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會是這樣……”慕衣抱住自己的雙膝,縮在牆角,“明明我已經告訴過她了,但她還是要來。”


    我:“……”


    雷瀧昨夜逃離開,並沒有人再去管她,或許隻是因為她是個多餘的人吧?而萬萬沒想到,她竟然並麽有離開太遠,反而是躲在祠堂深處,在白天隱匿在大銅鍾裏,伺機去殺死宣布對雷旬執行死亡宣告的慕安民。


    慕安民年紀已大,而那時身邊又恰巧無人,被一把匕首連續捅了十幾刀,當場斃命。


    而在殺死慕安民後,雷瀧已然是了卻了心願,直接站在一旁,並不逃走。即便是想要逃走,但逃跑的路線——祠堂周圍已經被圍觀屍體的村民們堵滿,沒有任何可以逃亡的地方。


    村民們很快抓住了她,在打罵後,又用槍射擊她的兩條腿,並將釘子將她釘到十字架上,用繩子綁起來。為了避免其過早死亡,沒有被燒死,村民們更是為其連同釘子,一齊進行了包裹——留待日落時分的火刑。


    而這一切,則是再度被我派去探明實情的養楓兒向我轉告的。


    這時的屋外,已經墮入了瘋狂之中,憤怒已經讓村民們迷失了方向。與此同時,各種因為閑時的口角而爆發的爭端,也伴隨著這個慕家村最高的權威的死去而爆發。場麵一時有些無法收拾,但卻沒有人出來主持,像是放任自由一般。


    “慕河呢?他的身份應該會有人來聽取的吧?”我的眉頭緊鎖著。


    “不知道,我從頭都沒有見到他的人,甚至連其他巡邏人員都沒有見到。連慕安民身旁的慕樂成也不知去向……但,我沒有感受到有其它的異樣。”養楓兒的目光掃過角落的慕衣,幽幽地對我說道。


    我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她的意思。


    一方麵,她害怕這時候提起慕河會刺激到慕衣。另一方麵,則自然是我叮囑她的,留意喪屍和屍人的蹤跡。但不知道是可惜還是慶幸,這兩者都沒有出現,稍微給了陷入混亂的村民們一些喘息的時間。


    我一籌莫展地坐在屋中,思索著該如何去打破當下的僵局。時間慢慢流逝,但卻依舊是沒有任何想得出來的方法。


    憑借我這個外人的身份,如果這時候插手去管慕家村的事物,無疑是會受到群起攻擊的。但幸好,屋外也還沒有發展到隨時會發生暴亂的境地。現如今,隻能希望昨晚監押雷旬的慕河能早些迴來處理村子的事物,將混亂鎮壓下來,重新樹立新的領導者,帶著這個村子走出絕望和癲狂。


    直到夜晚——慕河依舊沒有出現。


    仿佛昨夜抓捕行動過後,他就人間消失了一般。即便是詢問村民們,得到的也隻是一句充滿了猜忌的“不知道”。仿佛再問下去,便會對我發動討伐一般。


    這時候,不適宜再給思維陷入了奇異狀態的村民們添上一把火。


    隻得繼續等候……


    直到夜晚。


    夜幕降臨,今天晚上依舊是一個十分“晴朗”的月夜。但美中不足的,是天空的月亮有些蒼涼。然而,幸好有地麵上,熊熊燃起的,赤紅的火在增添色彩。


    村民們咒罵著,但又慶賀著。他們的臉上,表情時而猙獰恐怖,仿佛露出獠牙的野獸,時而卻又悲戚無助,仿佛身心受創。他們圍在火堆前,獰笑著,狂唿著,唾罵著。


    中央,被立在火堆中的瘦小人影,無力地垂下頭。幹枯的黑發耷拉著,掩蓋住了人影的麵容。那一身灰白色,如同裹屍布的白衣,已經在火焰下星星點點的燃燒起來。人影痛苦地掙紮著,但手腳在鐵釘和粗鐵鏈的束縛下,根本沒有任何遠離的辦法。


    而她越是掙紮,換來的隻有村民們更加舒暢的大笑和咒罵。


    ……


    火燒得很大,大到手舞足蹈的人影被拉長,如同惡魔一般。


    然而,被焚燒的,卻也絕對不是“天使”。那,隻是被逼向惡魔的“常人”罷了。擁有者七情六欲,無法逃脫人類劣性,普通的“個體”。


    火侵蝕了少女的身體,將其焚燒著。


    但,發黑的,本應該死去的軀體,臉上卻浮現了一抹獰笑。


    ……


    房屋中,我們四人,以及值崗迴來的律,正靜靜坐著,等候著慕河。


    “!!!!!”養楓兒和律猛然炸起,向著屋外望去。


    我:“……”


    麻煩的東西,終於來了。看起來,將那些東西放出來,正是這裏的人。而這裏的人,說不定在某種層次上,也和那種東西沒有任何區別——擁有著人的姿態,會將人吞噬殆盡。


    “……”慕衣幽幽地望著我們三人。


    而養楓兒和律也是不約而同地望向了我,看起來像是在詢問計策一般。說真的,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應對。我並非“萬能之人”,我隻是一個——被迫背負上這種局麵的普通人。


    但,沒有辦法,既然她們對我寄予了厚望,也隻能照著做了。


    “律,你留在這裏照顧慕衣。養楓兒,你和我出去看一下。”


    “好。”兩女異口同聲地答道。


    慕衣有些困惑,但卻也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但她又像是意識到什麽一般,靜靜注視著我。


    “怎麽了?”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便問道。


    “小心出門。”慕衣搖了搖頭,輕輕向我說道。


    “好。”我點了點頭,帶著養楓兒走出門外。


    這時,人們依舊在狂歡著,肆意地發泄著自己的憤怒。絲毫不知道,在村子的外圍,墳墓裏麵,某種東西爬了起來,正向著此處進發。而衝天的火光和刺耳的唿聲,則是成為了早已墮入“黑夜”的他們的“最亮的燈塔”。


    “啊——吼!!!”


    喪屍們的咆哮聲,逐漸逼近。殘枯早已無法辨認麵目的屍骸,正以超越生前的疾速,向著這一座小村子奔襲而來。


    但,令我們更加擔憂的,並不是這些普通的喪屍。而是——


    突然出現的,屍人的反應。從方向看來,正是在村子最中心處的,那一座充滿了壓抑的氣息的祠堂。


    生者與死者共舞,狂歡的夜晚,到臨。


    鐺——


    銅鍾敲響,聲音在這山穀中迴蕩著,帶著一絲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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