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第三天了。


    法政署大門前人頭攢動,不過法政署門前是中央大道,這裏沒有中央廣場的地方大,所以今天聚集到法政署門前的人沒有福利大會的時候人那麽多,但也有兩千多人。


    無數平民和四個區的貧民擁擠在法政署的大門口,不少人想趁亂擠進法政署大廳中卻無法得逞,因為法政署大廳中此刻也已經人滿為患。


    夏門伯爵在法庭的高台上正襟危坐,一臉肅然。


    法庭裏坐滿了人,許多人沒有位子坐隻能站在過道裏。兩方陪審團坐在法庭靠近高抬的兩側,並向對方散發出濃濃的敵意。這兩撥陪審團一撥全是貧民,人數眾多。而另一撥陪審團則全是貴族,人數當然沒有這邊的貧民多但也已經把那邊的凳子椅子全都坐滿了。


    多萊恩站在被告席上,手上還戴著鐐銬。


    身為原告的安多斯卡和他女兒則是坐在原告席上,一臉憤慨的怒視著多萊恩。


    尤其是安多斯卡的女兒,這個貴族小姐今天完全沒有了那一晚與多萊恩相遇時的蠻橫霸道。這個比多萊恩大一、兩歲的女人一邊怒視多萊恩,一邊不停的用手帕擦眼淚。她眼眶紅紅的,頭發也有些淩亂,模樣比那晚憔悴了不少。


    光是看著這一幕,不管什麽人都會認為多萊恩的確對那位貴族小姐做了什麽。


    然而隻有極少數知情者知道安多斯卡和他的寶貝女兒完全是在演戲。


    “你們不去帕薩克斯大劇院參加演出實在太可惜了。”多萊恩嘲諷道。


    “你這敗類,在這麽嚴肅的法庭上竟然還敢說這種擾亂秩序的話!”安多斯卡大聲唿喊道,而他身後的陪審團則發出一陣抗議。


    夏門伯爵重重敲了兩下錘子,發出震耳的砰砰聲。


    大廳裏持續了很長時間的喧嘩終於慢慢停了下來。


    “肅靜,我在此宣布,本次審判會正式開始!”夏門伯爵大聲說道,他頭上的假發都因此有些歪斜。


    多萊恩沒有吭聲,隻是靜靜的看著坐在他對麵二十步遠處的安多斯卡以及他的女兒。


    那個貴族小姐此刻仍舊在不斷的啜泣,偶爾瞪一眼多萊恩,像是多萊恩真的對她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事情一樣。


    “現在由原告講述事情經過。”夏門伯爵開口道。


    安多斯卡當即站了起來,義憤填膺的揮舞著手臂喊道:“署長大人,我不得不說今天這次審判如果不能賜予我和我的女兒一個公正的結果,我就前往王都向女王陛下請求對這個惡人做出審判。”


    “你隻需要敘述案發的經過就可以了,我自己會做出公正的判決。”夏門伯爵表情嚴肅的說道。


    沒有想到夏門伯爵竟然也擅長演戲,多萊恩感到十分好笑。


    這兩人明明想立刻置多萊恩於死地,但他們一個人擺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樣,另一人則宛如公正嚴明的大法官似的,這幅場景實在是太諷刺了。


    “尊敬的署長大人,以及在座的各位貴族、帕薩克斯市民,我的女兒在六天前的晚上經過中央大道時,偶然遇見這位多萊恩先生。我的女兒並沒有做出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但是這位多萊恩先生卻突然對我的女兒出手,並將她拖拽至中央大街靠近紅鸞商行的一個小巷子裏,趁著周圍沒有人對我女兒施暴!”


    安多斯卡揮舞著手臂大喊道,期間還不斷用手指向多萊恩的鼻子。


    等到他發出這段憤怒到極點的控訴之後,立即轉身哭喊著抱住他女兒:“我可憐的艾莎娣,你一定很痛苦吧。不過不用擔心,公正的署長大人會為我們報仇的,這個犯罪者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原來安多斯卡的女兒名叫艾莎娣,但他們父女兩的所作所為真的太侮辱這個純潔的名字了。


    “父親……我以後還怎麽嫁的出去,讓我死吧,父親……”艾莎娣嚎啕大哭,而且不斷掙紮著想從安多斯卡的懷抱裏掙脫出來一頭撞死在麵前的桌子上。


    這悲痛的一幕讓法庭上許多不知情的人潸然淚下,而安多斯卡身後的陪審團那些貴族則一個個站起來朝多萊恩發出聲聲憤怒的呐喊。


    “快給這個罪犯判處死刑!”


