秭歸縣,陽雀村,七月七。


    七月七,乞巧節,這乞巧節是大燕百姓要過的重要節日。


    乞巧節這天,年輕姑娘會穿針引線,乞求自己能心靈手巧,做得一手好女工,除了女子乞巧外,這天,牛郎織女星鵲橋相會,更是年輕男子向心儀女子表訴愛慕的好時機。


    悶熱的一天過去,入夜,山風徐徐,煞是涼爽,一彎鐮月高懸於空,鐮月周圍,散布繁星,夜,美得醉人。


    乞巧節,所有年輕男女都很興奮,夜幕剛降臨,陽雀村村口就燃起了一堆篝火,有不少年輕的小夥子,大姑娘圍著篝火跳舞,很是熱鬧。


    「沫子姐,你咋不去村口參加乞巧節啊。」


    吃過晚飯,雲沫剛洗完澡,秋月就拉著馬芝蓮衝進了大宅,兩個丫頭片子在村口跳了半天,沒見著雲沫人影,是特地上宅子來叫她的。


    宅子裏,雲沫正與無念聊著天,雲夜,無忌在一旁陪雲曉童練功。


    雲沫見秋月拉著馬芝蓮風風火火跑進來,揚起剪水般的眸子,視線掃過去,「我去做什麽,乞巧節是你們姑娘家過的節日,我去了有些不合適。」


    其實,她是對乞巧節沒什麽興趣,她一不乞巧,二不約會情郎,去了也沒什麽事兒可做,站在篝火旁還熱得慌。


    秋月聽她的話,以為她是想去,而又覺得不好意思。


    「沫子姐,你又還未嫁人,咋就不能去了。」她丟開馬芝蓮的手,走到雲沫身邊,伸手一拉,將雲沫從椅子拉了起來,「沫子姐,你放心去,有我秋月在,誰敢說閑話,我撕爛她的嘴。」


    「就是,就是。」馬芝蓮也將雲沫望著,「沫子姐,蘇採蓮都去了,你怕什麽,你放心,不會有人說閑話的。」


    秋月緊緊的拉著雲沫,眨了眨眼,又道:「沫子姐,今夜,村口可熱鬧了,你就跟我去嘛。」


    雲沫瞧了瞧秋月,再將視線挪到馬芝蓮的臉上,見兩妞都一臉渴望的將自己望著,很想自己去參加那乞巧節。


    「好吧。」兩妞如此渴望她去,她若是不去,有些掃二人的興。


    雲沫答應去,秋月,馬芝蓮同時笑了起來。


    「無念姑娘,你也和我們一起去。」馬芝蓮挪步到無念的身邊,習慣性的,伸手挽住她的胳膊。


    無念身為六煞之一,除了無心外,沒人敢挽她,而她也不習慣被人挽,突然被馬芝蓮這樣挽住,她愣了一下,揚起眉眼,正見馬芝蓮嬌笑的將她望著。


    「東家去,我就去。」她盯了馬芝蓮幾秒,才迴答。


    秋月勸完雲沫,扭頭,視線瞟向雲夜,「雲夜大哥,沫子姐要去乞巧節,你不去嗎?」說話,她對雲夜俏皮的眨了眨眼,「機會難得,你可要抓緊哦。」


    「嗯。」雲夜很難得的看過來,然後對著秋月點了點頭,「多謝提醒。」


    「童童,今天就練到這裏。」


    「夜叔叔,你要去參見乞巧節嗎?」雲曉童收劍,仰頭,將雲夜望著。


    雲夜視線掃向雲沫,看了雲沫一眼,「你娘親要去乞巧節,我陪她去。」


    「噢。」雲曉童人小鬼大的「噢」了一聲,黑曜石般的眼睛眨了眨,「那你們去吧,我還要練書法。」


    「夜叔叔,加油噢。」最後這一句,他刻意壓低聲音。


    雲夜盯著他機靈的小臉,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也學著他,將聲音壓低,「臭小子,夠義氣。」


    兩人說了幾句,雲曉童進屋,雲夜朝雲沫走去,一行人準備去參加乞巧節。


    無忌跑了趟茅房迴來,見院子裏已空無一人,準備追出去。


    「無忌叔叔,油燈不夠亮,麻煩你幫我添點燈油。」雲曉童稚嫩的聲音從房間裏傳來。


    小傢夥能聚集靈氣後,不僅能夠使用天眼,五感也比以前靈敏了許多,周圍有風吹草動都能聽見。


    熱鬧的狂歡聲從院外傳來,無忌苦逼的進屋幫雲曉童添燈油。


    「燈油添好了,小公子,你慢慢寫。」添完燈油,他正準備鞋底抹油,溜。


    雲曉童停下手中的筆,側著臉,瞄了他一眼,「無忌叔叔,反正又沒女孩子喜歡你,你去乞巧節也沒意思,不如陪我在家練書法。」


    噗!


