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完馬,雲沫帶幾人到街邊小攤吃早飯。


    「老闆,上五碗陽春麵。」雲沫走到麵攤前,挑了張桌子,牽著雲曉童坐下。


    「這家麵攤的味道不錯,我和秋月趕集的時候吃過。」


    雲夜盯著簡陋的桌椅看了一眼,然後傾身坐在了雲沫的身旁。


    無忌,無念見他們英明神武的王,毫不嫌棄的坐下,驚得互相對望了一眼。


    這還是他們英明神武,極度挑剔的王嗎?


    無忌盯著麵前的桌椅看,像這種簡陋的桌椅,就算將整個攝政王府翻過來,也找不見,因為王根本不允許自己的府邸有如此簡陋,難看的東西。


    「站著做什麽,趕緊坐下。」兩人正愣杵杵的站著,雲夜清淡的話音響起。


    無念揚著眉,將雲夜盯著,有些欣喜雲夜讓他們坐下。


    看來,王對他們六煞還是有印象的。


    「是。」她應了一聲,和無忌一起坐下。


    「陽春麵來囉,熱乎乎的陽春麵。」不多時,老闆將熱乎乎的陽春麵端上了桌。


    無忌盯著粗碗裏的陽春麵,微微擰了擰眉。


    他隻聽說過陽春麵,還沒吃過,這麽簡單的東西,好吃嗎?他沒有動筷子,輕輕揚起眸子,朝雲夜看去。


    這一看,隻見雲夜垂著一雙清輝月冷般的眸子,正動作優雅的吃著碗裏的麵條,一絲一毫都不見嫌棄,見雲夜吃得如此香,無忌動了動嘴,有些咽口水。


    他們英明神武的王,口味是極為挑剔的,難道這陽春麵真的很好吃,所以,王才吃得這麽香。


    「無念,這麵好吃嗎?」他從雲夜身上收迴視線,扭頭一看,隻見無念也正吃著碗裏的麵。


    無念賞了他一個大白眼,「好不好吃,你自己試試不就知道了。」


    這傢夥還當自己在攝政王府,每天山珍海味。


    無忌碰了一鼻子灰,很沒趣的從無念身上收迴視線,拿筷子夾起自己碗裏的麵,嚐試著吃了一口。


    麵條入口,細滑又有嚼勁,湯汁濃香,鮮美無比,他剛吃了一口,眸子頓時發亮。


    「這麵條真好吃。」


    難怪王和無念都吃得這麽香。


    嚐到了麵條的美味,他大口大口的吃著,吃得酣暢淋漓,一碗麵,才片刻功夫就沒了。


    「夫人,那個,我能不能再要一碗。」吃完整整一碗,無忌感覺沒夠,嘿嘿笑了笑,將雲沫盯著。


    無念瞪了他一眼,小聲罵道:「你餓死鬼投胎的。」


    無忌沒管她,隻盯著雲沫,「這麵條太好吃了,我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麵條。」


    雲沫瞧他意猶未盡的模樣,微微笑了笑。


    「老闆,再煮一碗來。」


    一碗陽春麵,十幾文錢,她還是請得起,隻要無忌對她衷心,什麽都好說。


    「多謝夫人。」無忌笑道。


    他現在覺得,雲沫真的很好,為人大方,又有魄力,難怪能入王的眼。


    要是雲沫知道,自己用兩碗陽春麵就收買了攝政王府六煞之一的無忌大俠,估計會大笑三天。


    「你們二人叫我東家吧。」雲沫看了無忌,無念一眼,淡淡道。


    畢竟她還未嫁,叫夫人有些不太妥當,再者,她聽著有些變扭。


    「是,東家。」無念點頭。


    幾人吃過早飯,便準備迴陽雀村。


    棗紅馬因為得到了自由,一路上,奔跑得像風一樣。


    雲沫瞧它的興奮勁兒,也沒有束縛著它,好在棗紅馬通人性,跑出去很遠後,又會折迴來,不怕它跑丟了。


