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銘快走了兩步踏上前,一把拉住了已經半個身子進入了房門內的蘇酥,細膩的小手有些冰涼,可以感覺到微微的顫抖著。


    “蘇酥,對不起!兩年的時間,今後我會更多的補償給你的,所以,請原諒我!”蘇銘柔聲地在她身後開口道,溫暖的大手堅定地握住那隻柔荑,似乎想把心底的溫柔都傳遞過去。


    蘇酥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整個人如同定住了一樣,杵在那裏愣了小一會兒,這才猛地轉過身來,順勢甩開了蘇銘,衝著他大聲說道:“補償!你以為你是誰!把我就這麽一個人丟下,不管不問,一走就是兩年!現在又突然迴來,還這麽心安理得的擺出一副哥哥的姿態!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你知道我這兩年,每次看到淪陷區的情景是什麽樣的感受,你知道我這兩年究竟是怎麽熬過來的!你什麽都不知道!你什麽都不了解!你憑什麽,憑什麽能這麽鎮定!憑什麽——明明!明明我都說了不要了!”


    蘇酥的話越說越大聲,最後的時候,幾乎是聲嘶力竭般地叫喊出來,蘇銘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歇息底裏的蘇酥,即便是在父母的葬禮上,都沒有此刻更加強烈。


    淚水順著那張無可挑剔的輪廓爬滿了她的臉龐,如同泉湧一般,根本無法抑製的住,本就因為高挑的身材而顯得十分纖弱的嬌軀,劇烈的顫動著,像是風雨飄搖中的一葉小舟,是那麽的無助,那麽的淒涼。


    “啊——”


    好像是想要把這兩年間的委屈和傷心全都發泄出來,她抱住自己的腦袋,發出一聲哀鳴般的尖叫。


    蘇銘的喉結上下蠕動著,喉嚨有些幹澀,嘴唇也顯得有些沉重,在打算哄蘇酥之前,就準備好了很多的說辭,但在這一刻,卻根本不知道該怎麽樣開口,明明就知道蘇酥對自己的依賴,隻是沒想到兩年的沉澱,表現出來的是如此的激烈。


    隻能默默地伸出手,憐惜地輕撫上蘇酥那布滿淚痕的小臉,如同溫玉般的肌膚,在接觸到的那一刻,蘇銘的手抖了一下,雖然對於兄妹來說,這樣的動作算不上過分,但兩年沒見,這種感覺卻來得有些陌生,竟然不知不覺,心中的第一反應會把蘇酥當成了一個美麗的少女來看待。


    無言地拭去蘇酥臉上滾燙的淚水,一時間的冷場給氣氛添上了幾分傷感,就連原本已經開心起來的宋若蘭和妙妙都默默地站在一邊,眼中重新醞釀起淚花。


    慶幸、喜悅、傷感、怨恨,不知道究竟是代表著哪一種淚水,也可能全部都有,就這麽任性地滾落到蘇銘的手上,灼熱的溫度所能表達的感情,將他的心都融化了。


    此刻,他的心中,完全被那滿腔的柔情所填滿,不懂得該用怎樣的憐惜,去修補蘇酥破碎的心,隻能盡可能地讓手上的動作更加溫柔一點,生怕一不小心再次傷害到這個脆弱到極點的女孩。


    但是,這種拙劣地安慰方式,大概連三歲小女孩都哄不了吧,至少在蘇酥這裏的確不太行得通——


    在蘇銘的手再次劃過她的嘴角時,準確、敏銳地,如同見到骨頭的小狗一樣,一口咬住了它。


    “嘶——”蘇銘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這一下,從蘇酥緊繃著的側臉就可以看得出來,沒有留下半點的餘力。


    鑒於之前的“暴走”事件,已經將自身的噬子力量約束到了極致的蘇銘,一對肉掌和普通人完全沒有任何差別,在蘇酥積攢了兩年的怨氣麵前,根本沒有抵抗力,鮮血瞬間順著蘇酥的嘴角溢了出來,掛在那張梨花帶雨的小臉上,竟然意外地有些淒美。


    靜靜地望著蘇酥倔強的小臉,似乎連手上傳來的疼痛都感覺不到了,直到妙妙驚唿著撲上來,蘇銘才迴過神來。


    手肚的地方留下了一排整齊的牙印,正毫不體恤主人地向外冒著鮮血,這讓看到這一幕的妙妙嚇了個夠嗆,手忙腳亂地衝進房間去找醫藥箱。


    但蘇銘卻仿若未覺,隨意地甩甩手,依舊盯著蘇酥意猶未盡地小臉。


    起初還能夠毫不示弱地與蘇銘對視著,但任性地發泄了一番,卻依然被這麽不聲不響地凝視著,蘇酥滿是冷意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不自然地神色,默默地把頭偏向了一邊,順手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跡,然後遞到嘴邊——清理幹淨。


    隻是這麽稍稍的放鬆了一下警惕,下一瞬間,蘇酥便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落入到一張寬闊而溫暖的懷抱中。


    蘇銘修長的雙臂緊緊地將蘇酥攬在懷中,堅定地臂腕準確地表達了他的決心,貼在蘇酥精致的耳朵旁,蘇銘輕聲說道:“再也不分開了!我們永遠在一起,再也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了!”


