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啦——!!!


    在漁船泊入碼頭一刻,暴風將濕冷的雨滴砸在地麵上,將所有一切都吞噬。天空陰沉,不時的閃電將陰沉的天空化作成魔境。


    如果天堂有神靈的話,他會如何看待著已然猙獰的天空呢?


    “什麽——!?惜蓉!!!???”餘海遠跟在鄭小南身後,還有童資洋,這時正身披著雨衣,登上了我們的小貨船。但當他見到正乖巧地坐在我身邊,捧著一小包餅幹,就這一杯玫瑰普洱茶正吃得歡樂的絨時,震驚的喊出了聲。


    “妹妹!!!?”


    而在其身後,一個身著著與自己身材極度不合的雨衣的小男孩也是驚唿著,直接向著絨撲去。並非是惡意,而是難以抑製住的喜悅!


    或是這是這一場天災末日一般的暴雨之下,唯一的溫存了吧?


    “——!”正在靜靜吃著餅幹的絨被這麽一幕嚇了一跳,如同是條件反射一般直接朝身後摸去。


    那裏,是一把原本應該是緋紅色的劍——紅姬。


    但我把她的劍沒收了,畢竟現在的她過於敏感,容易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沒有接觸過人類的她,還需要一些磨合期,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沒有被原本應該存在著的劍刃貫穿入體內的秦惜蓮直接絨抱入到懷中,大聲哭著,喊著:“妹妹——!!!”


    “……”絨也是反應了過來,摸到腰後的一片空蕩蕩時,已經被麵前的秦惜蓮緊緊抱住。似乎是沒有受到過這般的對待,絨看著將腦袋埋到自己肩膀的男孩,一時有些茫然。然而她最終也還是沒有掙脫,即便她的力氣足夠。即便是男孩身上穿著雨衣,其上的水流到了她的身上,讓剛剛換了一身幹淨衣服的她略感到有些不適。但不知為何,她卻總感覺,如果這時候掙脫的話,自己的心中會有這一種異樣的不安。


    或許,是體內留著同樣的血,有著雙胞胎之間的心靈感應,才讓她接受了麵前的這個,有著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麵容的“哥哥”吧?


    “惜蓮……”這時,餘海遠也是驚魂未定,一邊將滿是雨水困惑地看著我,“司介,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不要用世界上總有著幾個人的臉是一樣的理由來迴答我。”


    “餘海遠,冷靜點。”一旁的童資洋雖然也對絨的存在感到詫異,但卻還是十分的冷靜,“司介,發生了什麽?”


    我攤了攤手:“可能是屍人化了吧?”


    “屍人?”兩人有些困惑。


    “我聽說,有些人感染了喪屍病毒後,變成了喪屍,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卻還能如同人一般繼續活動。除了不會如同喪屍一般主動攻擊人以外,這些屍人似乎沒有多大的危害。”我推測道,“看來就是……秦惜蓉現在這種情況了。”


    “這家夥不還是想拿劍看我們嗎?”這時,一邊做著的鄭小南表示不滿。


    “還不是你想要拿魚叉去捅人家!”鄭小雅直接抗議道。


    “——”絨對鄭小南投以鄙夷的目光……


    眾人:“……”


    “今天誰都別攔著我!我不揍得這個小屁孩的屁股開花,我就不姓鄭!!!”鄭小南感覺莫明的火大,抄起袖子就想要去教育一下不聽人話的熊孩子。


    “行了,小南,我們看看如何處理惜蓉吧……對了,這孩子現在應該叫‘絨’才對吧?”伍淵拉住了脾氣暴躁起來的鄭小南。


    而絨則是無視著些,依舊是讓秦惜蓮抱著。


    “惜蓮,也該抱夠了吧?”這時,童資洋開口道,“再抱下去,你妹妹就要全身濕透了。”


    “是已經濕透了吧?”我感覺有些無奈。


    “唉!?”秦惜蓮的情緒很快平穩下來,雖然眼眶是有些紅,“妹妹!對不起!對不起!把你給……”


    但從絨口卻隻是平靜的注視著他:“你是誰?為什麽要擁抱我?”


    眾人:“……”


    氣氛沉默著,隻有船外的暴雨在肆虐大地,絲毫沒有要停歇的意思。


    如果親人失去了記憶,那麽他還會是你的親人嗎?毫無疑問,隻要你認可,那他便永遠會是你的親人。但對於失去記憶的人來講呢?或許……你隻不過是人家生命裏的一個陌生人,人家根本就不知道你是什麽人……


    “絨,他就是你的哥哥。”我感覺絨似乎是在冷場,便說道,“如假包換的哥哥。”


    “沒有影響。”絨搖了搖頭,皺著眉,“也沒有什麽必要……畢竟隻是個人類而已。”


    我:“……”


    眾人:“……”


    死寂,仿佛是能夠讓人的血液凝固一般的氣息蔓延著。


    怎麽感覺這個家夥好像有些在抵抗這些呢?


