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舞與雲沫打過招唿,而,她身旁的年輕貴婦卻始終低著頭。


    雲沫覺得奇怪,往那年輕貴婦身上掃了一眼。


    在這種場合,就算不認識,按禮節,也應該打聲招唿才對。


    「尉遲夫人,這位是?」雲沫淡淡的問。


    江舞聽雲沫喚自己尉遲夫人,覺得好生不習慣,「安平縣主,你叫我江舞得了。」


    雖然她嫁給了尉遲真,成了護國將軍夫人,但是,骨子裏還是鄉下人的秉性。


    「你叫我安平縣主,我為什麽不能喚你尉遲夫人。」雲沫對安平縣主這個名頭,同樣不習慣,「咱們就這樣叫吧,左右不過一個稱唿。」


    江舞這才不再糾結,輕睨了身旁貴婦一眼,向雲沫介紹:「安平縣主,這位是禦史中丞鄭大人家的夫人。」


    提到禦史中丞,無念挪步到雲沫的身邊,貼在她的耳根處,用兩人方能聽見的聲音,提醒:「夫人,禦史中丞叫鄭宏遠,算得上一個清官。」


    雲沫聽後,輕微點頭,視線瞟向貴婦,主動打招唿,「你好,鄭夫人。」


    年輕貴婦抬起頭來,瞄了雲沫一眼,動動唇,想說話,卻又欲言又止。


    江舞擔心雲沫誤會,趕緊替年輕貴婦解釋,「安平縣主,鄭夫人不是不想搭理你,而是……」涉及到年輕貴婦的*,江舞說話也有些支支吾吾。


    「而是什麽?」雲沫挑了挑眉,「有什麽難言之隱,尉遲夫人不妨說出來,興許,我還能幫上一幫。」


    知道尉遲真是燕璃這邊的人,雲沫自然而然將江舞當成了朋友。


    江舞心裏覺得雲沫是個有主意的人,眼神閃了閃,對身旁的貴婦道:「鄭夫人,要不,你將你的情況告訴安平縣主吧,興許,安平縣主真能幫你一把。」


    年輕貴婦猶豫了片刻,覺得雲沫不是那種愛踐踏他人尊嚴之人,這才下定決心開口,「魏氏見過安平縣主。」


    年輕夫人姓魏,單名一個晴字,與江舞一樣,出身貧寒,兩人秉性純良,興趣相投,聊得很來。


    魏氏張口,雲沫便聞到一股惡臭。


    難怪,剛才那幾位貴女指責魏氏嘴巴臭,原來,是因為魏氏有嚴重的口臭。


    魏氏對著雲沫微微福了福身,揚起頭來,表情有些尷尬,「安平縣主,我有……口臭。」


    她鼓足了勇氣,才將自己的情況講給雲沫聽。


    雲沫了解了魏氏的情況,突然,心裏閃過一條生財妙計。


    有口臭的人,肯定不止魏氏一個,製一種專門除口臭的糖丸出來,說不定,有很大的商業潛力。


    這麽好的發財路子,她之前怎麽就沒想到呢。


    雲沫想得懊惱,不自覺往自己腦門上拍了一巴掌。


    「安平縣主……」雲沫半天沒迴應,魏氏提醒了一聲,情緒低落,以為雲沫也跟剛才那些貴女一樣,嫌棄她。


    「啊。」雲沫壓下自己的發財夢,視線聚攏,緊鎖在魏氏的身上,「鄭夫人,我可以想辦法幫你治口臭。」


    「安平縣主,你說的,可是真的?」前刻,魏氏還一臉灰暗,聽到雲沫此刻的話,眼神閃了閃,立即打起精神,重新復活一般。


    她已經被口臭困擾多時,不僅外人嫌棄她嘴巴臭,就連夫君,都逐漸疏遠於她,這令她十分絕望。


    「我有個辦法,可以試試。」雲沫淡淡迴答,「能不能成功去除你的口臭,現在還不好說。」


    江舞趕緊給魏氏打氣,「鄭夫人,今年秋天,清河縣旱成這樣,安平縣主都有辦法解決,你的口臭,一定能去除。」


    「嗯。」魏氏點頭,將希望全都寄托在了雲沫的身上。


    瞧魏氏的表情,頃刻間,雲沫覺得自己責任重大。


    其實,她也沒什麽好辦法,人之所以會口臭,無非就是腸道不暢通,宿便淤積,久而久之,影響口氣,對症處理,就是,用一些清腸潤腸的中藥,加上清新口氣的薄荷,製成糖丸,具體怎麽做,還得無情幫忙,至於效果,魏氏試用之後,才知道。


