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箏落下,悟滿的相思無處積放。夢醒時分,唯有一抹梨花香,訴說故人之事。


    “唿……司介,如何?這焚燒之木的梨香,異常芬芳吧?”


    站在麵前的“人”,以一雙鎏金獸瞳注視著我。那不是“人”了……


    在我麵前的,儼然是一隻奇異的生物——那原型本該是處於先人幻想之中的生物。


    鎏金色的龍瞳,一雙鹿角從頭上長出,人的麵容依舊還在,但此時卻是蒼白。露出的脖頸處,在火光照耀下的金光微微閃爍著,手臂已經化作了不龍之臂,以化作五爪的龍手緊握那屬於帝王之劍。一雙足撐破了精美的黑底金紋靴,露出一雙龍足,以五爪扣地。他的身後,一條龍尾淡淡擺動著,似乎有著那麽一掃六合之勢。


    “現在,正是品賞梨花的時節。不能前往南國一覽,實屬遺憾。”


    田承望向南方,一雙鎏金龍瞳中,似乎泛著那麽一絲溫柔。


    “我自懂事以來,便打敗所有逐位者,當上田家家主。將本來隻在國內享有盛名的田家,發展成足以威震四海的家族。以藥物生產為使命,造福世界,我從未忘記年幼的誓言……千算萬算之下,我還是漏算了一項……這樣的我,無論再怎麽努力,也無法完成過去的誓言。我始終無法早就那,令她幸福的世界……”一雙龍瞳緊緊盯著我身上各處的要害,張嘴合嘴之間,銳利的獠牙露出了鋒芒,“但為那年風箏誤落梨花林內之誓,我也要——殺死你。然後掃清世間逆臣,成就永世帝位。”


    一把帝王之劍一劃。前一瞬,它還在遠處,而下一瞬,已至我的喉間。


    唰——


    急忙的閃躲,恰恰躲開了長劍梟首的結局,卻是一道平整的血痕慢慢在脖頸間浮現。並未被斬斷,但已然被劍所傷。如果沒有屍王級的軀體,那麽這一劍,便會以我的喉嚨被切開,斷氣而死來結束我的生命。


    “……”


    田承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帝王之劍,哂笑一聲。


    “沒想到,第一次主動變成這個模樣,竟然會先算錯一步,沒能當場將你擊殺。”


    “咕——噗——咳咳——”我將喉嚨內的血液吐出,感受著已經重新愈合完成的咽喉,額頭浮現了一絲冷汗。


    下一擊,我會被他擊殺——徹底的擊殺。就連屍王的恢複能力,也無法拯救我。


    “知道嗎?司介。我討厭我的出身,但我又慶幸我的出身。”田承注視著我,說道,“含著金鑰匙的人,總是無比幸運,而也無比不幸。開啟了更廣的田地,卻錯失了那眼前的風景。當彷徨悔恨之時,唯有一林梨花幽然落下。但也因為我的出身,我才有能力,去鑄就那個人所希望的未來。”


    轟!!!


    宮殿之外,爆炸聲打響。


    “狼,那些人就麻煩你了。”田承淡淡說了一聲。


    “是。”狼微微欠身,向外走去。


    但隨即一頓,他似乎是想起些什麽,便轉過身。


    “謝謝……田老板……無論如何,你的願望,都是我們這些被迫埋在黑暗中的人,所能望見的唯一一束光。”


    話畢,狼便向著宮殿之外離去。很快,槍聲便大響,早已被布置與宮殿外的地雷和炸藥也被引爆。


    焚盡吧——所有善人啊……


    “唿——”田承微微向帝王之劍吹了一口氣,烈焰攀上劍尖。再一揮,炙焰向整所宮殿染去,把所有的金碧輝煌染成一城焰紅。


    “來了,司介——”


    話音剛落,一雙龍足猛然落地,前突。帶著火光的長劍在那一瞬間便到了眼前。


    “!”


