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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宣到時正見容恆扯著嗓子大喊“快來人,有刺客”,樹叢中有個紅衣人無頭蒼蠅似的來迴亂轉,不時做出些類似於防禦的動作,場麵透著些許詭異與可笑。


    容宣隻看這服色便知是誰,於是趕緊製止容恆。好在方才隻喊了一聲,暫時無人聽見。他示意容恆順手拉一把,將那紅衣人從樹叢中救出來。


    “此人如此大膽,竟敢潛入相舍行刺,可不能放過他!”容恆不肯,定睛一看原是個女人,還當是容宣因此起了惻隱之心,趕緊又說,“女人更不能放過!”


    “笨!是自己人!”容宣敲了一下他的腦殼,上前瞅準時機揪住劉晨的袖子,將她一把自樹叢裏扯了出來。


    劉晨被樹枝和灌木接連絆了兩下,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撲在容宣身上。


    而容恆早已眼疾手快地衝到了容宣前麵,不客氣地伸手推開她,誓死捍衛容宣的清白之身,“腳下小心點兒,莫碰我家相國,他可是有主兒的。”


    場景驟然變換,劉晨茫然四顧,一時竟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何處,四下打量了許久才緩過神來,看清了眼前二人的麵容。她心有餘悸地抱著手臂,小心問道,“你這、你這相舍裏可是有甚不太幹淨的東西?”


    容宣亦是“小心翼翼”地迴問她,“你指的可是疆景子先生?”


    “胡說!”劉晨趕緊否認,迴頭看了一眼那平平無奇的樹叢,十分疑惑不解。她聲稱自己方才好似陷入幻境一般,周遭狂風席卷、天寒地凍,還有看不見的人在一直攻擊她,若非有人好心將她從中拉了出來,她險些便要死在裏麵了。


    容恆不明所以,隻當她是魔怔了。而容宣早在看到劉晨舉止離奇時便已明白過來,保他安穩無虞的相舍竟是遍地詭譎陣法,蕭琅本人不在,卻仍在想方設法保護著他與他身邊的人,這偶然窺見的用心比世間任何情話都令他動心。


    “此乃……”


    “我已叛出血薔薇,不知是否方便借住兩日?”


    不等容宣急著向大家顯擺蕭琅對他有多用心良苦,劉晨率先開口,表明自己是從“血薔薇”總部逃出來的。


    容恆一聽這話頓時大驚,連連表明相舍不收逃犯,女逃犯更不收,他要報官。容宣又敲了他腦殼一下,讓他安靜些,莫要大聲嚷嚷。容恆趕緊捂住嘴,猜不盡他家相國整日裏都搞了些什麽鬼鬼祟祟又見不得人的東西,得虧這淑女是遇到了他,否則被旁人看見指不定又要傳出什麽奇奇怪怪的謠言。


    劉晨身份特殊,不便為外人所見,三人遂直接穿過彎折小道去往寢室。容恆雖覺此舉不妥但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在心裏記了一筆,等待時機好找蕭琅告狀。


    路上,劉晨突然提出請求,希望容宣可以為她引見蕭琅,“不知先生近日可有空閑,何時方便拜訪?”


    容宣搖頭,“先生早已離開東原一歲有餘,未知歸期,況且她也很少會見外人,大王與我一年到頭都見不著她幾麵。”


    劉晨臉上的神情肉眼可見地萎靡了下去,不複方才明朗,好似一瞬間失去了希望。須臾,她突然哭了起來,捂著臉蹲在地上小聲抽噎。


    容宣主仆麵麵相覷,不知這片刻之間發生了何事,總不可能是因為思念蕭琅所致,兩人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劉晨哭,等著她自己哭完站起來。


    誰知劉晨竟哭了小半個時辰,從蹲在院裏一直哭到坐在案前。容宣隨手抄起一塊布遞給她擦眼淚,卻被對方嫌棄太髒而拍掉了。


    眼看夜色已深,對方哭得又實在令人心煩,容宣沒有那個耐性聽她繼續哭下去,便讓容恆帶劉晨先去他房間住下,隨便她一個人哭去。容恆十分不情願,勉為其難地允許她住一晚,但不許她在床上擦眼淚鼻涕。


    得知這主仆二人要散了,劉晨一下止住了眼淚,哽咽著開始訴苦,“我叛離後孤身一人,再無顧慮,倒不怕旁人知曉薑妲狠毒為人……”


    乍聞這些字眼,容恆當時失色,不敢再聽下去。他偷偷朝容宣使眼色,示意容宣趕緊製止這人繼續胡說,免得口無遮攔地說出些不該說的話被外人聽了去招禍。然而容宣對這眼色視而不見,並不理會他,反而示意他不要搗亂,容恆氣得要命,但也隻好舍命陪相國。


    劉晨稱這次來伊邑隻是為了見蕭琅一麵,她想問問蕭琅,她與自家君子今生是否還有再見的可能。


    她的君子便是那位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年輕男子,其人氣質儒雅溫和,看向劉晨的眼裏滿是深情與溫柔,隻可惜不會說話。