    「鄭夫人,我想辦法幫你去除口臭,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雲沫幫她,可不是白幫的。


    魏氏眉頭都沒皺一下,迫不及待想除掉自己的口臭,「安平縣主,你有什麽條件,盡管說,在我能力範圍內的,我都答應你。」


    「也不是什麽難事兒。」雲沫道,「我迴去後,就做一種專門除口臭的糖丸,做好後,我打發人給你送去府上,你用過之後,若是口臭去除了,得幫忙給我做宣傳。」


    「安平縣主,你可是想開間鋪子,賣除口臭的糖丸?」魏氏倒也不笨,很快明白了雲沫的打算。


    「嗯。」雲沫毫不避諱的點頭,「鄭夫人答應幫這個忙嗎?」


    「幫。」魏氏爽快答應,並向雲沫保證,「安平縣主,隻要你的糖丸有效,不止我幫你宣傳,我還讓我家相公幫你宣傳。」


    「安平縣主,我來京城這段時間,也認識了幾個姐妹,若糖丸有效,我也幫你宣傳。」江舞也道。


    魏氏,江舞的話落,雲沫嘴角泛起一抹燦爛的笑容,對這個計劃,更是信心滿滿。


    眾人在後花園裏賞了會兒花,便有丫鬟前來,邀請去姬府的內堂,吃席聽戲。


    雲沫邀了江舞,魏氏一同前往。


    「安平縣主,你什麽時候到的,怎麽不打發丫鬟通知我一聲。」在姬府丫鬟的帶領之下,雲沫,江舞,魏氏一行人走進內堂,隻是,雲沫一隻腳剛踏進內堂,就見姬瑤笑臉盈盈的走了過來,自來熟地想去拉雲沫的胳膊。


    雲沫看她手伸來,微微皺了皺眉,身子一側,動作不明顯的避開。


    「姬小姐,生辰快樂。」


    「多謝。」姬瑤伸手抓了個空,不但不生氣,反而對著雲沫笑了笑,斥責給雲沫領路的丫鬟,「你這賤婢,安平縣主到了,也不知道通知本小姐一聲。」


    「奴婢該死。」丫鬟嚇得臉色煞白,撲通跪在姬瑤的麵前。


    姬瑤冷掃了丫鬟一眼,沒多理會,態度熱情對著雲沫,「安平縣主,我叫你安平姑姑吧,安平姑姑,你隨我來,你的座位,我已經給你安排好了。」


    江舞與魏氏對看了一眼,兩人都疑惑,姬瑤怎麽轉性子了。


    前不久的年宴上,她與雲沫還劍拔弩張,這才過了多久。


    麵對姬瑤莫名的熱情,雲沫還真有些不習慣,不過,並沒有拒絕姬瑤,牽起雲曉童跟她入內。


    無心,無念跟在雲沫的三步之外,兩人對姬瑤都是一臉戒備。


    反正都來了,肯定是躲不了姬瑤的。


    姬瑤將雲沫請到自己身邊坐下,一桌子人,除了雲沫,倒全是些平日裏跟姬瑤走得近的貴女。


    「各位姐妹,這是安平縣主。」


    雲沫禮貌性的微微頷首,算是打招唿。


    蔣氏在一旁陪命婦們,在與那些命婦談話的時候,她用餘光往姬瑤跟雲沫的方向掃了一眼,瞧見姬瑤正與雲沫說話,她微微勾了勾唇,將視線收了迴來。


    姬瑤隻所以聽蔣氏的安排,與雲沫套近乎,隻因為,蔣氏說,攝政王極寵安平縣主,為了博安平縣主歡心,元宵節晚上,在全程掛滿了畫有安平縣主畫像的花燈,若由安平縣主出麵周旋,或許,她能順利嫁進宮。