    叮——


    滋滋滋——


    雙目一陣熾熱,似乎是遭受了灼燒,周圍的一切盡數化作了猩紅。


    哢啦——


    似乎是身體自己做出的反應,毫無防護的左手直接握住了劍刃,將其牢牢定格在自己眼前。


    噠啦——被鬆開的左輪摔落在地。


    吱吱——


    手掌被劍刃燒灼著,發出了痛苦的融裂聲。但這一隻手,卻依舊是緊緊的將那把古樸的帝王之劍禁錮在手掌之中。


    而右手握著的長劍,猛然向田承的龍首刺去。


    而田承的左手,則是也是如同我鉗住他的長劍一般,將我的長劍死死按在自己的鎏金龍瞳之前。


    吼——


    血盆大口猛然展開,龍牙便向我刺來。直接咬在了我的右肩之上,帶下了一大塊血肉,露出了其下印刻著傷痕的白骨。


    而我也是借著力,一腳踢在他的腿彎,以屍王的巨力將其膝蓋踢斷。而猩紅的雙目,似乎是觸發了某種律令,如同審判一般,田承的半邊龍眼瞬間破碎化作血沫。


    兩敗俱傷——


    而所謂的屍王廝殺,便是這般以肉搏肉,以血換血。自愈始終是有著極限的速度,隻要搶在期間,將對方徹底吞噬,化作自己的血肉的話,那邊是勝利。


    無需任何阻攔,也無需任何的解釋,下一個迴合,便瞬間打響。


    伴隨著宮殿之外的爆炸聲,慘叫聲,衝鋒聲……宮殿內,一切都在火焰的燒灼之下,慢慢逝去。


    “吼——”


    不知為何,似乎是發自最原始的獸欲,我的胸中爆發了一股怒吼。


    一雙血紅的雙目,伴隨著我不自覺露出的狂氣的笑容,一起向田承攻去。


    轟隆——


    似乎,宮殿在逐漸崩塌毀滅,周圍的一切都在……


    哐啷!!


    宮殿的大門被破開,一眾目光堅毅的官兵,手持著武器的學生衝了進來。


    然而,麵對著廟堂之上的兩隻兇獸,他們卻還是愣在了原地。


    祖龍,這種隻存在臆想中的神物,此時帶著無上的威嚴與狂暴,正與麵前還有這一絲人類模樣的男子廝殺在一起。


    “出去。這裏不是你們這些人能涉及的戰場。”我喊了一聲,繼續投入到與“祖龍”的廝殺之中,以求將其徹底斬斷在這被烈焰包裹的宮殿中。


    而田承也並未在我唿喊的一瞬猛攻,而是向著一旁的兩個少女喊了一聲:“白霜,白露,活下去,在我曾經的南國,永遠的活下去……那裏,埋葬著梨花的芬芳,誤墜林中的風箏。”


    為首的一名中年男子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明白了一些什麽,向我鄭重點頭。


    “是,司先生。全員聽令!撤退!活下去!!斬斷祖龍的大業,就由司先生去進行!!”


    “是——閻將軍!!”


    一眾士兵與學生,目中帶著一絲難以言明的糾結目光,最後看了一眼,那被視作祥瑞的“祖龍”。為什麽,要和那種本該是庇護我們的人,戰鬥呢?到底有什麽地方錯了呢?為什麽……


    白露扛起受傷的白霜,最後看了田承一眼,將麵上的防毒麵具摘下,露出了自己那隻能的麵容。


    “田先生……謝謝……如果沒有您,我們……”


    “無需多言,活下去。”


    田承淡淡地答了一聲,並沒有看向白露。


    廝殺——依舊。


    “是嗎……”某種堅硬,但內裏似乎又柔軟的外殼,逐漸攀附在我的身體,將我的麵容籠罩其中。


    漆黑的怪物,一雙赤紅的雙目,冷冷注視著田承。


    的確是,無需多言。


    吼——


    兩頭怪物撞擊在一起,爆發出令所有人都露出膽怯之意的巨響。


    然而……


    “得手了……”不知從何處突然衝出的,身著神父服的男子,將一柄十字長劍,從田承的身後,直直將其沒入其心髒。


    “咳——”


    似乎是無法抑製的血液,田承驚了一瞬。


    “吼——”


    漆黑的怪物,將那血盆大口直接罩落而下,將田承吞噬。


    “結束了嗎……抱歉……梨姐……”


    祖龍——崩。


    ……


    一縷被隱藏得極深,幾乎是被藏到了無人能夠發現,甚至是連本人都處在將忘不忘的邊緣的記憶——猛然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風箏嬉戲,誤墜林間。此間是……改變桀驁無禮的少年之人的——埋骨地。


    梨花幽幽落下,桀驁的少年,早已因自己的無知,而深陷梨樹林中,失去迴歸那金裝銀裹之地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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