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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王室向來好以年長資曆深者為王使,欲憑“敬老”之故博諸侯尊重,怪道此次王使如此年輕,竟與第二位將要來齊國的縱橫子是同一人!/p


    此前進宮的縱橫子並非蕭琅先前認為的那個已經聯絡商王與燕趙、之後才南下聯絡齊國的縱橫子,而是一直在江南之地溝通各國商議會盟之事的縱橫弟子,今天來的這位“王使”才是計劃中聯絡南北合縱之人!/p


    蕭琅暗道,商王也不笨,倒是省去了一份麻煩,隻是這人如此年輕,東原也未起疑嗎?/p


    “這不是小王子嗎?商王怎地也舍得讓他出來,想要他命的人可不在少數呢!”香萱掩口,在眾人唿嘯叩拜聲中極小聲的說與蕭琅與蕭綠聽。/p


    原來如此,想必東原王以為是王子外出遊曆才不加幹涉,怎麽從未聽聞商王子在麓野山莊修學呢?不去儒家做學問,不來蓬萊習帝王之學,倒去麓野山莊學縱橫之術,也是奇怪!/p


    蕭琅百思不得其解,一時也為自己學藝不精而懊惱,先是算錯了縱橫子的順序,而後又未能算出王使來曆,真真是失敗透了!/p


    觀完王使入城的盛大場麵蕭琅依舊興奮不起來,迴到公主府還是不開心的模樣。蕭綠不懂她占星卜卦之類的事,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隻好與蕭琅說自己去廚房做些她喜歡的小點心,讓她自己在房裏好好休息千萬不要亂跑,花朝節的事給蕭綠留下了莫大的心理陰影。/p


    蕭綠剛出門香萱便送來了小木匣,盒上印泥是疆德子的私印,蕭琅興奮的“噠噠噠”跑進裏室,開窗就著日光讀信。/p


    信件是無名子的手書,蕭琅一眼掃到最後才看到疆德子說了一兩段話,她深知自家師兄定然不會說什麽好聽的,便先尋了疆德子字跡的開端開始讀。/p


    果然不出她所料,疆德子隻會問她課業如何如何,是否聽話乖巧,知她最近課業有礙順便批評她平日裏不認真讀書雲雲,末了才表示伏且和子冉都很想她,倒不提自己如何。/p


    蕭憤憤的這一卷尺牘扔到一旁,響起稀裏嘩啦的聲音,她撇撇嘴,小聲道,“除了會罵我你還會什麽?平日裏氣你幾迴還委屈上了,你罵我時我可說過什麽話反駁你沒有?也不說說好話安慰我,也不說想我……不想我你倒是跟著夫子後麵給我寫信,口是心非!”/p


    看完疆德子無甚感情的幹話蕭琅才逐字逐句的仔細看無名子說了什麽,看著看著就掉起眼淚來,對無名子十二分的想念。/p


    原來無名子早知她近日課業會碰壁特別寫信來安慰她,讓她勿因一次失利而喪氣,畢竟她還年輕,尚能容忍錯誤雲雲,又說莫要介意疆德子對她嚴厲冷硬,做兄長的皆是這般。/p


    許是年紀大了,無名子亦同尋常老人般憶起從前,他與蕭琅說起鄢君還是無澄子之時,他也會給外出的無澄子寫信督促他的課業,而他們的夫子道陵子亦是像他現在這般父母心,並非不關心孩子的課業如何,隻是怕說出口會讓孩子有負擔……/p


    蕭琅越看越感懷,末了哇哇哭起來,唬得剛進屋的蕭綠險些摔了手裏的東西,慌忙跑進裏室問她因何而泣,聽她抽抽噎噎說完始末蕭綠才哈哈笑她說“六月天孩兒臉,此話一點不假”。/p


    蕭琅捂著臉不肯理她,氣她一味嗤笑自己,蕭綠又是道歉又是如何地才哄了蕭琅歡顏。/p


    自王使來齊後,臨淄立刻失去了往日的喧囂,以齊王宮為中心的四周坊市皆排查得十分嚴密,西市尚有幾分熱鬧,多半是西坊黎庶進出,東坊卻是離得遠了些,稍近的東市已完全封閉,無論白天夜晚都有執戈兵士巡邏,不允許店鋪開張亦或是行人進市,想必給“捧月閣”造成了不小的影響。/p


    這幾日街上也無人再敢提及前段時間進宮的縱橫子,蕭綠幾次外出都沒有打探到消息,這是齊王第一次下令不允許民眾議論政事,倒讓一向喜好參與政事談論的民眾感到不習慣,卻也能理解。/p


    蕭琅知道齊王防的是誰,不知道的都道齊王對王使無上禮遇。/p


    公主府是東坊第一家,蕭琅趴在牆頭就能看到齊王宮東門和臨淄城北門。最近小王子與縱橫子在公子服的陪同下頻繁出入齊王宮,看上去像是在遊覽臨淄城,當真像個外出遊曆看熱鬧的王室子弟。/p


    好不容易看到獨自外出的公子服,對方還剛巧是往東坊這邊走來,蕭琅趴在牆頭瞄著他,琢磨著要不要立刻翻牆出去找這位表兄聊一聊,不料對方快要到東坊時突然扭頭迴了宮,蕭琅要與他打招唿的手還伸在半空,尷尬非常。/p


