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問沒對誰如此上心過,是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對她有別樣情愫,也許是初見時魏千語在射場上的風姿,也許是她含笑喂自己吃下的蓮子,又或許她在他麵前的肆意灑脫和如今麵露的脆弱。


    耶律扶庭知道自己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不然不可能會日日惦記,還瞞著大哥找借口來看她,這是很冒險的行為,一旦東窗事發,對所有人都沒有好處,不過也無所謂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為魏千語抱了他。


    他也知道魏千語的這個擁抱並不是因為知道了他的心意,隻是暫時想要依靠一個人,而他剛好出現而已。


    “冒犯了”


    許久,魏千語才從一開始的的不知名的溫暖裏抽脫出來,輕輕的說著。


    耶律扶庭神情裏沒有責備隻有關心,這讓魏千語覺得剛剛自己的一時邪念是不是太衝動了,眼前這位可是瑤國最尊貴的公子,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實在是·····


    “好些了嗎?”


    “嗯”


    耶律扶庭走到一排排的書架旁來迴看了看問道:“你要把這些都做完才能走?”


    這裏別說她一個人,就算三個人也不可能在一天裏完成,耶律扶庭有些生氣於魏千語被這麽明目張膽的欺負。


    “那也沒辦法啊”


    魏千語恢複老樣子將書簡來迴挪動,歸類收納。


    如果知道謝荷為什麽針對她,她還能想辦法應對,這莫名其妙的,她想對策的方向都沒有,隻能苦哈哈的幹活,不過想想自己這點小苦比起泡水裏的那三個世家小姐,這裏簡直就是天堂級的待遇。


    “我來幫你想辦法”耶律扶庭淡漠的開口。


    魏千語猶如聽到天籟,有些意外,看著他道:“你,怎麽幫?”


    別到時候忙沒幫上,自己被整得更慘,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我自有辦法,你等著便是”


    謝荷和吳司晴爭吵幾句,便開始用身份施壓,她口舌哪裏是謝荷的對手,沒說幾句就被懟得啞口無言,她有些急躁的抓抓頭發。


    “今日是看在你隻為魏千語求情,並未做過激的舉動,我就不罰你了,好自為之吧”


    說完氣勢洶洶的離開,吳司晴對著她的背影狠狠咒罵幾聲,走迴藏書閣,哀歎一聲後,亦是無可奈何的迴了自己的房間休息。


    原以為魏千語還要整理幾天,她已經做好晚上去廚房偷食的準備,沒想到晚飯的時候,魏千語就出現在了膳堂裏。


    “嬤嬤放過你了?”吳司晴問。


    魏千語搓搓凍紅的手,拿著一個饅頭咬了一口才解釋道:“沒有啊,一個朋友給我去說了情,我就能來吃晚飯了,整理書籍還是的去,不過會有炭火就是了”


    吳司晴驚訝得嘴裏能塞個雞蛋了,誰不知道謝荷心腸硬得堪比石頭,怎麽可能輕易答應放過她,還給炭火。


    “到底怎麽迴事?”


    魏千語也說不清楚耶律扶庭具體做了什麽,隻是謝荷來找她的時候,那個態度和見自己多年未見一麵的母親是差不多的。


    如果魏千語知道耶律扶庭為了給她減輕課業,除了修繕鍾樓還捐贈給教習司百萬兩作為日常開銷,她可能寧願凍死在藏書閣內也不會接受的。


    耶律家財大氣粗,這點損失對耶律扶庭來說不值一提,隻要能讓魏千語舒心,他可以默默地為她做很多事,耶律扶庭對自己現在的想法感到又陌生又新奇,耶律家的財力在瑤國那是數一數二的,無數達官顯貴從小就要讓自己的女兒知書達禮,溫婉賢良,日後嫁進耶律家,便會享有數不盡的榮華富貴。


    耶律扶庭沒有認識魏千語的時候,他早已有了心目中妻子的輪廓,大概也就是這樣普通平常的。


    但是從沒想到,見過無數美豔嫵媚的女子之後,魏千語會成為最後深深刻在他腦子裏的人。


    魏千語在他見過女子裏樣貌算不上最出挑的,身材也算不上最好,甚至性子都沒有符合他的預期,可是她身上又有大多數女子沒有的果敢,他說不清楚那是什麽感覺,隻是幾次的接觸,就讓他時時惦記,念念不忘。


    晚飯過後,耶律扶庭也要離開教習司,謝荷特準許魏千語前去相送。


    “今日來找你,除了探望也有件事要和你說”


    “什麽事呀?”魏千語問。


    “陽春三月之時便是冊封太子的大典,屆時你定可以迴家探親了”


    魏千語確實很想下山,不過聽到冊封太子還是有些意外的,哪怕她早已知道古澤堯正在接受太傅的授課。


    “是····大皇子嗎?”


