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的看著布塊,上麵纏著黑色的線,就像是頭發似的。


    李阿婆一直在走,我心想等停下來之後再看這個東西是什麽。


    我此刻心裏頭很壓抑,也很茫然。


    不甘心爹和灰姨子變成這個樣子,也不想要逃出來之後一走了之。


    村裏麵的事情,明明沒有逃出來這麽簡單。


    王先生卻不願意管,甚至連真相都不願意告訴我。


    李阿婆說的話,我一知半解。


    大部分都不明白,可她說有人能幫我,還要迴來百戶村,就讓我心裏頭感激無比。


    我一定不能讓爹和灰姨子在村子裏麵繼續受苦。


    陽光照射在臉上。熨燙無比。


    身上的寒意,也終於驅散了半分。


    等到了王家埡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四點鍾了。


    王二軍說要先送他媽媽迴家。


    李阿婆點點頭,說讓王二軍也在家裏麵休息一下。她帶我先去她的房子裏麵休息,等明天才會去見那個人。


    王二軍看我的眼神中,依舊有悔意,強笑了一下。就扶著王姨走了去他家的那條岔路。


    我跟著李阿婆迴到了她在魚塘旁邊的房子裏。


    那條叫做小黑的大黑狗,看到李阿婆迴家,高興的上下跳躍,來迴在魚塘旁邊奔跑,也沒有像是上次那樣咬我了。


    竹屋雖然從外麵正看隻有一間屋子,但是後麵卻還有一間小屋。


    小屋裏頭放著一張簡單的竹床。


    李阿婆讓我先睡一覺,要等到明天才能夠帶我去找那個人。


    我猶豫了一下,也沒有繼續拉著李阿婆問過陰胎的事情,以及王家埡的事兒了。我什麽都不懂,即便是問的再詳細,也沒有任何用處。


    隻要李阿婆願意幫忙,我跟著她,就還有機會迴去。


    至於灰姨子給我的東西,我沒有立刻就拿出來讓李阿婆一起看。


    畢竟這是灰姨子最後給我的遺物。


    李阿婆離開了小屋,說她也去休息一會兒。


    我坐在竹床上,小心翼翼的把布團放在了床頭打開。


    裏麵裝了一張粗糙的紙,折疊在了一起。


    我將“紙“打開,冰冰涼涼,還有種摩擦的觸感,就像是摸在皮膚上一樣。


    胳膊上都起了雞皮疙瘩,我集中注意力看紙上寫的東西。


    “命將盡時,取他壽而用自身,是為借壽也。“


    “避陰司法典,不入生死簿,以他命作己用,以命換命,以壽換壽。“


    “取三年陳米,一錢借者血。三錢命者血,入陳米。“


    “取三年陳米,三錢借者血,一錢命者血。入陳米。“


    “後者使命者服下,則陽壽任由取之。前者點三香取命,當可換命而活。“


    “告誡借壽需用借者與命者常用之食皿,不可借親人之壽,不可借嬰兒之壽,不可連奪兩人之壽,違者,後果難料。“


    我瞪大了眼睛。灰姨子最後給我的東西??


    竟然是偷壽的方法!


    心中惡寒無比,紙上寫的雖然是借壽,可這分明就是強取豪奪的偷,人根本就沒有任何防備,吃錯了東西,就會沒有任何預兆的被偷走壽命。


    灰姨子從哪裏得來的這個東西?


    是她從白事兒劉那裏偷來的嗎?


    還是說??


    她其實一直都知道,白事兒劉會偷壽?隻是她不願意相信,就沒有告訴我們這一點?


    我心中茫然。同時還有點兒抽搐的疼痛。


    仰頭躺下去,我歎了口氣,現在我再去糾結這件事情又有什麽意義呢?


    灰姨子已經死了,直到她臨死的時候。我都確定她並沒有想要傷害我們一家人。甚至她的鬼魂,都還在幫我離開村子。


    我將偷壽方法的這張紙重新包裹在布裏麵,放在最貼身的位置藏好。


    我不打算將這件事情告訴李阿婆。


    也不打算告訴任何人。


    自己也不可能去偷壽。


    強行奪走別人的命,還怎麽能用借這個詞來形容?難道借走了的命。還能夠還迴去嗎?別人都已經死了,還能用什麽去還?