    「童童,想不想騎馬。」雲夜見棗紅馬又折迴到了身邊,斂下眸子,將雲曉童盯著。


    雲曉童眼睛亮了亮,盯著棗紅馬,有些神往。


    他還沒坐過馬呢。


    雲夜盯著他的小臉,見他一臉神往的模樣,溫和的笑了笑,緊接著,大手一撈,將雲曉童抱進了懷裏,「夜叔叔帶你騎。」


    「謝謝夜叔叔。」雲曉童興奮得咧開嘴角。


    雲夜抱著他,翻身坐上馬背。


    「嘶。」


    兩人剛坐上去,棗紅馬就一聲長嘶,高高揚起前蹄,情緒躁動,十分牴觸雲夜。


    雲沫見馬蹄子揚得老高,有些心驚,「雲夜,小心。」


    畢竟,汗血寶馬不是普通的馬,性子剛烈,一旦認了主,其他人就很難駕馭,何況,棗紅馬還是一匹野生野長的汗血寶馬。


    雲夜一手將雲曉童護穩,一手抓緊韁繩,修長的雙腿夾緊馬腹,沉著眉峰,一身冷肅之氣從骨子裏透出,壓得空氣都沉沉的。


    棗紅馬長嘶了幾聲,迫於雲夜霸淩厲的氣息,最終安靜下來。


    雲沫鬆了一口氣,靠向棗紅馬,伸手摸了摸它的馬鬃,「乖馬兒,雲夜和童童都是我的家人,你就讓他們騎一下,嗯。」


    「嘶。」


    在雲夜的壓迫下,棗紅馬原本還有些驚慌,感覺到雲沫對它的安撫,它嘶叫了一聲,抖了抖馬鬃,徹底安靜下來。


    「家人?」雲夜聽到家人二字,心顫了一下。


    雲曉童道:「夜叔叔,你,娘親,我,我們三個是一家人。」


    「對,我們是一家人。」


    雲夜眸子一暖,定定的將雲沫看著,熊骨麵具下,一雙清輝般的眸子大放異彩,旋即,長臂一展,將雲沫也拉上了馬背。


    一陣天旋地轉後,雲沫猝不及防地撞在了雲夜的後背上。


    「抱穩了。」雲夜清淡的話音從前麵傳來,聲線帶著好聽的磁性。


    雲沫伸了伸手,指尖剛觸碰到雲夜的腰,心一顫,感覺觸電一般,趕緊縮了迴來。


    雲夜感覺到她的手伸出來,又退了迴去,皺了皺眉,有些不滿,雙腿用力夾了夾馬腹,「駕。」


    他一聲嗬斥,棗紅馬輕跑了起來。


    「啊。」


    突然的移動,嚇得雲沫驚叫了一聲,身子頓時隨著馬奔跑的速度向前傾,結結實實撞在了雲夜的後背上,鼻尖正頂上了雲夜的背脊,一股淡淡的白檀香灌入鼻中。


    雲曉童聽到雲沫驚叫,趕緊從雲夜的懷中探出頭,「娘親,你將夜叔叔抱穩了,不然會摔下去。」


    稚嫩的童音入耳,雲沫老臉有些發熱,礙於棗紅馬跑得有些快,她趕緊伸手摟住了雲夜的腰,然後順勢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這人一定是故意怎她的。


    雲夜感覺腰間一痛,非但沒吭聲,反而覺得心情大好。


    「雲兒,抱緊了。」這迴,他輕輕提醒了雲沫一句,然後,駕著棗紅馬飛速前行。


    就算托著三個人,棗紅馬依舊跑得風馳電掣一般,片刻功夫就跑了四裏路,雲沫聽著耳邊唿唿的風聲,總算見識到了汗血寶馬的速度。


    雲夜瞧此地離陽雀村不遠了,牽了牽韁繩,輕嗬一聲,讓馬停下來。


    他與雲沫並非夫妻,這般同乘一匹馬迴去,讓村民撞見了,難免會在背後說雲沫的閑話,雖然他知道,雲沫並未將那些閑話放在心上,但是,他在乎她,就不允許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哪怕是名譽上的,也不行。