    “但我並不討厭你,要吃餅幹嗎?”絨將秦惜蓮稍微推開,舉起了左手拿著的一包吃了些的餅幹,問道,“是草莓味道的,還有夾心醬。”


    我長歎一聲,不隻是我,其餘一眾人也都是五味雜陳地看著這一幕。


    “嗯!隻要絨給的,我都吃!!”但秦惜蓮卻非常高興的接過了絨遞過去的餅幹,微微嚐了一口,“真好吃!”


    “嗯……你……你喜歡的話就拿去吃吧,這裏還有花茶……”絨點了點頭,看向一旁的小桌子。雖然小桌子伴隨著船體的起伏,稍微有些顛簸,但裏麵的花茶好歹也是沒有灑出來。


    “對了!我叫‘秦惜蓮’,以後,你就叫我‘蓮’吧?”秦惜蓮認真地看著自己的“妹妹”,似乎是在重新認識一個人一般。


    “蓮……”絨點了點頭,“看起來,你的年紀似乎比我要大……”


    “那,你可以叫我哥哥嗎?”秦惜蓮的嘴唇微微的顫抖著。


    “哥哥……”絨注視著他,也暗中瞟了我一眼。


    見到我並沒有反對,才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哥哥。”


    “妹妹……”秦惜蓮的手顫了顫,似乎是想要擁抱住自己的妹妹,但卻是沒有這麽做。他知道,麵前這個人,已經不是真正的妹妹了。其中的記憶已經消失,唯有他自己記得。


    眾人:“……”


    這個時候,隻能感慨這個小男孩的堅強了吧?


    “那麽,餘海遠,童資洋,你們打算怎麽處置絨呢?”我向他們詢問道,“畢竟絨是稀有的素材,或許,可以從她的身上找到讓喪屍轉變迴人類的可能性。或許已經成為喪屍樂園的世界,就會在絨的犧牲和奉獻下,便會曾經的人類社會?要把她送往京都的研究所,進行實驗和分析嗎?”


    我的話語十分平淡,語調也適中。但話語中,卻是隱隱透露著一股不善於惡意,讓聽者會感覺到非常不適。


    是的,我在偏袒絨,我在偏袒屍人,我也在偏袒自己。我——自私且自利。如果現在出現在人類麵前的屍人,絨的命運是在研究室的解剖台上落下帷幕的話……


    我會怎麽做呢?


    已經淪為屍人,在人與屍的邊界徘徊著的我,該怎麽做呢?


    毫無疑問——


    ——反抗!!!


    寧可將自己煞費心機也要去保護的人類文明付之一炬,也決不允許自己淪為那人類文明繁華壯大的燃料。


    一邊說著,我注視著餘海遠的目光,似乎是發生了變化。是冷漠嗎?還是說……是殘忍呢?那是如同審視者一般的目光,仿佛被注視之物的所有一切都暴露在眼前,將迎來最終的判決。


    不僅是我,鄭小雅也是一臉嚴肅的緊盯著餘海遠。即便是和絨幹了一架的鄭小南,伍淵,他們也在等候著餘海遠的決議。一旁的船長,輪機長,大副,三名水手,也正以不同的目光打量著餘海遠。而且三名水手的目光,似乎頗有等候我命令,隨時衝上去開打的意思。


    這些並不是和善的目光,甚至可以稱之為“叛亂”。


    但真正的當權者會如何處置對自己,對未來有利的人呢?是犧牲小我成全大我嗎?或許,這都隻得我們去細細揣摩一番。


    “唿……”餘海遠額頭上細細密布的,不知道是汗還是雨水,正順著臉龐向下流著,“絨的事情,暫時擱置。如果不是喪屍的話,沒有需要太過於嚴苛的對待。就讓她……留在什麽地方呢?”


    “我就留在這裏了。”絨平靜地答道,“這個地方很好,餅幹很好吃,花茶也很好喝。”


    “既然妹妹留下來的話,那我也留下來吧。”秦惜蓮急忙跟著絨說道,“而且我正在向司先生學習,該如何去做一名真正的男子漢!”


    餘海遠看著麵色稍微有些轉變的我,一時隻得無奈地搖了搖頭:“司介,我不會把這件事情上報的,但……如果你要去京都的話,絨的問題,還請多加注意一下。畢竟,那太過於不合理。雖然我有聽說過感染者沒有轉變成喪屍的先例,但我卻並沒有接觸過他們……畢竟,每當出現這些人的時候,就會有特殊部隊前來進行搜捕,最後扭送到極樂之城去。”


    “我明白了。”我點了點頭,看向絨,“你遇到追殺你的人,就是那些家夥嗎?”