    蔣氏與姬瑤的算盤,雲沫大抵是猜到了,這母女倆將心思放在她身上,註定是要失望。


    「安平姑姑,你嫁進攝政王府後,我可以去攝政王府找你嗎?」姬瑤眨了下明亮的眼睛,一臉天真的將雲沫望著。


    她不過十四歲的光景,配上此刻這幅表情,不了解的人,還真會以為她有多天真。


    雲沫被她盯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姬小姐,我這不還沒嫁進攝政王府嗎。」


    姬瑤尷尬的吐了吐舌頭,「這事兒,咱們以後再說。」


    「嗯。」雲沫輕輕點頭,從姬瑤身上收迴視線,眼睛往戲台子上瞟,裝出一幅喜歡看戲的模樣。


    「安平姑姑,你若喜歡聽戲,以後,可以經常來姬府玩,我娘喜歡聽戲,所以,養了自家的戲班子。」姬瑤見雲沫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戲台,在她耳邊絮絮叨叨。


    雲沫隨意應道:「多謝安平縣主,有時間,我一定來。」


    見雲沫不鹹不淡的態度,姬瑤心裏窩火,但是,想起蔣氏的囑咐,想起自己的皇後夢,她在桌子下握了握拳,心裏咒罵雲沫,臉上依舊笑盈盈。


    姬瑤對雲沫的態度,落入其他人眼中,惹了不少人妒忌。


    姬家權侵朝野,又出了當朝太後,在場的很多官員家眷自然想巴結姬瑤這個姬家嫡女。


    「二姐姐,那個賤女人何時與姬小姐這麽熟的?」雲天嬌往雲沫這邊瞟了一眼,湊到雲清荷的耳邊,輕聲嘀咕。


    「三妹妹,你覺得,姬小姐是真心待那賤人?」雲清荷反問雲天嬌。


    雲天嬌的頭腦就是不如雲清荷,被她這麽提醒,才幡然醒悟,「二姐姐,你是說……」


    「噓。」雲清荷示意雲天嬌別往下說,「三妹妹,你心裏明白就好了。」


    雲天嬌閉嘴,前刻,臉上還陰雲密布,此刻,嘴角浮起了笑容,幸災樂禍往雲沫那邊瞟了一眼,繼續安靜的吃飯聽戲。


    她就說嘛,憑姬瑤那高傲不可一世的性子,怎麽可能真心拿那賤人當朋友。


    雲清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臉上一直帶著恬靜的微笑,其他貴女爭相在宴席上表現,她卻無動於衷,拿自己當透明人。


    這是姬瑤的壽宴,主角自然是姬瑤,那些爭相表現的貴女,隻會被姬瑤記上,得罪姬家,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將自己當透明人,況且,距離上次年宴不久,她這時候若去爭風頭,隻會讓人想起,她在年宴時出的醜。


    用過餐後,蔣氏讓丫鬟邀了幾名貴婦,貴女到身邊,玩擊鼓傳花的遊戲。


    「安平姑姑,你也來玩。」姬瑤坐在蔣氏身邊,對著一旁的雲沫招了招手。


    雲沫實在沒什麽興趣,推脫迴答:「姬小姐,我覺得胸口有些憋悶,先出去透透氣。」話落,不給姬瑤再說話的機會,拉著雲曉童到了花園裏。


    咚咚咚的鼓聲漸小,雲沫吸了一口冷氣,覺得心裏舒服多了。


    「安平縣主。」突然,一道帶磁性的男聲從身後傳進了雲沫的耳朵。


    雲沫轉身一看,視線落在一名身著月色錦袍的男子身上,男子麵容如玉,輪廓分明,長相倒俊美。


    「你是?」


    聽雲沫這麽問,男子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表情有些受傷。


    「沫兒,你連我都不認識了嗎?」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曾與雲沫有過婚約的寧國侯世子北宮駿。