    雲沫見雲夜將馬停下,對著他的後背道:「怎麽停下了?」


    「此處離村子不遠了,我走著迴去。」雲夜一邊說話,一邊跳下馬背。


    「你是怕別人說閑話?」


    「我是怕別人說你閑話。」雲夜認真的對上雲沫的眸子,「雖然你不在乎,但是,我不喜歡別人在背後議論你。」


    他的聲音很輕,輕得像一把羽扇,輕輕的撩動著雲沫的心弦。


    雲沫被這樣簡單,卻又很撩情的話感動,她動了動唇,不知道說啥,一時間,兩人對望著,氣氛有些尷尬。


    雖然她不在乎名聲,但是,她又不犯賤,喜歡被別人罵,雲夜能這樣維護著她的名節,她很高興。


    「咳。」雲夜感覺氣氛有些尷尬,咳了一聲,「我牽著馬走,你將童童抱穩了。」


    雲沫將他盯著,「嗯?」


    「你昨夜沒休息好,自己騎馬累。」雲夜淡淡的說了一句,沒再看雲沫母子,轉身牽起韁繩,往前走。


    雲沫抱著雲曉童坐在馬背上,盯著雲夜挺拔的背影,淡淡反問:「昨夜,你不也沒休息好。」


    昨夜,小豆丁被擄,他和她一樣擔心,大半夜,潛入縣衙府,又急急趕去袁金鈴的別院,一定很累吧。


    「我是男人。」他繼續牽著馬往前走,頭也沒迴的迴答雲沫。


    雲沫聽到這句話,微怔了一下,目光定定的落在雲夜挺拔的後背上,笑了笑,道:「雲夜,你知道嗎?其實你是一個暖男。」


    「暖男?」雲夜不解,依舊不快不慢的牽著馬前行。


    雲曉童聽到雲夜充滿疑惑的話音,幫著他娘親解釋,「夜叔叔,暖男就是很溫暖的男子。」


    「娘親,你說是不是?」他說完,側著臉將雲沫盯著。


    「額,是吧。」雲沫笑道,很溫暖的男子,這解釋倒也貼切。


    雲夜聽到雲沫這般誇自己,不禁勾了勾唇角,心情美如夏花盛放。


    秭歸縣,袁金鈴的縣郊別院。


    因為被雲沫扇了兩巴掌,臉腫成了饅頭,袁金鈴暫時沒敢迴縣衙府,怕路上,被人將她此時的模樣瞧了去。


    她是秭歸縣,所有年輕男子心中的女神,她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形象受到一絲一毫的損害。


    別院的花廳裏,袁金鈴戴著一張白色麵紗,沉臉坐在一把梨花椅上,她腳下,跪著別院的一眾下人。


    「一群沒用的狗奴才,連一個小孩,一隻狐狸都看不住。」她目光淬毒,狠狠的盯著麵前的一眾下人。


    真是氣死她了,昨夜,不但沒能收拾雲曉童跟那隻死狐狸,還賠了自己的養顏靈藥,更可惡的是,雲沫那卑賤的村姑,竟然敢打她,都是這群沒用的東西,連一個小孩,一隻狐狸都看不住,才害了她。


    花廳裏的空氣沉悶得慌,一眾下人感覺到袁金鈴滔天的怒火,嚇得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尤其是那兩個護院,因為他們大意失職,袁金鈴才丟了那些養顏靈藥。


    慧珍伺候在袁金鈴的身旁,瞧袁金鈴氣得臉色忽青忽紅,她壯著膽子,小聲道:「小姐,這群狗奴才太無法無天了,就因為小姐您偶爾才過來住幾天,他們就懶懶散散,不管事,這才讓那個小雜種跟那隻死狐狸逃了出來,偷吃了小姐您的養顏靈藥,小姐,您若不嚴懲,日後,恐怕他們還會犯同樣的錯誤。」


    提到那些養顏靈藥,袁金鈴恨得牙根疼。


    那些東西有多貴,有多難弄到手,她費盡心思,才弄到這麽一點點,最後,竟然全進了小孩跟狐狸的肚子,真是氣死她了。


    袁金鈴怒瞪著一眾下人,慧珍話落,她動了動一雙猩紅的眸子,將視線挪到那兩名護院的身上。


    兩名護院覺察到袁金鈴燃燒的目光,嚇得身子同時哆嗦了一下。


    「將這兩個人的手臂給我砍下來,埋了當化肥。」袁金鈴怒瞪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氣,咬著牙,冷冷吩咐。


    她一聲令下,兩名護院嚇得臉色煞白,頓時癱軟在地。


    「小姐,小姐,奴才知錯了,求小姐恕罪。」兩人癱在地上,目光渴切的將袁金鈴盯著,歇斯底裏的求饒。


    袁金鈴冷瞥了兩人一眼,收迴視線,絲毫不為所動。


    慧珍見兩人吵鬧得慌,怕再次惹惱袁金鈴,趕緊對著其他下人怒嗬,「還杵著作甚,難道要小姐親自動手嗎?」


    聽到慧珍的怒嗬聲,其他下人這才迴過神來,害怕袁金鈴再次震怒,殃及自身,便趕緊將那兩名護院拖了出去,不久,便有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從外麵傳來。