    無忌聽得心裏噴了口老血,脆弱的心,受到了深深的傷害。


    「小公子,什麽叫沒有女孩子喜歡我。」無忌拚湊好自己破碎的心,轉過身來,擺了個略英武的姿勢,將雲曉童盯著,「難道你不覺得,你無念姑姑對我有意思嗎?」


    他話落,雲曉童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無忌叔叔,你是不是沒睡醒?」


    「……」無忌聽得身子一歪,差點摔倒,脆弱的心靈,再一次被深深的傷害。


    村口,雲沫他們到的時候,正見一群年輕人圍篝火跳舞。


    「沫子來了。」


    雲沫循聲望去,見叫她的人是秋實,秋實因為跛了一隻腳,行動不便,此時,一臉羨慕的站在旁邊看其他人圍著篝火跳舞。


    「秋實大哥,原來你也在。」雲沫微微點頭,朝秋實走過去。


    她走到秋實身旁,秋實依舊一臉羨慕的將其他人盯著,見秋實如此羨慕他人,她更是打定主意,等衝破仙源天訣第二重後,一定要種出靈藥,將秋實的跛腳醫好。


    雲夜緊跟在雲沫的身旁,知道雲沫一直拿秋實當親哥哥待,見雲沫對秋實好,他倒是沒有打破醋罐子。


    「沫子姐,過來跳舞啊。」兩人聊了幾句,秋月拉著莫青山跳舞,跳著跳著就跳到了雲沫的麵前。


    雲沫是被秋月強拽來的,她本來就對乞巧節沒什麽興趣,更別說跳舞了。


    「秋月妹子,你和青山兄弟去玩吧,不用管我,我就在這邊陪你哥說會兒話。」秋實一個人站在這邊,也夠無聊的。


    「沫子姐,你不用擔心,有人陪我哥說話吶。」說話,她掃了馬芝蓮一眼。


    馬芝蓮感覺秋月的視線掃來,趕緊低下了頭。


    雲沫見馬芝蓮低下頭,心裏瞭然,笑了笑,「原來有人陪秋實大哥說話呀。」


    馬芝蓮這丫頭片子竟然喜歡上秋實了,這個,她倒還真沒看出來,若不是秋月提醒,她好心倒成了電燈泡。


    「芝蓮妹子,那你就在這邊好好陪秋實大哥說話,我們過去跳舞了。」雲沫說得直白。


    今天是乞巧節,本來就是年輕男女相互表達愛慕的好時機,她直白的說,也沒什麽關係,而且,就秋實那老實憨厚的性子,還有馬芝蓮那矜持害羞的性子,她若不趁此機會幫他們挑破了,等他們自己挑破那層窗戶紙,不得等到猴年馬月。


    「沫子姐,你咋也學秋月姐打趣我。」雲沫話落,馬芝蓮羞得俏臉通紅,恨不得挖條地縫鑽進去。


    「好了,不打趣你了。」雲沫抓了雲夜的袖子,準備拉他離開,離開時,對秋實眨了眨眼,「秋實大哥,芝蓮妹子就交給你了,你可要照顧好哦。」


    秋月也對她哥俏皮的笑了笑,「哥,你加油,盡快給我娶個嫂子。」


    「哎呀,秋月姐,你……」秋月說得比雲沫還直白,馬芝蓮羞得跺了跺腳。


    等雲沫,雲夜,秋月,莫青山,無念離開後,秋實撓了撓腦袋,尷尬的笑了笑,一臉憨相的看著馬芝蓮,「芝蓮,沫子跟秋月胡說,你別生氣。」


    「我……我沒生氣。」馬芝蓮吸了一口氣,壓住撲通撲通亂跳的心,很艱難的抬起頭來,羞澀的將秋實望著,趁著今天是乞巧節,她咬了咬唇,鼓足勇氣道:「秋實大哥,你……你是咋想的?」