    雲沫瞧北宮駿一臉受傷的表情,聚攏目光,仔細盯著他看了幾眼,這一看,她的心,猛地刺痛了一下。


    「娘親,你怎麽了?」雲沫捂住胸口,表情十分難受,急得雲曉童趕緊將她扶住。


    「兒子,我沒事。」雲沫遞了個請放心的眼神給雲曉童,站直身子,視線重新落在北宮駿的身上。


    剛才那陣心痛的感覺,她確定是受前身殘留的記憶所影響。


    「北宮駿。」


    北宮駿三個字落下,無心,無念走了過來,兩個小妮子擋在雲沫的麵前,充滿敵意的將北宮駿盯著。


    「夫人,要怎麽修理這王八蛋,你吩咐一聲。」無心撓了撓袖子,一幅要打架的準備。


    北宮駿知道無心,無念的身份,嚇得倒退了三步。


    「沫兒,我有話與你說。」


    「心兒,念兒,你們先退下。」雲沫淡淡的吩咐,眼神無波瀾的落在北宮駿的身上,他倒想聽聽,北宮駿這個渣男有什麽話說。


    「是。」無心,無念點頭,退到雲沫身後。


    北宮駿鬆了口氣,「沫兒,當年去昌平侯府退親,我也沒辦法,你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我也很心痛,沫兒,你被流放到陽雀村後,你知不知道,我心裏有多自責,多難過,我恨,我沒有保護好你。」


    雲沫聽得心裏直犯噁心,「北宮駿,你找我,就是為了和我說這些。」


    「沫兒,你還沒原諒我,對不對?」北宮駿盯著雲沫雲淡風輕的臉,「你還在怪我,當年去昌平侯府退親對不對?」


    「原諒你,嗬。」雲沫真覺得好笑,「北宮駿,我以前對你死心塌地,你卻對我避之不及,我奉上一顆真心,你卻將我的真心踩在腳底,你讓我原諒你,不覺得好笑嗎?」


    其實,雲沫對北宮駿沒什麽感情,包括恨,此刻,她之所以站在北宮駿麵前說這些,無非是替前身感到不值,替前身表達憤怒。


    「沫兒,對不起。」北宮駿低下頭,顯得很禿廢。


    雲沫揚了揚眉,一點也不同情他,「北宮駿,你的這一聲對不起根本就不值錢,你還是收起來吧。」


    「你要如何才肯原諒我?」北宮駿揚眉問。


    雲沫想了想,迴答他,「原諒你,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海水枯竭,田地合一,時光倒流,如果有這麽一天,我就原諒你。」


    她敢肯定,北宮駿這渣男絕對不是真心悔過,他心裏但凡有一點前身的位置,就不會任由前身在陽雀村挨餓受凍五年。


    雲沫如此絕情,北宮駿心裏氣惱。


    他之所以來找雲沫,就是因為雲沫與燕璃的關係,想求雲沫在燕璃麵前說幾句好話,讓他可以休了徐氏。


    「沫兒……」


    「別說了。」北宮駿還想說什麽,被雲沫出聲打斷。


    雲沫覺得,「沫兒」這兩個字從北宮駿嘴裏說出來,都是對前身的一種侮辱。


    「你想繼續與我說對不起,勸你別浪費口水,你若想說點其他的,不過,我沒時間聽。」


    「心兒,念兒,兒子,我們走吧。」雲沫對北宮駿說完就轉身。


    「北宮駿,難怪老娘找不到你。」雲沫正轉身,一道潑辣的氣息撲了過來,她收住腳步,微側臉,餘光瞥見徐氏雙手叉腰,怒氣洶洶走向北宮駿。


    「殺千刀的,你躲著老娘,就是為了私會狐狸精。」


    徐氏走到北宮駿的身邊,罵罵叨叨,因為雲沫此時是背對著她的,她連雲沫一塊兒給罵了。


    無心,無念,雲曉童聽到徐氏罵雲沫狐狸精,不約而同的皺起眉頭。


    「我娘親不是狐狸精。」


    「徐氏,你以為北宮駿是香餑餑,誰都稀罕?」無念冷著臉開口。


    徐氏聽到無念的聲音,陡然將視線從北宮駿的身上移開,仔細看過去,當看清是無心,無念二人後,嚇得身子哆嗦了一下。


    攝政王府的人!


