身鋪在地上,招手叫呂公子蹲下:“呂公子,你把生病後去過的地方,接觸的人都寫出來……沒關係,你慢慢想……”


    聞言,呂公子頹然跪倒,臉上冒出一層冷汗。


    看這個表現,他至少應該知道自己的病是會傳染的……


    申屠康單膝跪地,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一副氣定神閑的態度,很有耐心。


    呂公子慌了,無助的目光一一掃過神醫、周將軍、楚風的臉,最後定格在太子身上……


    這樣盯著儲君看是有失體統的,不過他實在顧及不了禮儀大節……


    申屠康微微一笑,低聲安撫道:“別慌,太子殿下很有耐心!”


    在這種類似於逼供的環境下,耐心就是一種嚴苛的煎熬。


    呂公子長籲口氣,開始認真迴想,一邊想,一邊在紙上著墨……


    不管咋說,字寫的還不錯,龍飛鳳舞的,很有名家節氣。


    申屠康倒換膝蓋,邊欣賞書法邊分析內容……


    足足寫了小半個時辰,額汗滴了滿紙,呂公子才抬起腦袋,像遇上難題的考生一樣交了卷。


    他跪的雙膝發麻,被申屠康扶起,勉強站立。


    太子果然很有耐心,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表現出焦躁情緒。


    申屠康快速瀏覽了一下紙上的地名兒和人名,才轉身呈給太子殿下……


    太子看了一眼,又轉手交給廉太守……


    周將軍不敢怠慢,趕緊湊上去看……一看之下,心驚肉跳。


    裏麵有自己的樂坊,還有熟識的幾人,關鍵是,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四兒子也在裏麵!


    武安縣令早就來報有怪病流行,他嚴整家風,不叫本家親戚們出去鬼混,豈料後院起火,親兒子倒把自己的話當耳旁風!


    雖然沒染上那病,但在太子殿下這兒掛了名,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萬一牽出自己在東郡一帶做的事情,那豈不是吃不了兜著走?


    皇帝再昏庸,也不能眼瞅著他去偷自家糧倉裏的粟米!


    周將軍不由出了一身熱汗……一時又沒有辦法,隻能暗暗埋怨呂公子不開竅,非要把自己兒子寫進去。


    繼而又想起自己的逆子——這小兔崽子是個妾生的,他娘就不是好出身,平日裏就愛搬弄是非,都怪自己一時色迷心竅,竟把這種女人買進門,汙了他們周家的血脈……


    早知如此,當初就該一尿盆扣死……或者天可見憐,讓他們母子出門被馬車撞死……反正死了幹淨,不要牽扯到周家利益……


    老祖宗打下基業,有今天的榮寵,可得來不易!


    想到這兒,一個大膽的念頭冒出來——


    周將軍掰著指頭數了數,加上第十二房小妾肚裏懷的,他已經有九個兒子五個姑娘了,除去一個沒長進的也無妨傳宗接代……


    何況,他對這個兒子實在沒有父愛——一是他娘不招人喜歡,二是兒子多了,擇優而親,沒有那麽多父愛雨露均沾……


    周將軍打定主意:一旦太子嚴查下去,就把這逆子除了,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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