    閉上雙眼,疲憊的感覺開始升起。


    自從帶著李阿婆迴村子,我就沒有閉上過眼睛。


    此刻鬆懈下來之後,就再也堅持不住了,陷入了睡眠中。


    我做了一個夢,夢裏麵灰姨子生下來的過陰胎就趴在我的耳邊,聲音很輕微的說話。


    他具體說了什麽,我又一直聽不太清楚。


    極力的仰起頭,湊近耳朵去努力聽。


    好不容易聽了清楚“哥哥??你活著也沒用??把命給爹吧。“


    這聲音輕微而又陰邃,我渾身都是雞皮疙瘩,身上的汗毛都乍立起來了。


    猛的睜開了眼睛,我大口大口的喘息。


    冷汗密布了渾身上下,同時我還覺得口幹舌燥。


    小屋裏頭已經漆黑一片,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外麵已經天黑了。


    喘息著從床邊坐起來。太陽穴發脹,意識也是昏昏沉沉的。


    我用力按住額頭兩側,半晌後才算清醒了一些。


    過陰胎,以及爹和灰姨子的死,這些事情給我的壓力太大,以至於我睡著了都會夢到。


    站起身,去開了小屋的門,我打算去前屋找點兒水喝。


    夜空漆黑,卻月朗星稀,清冷的光穿透屋頂的縫隙進了竹屋,前屋的桌上放著一個大水碗,還有幾塊幹餅子之類的食物。


    我喝了一大口水。狼吞虎咽的吃了幹餅子。


    饑腸轆轆的感覺終於消失了,我打了個飽嗝,這才發現,李阿婆竟然不在。


    她不是也要休息麽?


    去哪兒了?


    前屋的床上空空蕩蕩,躺椅上也沒有人。


    屋子就這麽一點兒,也不可能藏人了。


    猶豫了一下,我本來不打算出去,這裏是王家埡,李阿婆家的村子,她去哪兒都是她的自由,我也沒有必要去問。


    就在這時,竹屋外麵忽然傳來了刺耳的狗叫聲!


    那聲音格外大和突然,幾乎穿破了整個夜空!


    我心中一驚,趕緊推開了門。


    大黑狗渾身繃緊的站在魚塘旁邊,它兇猛的對著另一旁的方向吠叫,隨著叫喊,它的身體還一聳一聳的顫抖。


    眼睛都充血發紅,森冷的牙齒顯得格外的嚇人。


    “黑狗一般不咬人??它咬的??都不是人??“


    我警惕的看向魚塘對麵,我本以為是什麽鬼跟來了。


    卻看到一襲白衣??


    “嬋梳!“


    我心中猛的就是一陣跳動,之前我還在擔心她有沒有從村子裏頭出來,現在看到她,直接就忽略了那些不安和疑慮,朝著魚塘那邊跑了過去!


    她卻緩慢的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看似她動作很慢,可我卻怎麽都追不上。


    我跑的滿頭大汗,早已經遠離了李阿婆的竹屋。


    她這才緩慢的停了下來。


    此刻我才發現,我竟然已經站在了一個黑磚黑瓦的院子外頭。


    旁邊是一片竹林。


    白天這竹林遮住了陽光,晚上,月光卻完全落在院子裏。


    黑漆漆的院牆,上麵還有斑駁的裂痕。


    尤其是院子裏麵的房屋,更給人一種森然無比的感覺。


    嬋梳輕輕邁步走上了院門的台階。


    我忽而覺得眼前一花??


    那黑磚黑瓦的院落消失不見了??


    在我眼前的院子,成了青磚青瓦的模樣。


    嬋梳背對著我,輕聲說了句“進來??“


    我心中一顫,身上都是雞皮疙瘩和冷汗,隨即我咬了咬牙,硬著頭皮就想要走進去。


    就在這時,忽然我的耳邊傳來一聲大喊的聲音“謝元!你怎麽在下麵!快上來!不要進去!“


    這一聲大喊,讓我一個激靈。


    耳邊忽然聽到一聲輕歎“我在這裏等你,你隨時可以來,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記得,一個人,才能來。“


    聲音消失之後,嬋梳消失不見了。


    院落又一次變成了黑磚黑瓦那陰氣森森的鬼婆房屋。


    肩膀的位置被一隻手緊緊的抓住,還有一個喘息的聲音響起“謝元!你沒聽到我喊你嗎?這裏麵不敢進去,裏頭有鬼婆的屍體啊!“


    被硬掰著迴過頭,攔住我的,正是麵露驚懼之色的王二軍。


    王二軍臉色發白,說“還好我剛才起夜看見你了,你知不知道,要是你進去了這裏,就出不來了!鬼婆死了好多年了,可是她這個房子,還是跟見鬼了似的,之前進去過一些人,全都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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