    袁金鈴坐在梨花椅上,聽到外麵傳來的慘叫聲,她吸了一口氣,微微瞌上雙眼,這才覺得心裏的怒火稍熄了些。


    雲沫,我跟你沒完……


    陽雀村這邊。


    雲沫母子倆坐著棗紅馬迴村,剛到村口,就吸引了不少村民的注意,其中有眼紅的,有羨慕的。


    「雲沫丫頭,你買馬了呀。」大早上,村長田雙喜正在村口活動胳膊,見雲沫母子坐著棗紅馬迴來,好奇的走了過去。


    雲沫見是田雙喜,笑了笑,迴道:「是啊,每天要接送童童上學,買匹馬方便一些,村長叔,你腿腳最近靈便些沒?」


    自打上次驅鬼被嚇癱坐在地上,近來,田雙喜的腿腳都不是很靈便,所以,每天早晨,他都會在村子裏活動活動。


    雲沫話落,田雙喜老臉有些發熱,尷尬道:「多謝雲沫丫頭惦記,我這腿好多了。」


    他這是自作自受,要不是貪那隻大公雞,也不會害了自己。


    兩人隨便聊著,不多時,村口就圍了好些人,這些村民都是來看雲沫買的棗紅馬。


    陽雀村窮人多,能買得起馬的沒幾家,見雲沫騎著棗紅馬迴來,一個個好奇得不得了。


    「呀,沫子姐,你真的買馬了。」秋月聞訊,牽著馬芝蓮跑來。


    雲沫知道,秋月性子活潑,哪有熱鬧,都少不了她,「是啊,童童要上學,買匹馬方便一些。」


    「秋月姑姑,娘親買的馬兒可乖了,你嫁給青山叔叔時,馬兒可以給你托嫁妝。」雲曉童靠在雲沫懷裏,樂滋滋的將秋月盯著。


    雲曉童稚嫩的童音入耳,刷!的一下,秋月的臉紅到了耳根子。


    她輕輕賞了雲曉童一個腦瓜崩,「你小屁孩懂什麽,人小鬼大。」


    「呀,沫子姐,這馬咋流血汗?」秋月彈了雲曉童腦瓜崩後,順手摸了摸棗紅馬的頭。


    雲沫盯著秋月手上的紅色馬汗,裝得一臉茫然,「這個,我也不清楚。」


    她總不能當眾告訴秋月,她五十兩銀子買了一匹汗血寶馬吧,雖然在場的人估計都不懂如何相馬,但是,難保沒有眼紅的人,將此事傳出去,若此事再傳到販馬的老闆耳中,估計又得生出許多麻煩。


    秋月方才的話,眾人都聽見了。


    人群最邊上,蘇採蓮瞪著一對眼珠子,一臉嫉妒的將雲沫盯著。


    見雲沫母子高高跨坐在棗紅馬上,雲夜幫他們牽著馬,模樣耐心又周到,她就嫉妒得心裏直泛酸。


    「呸,有什麽了不起,不就是買了一匹馬嗎,有啥好招搖的,指不定是買的一匹瘟馬。」想起那日,她辛辛苦苦的追雲夜,雲夜卻對她不削於顧,她就恨得牙癢癢,所以,見雲沫母子騎在馬上,雲夜耐心周到的幫他們牽著馬,她就左右看不順眼,背著雲沫,輕輕的咒罵出氣。


