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天墨上前一步將昏厥的女子抱起往屋裏走去,將人輕輕放在榻上,明千語即刻去廚房打了一盆水,擰幹帕中的水遞給古天墨,古天墨接過輕輕朝女子臉上擦去。


    “她為什麽對你這麽排斥?”明千語隨口一問。


    她沒指望能聽到古天墨迴答,過了良久他才出聲道:“你為何不問她所言是否屬實?”


    “我覺得,你不是這樣的人”


    眼前的女子對他來說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雖然知道會讓這女子發瘋,還是走之前過來看一眼,過程沒有多愉快就是了。


    “世人皆知我在戰場上無往不利,無論對手多窮兇極惡,我都能從容麵對,即便如此,我還是保護不了我想保護的人”


    巾帕已將女子臉上可怖的血淚擦幹,明千語現在才發現,這女子的睡顏竟和古天墨有五成相似。


    “她是你的什麽人?為什麽會一個人住在這裏?”明千語好奇的問。


    “她與我一母同胞”


    古天墨和古念慈是一對姐弟,感情非常好,幼時的古天墨性子沉穩,不喜喧鬧,三歲便會作詩,五歲以能認萬字,還有過目不忘之能,十裏八鄉的人見了他都是以禮相待。


    是的,他並非出生時就在皇城,而是在離皇城千裏之外的百溪山,此處人傑地靈,群山環繞,風景怡人,風水更是養人,女子大多美豔動人,容貌精絕,身姿婀娜,不少人都慕名而來,一睹風采,先帝古越恆年輕時也是翩翩佳公子,偶然的微服出巡與正在河邊洗衣的古天墨母親相遇,從此便是一眼萬年,恩愛非常,先後生下古天墨和古念慈姐弟。


    這段刻骨的愛戀並沒有持續多久,便被那時的皇後,也就是當今的太後發現,派了好幾批死士前來暗殺,古越恆眼看局勢發展得越來越糟,最後隻能冒天下之大不韙將母子三人帶迴皇宮,古天墨母親生性良善,哪知後宮勾心鬥角,虛委以蛇,後來加上皇後百般刁難,日子過得很是艱難,若非古越恆為她在後宮遮風擋箭,早已死不下百次。


    古天墨清冷的聲音在這間不大的房間裏將緣由娓娓道來,明千語腦海裏不經浮現小小的古天墨走在皇宮的長廊上孤寂廖漠的背影,一個從出生就不被看好的皇子,不知幼時經曆多少排擠,怕是人人避他如蛇蠍,怪不得性子這麽冷淡。


    聽他說到古念慈和她那位駙馬時,古天墨思緒好像飄得更遠了。


    古念慈自小就知道他們三人在皇宮裏的處境,為了不給母親添麻煩,除了每年皇宮舉辦的各種詩壇會和必須要去參加的場合,她幾乎整日閉門不出,每日都隻專心習字描畫,繡花縫衣,修琴作詩。


    時間長了,倒是傳出南月第一才女的美名,古越恆對她的寵愛遠遠超過皇後所生之女,古越恆和皇後本來也不過是因帝位動搖無奈之下的聯姻,自然比不過和古天墨母親惺惺相惜的感情。


    對她的孩子該有的名分一樣沒少,甚至擔心皇後對古天墨不利,將古天泉冊封為太子,安皇後的心,在他心裏,古念慈才是他唯一的掌上明珠,古越恆對他們的縱容和寵愛讓很多人對他們身份忌憚不敢像以前那樣明目張膽的傷害,可同時也讓皇後對他們更加嫉妒憤恨。


    當古念慈長到十五歲,已然可以行及笄禮,挑選夫婿,古越恆大肆操辦,廣招賢人名仕,此後,求娶之人絡繹不絕,廊道之上車馬踏行半月不休,世家大族,皇親國戚,貴門公子,任其挑,可是古念慈愣是一個也看不上,還對古越恆說:“我想找一個和父皇般英俊神武,文采卓越的男子,若是沒有,我願一生陪在父皇左右,不嫁了”


    古越恆被古念慈一番話暖到心間,竟讓古念慈自己挑選,看中誰便是誰,自己的寶貝女兒絕對配的上這世上最好的男子,隻是古越恆沒想到他這個女兒如此挑眼,整整五年都沒尋到一個良人,這時的古天墨年滿十八,豐神俊朗,氣宇軒昂,因在軍中卓越的見術,正被派往北漠收複失地,臨走前姐弟二人辭別,古天墨道:“望弟歸時,阿姐已覓得良婿”