    「啥,咋樣的?芝蓮,你想說啥?」馬芝蓮鼓足勇氣開口,可是秋實人太老實,沒聽懂。


    「哎呀,就是……」馬芝蓮又羞又惱,急得手心都冒汗了,最後,幹脆閉上眼睛,不看秋實,「就是,你喜不喜歡我?」


    她說完,閉著眼睛,將頭低低的垂下,等著秋實迴應。


    真是羞死她了,這話,若是放在平時,她是說不出口的。


    秋實被告白,直接愣住,好半天才迴過神來,馬芝蓮都等急了,他才道:「芝蓮,你是說,你……你喜歡我嗎?」


    他興奮,激動,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前段時間,馬芝蓮每天都上他家做觀音豆腐,他每日瞧著她,見她又美麗,又勤快,又善良,他早就偷偷的將她放在了心上,隻是因為自己跛了一隻腳,年紀又比馬芝蓮大了不少,所以,即便是喜歡,也不敢有非分之想,此刻,馬芝蓮自己說出來,他才感到又興奮,又激動,又不敢相信,馬芝蓮這樣好的姑娘,竟然會喜歡他這個跛子。


    「嗯。」馬芝蓮羞澀的迴應,聲音比蚊子還小,臉蛋映著火光,紅得跟煮熟的蝦子似的。


    雖然秋實跛了一隻腳,但是人憨厚,脾氣好,做事又勤快,一手草鞋草墊編得又漂亮,在她眼裏,秋實比許多好手好腳的男人都強上了不少,挑丈夫,就得挑像秋實這種人,而且,她嫁在本村,想隨時迴娘家都方便。


    秋實見馬芝蓮點頭,心裏歡喜,但是,歡喜過後,他的眼神又暗淡了,有些不自信道:「可是我是跛子,這一輩子,都做不了啥重活。」


    「我不介意。」馬芝蓮揚頭道,一雙漆黑黝亮的眼睛盯著秋實,「秋實大哥,就算你一輩子都做不了重活,我也不介意。」


    「可是我還比你大了四五歲。」


    「青山大哥不也比秋月姐大了四五歲嗎,他們都行,我們為什麽不行。」


    「可是,你爹娘會同意嗎?」


    雖然馬芝蓮是抱養的,但是馬成子夫婦卻一直將她當成掌上明珠。


    「秋實大哥,我會說服我爹娘的。」


    馬芝蓮這般不嫌棄自己,秋實心裏很是感動,笑了笑,道:「芝蓮,那,你先迴去問問你爹娘的意思,若是他們同意,你知會我一聲,我再讓我娘請媒婆上門提親。」說到這裏,他停了一下,「若是你爹娘不同意,此事就別聲張了,免得壞了你的閨名。」


    女子的名節很重要,最後,即便馬芝蓮嫁不了自己,他也不想馬芝蓮的閨名有損。


    秋實這般為自己考慮,馬芝蓮心裏很感動。


    「秋實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會說服我爹娘的。」她已經喜歡上秋實了,這輩子,非秋實不嫁。


