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陸星瀾答應嫁給鍾九之後,很快迎來了第一個情人節。


    那是西方的節日,上海作為世界之窗的大都市,很快接受來自西方的文化,這個情人節更是在年輕的情侶之中盛行。


    鍾九早早就在皇家餐館預定的位置,按照他的預想,白天他們會在城隍廟祈福,晚上用過晚飯之後夜遊黃浦江。


    一切都安排妥當,甚至就連路邊的流浪歌手或者是必經之地,鍾九都打點了一番,就為了給陸星瀾一個難忘的節日。


    為了謹慎起見,鍾九特意去征詢自己的妹妹鍾音雅的意見。


    “我說大哥,這也不用太刻意安排吧,瀾姐姐喜歡的是你這個人,又不是喜歡這些安排,安心啦!”


    “你不是一向都喜歡小浪漫?”


    鍾音雅攤手,“那是我自己,你看瀾姐姐喜歡嗎?瀾姐姐這個人就不喜歡花裏胡哨的,我就覺得去城隍廟這個比較合適,別的老哥你看著辦吧。”


    說完,鍾音雅愉快出門約會去了,獨留鍾九糾結不已。


    很想表現好,卻又擔心惹陸星瀾不高興。


    “九哥,想什麽?”


    陸星瀾下來也有好幾分鍾了,鍾九還沒注意到,一個勁對著小本子不知道在寫什麽。


    “阿瀾!抱歉我沒注意,我們走吧,想吃包子還是餛飩?”


    “麵包。”


    現在才九點,陸星瀾其實早就起來了,不過她倒是想看看鍾九什麽時候會敲門,誰知看完一本書都沒等到。


    這才陽曆二月份,天氣還很冷,陸星瀾披著白色的貂皮大衣,麵色白淨清冷,一雙眼睛卻蕩漾著清澈無比的眸光,鍾九才看一眼就被深深吸引。


    今天一定要好好表現!


    “我聽說城隍廟今天可以祈福了,我們也去走走?”


    陸星瀾應了下來,“今天就由九哥來安排。”


    本來就說好了,是鍾九來安排接下來的一切活動,陸星瀾沒有半點意見。·


    街道上行人眾多,鍾九沒讓司機跟著來,他自己開著車,帶著陸星瀾前往那城隍廟。


    一路上都有不少手捧鮮花的年輕男女,似乎都在等待著自己的情人,也有的手牽著手,漫步在街道之上。


    鍾九一瞬間就有些羨慕。


    “開車別分神。”陸星瀾見他沒注意到前麵,淡淡提醒一句。


    鍾九微紅了臉。


    在這個特殊的日子啦城隍廟的也不少,不過更多的還是中年人,他們全都是這裏的信徒,每年都要來祈福。


    鍾九又不由得想,他這樣頭一次來還帶著目的的,也會靈驗嗎?


    “九哥,輪到我們了。”


    長長的隊伍緩慢挪動,陸星瀾主動挽著鍾九的手臂,跟上隊伍。


    城隍廟的門口正在分發熱騰騰的臘八粥,說是臘八過後剩下的材料,今日一並用完,也就隻有這一鍋了。


    鍾九也排隊領了小半碗,據說會比外麵的好吃,但陸星瀾嚐過之後,卻隻覺得平淡無味,隻吃了一口。


    廟內煙霧繚繞的,人又多,空氣都難流通,陸星瀾下意識皺眉。


    “要不就不進去了,我去捐點香油錢就出來。”鍾九有些愧疚,本來隻是覺得這個地方還不錯,比較有意義,但這個環境倒是他沒想到的。


    “沒事,我也想進去敲一下鍾。”


    說話間,廟裏就響起一陣“鐺鐺”的鍾聲,那是香客在敲。


    陸星瀾是不信神佛的,她更願意相信自己,不過今日力刺,卻也不需要談這些。


    輪到他們了,鍾九時刻都關注著陸星瀾的狀態,哪怕就隻是看向別處,鍾九都擔心是陸星瀾不喜。


    好不容易祭拜完畢,鍾九一臉笑意去捐香油錢,還特意分別寫上了他與陸星瀾的名字。


    出來的時候,陸星瀾正在盯著正中央的神明塑像看,目不斜視的。


    鍾九連忙拉她去後院。


    這樣直視神明,可是有些不敬啊……


    可如今陸星瀾也是他的神明,卻是說不得什麽。


    後院倒是清淨不少,前院的那些嘈雜與香火味都沒了,反倒是增添了幾分的寧靜了神秘。


    沒走幾步,就見到一個小小的池塘,幹枯的荷葉留在水麵,水中還有幾條魚。


    四周無人,環境清幽。


    陸星瀾對這裏還算滿意,“這才像是清修之地。”


