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集團股東大會開始的前一分鍾,海市著名企業家田瑾在網上發布了一則通告,通告內容為田家尋迴了流落在外的親孫女,並轉讓部分股票在其名下。


    消息一出如同重磅炸彈,迅速在網上引起議論,與此同時,原本下滑的裴氏股票也有了迴升趨勢。


    裴老爺子裴海躺在病床上整張臉都是黑的,他覷了一眼床邊的裴韓舟,問道:“你堂哥他什麽時候來?”


    他的聲音沒有白天罵人時的精神,五髒六腑仿佛受了重傷,說重一點的都扯得生疼。


    裴韓舟削蘋果的手頓了頓,說道:“高助理說他們正在趕來的路上。”


    他低頭繼續手中的動作,瞧見老爺子的臉色,男人唇邊勾起一抹淺笑,南明月不是草根,而是灰姑娘,實在有些出人意料。


    裴海還在氣著,因為要克製不能表現出來,鼻孔一噙一張十分有趣兒,活到這個年紀估計還沒人讓他這麽吃癟過。


    他終是忍不住吐槽,“韓舟,你說你堂哥是不是早知道那個女星的身份了?”


    田家放出通告的時間不多不少剛好在會前的一分鍾,原本要開的會立馬取消,得知消息的股東們臉色十分精彩。


    這會兒還有要開的必要嗎?當然沒有!


    他們本就是針對裴澤奕的個人作風問題而要求他做出解釋,可當作風對象變成名門閨秀後,似乎也沒有解釋的必要了。


    得到消息的裴海沒比股東們少吃驚,畢竟是自己的親孫子,他卻一點兒消息都不知道。


    裴韓舟將削好的蘋果放在裴海麵前,他擺了擺手沒心情吃,裴韓舟把蘋果放進自己嘴裏,“我猜哥應該是知道的。”


    “……”裴海心又堵了一下,“那他嘴還挺嚴實。”


    之前看輕南明月的身份,認為那五個億花在她身上不值,現在她成了田家人,那五個億就算不得什麽了,畢竟她有實權,背後自帶的財產不容小覷,不得不令人高看一眼。


    裴韓舟笑,沒接話。


    門外響起零碎的腳步聲,裴韓舟耳朵靈,聽出來主人是誰,他拿起未削完的蘋果主動坐到房間左側角落的沙發上。


    剛落座,房門推開,裴海惦記的人進來了。


    裴澤奕隻身站在病房門口,未走進來,他看了一眼正等他解釋的裴海,說道:“醫生說您明日可以出院了。”


    裴海愣了一秒,“現在就出,我想迴去。”


    家裏有家庭醫生,不妨礙身體的恢複。


    裴澤奕沒應聲,轉身朝身後的高助理吩咐道:“高助,你去辦理下出院手續,”


    高助理承聲應下,他走後整個病房呈現一種尷尬的境地,裴海,裴韓舟,裴澤奕三人站在病房的三個角落,宛如三足鼎立,誰都沒說話。


    一股怪異的尷尬氣息縈繞在病房周圍,裴韓舟吃笑,低著頭繼續削手中的蘋果,裴海若有所思,琢磨著如何開口問話。


    裴澤奕倒沒什麽話可說,他徑直走進病房,在沙發處坐下,撩起腿,耐心等待高助理的到來。


    就這樣默了幾秒,一直未吭聲的裴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開口問道:“你和田老私下有過約定嗎?”


    通告出的那樣及時,明擺著站在裴澤奕一方,雪中送炭帶他走出困境。若沒這一出,南明月的事還真不好收場。


    裴澤奕不解,“什麽約定?”


    裴海沒耐心的瞥了他一眼,“若是你沒跟他約定好,他的聲明怎麽處處向著你?”


    裴澤奕:“有嗎?”


    臨時接到田老的電話,他被劈頭蓋臉的臭罵了一頓,質問他為什麽要將自己的孫女放置如此尷尬的境地,導致所有人都以為她是紅顏禍水。氣不過自個兒的孫女兒被人看低,他發出通告,將認親時間提前。


    “好!好!好!你胳膊肘往外拐,不跟自己親爺爺交代事情,反而向著外人,你是叛逆期來得比別人晚,跟我在這裏發脾氣嗎?”裴海把被子用力擱在桌子上,掀開被子就要起身。


    一直看好戲的裴韓舟見狀,扔下蘋果,幾個大步走來,阻止田海要打人的衝動,“爺爺,您別生氣,身體要緊。”