    篝火這邊,秋月拉著莫青山很快混入了人群。


    雲沫嫌擁擠,嫌那篝火熱,就拉著雲夜站在人群的最外圍。


    「雲兒,你幫別人牽紅線倒是這般積極,咱們倆的事,什麽時候辦?」雲夜斂著一雙古井般的眸子,怨男一般注視著雲沫。


    雲沫側臉,瞥了他一眼,「咱們倆的事,咱們倆的啥事?」


    瞧雲夜一副怨男的模樣,她心裏想笑,故意裝著她聽不明白,她什麽也聽不懂。


    雲夜知道她是在裝傻充愣,身子偏了偏,頭靠近她一些,用兩人方能聽見的音量道:「雲兒,你不知道咱們倆什麽事嗎?既然這樣,我迴去再好好提醒你一遍。」


    隨著她說話,唿吸吐納,一陣陣淡淡的白檀香噴在臉上,熱熱的,癢癢的。


    雲沫覺察到危險的氣息,挪了挪身子,趕緊離某人遠一些。


    兩人親密互動,落到了對麵蘇採蓮的眼裏,除了蘇採蓮外,在場所有人都沒有關注兩人。


    蘇採蓮的兩道視線緊盯在雲沫的身上,眼仁裏充滿了嫉妒。


    「啊呸。」她對著地上吐了口唾沫,「不要臉,不要皮的狐媚子,到處勾搭男人。」


    她的罵聲不小,被身旁的雲珍珠聽了去。


    雲珍珠聽到蘇採蓮罵聲,將目光轉向她,「嫂子,你罵誰狐媚子呢?」


    「還能有誰,雲沫那賤人唄。」蘇採蓮正在氣頭上,雲珍珠一問,她隨口就答了,「你瞧那賤人和那個叫雲夜的卿卿我我,好不害臊。」


    她話語裏夾帶了一股子濃濃的酸味兒。


    雲珍珠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嫂子,你生啥氣,雲沫那賤人與自家的家丁勾搭,關你什麽事兒。」


    她巴不得雲沫與那個叫雲夜的家丁勾搭在一起,這樣,荀公子自然就不會再關注那個賤人了。


    雲珍珠話落,蘇採蓮猛驚了一下,這才想起,她已經嫁給了雲初十,若是讓雲珍珠發現她對別的男人動了心思,告訴雲初十,一定沒她好果子吃。


    「我這不是看不過眼嗎。」蘇採蓮趕緊收起了眼仁裏的嫉妒之色,笑了笑,看向雲珍珠,「大庭廣眾之下,這般卿卿我我,真有傷風化。」


    雲珍珠對蘇採蓮翻了個白眼,「嫂子,你忘了,今天是乞巧節。」


    乞巧節本來就是年輕男女互相表達愛慕的日子,就算雲沫與那個醜八怪勾搭在了一起,也沒有問題。


    一群年輕男女圍著篝火跳了一會兒舞,乏了,就圍坐在篝火邊聊天,好在夜裏山風大,就算圍著篝火坐,也不是很熱。


    雲沫覺得自己一把年紀了,沒興趣上前湊熱鬧,拉著雲夜坐在了最外麵。


    「七月七,月曇開,今夜月曇花會開呢,據說,月曇花是一種神花,男子採到月曇花送給心愛的姑娘,月曇花神會保佑兩人相親相愛一輩子。」一群人中,突然,有個年輕後生提到了傳說中的月曇花。


    「那月曇花長在懸崖峭壁上,月落,天亮前一刻盛開,你敢去采嗎?」年輕後生話落,又有人道。


    雲沫坐在人群最外圍,捂嘴打了個哈欠,綿綿困意襲來。


    她對那傳說中的月曇花沒什麽興趣,也不相信,月曇花神會守護愛情這種鬼話,她隻想睡覺,美美的睡上一覺。


    「沫子姐,你說那月曇花真有這麽靈嗎?」


    雲沫正打著瞌睡,不知何時,秋月拉著莫青山挪到了她的身邊。


    「不知道,我也沒見過那什麽月曇花,或許很靈吧。」雲沫將半眯著的眼睛睜開,瞅了秋月一眼,「秋月妹子,你是想青山兄弟采了月曇花給你吧。」


    雲沫話落,莫青山尷尬的撓了撓頭,「童童娘,你別說笑了,那月曇花長在懸崖峭壁上,月落,天亮前盛開,我哪有本事採得到。」


    「我也沒指望你給我采月曇花。」秋月嬌瞪了莫青山一眼,然後重新將視線挪到雲沫的身上,模樣有些興奮,「沫子姐,我聽說,霧峰山上就有月曇花。」


    聊到月曇花,秋月一臉好興致,雲沫卻怎樣也提不起興趣,又捂嘴打了個哈欠。


    「秋月妹子,時辰不早了,我先迴去睡覺了,至於那什麽月曇花,就算霧峰山上有,你也別任性,讓青山兄弟去采,太危險了。」說完,雲沫理了理裙子起身,準備迴家睡覺,雲夜,無念見她起身離開,趕緊跟了上去。