    “你若是喜歡,以後我們家裏也弄一個,定是會很清淨。”


    陸星瀾抬眼看他,鍾九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頗有些尷尬,“說這些也還早著呢,我們再走走。”


    但沒走一會,就碰到了一個小師傅,見了二人卻不讓他們繼續閑逛,隻說是這裏不給外人進來的。


    一看時間,也快到了中午,鍾九便帶著陸星瀾出去,又去了一家餃子店,那店裏還提供自己製作,鍾九想教陸星瀾包餃子。


    “我會一點,不過沒你的花樣多,也不會擀麵皮。”陸星瀾就在一旁看著鍾九手腳麻利擀餃子皮。


    這個餃子皮也是需要學習一段時間才可以隨心所欲,鍾九耐心教她。


    陸星瀾聰明,擀了三四張之後就有了手感。


    揉麵,擀麵皮,一直到包餃子,鍾九的目光除了在這些器具之上,全都在觀察陸星瀾,就擔心她會有一點的無聊或者不高興。


    不過,陸星瀾向來都不會輕易表露情緒,要想準確分辨,那還是有些難度。


    “發明一個可以自動包餃子的機器,那就不需要這麽多的人工了。”陸星瀾看著自己包的平平無奇的餃子,發出感歎。


    “你不喜歡包餃子?”


    “沒,隻是在說這樣的機器遲早都會發明出來。”


    鍾九默默記下來,“阿瀾,你腦子裏的點子就是多。”


    包好的餃子在燒開的水裏麵煮了幾分鍾也就熟了,陸星瀾也沒吃幾個,好吃是好吃,卻是沒什麽食欲。


    寒氣在窗上留下了白茫茫的霧氣,叫人看不清外麵是景象。


    “阿瀾你可是不開心?”鍾九還是擔心,似乎陸星瀾有些心不在焉。


    陸星瀾隻是搖頭,“沒有,這樣的經曆還蠻不錯。”


    她隻不過是因為覺得,多年後想起來,興許會很唏噓。


    好在煮的也不算多,吃完已經是一點多,時間也還算早,鍾九打算與陸星瀾到處走走,六點再去皇家餐館,接著就是遊江。


    但一出門,陸星瀾就被一處爭吵聲吸引了。


    幾十米外的一家花店,店家正揪著一個幾歲孩子的衣領,大聲訓斥。


    “小小年紀不學好,就知道偷東西,你爹媽沒教你?”


    “我沒偷!那是別人丟的,我撿來……不是偷!”


    小孩就十分倔強,不管怎麽都不承認偷東西。


    陸星瀾注意到,小孩的手裏拿著一朵黃色的玫瑰花,那花開得正好。


    “你給不給?偷東西還敢不還,你還有理了?趕緊還來,不然送你去局子!”


    店家一隻手抓著小孩一隻手就要去奪那玫瑰花,奈何小孩的身手敏捷靈活,店家怎麽都夠不著。


    陸星瀾本想不理會,但鍾九拉著她快步上前。


    “這點小事,也不必這樣動怒,和氣生財嘛。”鍾九一邊笑著說,一邊抓住了店家的手腕。


    店家一看,來了一個不認識的,頓時冷哼一下,“怎麽,你還想替他給錢?看你穿著也不像是沒錢的樣子。”


    鍾九從善如流,拿了一塊大洋給他,“這夠了吧,剩下的再給孩子來一束最好的花。”


    店家當然歡喜,剛想拿,卻是突然慘叫起來。


    那孩子狠狠咬了一口,在店家的手背上留下帶著血的牙印。


    “我才沒有偷,不需要給錢,我也不需要任何人來同情!”小孩極為倔強,就連鍾九也被瞪了一眼。


    小孩剛想逃,後領卻被提了起來,扭頭一看,抓住他的不是別人,而是在一旁看戲的陸星瀾。


    “好心幫你,沒一句感謝也就算了,你還瞪眼?欠管教。”


    小孩掙紮,“你放開我!有本事你跟我一對一,別仗著你是大人就欺負我!”