    蕭綠在牆下喊蕭琅趕緊下來,一個女孩子天天趴牆頭成何體統,若是被蕭琅夫人知道了免不了要罵她一番。/p


    蕭琅委委屈屈的跳下來,向蕭綠抱怨說不讓出門也不讓趴牆頭,難不成她每天就看著這小院子上空四四方方一塊天過日子?!/p


    蕭綠奇怪的看著她道齊國女眷皆是這般,自始至終守著一個院子和一塊天空,並無不妥。/p


    蕭琅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思來想去決定給薑驪寫個拜帖請她來家裏坐坐,或者她去薑家也可,總歸出不了東坊,蕭薑夫人該不會阻攔,順便去東坊的郵驛將寫給無名子的迴信寄出去。/p


    蕭綠卻說郵驛已經不可以寄信了,前幾日她想去給鄉下的舅父和姨母寄信都被退了迴來,說要等王使走了才可以,大概是怕人向外透露消息,提防著東原探子罷。/p


    蕭琅無法言語,向蕭綠抱怨道,這來者得虧隻是談論南國會盟一事,若是說些覆滅東原之類的大事豈不是得讓人都搬走、臨淄隻剩空城一座才行?/p


    蕭綠趕緊掩住她的口讓她別亂說,被東原人聽見可就大事不妙了!/p


    蕭琅無奈,這也不讓說,那也不讓做,蕭綠的謹慎著實令人窒息,她快變成啞巴好了!/p


    由此,蕭琅越發懷念起齊子客在家時,有他在便不必讓蕭綠跟著,自己也多幾分自由。/p


    蕭綠見蕭琅低頭掰著手指便問她在作甚,蕭琅“哼”一聲,“我在算長兄何時歸來,等他歸家我可再不與你一處玩了!”/p


    蕭綠哭笑不得,敢情她又在記仇了!/p


    蕭琅心心念念的齊子客不久之後便來了信,道自己要夏末才能歸家,又告知蕭薑夫人不知為何最近總有人往臨淄去,請她注意提醒齊王,也要看著蕭琅不要亂跑,尤其不要去薑家騷擾薑驪,對方已是待嫁之身,日子紅火忙碌,千萬不要去打擾。/p


    他這般說令蕭琅很不開心,仿佛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似的,此人這般討厭,蕭琅一時又不想他迴來了。/p


    輾轉已是三月中旬,蕭琅總見有人進出齊王宮卻不見有人出城,進出宮的人也都是些尋常宮人,毫無特別之處,隨蕭薑夫人進宮走了一遭也如願見到了齊王與兩位縱橫子,她暗地裏琢磨著,難道縱橫子沒有說服齊王嗎,否則南國會盟為何遲遲不舉行?/p


    北方燕趙之地已與湯邑聯合起來,南方若依舊是散沙一盤合縱之勢恐不能成型,應趁此刻東西二國尚未注意之時一鼓作氣結成聯盟,之後共同出兵壓向兩國邊境,二十餘個國家的兵力總和已遠遠超過東西二國兵力數倍。若是將領指揮得當,將士團結一心,此役乃近幾年間最易憑人數取勝之戰,雖未必能占得土地城池亦或是其他便宜,但達成擾亂東西邊境、阻止兩國聯合的目的即可,若能從中開辟一條貫通南北的大道更是有利無弊!/p


    但南部諸國遲遲沒有動靜,齊王也未離開齊國,難不成會盟未成?那可真是大事不妙!/p


    蕭琅欲觀星象推測一番,無奈出不得家門,臨淄的天空又灰蒙蒙的,星野狹窄,無甚大用。占卦的結果與上次相同,小吉,並有大事即將發生。/p


    如此等了十餘日,就在蕭琅再次為自己的卦象不準而感到難過時南國會盟的消息終於傳來,聲勢浩大到幾乎是昭告天下,告知各國南部一十八國會盟將在衛國郗穀舉行。/p


    蕭琅興奮的歡唿,一直倒也不覺得此事有鬼,她掰著指頭算了半天,南部共計二十國,除卻已滅亡的宋國還有一十九國,怎地隻參加了一十八個?/p


    待她冷靜下來終覺此事不妥,先是莫名其妙少了一個參與會盟的諸侯國不說,齊王如此大肆宣揚就不怕被東原和西夷知道了帶兵前去圍困郗穀將他們一網打盡嗎?這可是吞並南部諸國的最佳時機,國君都沒有了,國土豈不是手到擒來?/p


    蕭琅再次演卦,依舊是否卦、小吉,她托著下巴想了半天,艱難得出一個結論——/p


    此處不夠僻靜悠然,距天太遠,可能略有失誤罷!/p


    要麽便是東原王和西夷王傻了,或是有何事絆住了他們,令二人無暇分心,因此顧不上南部諸國的小動作,應當是這般!/p


    蕭琅自我安慰著,時間長了倒也覺得自己說的頗有幾分道理。/p


    南國會盟消息一經頒布,江南之地頓時震動,此等大事竟由齊王發令,看來彼已以盟主身份自居,此般舉動著實令人不滿,並徹底惹惱了楚王熊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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