    迴去的路上,雲夜不緊不慢的跟在雲沫的身後,一句話都沒有說,手托下巴,凝著眉頭好像在想事情。


    雲沫扭頭,睨了他一眼,淡淡問:「在想什麽呢?」


    「沒想什麽,困了,迴去睡覺。」說話的功夫,他加快腳步,直接超過了雲沫。


    雲沫跟在他身後,盯著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輕輕嘀咕,「裝神秘。」方才,這人分明是在想事情。


    雲夜不說,雲沫困得慌,也沒興趣知道,迴到家就歇下了。


    夜裏涼快,十分舒服,雲沫這一覺直睡到天亮,清晨,還是被外麵的聲音吵醒的。


    「念兒,這是什麽花?」


    「別碰,這是月曇花,要是弄壞了,你賣了自己也賠不起。」


    院子裏,雲夜正往一隻白釉花盆裏加土,準備將月曇花種上,無念想幫忙,他都不讓她碰一下。


    月曇花?


    雲沫聽到這三個字,猛然睜開雙眼,像被電擊一般,翻身立起,跳下床,穿上鞋跟衣服,連頭髮都顧不上梳理,開門出屋。


    「哪來的月曇花?」其實她已經猜到了,這月曇花多半是雲夜上霧峰山采的,但是,還是忍不住問上一問。


    雲曉童聽到開門聲,扭頭將雲沫盯著,「娘親,是夜叔叔昨晚上霧峰山采的。」


    早上要練功,小傢夥起得比雲沫還早。


    雲沫抬步走出房間,走到院子裏,垂著眸子,盯著院子裏潔白如玉的花,這就是傳說中的月曇花,跟曇花很像嘛。


    雲夜往白釉花盆裏填滿了土,抱著花盆走過來,準備將離了土的月曇花重新種上。


    雲沫盯著他走過來,兩道視線緊鎖在他的身上。


    「你知不知道,這月曇花長在懸崖峭壁上,晚上去采,很危險?」她冷著一張臉道。


    「知道。」


    「知道你還去。」真是氣死她了,「萬一你摔死了,別指望我給你收屍。」


    「我不會摔死,所以,你用不著替我收屍。」


    「你還有理了。」


    無忌,無念,雲曉童感覺氣憤有些不對勁,都將嘴巴閉上。


    雲沫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雲夜的身上,見他一身袍子被露水打濕了大半,連頭髮頭也沾染了不少露水,濕濕的貼在熊骨麵具上,袖子還被什麽東西劃開了好幾道口子,腳上全是山泥,如此狼狽不堪,不用想,這人為了尋找月曇花,一定在山裏奔波了大半宿。


    「是月曇花重要,還是你得命重要。」雲沫又心疼,又生氣,冷著一張臉,口吻像教訓雲曉童一樣教訓雲夜。


    「都重要。」


    雲夜知道雲沫生氣了,揚眉,輕瞟了她一眼,說話聲音低,標準一副忠犬的姿態,任由她批評,教訓,堅決不反抗。


    無念,無忌見他們高大威武,無所不能的王,竟然罵不還口,標準忠犬姿態,不禁狠狠的抽了抽嘴角。


    雲沫本來很生氣,但是聽了雲夜那句「都重要」後,頓時再也氣不起來了,有的隻是感動。


    原來,在雲夜的心裏,她就等同於他的命,所以,他才這般不顧危險的去幫她才月曇花。


    「瞧你一身衣服都濕了,趕緊去洗洗,換身幹淨的。」雲沫收了冷臉,將嗓音放得盡量輕柔。


    「不急。」


    雲夜沒有行動,彎下腰,用鏟子刨開花盆裏的土,動作輕柔的將月曇花放進盆裏,「這花不能離土太久,必須盡快種上。」


    「這活兒,你交給無念,無忌就好了。」


    雲沫斂著雙眼,見他蹲在地上,神態認真的將月曇花種在盆裏,動作輕柔得就像是在嗬護嬰兒一般,生怕將那月曇花給弄折了。


    雲夜神態專注,一手扶著月曇花枝,一手毫不嫌棄的扒著花盆裏的泥巴,聽雲沫說話,眉頭稍微抬起一下,輕睨了雲沫一眼,聲線帶著濃情,溫柔,「我親手種,和他們幫我種,意義豈能一樣。」