    田家的兒媳陳金巧正好站在她的身旁,陳氏聽她咬牙切齒的咒罵雲沫買了一匹瘟馬,拉了拉她的胳膊,隨口問道:「初十家的,你咋知道人家買的是匹瘟馬。」


    蘇採蓮見陳氏與她搭訕,很不削的瞥了一眼,雲沫騎著的棗紅馬,翻著白眼道:「常慶媳婦,你聽說過馬流血汗嗎?」


    陳氏順著她的話,搖了搖頭。


    「這不就得了。」蘇採蓮高揚著臉,覺得自己很懂相馬,「都流血汗了,能不是瘟馬嗎?」


    陳氏靜靜的聽她說,沒有做聲。


    畢竟雲沫買了他們田家的宅子,礙於這事,她不好跟著蘇採蓮議論。


    蘇採蓮見陳氏不吭聲,用手拐了拐她的胳膊,道:「嘿,常慶媳婦,聽說你家那三進的祖宅,一百三十兩就賣給了雲沫那賤人。」


    「嗯。」陳氏點點頭,「本來是要一百五十兩的,但是童童娘說,她手頭上錢不多,所以,我公爹跟常慶就給她減了二十兩。」


    「哎喲,常慶媳婦,你們一家可上了雲沫那賤人的當?」蘇採蓮拍了拍大腿,一臉惋惜的盯著陳氏。


    當初賣宅子時,陳氏也覺得賣得太便宜了,少賺了二十兩,她心裏一直有些不舒服。


    「初十家的,這話咋說?」


    蘇採蓮摸準了陳氏的心思,又道:「雲沫那賤人咋可能會沒錢,天天吃香喝辣的,像沒錢的人麽,你瞧瞧,這連馬都買上了,常慶媳婦,咱們村,有幾家人能買得起馬,你們被雲沫那賤人騙了,這賤人,慣會耍手段騙人,哎呦,可惜了你們田家那三進的大宅院了。」


    陳氏原本隻有一點點介意自家那祖宅賣便宜了,但是,聽了蘇採蓮一番話後,覺得他們田家真被雲沫給騙了,覺得那宅子賣得太便宜了,想到這些,她狠狠的瞪著雲沫,心裏的怒火也劈裏啪啦燒了起來。


    「童童娘,你個大騙子,你咋能騙我們田家。」她氣得燒心,用雙手扒開前麵的人,怒氣洶洶的朝雲沫走去。


    蘇採蓮見陳氏怒氣洶洶找雲沫算帳,嘴角勾了勾,一臉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雲夜不讓她好過,她也不會讓雲沫那賤人好過。


    雲沫見陳氏怒氣洶洶的朝自己衝來,礙於田雙喜在場,她沒在意陳氏此刻的怒氣,笑了笑,客氣道:「嫂子,你此話怎講?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們田家了。」


    陳氏盯著雲沫臉上的笑容,怒氣一分未消。


    因為受了蘇採蓮的挑撥,她在心裏認定了雲沫是個騙子,此刻,就算雲沫對她笑,對她客客氣氣的,她也認為雲沫是在裝模作樣,耍心機。


    「你上我們田家買宅子時,說自己沒錢,我們田家才一百三十兩將三進的大宅賣給了你,你分明有錢,卻還故意在我們麵前哭窮,這不是欺騙我們,是什麽。」


    「嫂子,我當時確實沒錢。」雲沫見陳氏沒有口出汙言,而且自己一百三十兩買了田家的祖宅,確實也是賺了,便耐著性子道。


    「哼,誰相信呢。」陳氏冷哼一聲,繼續用眼睛恨著雲沫,「你能買得起馬,難道付不起那二十兩銀子。」


    雲夜見陳氏對著雲沫大吼小叫,皺了皺眉,有些不高興。


    「買賣之事,你情我願,是你們田家自己要賣那宅子,怪誰,當初,你們若是覺得一百三十兩賣掉,吃虧,雲兒也不會強迫你們。」


    因為雲沫的一句交待,不可傷害陽雀村的人,雲夜皺了皺眉,雖然心裏很不悅,卻耐著性子與陳氏理論。


    無忌跟無念急急趕來,正好看見自家王在跟一個潑婦講道理,驚得差點掉了下巴。


    王真的改變了很多。


    若換作以前的王,早就一掌將眼前的婦人拍飛了。


    雲夜話落,雲沫側臉將他盯著。


    這些日子,她發現,雲夜真的改變了許多,而且,這些改變全都是為了她。


    「你一個家丁多什麽嘴,我現在是和童童娘理論,輪不到你說話。」雲夜的話,令陳氏很不高興,陳氏不知道雲夜的厲害,直接對他大唿小叫。


    「大膽。」


    無忌見一個卑賤的村婦,竟然敢對著他們高高在上的王大唿小叫,習慣性的怒嗬出聲,然後扒開人群,朝中間走去。


    雲沫循聲而望,見無忌,無念大步走來,狐疑的掃了二人一眼。


    無忌剛才的舉動,讓她覺得,他們應該認識雲夜,而且與雲夜關係匪淺。


    覺察到雲沫審視的目光,無忌驚了一下,知道自己可能露出馬腳了,趕緊道:「東家,我是覺得這婦人太不講道理了,自己同意將房子賣給你,事後,又覺得賣便宜了,找你麻煩,買賣之事,講究的是你情我願,哪有事後覺得吃虧,再找麻煩的。」