    “我不知道,但我已經殺了七個人了。”絨搖了搖頭,蹙著眉頭說道,“但我感覺不像是專門來抓我的。我第一次見到他們的時候,是殺死了兩個人。他們好像是在給一個男人送刀……那是一把很長的刀,表麵上是血一般的紅色,還有奇怪的脈絡在活動著……”


    我:“……”


    看來這一片區域,似乎並不安寧。按照絨的說法,似乎港口裏麵是存在著內鬼……不,說是內鬼還太早了。但很明顯,有什麽人在監視著我們……


    想到這裏,我的目光不自覺的掃過了童資洋。隻有那家夥擁有著特殊情報途徑,莫非是他?再加上他見到絨的樣子,雖然是驚訝,但卻沒有如同餘海遠一般的震驚。難道……


    還是無法確定。我不知道什麽人是追殺絨的敵人,但至少可以肯定有點——對方是屍人。如果不是那樣的話,深在l城中,沒有理由不會引起喪屍的騷亂。


    “行了,就說到這裏吧。”我不再過多的思考,畢竟有些事情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摸透。


    “對了,你們別讓絨在l港口內活動。”餘海遠提醒道,“如果被其他人發現了的話,我可沒有辦法保證她的事情不被傳到京都那裏。特別是l港口的其他由京都方麵直接指派任命的幹部!”


    “明白了。”我鄭重地答道。


    童資洋則是向我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餘海遠和童資洋,兩人披上了雨衣的遮雨帽,走下船,向著辦公樓方向離去。暴風雨非常兇猛,雨滴拍打在岸上,衝刷出了“沙沙”的聲響。


    看著廳中正在為和絨“加深情誼”而不斷說著什麽的秦惜蓮,以及在一旁不時搭話的鄭小南三人,我感覺有些無奈。該說他們的接受能力強,還是沒有警戒心呢?畢竟在他們麵前的,是一個貨真價實的“亡者”,是由喪屍轉化而成的“屍人”。


    另外一邊,船長不時整理著他那點因為風雨而稍微濕了一角的船長帽,正和袒露著胸口的輪機長一起聊天,似乎是在迴憶過去的生活。船長似乎以前就是擔任過船長了,但因為不明原因而破產。他把自己的船給賣了才賠了一部分錢,最後卻也是落得監獄蹲的下場。至於輪機長,則一直在提他的女兒,不停的迴憶過去與女兒一起的生活。似乎也是這個原因,才讓他堅定地站在絨的一邊的吧?


    至於大副和三名水手,則在用洗襪子的天數作為賭注,開了一桌麻將……而現在的戰果,似乎是大副要洗上一個星期的臭襪子了……


    米尼內婭的話……她並不在艙內,而是宅在自己的房間裏,正在睡懶覺。畢竟還沒有到飯點的話,她是不會出來的。


    我的話,則感覺有些好笑。沒想到,即便是這種糟糕透頂的船中,竟然還有些樂子可以找到……


    “司先生,你說小南是不是太暴躁了?如果可以向小淵一樣成熟穩重些的話,應該會是個更加良好的丈夫人選吧?”鄭小雅看著真打算去扯絨的臉蛋的鄭小南,一時感覺有些無奈。


    “什麽!?我適合當丈夫??”伍淵的臉唰的一下紅了。


    “哈哈——!!”鄭小南想要捏絨的臉,但卻被絨一巴掌打下來,這時聽到伍淵的話,大笑道,“小淵,我覺得你更適合當老媽子!!司先生,你說是嗎?”


    我:“……”


    “妹妹!”秦惜蓮看著絨,繼續問道,“你喜歡什麽?”


    “嗯……”絨想了想,“同伴,還有劍。”


    “劍?”


    “是的,紅姬……”絨點了點頭,隨後看向我,“可以把紅姬還給我了嗎?”


    我:“……”


    “司先生,您說老楚他女兒到底該多漂亮啊?您看他把牛b給吹的!”船長大笑道。


    而輪機長則是不滿地罵道:“怎麽能這麽說話呢!老朱,要讓你看了我家閨女,還不把你的眼珠子給看出來咯!司先生,您看,要不到了京都,我介紹一下我閨女給你認識認識?”


    我:“……”


    “哈哈哈——”水手那邊爆發出了大笑聲。


    “呔!!”大副重重地歎了一聲,“再來!!我還就不信了!”


    “再玩下去,你可得要洗兩個星期襪子了!”一名水手笑道。


    “司先生,要不您來一局?把這群兔崽子給搞定了?”大副向我投以求救的目光。


    我:“……”


    似乎窗外的暴雨,與著船內的和諧場景,並沒有什麽……


    轟——!!!!!


    震耳欲聾的火炮聲,似乎是將暴雨的哀嚎劃破……


    遠處,幽靈船從水底破浪而出。


    一艘龐大如同城堡一般的古舊橫帆船,在水麵上靜靜漂浮著。似乎再怎麽令人畏懼的駭浪都無法撼動她任何一絲……


    “雪雨號——進發!!”在龐大的橫帆船艏,一座沒有了頭顱的婀娜女性船首像後站著的人影,似乎是在向著暴風雨宣戰,“將所有一切全部化作你的陪葬品吧!!哈哈哈哈——鄭七海!!我來為雪姬複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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