    無念,無忌同時將視線移到雲沫的身上。


    眼神似像告訴雲沫——看吧,東家,不是我們不幫忙,而是,王太寶貝那株月曇花了,他們連碰都不能碰一下。


    雲夜將月曇花種好,拍了拍手上的泥,端起盆來,小心將花遞到雲沫的麵前。


    「雲兒,嫁給我,可好?」


    大清早的,臉還沒洗,頭還沒梳,就被求婚,雲沫驚了一下。


    「咳!」


    嗆咳了一聲,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噎死。


    無忌,無念終於明白了,難怪王不準他們碰那月曇花,原來,王是想用這月曇花向東家求婚呀。


    雲夜話落,一時間,雲沫被四雙眼睛緊緊的盯著,深深的感到不自在。


    「那個,我不是說,你還沒過試用期嗎?」雲沫轉了轉眸子,視線瞟向雲夜,「等試用期過了,咱們再談。」


    「試用期?」無忌第一次聽到這個詞,感覺很新鮮,瞟向無念,好奇寶寶似的問道:「念兒,什麽是試用期?」


    無念白了他一眼,「白癡。」


    這麽關鍵的時刻,王在求婚,這二貨竟然問她什麽是試用期,關注點都搞錯了。


    雲沫又提試用期,雲夜眸子暗了暗,有些不高興,「雲兒,我月曇花都采來了,你還要我等多久?」


    「不知道,先等著吧。」雲沫擰了擰眉,心裏那個糾結,隨口迴了一句。


    其實,她並不是懷疑雲夜對她的真心,而是,前世今生加起來,她攏共就談了這麽一次戀愛,勾起指頭算一算,她和雲夜相識不過就兩三個月的時間,真正確定關係,還是在不久之前,若是現在答應他的求婚,算不算是閃婚,閃婚就閃婚吧,她身為穿越一族,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突然讓她從黃金單身,變成有夫之婦,她還真有些不習慣,所以,心裏很是糾結,就應該就是所謂的結婚恐懼症。


    雲沫拒絕雲夜的求婚,雲曉童在一旁看得焦急。


    小傢夥跺了跺腳,揚著臉,將他娘親望著,道:「哎呀,娘親,不能再等了,再等,花兒都謝了呀。」


    「雲兒,你若不答應我,這月曇花真的要謝了。」說話,雲夜將手裏的花盆舉得更高一些,目光期盼的將雲沫盯著。


    那潔白如雪的月曇花隨著晨風,在雲沫麵前晃了晃,散發出一陣陣沁人心脾的花香。


    雲沫吸了一口氣,垂下眸子,將視線移到雲曉童的身上,「童童,你很喜歡夜叔叔,對不對?」


    「嗯。」雲曉童瞪大眼睛,看了雲沫一眼,毫不猶豫的點頭。


    「娘親,你如果想嫁給夜叔叔,就隻管答應,我沒有意見,夜叔叔做爹爹,我能接受。」


    「……」雲沫聽得滿頭黑線。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兒子,挖空心思想將自個的親娘嫁出去。


    雲夜感覺出雲沫的心似在動搖,挑眼,遞了個讚賞的眼神給雲曉童。


    臭小子,幹得不錯,不枉費他的疼愛。


    「雲兒,童童都接受我了,你也接受我,好不好,好不好嘛?」一隻手抱花盆,騰出一隻手,拉過雲沫的手臂,晃啊晃,嘟嘴,學著小孩撒嬌的模樣。


    無忌,無念兩人的眸子逐漸瞪大,直到瞪圓。


    他們孤高冷傲的王,啥時候變得這麽擰巴了,求婚而已,竟然連撒嬌這種招兒都給用上了,隻是兩人不知,他們高大威武的王求個婚,有多不容易,隻要能成功,別說撒嬌賣萌了,無所不用其極。