    又是一個為情所困之人。


    容宣深深太息,不忍提醒她,“當日已與你說清,你家君子確實……”


    “我知道!我知道……”眼淚斷珠似的接連淌下,劉晨雙袖早已被淚漬濕透。


    迴想那日,她前來相舍求見蕭琅,目的是想請蕭琅看在兩人相識相知一場的份上替她主持公道,集二人之力將越邑壇主繩之以法。誰知,她剛到相舍不久便有屬下追來,與她說子覃被薑妲的人帶走了。劉晨一時心急,沒有等得蕭琅出來見她便急匆匆地與屬下迴宮去了。


    迴宮之後,薑妲威脅劉晨,不許她再插手越邑壇主之事,且令她即刻便迴總部去,並提出押子覃在宮為質。劉晨自是不可能答應,但薑妲又說,若她繼續為王室認真辦差,便答應在她三十歲時放她迴伊邑與子覃成婚。


    當時子覃在側為薑妲作證,證明薑妲所言屬實,劉晨這才勉強同意迴去血薔薇,但要求薑妲答應她兩件事。一將越邑壇主下宮獄,其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二是照看好子覃,他不會說話亦不會武功,薑妲需得照看著他不為旁人所欺辱,更不能缺食少穿。薑妲十分痛快,當場一一應下,自稱早已將子覃視作妹婿,定不會虧待。


    至蕭琅派人傳召劉晨時,薑妲聞此當即便以子覃威脅她不許再以瑣事叨擾蕭琅,由是才說劉晨已離開多時。而事實上,當時三人正在一殿內,她隻是準備離開而已。


    而後竟僅一載有餘,便有容宣傳信告知子覃已死,薑妲意欲更換“血薔薇”首領,請她務必小心。


    容恆恍然大悟,“原來那封信是寫給你的啊!”


    “幼時,薑妲以皇妣為要挾迫使我進入血薔薇為她賣命,如今以子覃為要挾卻又不講信用。其包庇禍國之徒,殺我君子,謀害兄弟姐妹,不義不悌!我謀劃至今,誓將血薔薇摧毀,查明加害子覃之人。今生至死,必報此仇!”


    劉晨字字泣血,聽得容恆唏噓不已,一時十分可憐她。他偷偷瞄了眼容宣,見對方麵色凝重,似是陷入了沉思,遂不敢出言打擾。


    “我少時初來東原,曾見當時少司寇抓捕十五周歲以下的流民幼兒入府,而後卻再未見其蹤跡,那些幼兒與少年可是送去了血薔薇?”容宣忽然出言問道。


    劉晨一愣,隨即點了點頭,“正是。那些年歲戰亂頻仍,流民眾多,其中幼兒少年多半送來訓練成了諜與刺客,血薔薇因此壯大。隨後幾年,先王突然改了主意,不再往血薔薇塞人,我查探一番方知竟是你上書先王提個甚授之以漁,那些半大的孩子都被拉去做工了。自此,除主動加入外,血薔薇再未掠奪過流民。”


    容恆不禁感慨了一句,“心真黑啊!”


    自覺有被他罵到的容宣與劉晨齊齊轉臉看向他,容恆登時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低下頭縮成一團不再多言。


    劉晨哭訴一番後心中鬱結悲憤疏解了好些,安安靜靜地隨容恆去歇下了。


    容恆安頓好劉晨後迴來找容宣,兩人收拾了一番便躺下了,一左一右直挺挺地看著屋頂,難以入眠。


    容恆忽然問道,“她明明知道子覃已經亡故,為何還要再來尋先生解惑?”


    容宣想了想,說,“也許她以為陰陽家方士的入夢之術是真實存在的,可以助她與子覃於夢中相見。”


    “其實我也聽說過……相國,那入夢之術到底是真是假?”


    “夢魘術是真的,但也隻有陰陽家方士可以施展,至於陰陽兩隔之人能否於夢中相見便不知真假了。也許是真的,也許隻是傳說。”


    “那您在夢中與先生相見過嗎?”


    容宣剜了他一眼,“你這是咒琅琅呢還是咒我呢?”


    “呃……失言失言。”容恆今晚尷尬的次數有以往一年之多,他不禁摳緊了腳趾,責怪自己廢話連篇。


    兩人再無他言,不知何時接連睡了過去。


    容宣不知是為容恆所提醒還是為劉晨哭訴所擊中,是夜竟當真夢到了蕭琅。夢見她夤夜站在海邊碎石灘上,正仰首望著周天星辰,手中的星盤發出羸弱微光,照得她臉上明滅幽然。她衣衫破舊,腳下潮漲潮落,海浪大肆湧來,漫過足衣與鞋履後又悄然褪去,留下一片潮濕微腥的痕跡。


    容宣在夢裏大聲喊著蕭琅的名字,對方卻自始至終都沒有迴頭,隻捧著星盤一步步朝海中走去。他著急之下一個激靈突然醒了過來,見身旁容恆睡得正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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