    雲沫感覺出無忌刻意在遮掩什麽,但是,她沒從他身上覺察到一絲敵意,掃了他一眼,便收迴了審視的目光。


    無忌,無念見雲沫收迴了審視的目光,這才鬆了一口氣。


    雲沫收迴視線,轉眸將陳氏盯著,「嫂子,雲夜是我家的家丁,同時,也是我的家人,關於買宅子的事,他有權帶我說話,而且,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當初,我上你們田家買宅子時,並沒有逼迫你們,是你們心甘情願賣給我的。」


    陳氏剛才的話,本來令雲夜很不悅,雖然他答應過雲兒,不會隨便傷害陽雀村的人,但是,這並不代表,一個小小的村婦可以對他大唿小叫,甚至言語羞辱,那與身俱來的尊貴,不允許人對他這般無禮,他本來已經沉下了臉,白玉般的熊骨麵具已經蒙上了一層薄冰,正要發作的時候,雲沫方才的話,落入了他耳,瞬間滅了他心裏的怒氣。


    「那……那都是你騙我們說,沒錢,我們才便宜賣給你的。」陳氏也覺得自己這般鬧,有些沒有道理,但是心裏又不服氣。


    「那也是你們願意的。」雲沫耐心用光,冷聲迴道。


    陳氏方才言語輕視雲夜,這令她挺生氣的,若雲夜不是顧及她的交待,憑他孤冷,霸道的性子,這女人方才如此言語輕視,估計一早就見閻王了。


    「你……」陳氏伸手指著雲沫,咬著唇,氣得說不出話來。


    雲沫懶得再看她,直接將視線移到田家一家之主田雙喜的身上。


    「村長叔,宅子的事,你可有意見?當初,我買你家宅子的時候,手上確實沒錢,今日這買馬的銀子,是雲夜獵熊才賺的。」


    雲夜獵熊的事情,陽雀村幾乎所有人都知道。


    雲沫說買馬的錢,是獵熊賺的,他沒有懷疑啥,再者,除了雲沫,沒人敢買他家那宅子,那宅子能賣一百三十兩,總比放爛了,一文不值強。


    「雲沫丫頭,我沒意見。」田雙喜迴答雲沫,瞪了陳氏一眼,「鬧啥鬧,趕緊迴家看孩子去,咱們田家的顏麵都給你丟光了。」


    陳氏沒討到好,又被田雙喜當眾責罵,捂著臉,一臉委屈的離開,同時,心裏恨極了雲沫。


    蘇採蓮見陳氏沒能將事情鬧大,心裏很失望。


    她目光毒辣,狠狠的盯著雲沫,哼,這賤人的運氣真好。


    眾人看完熱鬧,逐漸散去,雲沫也讓雲夜牽著馬迴家,離開的時候,雲沫往蘇採蓮的方向瞟了一眼。


    剛才,這個女人和陳氏嘀嘀咕咕說的話,她聽了個大概,陳氏若不是受這個女人挑撥,也不會找她麻煩。


    雲春生家的幾個女人,真是一個比一個討厭,要不是怕給田雙喜這個村長添麻煩,方才,她早跳下馬,撕了那女人的破嘴。


    雲夜見雲沫從蘇採蓮身上收迴視線,熊骨麵具下,好看的濃眉皺了皺。


    蘇採蓮挑撥陳氏找雲沫麻煩的那些話,他也聽見了。


    他見雲沫眉頭輕微的皺了皺,隱藏在袖下的手,對著蘇採蓮的方向一點,隨著他的動作,一股無形的氣波直擊在蘇採蓮的啞穴上。


    「啊,唔,咳。」


    蘇採蓮感覺身上某處麻痛,本能想出聲,卻發現嗓子啞了,啊唔也幾下,也沒喊出來。


    「初十媳婦,你咋了?」


    旁邊的人見蘇採蓮摳著嗓子,啊唔不停,便將她盯著。


    「唔,我……」蘇採蓮使勁摳了幾下嗓子,還是沒法說話,憋得一張臉通紅,模樣像吃了大便一樣。


    「雲夜,你點了蘇採蓮的啞穴。」


    雲沫抱著雲曉童坐在棗紅馬上,蘇採蓮啊唔不清的話音傳進耳,她就知道這女人一定被人點了啞穴,此處,能勾隔空點穴,又嫌蘇採蓮刮躁的人,恐怕就屬雲夜了。