    雲沫被他晃啊晃,晃得頭暈,猛吸了一口氣,幹脆一咬牙,道:「我答應,我接受,行了吧。」再晃幾下,她真暈了。


    雲夜大喜,將月曇花捧給雲沫。


    然後,眸子一轉,視線瞟到無忌,無念的身上,吩咐道:「無忌,無念,趕緊去準備東西?」


    「準備東西?準備什麽東西?」某女一把年紀沒結過婚,隨口爆出一個傻白的問題。


    雲曉童聽他娘問了個這麽傻的問題,少年老成的扶了扶額,「哎,娘親,夜叔叔自然是讓無忌叔叔,無念姑姑準備成親的東西。」


    不等雲沫開口,雲夜直接接過雲曉童的話,眉目溫情的注視著雲沫,「雲兒,擇日不如撞日,咱們今晚就成親。」


    今晚就成親……


    雲沫被他這句勁爆的話給嚇到了,叉腰,瞪眼,「雲夜,你丫的會不會太心急了。」


    無忌,無念再一次狠狠的抽了抽嘴角。


    王不是一般的急,是猴急,不過,這話,他們可不敢說出來。


    「我覺得剛好。」求婚成功,雲夜神清氣爽,嘴角上揚出一抹弧度,覺得整個人都萌萌噠,「咱們盡快將婚禮辦了,爭取三年抱倆,給臭小子添個弟弟,妹妹。」


    雲曉童聽得眼睛一亮,「娘親,早嫁晚嫁,都要嫁,你幹脆就從了夜叔叔。」


    他一個人太孤單,早就盼望能有個弟弟,妹妹了,想想那軟乎乎的小包子,他心裏就雀躍。


    雲沫被這一大一小打敗,「雲曉童,你到底是誰的兒子?」


    「娘親,你和夜叔叔成親後,我就是你們兩個的兒子。」雲沫歇斯底裏,雲曉童眨著大眼這樣說。


    最後,雲夜好說歹求,雲沫總算答應今晚成親了。


    雲夜一個眼神,無忌趕緊去準備成親要用的東西。


    無念則去通知秋家,馬老二家,莫家……告訴他們今晚要辦喜事,以及給荀府發了請帖,這是雲沫特意吩咐的,她與荀澈做不了戀人,還是可以繼續做朋友,作為朋友,成親這樣的大事,理應知會他。


    秭歸縣,荀府。


    荀澈握著手中大紅色的喜帖,隻覺得燙手,眼睛好澀,心好痛。


    雲沫這麽快答應嫁給雲夜,這令他有些始料未及,傷了的心原本還未修復,在收到請帖的那刻,又一次撕裂了。


    夙月守在他的身旁,見他此時這副模樣,心痛,並不比他少一分。


    「公子,你就忘了雲姑娘吧。」夙月眼眶有些發紅,說話的聲音,帶著一點嘶吼。


    「就算雲姑娘再好,可是,她馬上就要嫁人了,你這般傷痛,又有什麽作用。」


    荀澈聽她嘶吼,垂著長卷的睫毛,沉默的盯著手中的紅色喜帖。


    夙月說的,他何嚐不知道,隻是,給出去的心,想要收迴來,很難。


    「夙月,時辰不早了,去吩咐荀書備車。」沉默許久後,他才揚起眉頭,清冷的視線飄出亭外,盯著天邊的一抹夕陽。


    夙月沒有動,「公子,你這是何苦。」


    「雲姑娘知道你對她的心意,你不去參加婚禮,相信她也不會責怪你。」


    親眼見心愛的女人與別的男人拜堂成親,這對公子來說,實在太殘忍了。


    荀澈微微搖頭,「我沒事,按我的意思做就是。」


    「沫兒是我的朋友,就算我與她沒有緣分,能親眼見她鳳冠霞帔嫁給別人,能親自祝福她,也是好的。」


    荀澈堅持要去陽雀村參加婚禮,夙月隻好按他意思照做,準備去讓荀書備車,她轉過身,欲離開,剛走了一步,又折迴來,目光癡戀的盯了荀澈一眼。


    「公子,你可知道,有一個人也如你喜歡雲姑娘一樣,喜歡著你。」她說得很小聲,話落,沒勇氣等荀澈的答案,移步離去。


    荀澈聽她的腳步聲漸遠,微微側著頭,朝她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夙月對他的這份癡心,他除了感動,還是感動,再無其他。


    陽雀村。


    半日功夫,雲宅已經張燈結彩,喜慶一片。


    雖然婚禮辦得很倉促,但是鳳冠霞帔,大紅燈籠,紅菱喜綢,婚禮該用到的東西,一樣都沒有落下,就連雲沫梳頭的秕子都是新買的,不得不說,六煞的辦事速度確實很快。


    一輪夕陽掛在天邊,金色的餘暉給小山村鍍上了一層金邊,離拜堂的時辰已經近了。


    正廳裏,賓客已至。


    賀九娘坐在高堂位上,這是雲沫特地安排的,這五年來,賀九娘一直將前身當親生女兒一般照顧著,而且,雲沫穿越而來,同樣受到了賀九娘無微不至的照顧,兩人的感情,早已與母女無異,這高堂之位,除了賀九娘,無人能坐。