    她知道,她之所以能嫁進寧國侯府,完全是攝政王一手操辦的,攝政王一句話,能給她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同樣的,一句話,也能收迴一切。


    雲沫轉過身來,嘴角含著點淡淡的笑,掃了北宮駿一眼,將視線移向徐氏。


    北宮駿被她的眼神掃到,心裏升起一種不好的感覺。


    「寧國侯世子妃,久仰大名。」雲沫對著徐氏微微福了福身。


    「安平縣主。」年宴後,幾乎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雲沫是攝政王千歲心尖兒上的人,雲沫這一福身,徐氏嚇了一跳,有些受寵若驚。


    「世子妃不必驚慌。」雲沫笑了笑,表現得很隨和。


    徐氏這才鬆了口氣,也對著雲沫笑了笑,「我剛才以為是……安平縣主勿怪。」


    雲沫沒將剛才那聲「狐狸精」放在心上,對著徐氏招了招手,道:「世子妃,你過來,我有話給你說。」


    徐氏遲疑了一下,但是,還是朝雲沫走了過去。


    雲沫握上她的手,熱情的將她拉到一旁去說話。


    北宮駿距離兩人大約十米,兩人說什麽,他是一個字也聽不到,隻看見兩人頭挨頭,說了半天,徐氏這才離開雲沫,板著一張臉,朝他走來。


    「北宮駿,老娘要殺了你。」


    北宮駿往雲沫身上瞟了一眼,來不及開口,徐氏已經衝到了他身邊。


    徐氏彪悍的火力全開,當著雲沫的麵,一把擰起北宮駿的耳朵,對著北宮駿一張俊臉,唾沫星子橫飛,「好你個北宮駿,你竟然想休老娘,我告訴你,你生是老娘的人,死是老娘的鬼,別給老娘耍小心思,否則,有你好受的。」


    雲沫站在十米之外看了一眼,牽起雲曉童轉身離開。


    走了一段路,無心好奇的問,「夫人,你都給徐氏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雲沫聳了聳肩,「就隻說,北宮駿讓我在燕璃麵前求情,好讓他可以休徐氏。」


