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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黃昏時分,蕭琅給容宣和薑妲的眼中滴了藥水,三人站在竹北院的屋頂上仰首望天。/p


    容宣第一次看到蕭琅眼中的星空,那不是星羅棋布廣袤無垠的模樣,而是一副巨大而複雜的星圖——/p


    撕開的絢麗晚霞後是幽遠深邃的星空,長短不一的星軌,明明暗暗的星子,不規則地繡在深藍的夜幕上,或圍成一簇,或並列而往,或南轅北轍孤獨前行,亮的刺目,暗如死灰……/p


    群星萬象,猶如世間眾生,活靈活現。/p


    星圖正中的星團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四麵八方的星子無一不明亮,它如風中殘燭一般脆弱,讓人不禁擔心下一刻它便會彌散墜落。/p


    那會是商王室的星象嗎?/p


    容宣暗自揣測。/p


    “太女你看,”蕭琅指著頭頂一片熠熠生輝的巨大星團說道,“這裏便是東原分野,玄枵。”/p


    薑妲抻首眯眼,仔細端詳著這團星芒,數不清的星軌在交織,或明亮或暗淡的星子在碰撞。/p


    她問蕭琅哪個是自己的星軌,蕭琅指著正中一顆極為明亮的星子說這就是她。/p


    薑妲看著自己的星軌,眼中滿是驚奇,但仔細一看又發現不對勁,“為何我的星軌上有四顆星子,別人卻隻有兩顆?”/p


    “有兩顆屬於公子忌,你的長兄。”蕭琅說著瞟了眼薑妲,對方果然變了臉色。/p


    薑妲盯著那四顆一般明亮的星子,喃喃自語,“長兄……你沒死……”/p


    “或許當事之人皆有難言之隱,太女不妨擇人問上一問,免得衝動之下有失情分。”容宣如是寬慰薑妲。/p


    蕭琅聽他這般說便瞟了他一眼,雖未說什麽卻令容宣心底一涼。/p


    薑妲默默點頭,又問蕭琅東原分野中那顆最亮的星子是誰,是否是她的父王。/p


    蕭琅“嗯”了一聲,不欲與她說太多。/p


    此時薑妲與容宣眼中的藥效漸漸消失,兩人眼前的星圖也慢慢變迴了傍晚雲蒸霞蔚的模樣。/p


    薑妲心事重重地離開了竹北院,道自己需要好生想一想此事後續該如何處置。/p


    蕭琅並未勸她,任由薑妲自行離開,她看著站在一旁的容宣若有所思。/p


    “我……”容宣的雙手緊張地交握在一起。/p


    蕭琅收迴視線,幽幽道,“你是紫微宮,這種鬼蜮心計還是少用的好,免得壞了德行。”/p


    容宣臉色一白,垂首稱是。/p


    “你看到方才那顆最亮的星子了嗎?”蕭琅又道。/p


    “看到了,是東原王那顆。”容宣點頭。/p


    “東原王?”蕭琅伸出手去,示意容宣抱她下房頂。/p


    容宣趕緊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才將她抱起來,躍下屋頂直接飄進屋關上了門。/p


    “我猜錯了嗎?可是方才你點頭應了的。”他有些疑惑。/p


    蕭琅不肯下來,要他舉高高才肯和他說實話,容宣無奈地笑著將她高高舉起。蕭琅就像一片香香軟軟的羽毛,捧在手心裏都怕微風將她吹走,抱在懷裏更不舍得放下。/p


    “我雖應了不假,但我並沒有親口說那顆星就是東原王,這是薑妲自己說的,陰陽家箴言若非是從陰陽術士口中說出便算不得數。”蕭琅抱著容宣的脖頸笑嘻嘻。/p


    “那陰陽家說話豈不是要小心再小心?我怎地看你經常胡說八道?”容宣斜睨著她,心裏暗道,這孩子可愛起來比飴糖還要甜上七分,正經起來反比夫子還可怕。/p


    “我說的話句句屬實,何曾胡說過!那顆星我可沒說是東原王,那是你的命星,是不是特別亮,現在你總該相信自己是紫微宮了罷?”蕭琅言語中不免透著幾分得意。/p


    容宣臉色一紅,小聲道,“你怎知我一直自我懷疑?此事確實匪夷所思了些,我、我隻是一個小國的亡國公子,隻想為父母報仇而已,從未敢想過成為天下共主……”/p


    “此事豈是由你說了算!”蕭琅從他懷中跳下來,仰視著他道,“你若非天定紫微宮,那年你怎可能有機會來我蓬萊山星術殿,你以為陰陽洞上星術殿誰人都上得來嗎?若不是星官庇佑你早已死在半山腰,更何況你是紫微宮我才跟著你呀,否則我現在豈不是與師兄四處遊玩,優哉遊哉?”/p


    聞言,容宣一下愣住了,“你竟是因為我是紫微宮才事事助我,才對我這般好的嗎?”/p


    “那當然了!”/p


    蕭琅絲毫不覺得這個迴答有問題,可容宣卻突然沉了臉,看著她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他皺著眉頭,嘴唇隱隱有些發抖,像是有話要說,又像無話可說。/p