    四周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陸星瀾沒放手,隻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垃圾桶,那裏的確是有與小孩手中一樣的黃色玫瑰花,想來沒有說謊。


    “我不欺負你,隻是給你講道理,店家汙蔑你是店家的錯,他需要道歉,但這個大哥哥幫助你,興許不合你的心意但也是好心,你得說謝謝。”


    “呸!我才不說,我媽媽還等著我迴去,要是發現我不見了,我媽媽會報警!”


    陸星瀾觀察了一下,小孩身上的衣服有些破爛,縫縫補補都好幾處了。


    正在這時,那店家認出了陸星瀾。


    “你……您是瀾爺?”


    陸星瀾的雕塑還在廣場之上,在整個上海,想不認識都難。


    “阿瀾你還真是成了名人了。”鍾九打趣一句。


    “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驚擾了瀾爺,這小孩也還小,我也不計較了,花也當做給他。您看這樣行嗎?


    陸星瀾搖頭,“不行。小孩沒說謊,你憑著一麵之詞來將偷盜的罪名安在他的頭上,你得道歉。”


    小孩又掙紮,嚷嚷著這是他的事情,不需要外人來插手什麽的。


    但沒有人理會他。


    店家看著四周也有認出陸星瀾的人,全都興奮得不行,他若是得罪了陸星瀾,可能都混不下去了。


    他對著小孩,“這……好吧。是我沒搞清楚,錯怪你了,不好意思。”


    “哼,好沒誠意!”


    陸星瀾將小孩轉向鍾九,“那就讓我看到你的誠意。”


    “切,我才不道謝,他又沒做什麽,隻是給幾個臭錢,又不是我偷東西,不是幫我而是害我!”


    鍾九與陸星瀾對視一眼,有了一致的感覺。


    “哎呀,你這個頑皮小孩,這是鍾老板跟瀾爺,怎麽可能會害人?再亂說關你進局子!”


    他們兩人還沒說話,店家倒是激動起來。


    眼看一時半會說不清,鍾九提議進店裏麵再說,店家自然是歡喜。


    但那小孩卻沒這個耐心,隻瞅著這個機會,扭動幾下,從陸星瀾的手中掙脫,一溜煙跑了,末了還迴頭辦了個鬼臉。


    “這……”店家目瞪口呆的。


    鍾九無奈一笑,也不去理會,隻指了店門口的紅色玫瑰花,“我買花。”


    五分鍾之後,陸星瀾懷裏抱著十八朵紅色玫瑰花出了花店。


    她本來就沒料到自己會是這樣的出名,出來時候還被不少人圍觀。


    “你說那孩子,會是想將花送給喜歡的女孩子嗎?”鍾九笑著想象,不然那麽拚命護住那一朵玫瑰花做什麽?


    在這個節日裏麵,就是戀人之間最浪漫的一天。


    “也許吧,必定有用處。”


    這一番事件,也就隻過了半小時,鍾九看著手表,現在才是兩點多,還早著。


    下午他沒做規劃,路經博物館時候,陸星瀾就多看了一眼,鍾九立即就買了票,拉著陸星瀾的手進去。


    完了之後,鍾九才有些惴惴,“你會不開心嗎?我這樣沒問你的意見。”


    陸星瀾的注意力都在展品之上,並沒有半點的介意。


    但——


    “九哥,不要太在意我,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鍾九低語:“我隻是想讓你開心。”


    陸星瀾聽到了,若有所思,“你也需要開心才行,我也不是多霸道吧?”


    鍾九連忙搖頭,“你一點都不霸道,隻要是與你在一起,做什麽我都開心。”


    這話是沒法接了,陸星瀾抱緊了花,向前走去。


    從博物館出來,也不過是四點鍾,想來也有些累了,鍾九幹脆就去影院,說是看電影,但主要目的卻是想讓陸星瀾休息會。


    算著這個時間,看完電影,也正好是差不多六點,正是可以去那皇家餐館的時候。


    不過,這個時候看電影的情侶也不少,鍾九愣是沒買到連起來的座位,最後還是跟別人換的,卻也還是隔著兩三個人。


    鍾九在這邊哀歎,陸星瀾則是偷偷笑了笑。


    這兩個小時好不容易熬了過去,陸星瀾看著快被氣死的鍾九,心情卻是好了一些。


    “吃飯去吧。”


    鍾九整理一下心情,小心翼翼牽著陸星瀾的手,前往皇家餐館。


    這是一家去年才開的餐館,是由那些洋人開的,但是卻是以政府的名義,所以才取了這麽一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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