    除了秋月,馬芝蓮在房間裏幫雲沫梳妝打扮,其他人都到了,荀澈坐在廳裏,正端著一杯茶動作優雅的品飲著,倒是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傷痛。


    「娘親,你今天好漂亮。」


    房間裏,馬芝蓮,秋月已經幫雲沫梳妝好。


    雲沫一身鳳冠霞帔,黛眉輕描,紅唇點朱,青絲高綰,秀麗中透著端莊,端莊重透著一股靈氣,確實很漂亮。


    雲曉童著了一襲大紅色繡邊袍子,站在雲沫的麵前,睜著一雙黑曜石般的眸子,兩道視線落在雲沫的身上,眼睛都看直了。


    秋月聽他說話,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笑道:「童童,你娘親今天漂亮,難道昨天就不漂亮嗎。」


    雲曉童別過頭,躲開秋月的手,省得自己酷酷帥帥的髮型慘遭蹂躪。


    「秋月姑姑,我是說,娘親今天最漂亮。」說話,他語氣停頓了一下,少年老成的托著下巴,眯了眯眸子,繼續道:「完了,娘親打扮得這麽漂亮,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夜叔叔見了,肯定是要流鼻血的。」


    流鼻血!


    秋月,馬芝蓮聽得一愣。


    「童童,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是誰教你的。」秋月盯著他的小臉道。


    「屁大點的小孩,胡說八道。」


    雲沫已經見慣了自家兒子的腹黑,邪惡,此刻,再聽他嘴裏冒出來的這些話,表示已經很淡定了。


    雲夜換好喜袍,迫不及待想要見到雲沫,他踱步到雲沫的房間外,正好聽到雲曉童那句「流鼻血」的話,不禁抽了抽嘴角。


    「您不能進去。」


    無念跟在雲夜的身後,見雲夜想提前進雲沫的房間,趕緊鼓起勇氣將他攔住。


    秋月聽到門外的動靜,趕緊開門出屋。


    見無念硬著頭皮將雲夜攔在門外,她趕緊走過去,大哈哈道:「雲夜大哥,你跟沫子姐還沒拜堂呢,不能進去。」


    說話,她直接張開雙臂,擋在雲夜的麵前。


    她可不知道雲夜的身份,沒啥好害怕的,就算雲夜大哥這個人冷漠了些,但是看在沫子姐的份上,也不會將她怎樣,所以,她比無念大膽許多,敢直接用手攔。


    「為什麽?」


    別怪雲夜大俠不懂,這是他二十多年人生中,第一次當新郎官,而且,在他沒失憶那會兒,可是牛逼哄哄的大燕攝政王叔,這些繁文縟節,他根本不放在眼中,所以,也從沒關注過。


    秋月將他堵得死死的,生怕他闖進去,趕緊道:「還沒拜堂前,新郎,新娘相見,不吉利。」這是老規矩,不能破。


    「雲夜,你先去正廳招唿下客人。」這規矩,雲沫也是知道的,趕緊將雲夜支開。


    雖然她不相信什麽「不吉利」的話,但是,既然秋月,無念都將雲夜攔在門外,她也不好讓雲夜提前進來,何況,當著馬芝蓮,秋月她們的麵,放雲夜進來,好像還有些尷尬。


    雲沫的話音從房間裏傳出,雲夜揚著眉,瞟了房門一眼,隻得按耐下心裏的激動,帶著無念去正廳那邊招唿客人。


    秭歸縣。


    趙程收到姬權的飛鴿傳書,急急趕到縣衙府找袁無庸。


    「袁無庸,趕緊將你培養了多年的親信召集起來,馬上跟我去陽雀村。」趙程負手站在袁無庸的麵前,冷聲吩咐。


    其實,他從汴都帶了不少殺手到秭歸縣,隻是燕璃的能力不容小覷,更何況,六煞也到了秭歸縣,所以,這才吩咐袁無庸將親信也一併帶上,以防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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