    裴海拄著拐杖,一把推開他,微微顫顫的走到裴澤奕麵前,用拐杖腳對著他,“裴氏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不用甩這個臉色麵對所有人。”


    他知道裴澤奕一直對裴家人有怨氣,但事情過去那麽久,他都沒放下。一個堂堂男子漢怎麽能被情所困。


    縱觀跳下,哪個有名之士腳下沒踩過幾根白骨,哪個手上沒染過幾滴鮮血,世上本就無之純至善之人,像裴澤奕這種重情重義之人,隻會被別人啃得渣都不剩。


    裴澤奕坐在沙發上,抬頭直視他憤怒的目光,而後,他站起身,將拐杖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慢慢把它移開視線。


    “我的做事方法一樣能成功。”


    他不屑通過聯姻擴大自己勢力,更不屑騙自己妻子和兒媳的錢來挽救危危可及的事業。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眼睛撩向裴海身後的裴韓舟,“把爺爺照顧好,我還有事要處理。”


    裴海看著他挺闊的背影,直直喊著:“畜生!畜生!”


    裴澤奕離開後,一個人走到停車場,坐迴車裏。他鬆開西裝外套上的一粒扣子,將全身重量靠在身後的真皮座椅上。


    累,真的很累。


    這種累不是身體上的精疲力竭,而是心理上的心力交瘁。不僅要處理事公事,還要麵對複雜的人心。在黑暗無燈的車廂裏,他緩緩閉上眼。


    一刻鍾後,前排駕駛位的車門被打開,冷風灌入車廂,裴澤奕睜眼。


    “裴總——”高助理看他,“手續已經辦好,裴老也已送上車。”


    裴澤奕“嗯了一聲,“去新城小區。”


    “……???”高助理以為自己聽錯,抬眼一直看著他。


    裴澤奕又重複了一遍,“新城小區。”


    高助理這才啟動車子緩緩向新城小區的方向駛去,不怪他會詫異,畢竟新城小區是南小姐的居住地,她本人不在,裴總一個人去那兒做什麽呢?


    高助理不敢問,一直悶頭開頭,直到把人安全送達目的地後,才開車迴去。


    新城小區一個多月沒亮的那盞燈,在今天亮了。


    裴澤奕進門後將外套脫下,掛在進門的掛衣架上,然後脫下皮鞋,踩在她之前替他備好的拖鞋,房間裏的擺設一如之前離開的模樣,屋子內幹淨整潔,似乎經常有人來打掃。


    他徑直走向浴室浴室方向,快速調好水溫洗澡,洗完澡,闖進她的房間,一頭蒙進了被子裏。


    深夜,習習涼風飄蕩,行人三三兩兩相擁在街邊道路,一起攜手而迴,裴澤奕在南明月的小屋裏沉沉睡去。


    十一點,影視城。


    南明月坐在她慣常最愛的那張綠皮沙發上,翹起腳翻看劇本,電影接近尾聲,而後喬喬的心裏也有了重大變化,所以她還需要花時間再琢磨一番。


    沙發旁的圓柱台燈下,她的一張臉被暖光打上一層夢幻的濾鏡,南明月的秀眉順著眉弓舒展,細密的睫毛宛如刷子一般,微微顫動。


    她伸出指尖翻過一頁劇本,拿起圓珠筆,在劇本空白處塗塗畫畫,寫著自己的心得。


    突然門廳的鈴聲響起,南明月手一頓,筆尖在紙上畫出長長的一道痕跡。


    她抬頭,睫毛微顫,這個點了還會有誰來找她?


    她起身,帶著疑惑走向門廳,開門後佩芝的身影站在麵前。


    “佩芝前輩?”


    佩芝眼裏含著淚水,嘴唇微微禽動,看到她,激動地一把抱住南明月,哽咽道:“原來你就是霈麟的女兒。”


    南明月被她抱得緊緊的,喘不來氣,她拍了拍佩芝的後背,啞著嗓子問道:“前輩,你怎麽了?”


    佩芝放開她,廊燈斜斜落在南明月素淨的一張臉上,素顏下的她皮膚細膩白皙,一點瑕疵都沒有,從她熟悉的麵龐上她好像看到了過去了舊朋友。


    她苦笑,“以前就覺得你相熟,可想了半天又找不到證據,這下田家的通告出來,可以萬分確定你就是霈麟的女兒了。”


    原來如此...


    南明月小唇翹起,“佩芝前輩認識我...我爸爸嗎?”