    “定然”


    他還記得古念慈當時薇薇一笑,意味深長的神情,等他歸來,阿姐確實已經找到了那個她以為的命中注定之人,古天墨見到那個男人時牙齒幾乎咬碎,原來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設計讓他進入無歸林險些喪命的北漠君主馳姣,南月不知多少將士死在此人手裏,此人生性狡詐,善詭計,易容之術更是無人能及,他從不以真麵目示人,總佩一副銀色麵具,要不是與他刀劍相向時無意見識他的真容,他都不知道他一直想打敗的人長什麽樣子。


    古天墨欲要拔劍,劍已出鞘半寸突的看見他阿姐和馳姣十指緊握的樣子,明白這時候揭發,並不是個好時機,不能如此衝動,到時傷了阿姐,劍又迴到鞘中。


    古念慈見古天墨平安歸來很是高興:“小墨,我就知道,你呀,定然有神明保佑,絕不會有事的”


    她聽聞古天墨被逼進無歸林把她和母妃擔心壞了,還好沒事。


    “是啊,久聞三皇子威名,在下見禮了”


    馳姣天生一副笑臉,麵容清秀,算不上天姿灼灼,可卻有一種莫名的親和力,聲音是帶著磁性的低啞。


    古天墨給他迴了個禮,假意問他阿姐道:“阿姐,這位是?”


    “他是我欽定的駙馬,叫馳姣,我以請父皇擬旨,一月後便可大婚”


    “這麽快?”古天墨有些驚訝,從他離開到現在迴來不過兩個月,他阿姐不是一個輕易相信別人的人,更不會讓一個男人短短兩個月就讓她迫不及待要與他成婚,這中間難道還有他不知道的事。


    古念慈露出一副害羞的神情說道:“其實我與他以相識半年有餘,如今也不算早了”


    什麽?半年前馳姣就接近他阿姐,他竟全然不知,為什麽他安排保護阿姐的人沒來告訴他有人在接近他阿姐。


    古天墨壓住內心的波濤洶湧,轉眼看見馳姣一臉和藹的溫柔笑意,他不禁背脊發寒,古念慈見古天墨神色有異,滿頭虛汗,擔心的問道:“小墨,你這是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說著便拿出手帕要給古天墨擦,古天墨用手一擋說道:“阿姐,我沒事,就是有些餓了,我想喝你做的鯽魚湯”


    古念慈伸手摸摸他的臉,笑著站起身說道:“那你等我一下,我去小廚房看看有沒有鯽魚,給你做一碗來”


    等古念慈一走,古天墨便稟退眾人,隻留馳姣。


    古天墨冷冷問道:“你想做什麽?接近我阿姐是何目的?”


    馳姣不急不緩的喝了一口茶水,嘴角仍是淺淡的笑意:“三皇子,如今我都要和念慈大婚了,你現在才來質問還有何意義?即便我現在要做什麽,你能阻止我嗎?”


    “我阿姐根本什麽都不懂,你怎能如此無恥”


    “哈哈哈”馳姣忍不住仰頭大笑,笑到最後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是,她什麽都不懂,就因為她什麽都不懂,所以我才找上她的呀”馳姣的語氣是帶著溫柔的兇狠。


    古天墨第一次見到溫柔和兇狠能同時出現在同一張臉上,馳姣又說道:“她貴為公主,她的身份已經決定她不能在這件事內置身事外,她的出現就是個錯誤,我現在就是要把這個錯誤延續下去,既然你們敢動我的族人就該想到有這麽一天的”


    古天墨聽得手指發顫,終究隻是個十八歲的少年,遇事難免浮躁,他長劍出鞘直逼馳姣的咽喉,馳姣翻身後退譏笑道:“三皇子,這麽氣急敗壞做什麽,我都還沒對令姐做什麽呢,她如今能好好的,全然是她對我一片真心”


    聽到真心二字古天墨長劍誓要斬下這無恥之徒的頭顱,他阿姐的一片心意在馳姣這裏居然隻剩錯誤二字,馳姣又是險險避過。


    “你我之間何必牽扯他人,即便沒有我,你們北漠也早已氣數已盡”


    “那也輪不到你們南月來指手畫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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