    「夫人,或許北宮駿有這樣的心思,可是,他還沒對你說。」無心覺得,雲沫說謊,都不帶臉紅的。


    雲沫一臉問心無愧,義正言辭道:「對付北宮駿這樣的渣男,就得用這種損招。」


    再說了,她這麽做,對北宮駿來說,是一報還一報。


    無念突然插進話,「我倒覺得,北宮駿與徐氏是絕配,都說,惡人自有惡人磨,像北宮駿這樣的渣男,就該被徐氏好好折磨一番。」


    「夫人,我真沒說過這樣的話。」


    「還想騙老娘,你當老娘是傻子嗎?」


    ……


    北宮駿與徐氏的聲音遠遠傳來,雲沫幾人不約而同的勾了勾唇。


    從姬府離開,已經是下午,在姬府裏晃蕩了大半日,雲沫有些疲乏,迴到蒹葭閣後,就歇下了,直到晚飯的時候,無念才叫醒她。


    用過晚膳,雲沫想起答應魏氏的事情,將無情叫到身邊。


    「無情,哪些藥材可以潤腸通便?」在藥材方麵,無情是專家,問他,一準沒錯。


    無情顰眉,神態緊張的盯著雲沫,「夫人,你問這做什麽,難道是,你哪裏不舒服?」說罷,便要幫雲沫把脈。


    「我沒事,你不必慌張。」雲沫趕緊解釋,「我就是想做一些去除口氣的藥瓦。」


    無情鬆了口氣,「人之所以有口氣,多半是因為腸道淤積,清腸潤腸可以用蜂蜜,生大黃,生首烏,雞血疼等藥材。」


    雲沫逐一記下,「那,這些藥材一起用,會不會相剋,我還想往裏麵添加一點清涼的薄荷葉。」


    「蜂蜜,生大黃,生首烏可以一起用,加薄荷葉,沒什麽影響。」無情迴答。


    雲沫心裏有了主意。


    笠日一早,用過早膳之後,她將昨晚記下的方子,交到無心的手中,「心兒,你去幫我把這些東西買迴來。」


    無心接過方子看了看,快速出門。


    半個時辰後,她將方子上所寫的藥材,統統帶到了雲沫的麵前。


    雲沫檢查了一下藥材,確定都沒有問題,吩咐無念將幹薄荷葉碾碎成沫,讓無心將生大黃,生首烏熬成藥汁,然後用藥汁將薄荷粉,蜂蜜調和在一起,加熟澱粉,揉成棗核大小的藥瓦子,拿去烘幹。