    對於爸爸這個詞,南明月還很生疏,叫不出口。


    佩芝抹了把眼淚,用頭點了點房間裏麵,“咱們進去說。”


    南明月這才想起,兩人還在門外,她退到一邊讓開一角,讓佩芝進來,關門的那一瞬間,她沒注意到在她房間對麵的左手邊的房門開了一條縫隙,一道身影一閃而過。


    進門後佩芝的目光一直落在藍明月身上,“之前以為你和她像,現在看來你像的更多是你爸爸。”


    南明月有些不明白,“你...說的是我媽媽嗎?”


    佩芝“嗯”了一聲算作迴答。


    南明月眉頭皺起,漆黑的眼眸裏閃過一抹微光,臉上蒙上了一層霧氣,語氣有些重,“你認識她。”


    佩芝頓了一秒,答道:“認識。”


    南明月原本的好心情瞬間被打破。居然碰到父母舊時的朋友,還一直就在自己身邊,


    南明月:“那你知道她在哪裏嗎?或者她還有沒有在這個世上?”


    南明月的眼睛圓圓的,裏麵帶著讓人不忍拒絕的天真,佩芝抿了抿唇角,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冷漠道:“不知道她在哪,我很久沒見她了”。


    “哦。”南明月嘴唇輕輕啟動,沒什麽語氣。


    一種奇妙氛圍彌漫在方寸空間,原本好好的相逢,被那個女人打亂的一幹二淨,佩芝收斂了自己隱在心中的怒氣,轉開話題,“明月,真是很意外。”


    一起拍綜藝時就覺得她似曾相似,相處起來也有熟悉的味道,後來她特意調查過她的背景和經曆,確實有巧合的地方,隻是在查證中見到突來的餘香影,又開始懷疑是不是過於巧合,因為沒有哪個母親見到孩子會那麽淡定點。


    南明月也有意別開剛才的話題,便順著她的話往下說,她挑了挑眉,語氣有幾分欣喜,道:“那..前輩是怎麽和我爸認識的呀?”


    佩芝拉過她的手,走到方才南明月坐過的沙發上,“那這故事可長了,你爸長得俊俏還有型,整個海市就沒有迷不倒的姑娘。”


    南明月收了笑意,想來她是長的真不錯,不然也不會在被爸爸看中。


    整個晚上南明月心不在焉地聽了佩芝講了許多過往,雖然有意繞開那個女人,但是隻要提起田霈麟,怎能離開那個女人呢?所以她的心情很低落,甚至沒有掩飾,佩芝也察覺到她的狀態不大對勁。


    她看了眼一旁茶幾上的劇本,上麵密密麻麻的寫了很多筆記,她笑道:“時間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劇本不要看太晚,這個東西講究開竅,看緣分不要操之過急。”


    大概由於知道她身份的緣故,佩芝多說關心了幾句。


    南明月扯著唇,點了點頭,然後把佩芝送到門外。她看著佩芝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才默默關上門。


    她靠在門後,頭磕在身後的門板上,輕輕地發出一聲歎息。


    她似乎知道了一點什麽,佩芝前輩雖然沒說,但從她未提的話裏還是提取了一點有用信息,那個女人還在世上,並且還與佩芝有聯係。


    南明月拖著身子重重倒在床,整夜她翻來覆去,一宿未眠。


    ...


    第二天,片場裏許久不見的餘香影,今天居然來了,她跟在封星星身後,沒有簽那條大白狗,隻是臉上的墨鏡依舊戴著。


    旁邊有劇組人員小聲討論。


    “餘姐怎麽來了?之前導演不是說不讓她來嗎?”


    “就是啊,我也聽說那天他們兩個在房間裏談話了許久,也達成了約定,說片場時不再來探班。”


    “你們就體諒她愛女心切吧,活了這麽久,沒見過她這麽愛女兒的媽媽。最近封星星拍戲狀態不好,估計是擔心才來的吧。”


    “唉,這麽有錢還這麽有愛女兒,我也有這樣的媽媽。”


    “別羨慕了,趕緊幹活吧,爭取做富一代,把咱下輩子的女兒也寵成封星星那樣。”


    南明月聽了一嘴便沒有再聽,身旁暖風小太陽默默發光發熱。她閉上眼,靜靜將自己進入到角色狀態中,。


    忽然麵前站來一道人影,一股清新的玫瑰香味撲鼻而來,南明月睜眼。是餘香影。


    餘香影戴著墨鏡,紅唇彎起一道弧度,“我今晚就要迴a市了,在影視城的東記擺了一桌酒,不知南小姐可有時間來一起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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