    “是”


    得到肯定的迴答,魏千語不禁有些傷感,那個曾與她嬉笑打鬧的少年要被推上那個位置了,往昔隻能追憶,心係天涯的少年郎也將被困在那方寸之地學習帝王之術,待時機一到,便要榮登大位,君臨天下。


    “那你呢,有什麽打算?”


    “這是我要來告知你的第二件事,我無意繼承家業,從商也非我願,男子漢當頂天立地保家衛國,保國之安寧,護盛世永享,我明日便迴瑤國參軍,帶創世偉功績·····”


    便迴來娶你為妻。


    魏千語看著他落在自己身上不明意味的眼神,等著他說下去,耶律扶庭卻沒在說話,隻是抿抿嘴又說道:“你等我便是”


    “啊???”


    魏千語一臉莫名看著他,耶律扶庭說話掐頭去尾讓她屬實聽不明白,她肯定不會自戀的把‘你等我’這三個字想成別的什麽意思,隻道是耶律扶庭與她道別,心有不舍,也是,像他這樣悶悶的人,估計道別的話語都是提前想好的。


    “你為什麽不等冊封大典過後再走?”


    算算時日也沒多久了。


    “月瑤兩國尚有百年姻親之誓,我大哥接到從瑤國都城的消息,瑤國將出兵幫月國鏟除東圖,版圖將收歸平劃,瑤國正在招兵,我想去闖一番功績”耶律扶庭解釋道。


    東圖的土地資源匱乏,多為山地沙土,是以常掠奪周邊小國的金銀作為主要生活來源,民風極為彪悍霸道,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誰能想到曾經那麽不起眼的小國在逐年吞噬別國後,實力暴漲,威脅著月國國民安全,周邊小國及月國邊境的子民實在不堪其擾,由督總管上報,才借此機會新仇舊恨一起清算。


    月瑤聯手,想必會輕鬆很多,隻是四國不能統一,怕是戰爭不會停止。


    “你身手這麽好,一定可以的,那你一路順風,祝你早日得償所願”魏千語滿心誠懇的說道。


    “多謝”


    兩人又說了些瑣事,魏千語便目送他的馬車消失在了皚皚白雪之上。


    大家好像都有了自己的人生方向,那自己呢,是不是也得花時間想一想,人生得有目標才行,活著才有意思嘛。


    這場冬季在下完第五場大雪後慢慢結束,隻是山上的冬天似要漫長一些,每日的掃雪成了必要作業,常年許是上了年紀,一場寒冬過後便每日咳嗽不止,魏千語幾乎是每堂課都能從上課聽到下課,魏千語都覺得他該是有些肺炎了,已經喝了四天湯藥還不見好。


    “孝子之於親也,咳咳····愛之以心,事···咳咳·····之以財,又事有所出,功有所止······”


    常年坐在上首,他端坐如鬆,眼神清明,麵上帶著些被風寒侵體的病弱疲憊,學子們都很認真的在聽講,不敢懈怠,今年是最後一年,大家都想做些成績出來,不能給自己和家族蒙羞。


    早課過後,便是刺繡,要說刺繡做的最好的,她都忍不住誇一誇魏千夢了,那繡出來的花鳥樹木,山河風景,那真是栩栩如生,魏千語毫不吝嗇的誇讚魏千夢,魏千夢靦腆一笑沒說什麽,魏千語也知道這個妹妹平素也不怎麽跟她親近,她也習慣了。


    魏千語的刺繡課業也隻能算中等,比不上那些從小就有繡娘教導的世家女子,吳司晴就苦了,馬背上長大的人,舞刀弄劍才是長處,一堂課下來,也不知道手指被紮出多少血洞,真真苦不堪言,看得魏千語直搖頭。


    外頭的叮鈴一響,吳司晴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揉腕捶肩,拖著步子去膳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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