    「這女人太刮躁了,我不喜歡。」雲夜淡淡道。


    「這女人像烏鴉一樣,我也不喜歡。」雲沫盯著雲夜挺拔的後背笑了笑,「那穴道多久能夠自動解開。」


    「用不了多久,五天。」雲夜迴答得雲淡風輕。


    五天……嗬嗬,確實不久。


    雲沫在心裏替蘇採蓮默哀,就蘇採蓮那刮躁的性子,一天不能說話,就好比殺了她,五天不能說話,估計那女人會活活被憋死。


    不過,就蘇採蓮那張臭嘴,說出來的話,沒一句討喜,封她幾天也好。


    無忌,無念見自家王給人封了五天的啞穴,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王就算失憶了,懲罰人的手段還是沒改變,依王的性格,隻封那婦人五天啞穴,已經網開一麵了。


    迴到宅子,雲沫吩咐無忌將馬栓好,便讓他和無念選房間。


    她看了一眼無忌跟無念,淡淡道:「左右兩邊的廂房都空左的,你們想住哪一間自己去挑。」


    「多謝東家。」能自己選房間,無忌心裏歡喜,當即露了個笑臉給雲沫。


    無念不挑剔,隨便選了間房,將自己的東西放了進去。


    「東家,我就住這間了。」無忌看了半天,順手指向左邊的一間廂房,「這間房通風好,採光好,住著應該不錯。」


    「隨你。」雲沫道。


    「不行。」雲夜盯著無忌選的房子,古井般幽深的眸子蒙上了一層薄霜。


    雲沫不明白雲夜為何會反對,而且,好像他還有些生氣了,「為什麽不讓無忌住那間房。」


    無忌也是一臉茫然的將雲夜盯著,不過,身為屬下,他可不敢像雲沫那樣問為什麽,雖然王失憶了,但是威懾力還在。


    「那間房離你跟童童的房間太近了。」雲夜冷聲道,說完,殺伐般的視線挪到無忌的身上,帶著命令的口吻道:「重新選一間,否則,你就去住豬圈。」


    噗!睡豬圈。


    無忌內心噴了一口老血。


    王竟然讓他睡豬圈,好狠心,要是讓他知道,他家高大威武的王,曾經住過驢棚,估計會仰天大喊幾聲,天啦,這不是真的。


    「是,我馬上換。」


    無忌半刻也不敢耽擱,趕緊挑了一間離雲沫母子倆臥房最遠的廂房,因為他隱隱聞到空氣中有一股酸酸的味道,經驗告訴他,他家高大威武的王好像是吃醋了,被自家高大威武的王當成了假想情敵,無忌內心是奔潰的,他發誓,他絕對不敢跟王搶女人。


    「夜叔叔,無忌叔叔,無念姑姑好像很怕你。」雲曉童見無忌重新選了房間,拎著自己的東西,溜得比兔子還快。


    「有嗎?」雲夜斂眸將雲曉童盯著。


    「有。」雲沫也很贊同自家兒子剛才說的話。


    雲夜見雲沫母子,一個說有,一個重重點頭,也點覺得,無忌,無念對他的態度好像很恭敬,而且,他也對兩人有種是曾相識的感覺。


    雲沫將無忌,無念二人安頓好,便牽了雲曉童迴房休息。


    昨夜小豆丁被擄,她因太過操心,費了心神,此刻迴到家,確實有些疲乏,小豆丁跟銀子在袁金鈴的別院大鬧了一番,也是一臉睏倦。


    母子二人躺在床上,沒多久,便沉沉睡了去。


    雲夜也迴自己房間休息了片刻,午飯時間,見雲沫母子還未起床,不忍心打攪,便走去廂房叫了無忌跟無念。


    「你們,會做飯嗎?」他盯著無忌,無念,淡淡的問。


    「不會。」無忌,無念微愣,然後同時搖頭。


    「會燒火嗎?」淡淡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會。」無忌,無念盯著自家王,一臉不解的搖頭。