    等藥瓦烘幹後,無心拿了一粒,湊到鼻子邊聞了聞,「夫人,這藥丸子有股清香味。」


    「是薄荷的味道。」雲沫也拿了一粒聞了聞,對無心道:「心兒,你嚐嚐,看效果如何。」


    她懷著孩子,不敢亂嚐試,隻能將試藥的任務交給無心。


    「我也可以吃嗎?」無心揚起眼簾,緊盯著雲沫。


    「嗯。」雲沫淡淡點頭,「就算沒有口臭,也可以幫助口氣清新。」


    糖丸裏麵隻加了通便潤腸的藥,沒什麽副作用,就算沒有口氣,也可以幫助清理腸道,對身體有好處。


    無心看她點頭,丟了一粒在口中。


    因為藥瓦的大部分成分是澱粉,丟入口中後,會被唾液慢慢溶化,雖然不及天朝的木糖高級,但是,和口香糖糖丸卻是差不多。


    無心含了一會兒,眸子閃了閃,「夫人,這糖丸含在嘴裏很清涼,十分舒服,我覺得,一定能大賣。」


    小妮子眼冒金光,仿佛看到了嘩啦啦的銀子。


    「能不能大賣,現在還不能下定論。」雲沫抓了一大把糖丸在手中,取了牛皮紙包好,遞到無心手中,「心兒,你幫我把這些糖丸送到禦史中丞鄭大人的府上去。」


    「是。」


    交待好無心去給魏氏送糖丸,雲沫拍了拍手上的糖削,去雲逸凡的房間探望。


    「大姐姐,你來了。」雲沫進屋,正看見雲逸凡與雲曉童在下象棋。


    雲曉童聽到腳步聲,將手裏的棋子稍微放了放,揚起頭對雲沫道:「娘親,小舅舅今天很精神,與我下三盤棋了。」


    「童童,你小舅舅身子剛好些,你別讓他累著了。」雲沫走到雲曉童的身邊,手輕輕搭在他的肩上。


    雲逸凡擔心雲沫斥責雲曉童,趕緊道:「大姐姐,是我無聊,讓童童陪我下象棋,你別怪他。」


    三人正說話,無情走了進來。


    無情對著雲沫禮貌性的點了點頭,走到雲逸凡的身邊,雲逸凡知道無情是來給他診病的,主動遞上自己的一隻手。


    「情況怎樣?」無情診完脈,雲沫挑眉問。


    無情迴答:「四公子的肺熱跟咳疾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必再用逍遙散了。」


    雲沫是覺得,這半個月,雲逸凡臉上見了點肉,「這麽說,可以幫凡弟戒逍遙散的毒癮了?」


    「可以先試試。」無情也不敢保證,雲逸凡現在的身子可以承受戒毒的痛苦。


    逍遙散副作用巨大,雲沫是不想雲逸凡再繼續服用了。


    「凡弟,咱們現在戒逍遙散的毒癮,你怕不怕?」


    戒除毒癮,最關鍵的是,當事人的意誌要堅定。


    「不怕。」雲逸凡堅定的搖頭,「大姐姐,隻要你陪著我,不管怎樣的苦,我都能忍受。」他說話時,眼神篤定。


    「既然如此,無情,你準備一下,明日,開始給凡弟戒逍遙散之毒。」雲沫視線瞟向無情。


    「嗯。」無情略微點頭,沒有多說什麽,停止給雲逸凡服用逍遙散。


    「粥,我要喝粥,小東,快,快給我弄粥來。」沒了逍遙散,當天夜裏,雲逸凡在夢中驚醒。


    小東掌燈過來,隻見他在床上來迴的滾動,臉上的表情扭曲,身上全是汗,連頭髮都被打濕了。


    「粥,我要喝粥,小東,我求求你,快去給我弄粥來。」雲逸凡看見小東站在床前,咬牙滾了過去,一把將小東的衣服抓住,眼睛瞪圓,哀求的將小東盯著。


    小東的視線在雲逸凡的身上,隔著近距離,他見雲逸凡身上的衣衫都濕了一半,脖子上,額頭上全是一條條的青筋,模樣,有些像垂死前的掙紮,嚇得他身子哆嗦了一下,六神無主的衝出房間,去找雲沫。