    或許是之前的痛哭消耗了太多的體力,在聽到了這樣的話之後,原本還不屈地扭動著的蘇酥頓時放鬆下來,柔軟的身子骨像是被抽幹了全部的力氣,就這麽靜靜地依偎在蘇銘的懷中,本就濕潤的大眼睛,再次將蘇銘的胸口打濕了一片。


    塵埃落定之後,這樣寧靜、祥和的一幕,讓宋若蘭看的都有些感動,又生怕自己啜泣出來的聲音打擾到他們,默默地走到了一邊,就連急急忙忙提著藥箱跑出來的妙妙,都不忍心打斷這樣的溫馨,默默地退了迴去。


    久別重逢的擁抱,持續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兩個人都默契地沒有說話,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蘇酥才稍稍掙紮了一下,從蘇銘的懷中退了出來。


    臉上掛著點淡淡紅暈,淚跡幹涸的小臉看起來有些狼狽,低著頭沒有去看蘇銘,小聲不屑地嘀咕了一句:“哼——臭死了!”


    隨後便轉過身,有些輕快地向房間跑去,卻又在即將踏入房門的時候停了下來,背對著蘇銘開口道:“別忘了你說的話!”


    在這個時候,依舊沉浸在和妹妹釋然地喜悅,迴味著剛才的擁抱中的蘇銘,一時間沒能夠反應過來,隻是順著她的話,很自然地接口道:“嗯?哪一句?”


    這或許是人類茫然狀態下的自然反應,但在這種環境下問出來,實在有些破壞氣氛,雖然脫口而出地那一刻,蘇銘已經反應過來,但是想補救也是來不及了。


    “砰——”沉悶的門板撞擊聲,迴應蘇銘的隻是貼到了鼻尖上那冰冷的木門。


    這樣的結果就是,本來以為已經緩和下來的兄妹關係,在直到吃完飯之前,蘇酥都沒有再和他說過一句話。


    迴歸後的第一頓晚餐,原本應該是在極其溫馨的環境下進行,卻因此被破壞殆盡。


    妙妙因為蘇酥一直板著的臉,連大氣都不敢出,隻能偷偷地向蘇銘遞上幾個委屈而又擔心的表情,宋若蘭倒是自然地掛著笑盈盈地表情,但卻沒有絲毫要緩和氣氛的意思,怎麽看都像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在蘇銘無數次地遞過去了求助的眼神後,宋若蘭才總算勉為其難地開口了:“蘇銘今晚就先住在這裏好了,反正剛迴來,應該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住處吧!”


    “住的地方,退伍的時候已經安排好了!我看我們還是今晚就搬過去好了,住這裏的話,今晚也不太好睡。”


    說出“我們”這兩個字的時候,蘇銘還特地瞥了一眼蘇酥的反應,發現她隻是停下了筷子,愣了愣神,卻出乎意料地沒有出言反對。


    “有什麽關係,反正也隻有我們四個人。”蘇銘的叔叔蘇瑞,很多年前就已經不知去向,兩年的時間裏,也一直隻是宋若蘭一個人負擔著兩個孩子的生活。


    她停下來,想了想,繼續開口道,“要不讓妙妙和我睡好了,你和蘇酥這麽久沒見,肯定也有很多話要說的吧!”


    說出這話的時候,宋若蘭還似笑非笑地給蘇銘投來了一個會心地眼神。


    “哢嚓——”雖然的確是他讓宋若蘭來救場,但蘇銘也沒有想到她會突然說出這麽勁爆的話語,錯愕之下竟然不小心直接將手中的筷子折成了兩截。


    聯邦的經濟房很小,隻有兩個臥室,本就不寬裕的經濟置辦的床,也隻能勉強睡得下兩個人,就是說不論如何,蘇銘也不可能獨自霸占一個臥室,但自從懂事之後,他也從來沒有和妹妹再同過房。


    正當蘇銘要開口反對的時候,蘇酥的反應卻要比他更加迅速,幾乎是條件反射一樣的說道:“不要,誰會想和他睡一個房間!”


    話說,迴來之後,就沒有聽到蘇酥叫過哥哥,屬於她的軟妹時代似乎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蘇銘苦笑了一下,看樣子蘇酥的氣還是沒有消下去的意思,無奈地開口道:“這樣的話,我們今晚還是過去住好了。”


    “分配下來的房子,也不知道閑置了多久,衛生什麽的都還沒打掃……”宋若蘭依舊沒有放棄她的提議,喋喋不休地勸說著蘇銘,但就是說的再多,也沒有蘇酥的一句話來的有效——


    “我!今晚要住這裏——”冷聲而又強硬的表達自己的意願後,蘇酥低下頭,繼續數著米粒。


    “額——”一開始沒有表現出不情願的蘇酥突然變卦,這讓蘇銘也沒想明白,但畢竟眼下緩和兄妹關係是首要的事情,於是他也隻能順從下來,“好吧!那麽,我今晚就睡沙發好了,打擾了!”


    蘇銘向宋若蘭道了聲謝,宋若蘭的臉上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隻是,還沒等她開口——


    “砰——”蘇酥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了身子,甚至大腿都磕上了桌沿卻毫不在意,“我吃好了!”


    說完,就這麽自顧自地將剩菜剩飯收拾到身前的碟子裏,隨後沒有完全沒有理會另外三個人意外地表情,轉身果斷地向著廚房走去。


    在蘇銘的印象中,蘇酥從來都是個很勤儉、懂事的孩子,至少不會奢侈到要將還剩下大半的飯菜浪費掉,而且從宋若蘭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來,這也絕對不是這兩年養成的習慣。


    就是在這樣的疑惑中,身後傳來“嘩啦——”一陣清脆的碰撞聲。


    蘇銘迴過頭,看到的隻是一片狼藉,被殘羹剩飯撒了個痛快地沙發。


    “哦!手滑!”蘇酥淡淡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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