    王關心這些芝麻綠豆的小事做什麽,在他們眼裏,王可是高高在上的,天生適合運籌帷幄,指點江山。


    「會切洗菜,切菜嗎?」


    「不會。」


    雲夜見二人什麽都不會,扶著臉上的麵具,沉默了片刻,「算了,還是我自己去做。」說完,便轉身朝灶房走去。


    無忌,無念盯著自家王離開的背影,同時傻了。


    「無忌,剛才,王說要去做……什麽?」


    「做飯。」無忌傻傻接過無念的話。


    「啥,王,做飯。」他迴答完無念的話,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念兒,咱們趕緊去瞧瞧。」


    且不說,王會不會做飯,就算王將飯做好了,他們身為下屬的,也不敢吃啊。


    兩人見了鬼一般,急急跑到灶房。


    灶房裏,雲夜已經將煮飯的水倒進了鍋,兩人衝到灶房時,他正蹲在灶膛前燒火。


    王……他竟然真在做飯,哦,天啦。


    無忌,無念見雲夜有條不紊的往灶膛裏添加柴火,驚得張大了嘴,差點跌破了眼珠子。


    這……是他們高大威武的王嗎?


    兩人盯著雲夜看了半天,才迴過神來。


    對,沒錯,這就是他們高大威武的攝政王,千真萬確,如假包換。


    「我……我來燒火吧。」無忌暈乎乎的走到灶膛前,伸了伸手,想從雲夜手裏接過火鉗。


    雲夜側臉,輕睨了無忌一眼。


    「你不是不會嗎?」


    無忌咽了一口唾沫,「不……會,我可以……學。」


    讓王做飯給他們吃,他們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雲夜將火鉗遞到無忌手中,然後起身去水缸旁,準備打水洗菜。


    無念見他拎著瓢瓜,也趕緊走上前,「我來洗菜吧,我也可以學。」


    眼睜睜看著王洗菜,她的心髒沒那麽強大。


    雲夜將瓢瓜遞到無念手中,然後走到灶膛背後,準備等水開後,將米下鍋,隻是,他等了半天,鍋裏的水也沒開。


    「咳咳。」


    無忌蹲在灶膛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想盡各種辦法,也沒能將火燒燃,滿屋子的煙,嗆得他眼淚都流出來了。


    「還是我來吧。」雲夜等了半天,不見水開,重新走到灶膛前,垂眸將無忌盯著。


    無忌見自家王伸手來拿火鉗,有些尷尬。


    想他堂堂六煞,竟然被燒火這樣的小事給難住了。


    雲夜接過火鉗,團了團灶膛裏的木柴,沒多久,火就燃了。


    無忌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同時,心裏對雲夜的崇拜,也向上攀升了一截。


    王,你真是個全能男人,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雲夜將火燒燃,走到水缸邊一看,隻見無念將盆裏的青菜捏得稀爛,這哪裏是洗菜,分明是糟蹋菜。


    「別洗了,還是我來吧。」


    這些菜是雲沫辛辛苦苦賺錢買的,被無念這般糟蹋,他覺得挺可惜的。


    無念盯著被自己捏碎的青菜,也是一臉尷尬。


    「我第一次洗菜,所以……」


    雲夜沒太在意她臉上的尷尬之色,重新洗了菜,然後準備做飯。


    一段時間後,灶房裏就響起了哆哆哆的切菜聲。


    無念,無忌幫不上忙,隻能站在一旁盯著自家王切菜,聽著音律整齊的切菜聲,他們對自家王的認知再一次被刷新。


    雖然雲夜剛學做飯不久,不會做什麽花樣複查的菜式,但是,幾道家常菜還是會的,尤其是雲沫最喜歡吃的那幾道菜,他最拿手。


    在無忌,無念驚詫的目光下,他燒了一盤紅燒土豆,炒了一盤青菜跟幹椒燴熊肉,另外,還煎了蒜苗雞蛋餅,四個菜香噴噴的出鍋,無忌,無念聞著菜香味,互相對看了一眼。


    這些菜,真的是王做的?無念在心裏問無忌。


    無忌知道她在想什麽,沖她點了點頭,沒錯,這些菜是王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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