    蕭琅眼中滿是疑惑,不知此人怎地突然不高興了,她在心裏細細琢磨了一番,方才自己並沒有說錯什麽話,句句屬實,完全沒有可能冒犯別人的地方,此人怎地如此喜怒無常?/p


    “你幫我、愛護我、跟著我,甚至……”容宣一下頓住話頭,卻又咬咬牙接著質問她,“甚至與我親昵,與我書信往來,與我互訴心意……這一切都隻是因為我是紫微宮而非真心喜歡我嗎?”/p


    最後一句話容宣自覺十分“不要臉”,每一個字都是他吼出來的,試圖以聲音壯膽色。/p


    “當然是!”這人憑什麽說話這麽大聲!蕭琅叉腰,比他更大聲地吼道,“我當然是因為喜歡你才跟你做朋友給你寫信保護你的,否則你哪還有命坐在這裏聽我說話,你黃土都埋半截了知道嗎!”/p


    蕭琅的聲音清脆又不失奶氣,吼起來氣勢全無,倒是十分可愛。/p


    她說她是喜歡我的!/p


    她說她是喜歡我的!/p


    ……/p


    容宣的腦海中無限循環起這句悅耳動心的話,蕭琅在他眼中的模樣哪裏是琉璃盞中的蜜桃所能形容的柔粉可愛,明明是天底下最軟糯親昵的小姑娘!/p


    他臉色爆紅,一下捂住蕭琅的嘴,神色緊張鬼祟地左右張望,壓低聲音“責怪”她這種事怎能如此大聲的說出來,還要不要顏麵了,若是被人聽了去該多不好意思!/p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儒生規矩真是多!”蕭琅不以為然地撇嘴。/p


    容宣將她抱上膝頭坐著,期期艾艾地問她前些年給他寫的信裏說要嫁他為婦的事可是當真嗎。/p


    “嗯……這個……”蕭琅緊跟著臉色一紅,她尷尬地咬著手指頭,不敢直視容宣亮晶晶的眸子。/p


    那年她還不懂事,隻知婚娶便是家裏多了一個人,兩個人一起玩鬧一起過日子,卻不知這水極深。可這幾年她與師兄走了無數地方,也見慣了人生百態,已然深知婚娶乃是人生頭等重要的大事,其中更有說不出的奧妙。/p


    如今容宣竟舊事重提,她不知該拒絕還是該答應。若是拒絕,她豈非成了那不守信用之人?若是答應,可她是陰陽家方士,終生不得婚娶,待夫子羽化登仙她與疆德子必然要繼承星主與術主之位,守著蓬萊陰陽家,豈能嫁為人婦!/p


    容宣看她這般為難的模樣便知此事恐怕是她當年天真時的無心之言,怪道她從未放在心上。/p


    心願終是難遂,容宣心中雖失望卻也不想、亦不能逼迫蕭琅信守諾言,畢竟蕭琅是疆景子,是未來的星主,豈能與一俗人結親,竟是一絲希望也無……/p


    “我開玩笑的,你不必當真。”容宣笑著在蕭琅頭上揉了一把。/p


    蕭琅看向他的眼神裏充滿了愧疚,容宣第一次與她這般親近,與她如此相近的對視著,他猛然發現蕭琅的眼睛十分奇異——/p


    她的眼白並非常人渾濁的青白色,亦非純粹的白色,雪色的眼白中隱隱有分散的金點,像切成細末的陽光。正中的瞳孔亦非墨色,竟是極為通透的墨藍色,透過瞳孔似乎能望進她的心底。/p


    燭火微微一晃,容宣仔細而詫異地盯著蕭琅的瞳孔,這哪裏是通透的墨藍色,分明是透明的瞳孔中盛滿了萬千幽藍明亮的星子,星芒極盡璀璨,如天上銀河般仿佛隨時都會流出來,一雙翦水明瞳仿若華星秋月,廣袤夜空。/p


    容宣忍不住寸寸挨近,嘴唇已然觸碰到微翹的睫毛……/p


    蕭琅“啪”地一下捂上眼睛,“你意欲何為?”/p


    容宣尷尬地輕咳一聲,對著孩子模樣的蕭琅他也著實下不去口,未免太猥瑣了些!/p


    他隨口扯了個理由便慌慌張張地跑了,像是後麵有豺狼追趕似的。/p


    蕭琅站在門口叉著腰望著容宣落荒而逃的背影猶自不解,“我的眼睛有這麽可怕嗎,一會兒想著舔一口一會兒又嚇跑了,什麽人這是……”/p


    秋日猶涼,寒冬已至。/p


    鍾離邯又在容宣麵前炫耀新做的冬衣,待顯擺完了,他驚訝地發現容宣竟沒有讓他滾,一時還有些不適應。/p


    容宣看向鍾離邯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鍾離邯突然靈光一現,遂問容宣可是有甚喜事沒有,否則他怎地一點兒也不嫉妒了。/p


    “我何曾嫉妒過!”容宣急忙否認,他裝模作樣地看著手中的樂譜,雖已努力壓著嘴角卻還是忍不住上翹,“無甚喜事,不過前些日子她說喜歡我罷了!”/p


    說得輕巧,耳根卻紅得不像話。/p


    鍾離邯瞟他一眼,“說實話,依我看,疆景先生所說的喜歡怕是和您想的不太一樣……”/p


    這人怎就不會說句好話!/p


    容宣將樂譜甩到他臉上,怒道,“給我出去!滾,現在就滾!”/p


    鍾離邯抱頭鼠竄,但私以為自己說的沒錯,隻是容宣聽不進去他也無法,但願事情如他所願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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