    「大小姐,你快醒醒,四公子犯病了。」


    雲沫因為懷孕的關係,睡得沉一些,聽到小東在外麵喊,這才睜開眼。


    「念兒,心兒,掌燈。」她摸黑從床上立了起來。


    無心,無念先她聽到動靜,她剛從床上坐起來,無念已經端了一盞油燈到床前,無心見雲沫坐在床上,趕緊走過去伺候她穿衣下床。


    雲曉童也聽到了動靜,一個鯉魚打挺翻下床,披了件鬥篷,開門就對著雲逸凡的屋子跑。


    幾人到雲逸凡房間的時候,無情也到了,不過,對逍遙散的毒癮,他也是愛莫能助。


    雲沫見雲逸凡在床上滾,差點就滾到了床下,趕緊走過去,將他的肩膀拉住,「凡弟,你一定要堅持住。」


    「啊…。」雲逸凡慘烈的叫了一聲,覺得心裏有千萬隻螞蟻在爬,「大……姐姐,我好難受,我受不了了。」


    他使勁抓著雲沫的手,力氣之大,雲沫都能感覺到手臂酸麻。


    「忍不住,也得忍著。」雲沫顧不上手臂疼痛,狠下心,將雲逸凡按在床上,「凡弟,你看著我的眼睛。」


    雲逸凡已經痛苦到抽搐,「啊,好痛苦,我不要活了。」


    他抽搐著,鼻涕口水不斷往外流,不僅頭髮,衣服濕了,就連床單都濕了半截。


    「大小姐,四公子快受不了了。」小東站在一旁,心裏不忍。


    「閉嘴。」雲沫背對著他,冷嗬一聲,「什麽不行,四公子一定能行。」


    這時候,最忌諱的就是喪氣話。


    雲曉童皺著眉頭,走到床邊,抓住雲逸凡的一隻手,在他耳邊大聲喊,「小舅舅,你看看我,你把毒癮戒了,以後,我天天陪你下棋。」


    「童……童。」雲逸凡稍微迴神,視線往雲曉童的臉上掃了一眼。


    「小舅舅,你一定能行,你要對你自己有信心。」


    「我……我一定能行。」雲逸凡虛弱的開口。


    「無情,過來給凡弟看看。」雲沫盯著雲逸凡虛弱的模樣,趕緊叫無情過來。


    無情兩步並成一步,走到雲逸凡的身邊,快速給他把脈,然後對雲沫道:「沒什麽問題,脈象還算平穩。」


    雲沫就怕雲逸凡的身子承受不住,聽無情這麽說,橫下心,要給雲逸凡戒毒。


    挨過第一陣,雲逸凡整個人已經癱軟在了床上,臉色慘白,全身都濕漉漉的,像剛從水裏撈起來的一樣。


    「凡你,你已經挨過第一陣了,再堅持下,就能將逍遙散的毒癮戒掉。」雲沫幫他理了理額前亂散散的頭髮。


    雲逸凡的毒癮還不算太深,隻要挨過三天,基本上能戒掉。


    「大姐……姐,我相信你。」雲逸凡躺在床上,撐著最後一絲氣息,與雲沫說話。


    雲沫微微點頭,招了小東過來,吩咐道:「小東,伺候四公子洗浴一番,然後餵他吃一點燕窩甜粥。」


    「是。」小東應了一聲,將雲逸凡從床上抱了起來。


    挨過第一陣毒癮,雲逸凡睡了一覺,晚上,第二陣毒癮發作。


    這第二陣毒癮,比第一陣毒癮來得更加猛烈。


    雲沫,雲曉童,無情等人守在雲逸凡的房間,片刻不敢大意。


    「大姐姐,我要喝粥,求求你,你去給我弄粥。」雲逸凡撐了一陣,又忍不住在床上滾起來,


    「啊,好痛苦,大姐姐,你……你殺了我,我快受不了了。」


    他一邊對著雲沫歇斯底裏的喊,一邊用手抓自己的臉,自己的脖子,片刻時間,一張臉,整個脖子被他抓得血淋淋的。


    雲沫看著心疼,但是,雲逸凡已經挨過一陣了,絕對不能功虧一簣,「凡弟,你剛才怎麽跟我保證的,你不要讓姐姐失望。」


    「大姐,對……不起。」雲逸凡咬著純,費勁力氣,才說出這幾個字。


    「小東,你,你去給我弄粥,快點,求你了,你去給我弄粥,我不要戒毒了。」


    小東往床上看了一眼,拔腿,想出門。


    「站住。」雲沫黑著臉將他叫住,「小東,你想害四公子嗎?」


    小東猛烈的搖頭,「大小姐,可是,四公子快受不了了。」


    砰砰砰,床上,雲逸凡蜷縮著身子,跪了起來,不斷的用頭去撞床板,「啊,我的頭好痛,大姐,我的頭好痛。」


    雲沫抓起他的胳膊,製止他繼續往床板上撞,「凡弟,你看著我的眼睛。」


    她說話的口吻嚴肅,緊緊抓住雲逸凡的手臂不放,強逼他看著自己。


    雲逸凡咬牙看著雲沫,額頭上,脖子上的青筋都快爆出來了。


    「大姐,我求,我求你,你就給我一口,我就吃一口,我求你……」


    雲沫揚手,一巴掌扇在雲逸凡的臉上,啪的一聲,雲逸凡的臉頓時腫起老高。


    「我沒有你這麽沒出息的弟弟。」


    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痛,雲逸凡稍微清醒了幾分,「大姐姐……」


    雲沫臉色不好看,盯著他,沉聲問:「雲逸凡,我隻問你,你是不是想抱著逍遙散過日子。」


    「我……我不想。」雲逸凡搖頭。


    「你是不是想,一輩子,被關在昌平侯?」


    「我不想。」


    「你是不是想,一輩子做隻可憐蟲,任人欺負,羞辱,而,沒有能力反抗?」


    「我不想。」


    「既然不想,你就給我撐著,把逍遙散的毒癮給戒了。」


    雲逸凡的意識本已快奔潰,但是,雲沫的話猶如鐵壺灌頂,讓他找迴了幾分理智。


    「我……我要戒掉毒。」


    「小東,去找跟粗繩來。」雲沫將視線從雲逸凡身上移開,掃了小東一眼。


    小東見雲沫的臉色沉得可怕,不敢問為什麽,飛跑出房間,很快,找了一根又粗又長的身子,拿到雲沫的麵前。


    「心兒,念兒,將四公子綁起來。」雲沫掃了一眼地上的繩子,吩咐無心,無念。


    「是。」


    小東沒想到,雲沫要繩子,是用來綁雲逸凡的,見無心,無念拿著繩子到了床邊,他撲通跪在雲沫的麵前,以頭撞在地上,「大小姐,四公子已經夠難受了,求你,求你不要綁他。」


    「你是想四公子受不了痛苦,自殘嗎?」無情挑了小東一眼,幫雲沫迴答,「愚蠢。」


    雲沫一門心思都在雲逸凡的身上,沒功夫理會小東,「凡弟,你別怪姐姐,姐姐這麽做,也是為了你好。」


    「心兒,念兒,綁好四公子,再找快布,將他的嘴巴堵上。」雲沫心裏難受至極,臉上卻是平靜無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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