    “必須火刑!”


    “署長大人,您難道不感到心痛嗎?這樣一個可憐的女孩被人侮辱,您卻對此無動於衷?”


    夏門伯爵把假發戴正,然後拿起錘子敲了幾下,法庭中的吵鬧才終於平息下來。


    轉頭看向多萊恩,夏門伯爵咳嗽了一聲說道:“多萊恩先生,現在請你敘述事情經過。”


    “好的,署長大人。”多萊恩點點頭,然後便淡淡的說道:“案發那一晚,我剛好從魔法師工會離開準備迴我租住的旅店,路上恰好經過安多斯卡子爵所說的那個小巷子。但與他敘述的不同,並不是我給艾莎娣小姐找麻煩,而是艾莎娣小姐自己撞到了我身上。但我與她的交集僅此而已,隨後她很快就離開了,我也迴到了我的旅店中——”


    “你在撒謊!”安多斯卡超多萊恩憤怒的吼道。


    “肅靜!”夏門伯爵重重敲了一下錘子,隨後看向多萊恩問道:“多萊恩先生,你能證明你所說的這些是真實可信的嗎?”


    “當然可以。”多萊恩說道。


    多萊恩笑著看向觀眾席,史塔倫魔法師立即站起身舉手說道:“署長大人,我可以為多萊恩魔法師作證,多萊恩魔法師當晚確實來過我們魔法師工會。”


    “多萊恩先生離開魔法師工會是什麽時間?”夏門伯爵立即問道。


    “晚上十點。”史塔倫魔法師繼續迴答道。


    “好的,感謝您的證詞,史塔倫魔法師。”夏門伯爵點點頭,但他立即說道:“然而史塔倫魔法師的證詞隻能證明你晚上十點離開了魔法師工會而已,並不能證明你沒有時間侵犯侮辱艾莎娣小姐。多萊恩先生,你還有其他的證人嗎?”


    多萊恩這次沒有吭聲。


    史塔倫魔法師會來這裏作證多萊恩並不意外,史塔倫魔法師雖然喜歡作弄人,但他確實是個正直的人。剛剛在觀眾席上看到史塔倫魔法師的時候,多萊恩就已經知道史塔倫是過來幫助他的了。


    但是多萊恩的證人除了被他威逼恐嚇不得不為他作證的卡蓮之外再沒有其他人。


    但旅店的夥計突然從觀眾席上站了起來。


    多萊恩感到詫異,不過隨後就看到賈思琳夫人正坐在陪審團上朝他微笑。不用說,這個旅店的夥計肯定是賈思琳夫人找來的。


    旅店夥計站起來舉手說道:“署長大人,那一晚多萊恩大人是晚上十一點迴到旅店的。我們旅店距離魔法師工會很遠,步行需要五十分鍾左右的時間。所以我認為,多萊恩大人沒有足夠的時間對艾莎娣小姐施暴。”


    “你是被收買來做假證的吧!”安多斯卡衝這個旅店夥計大吼道。


    旅店夥計被嚇了一跳,往後躲了幾步才停下來,並畏畏縮縮的看向安多斯卡。


    “肅靜!”夏門伯爵不得不又喊了一聲。


    “十點到十一點有一個小時,步行的時間暫且算作五十分鍾,但多萊恩先生依舊有十分鍾的作案時間。”夏門伯爵緩緩說道。


    “十分鍾能幹什麽?”陪審席上的蒂娜站起來發出抗議。


    “十分鍾已經能幹很多事了!”安多斯卡身後的陪審席上也有一個貴族站起來喊道。


    觀眾席上發出一陣哄笑,夏門伯爵於是拿起錘子敲了幾下這陣哄笑才逐漸平息下來。


    安多斯卡看向夏門伯爵喊道:“署長大人,別忘了那枚紐扣,這可是證物!我的女兒拚死反抗才從他身上扯下這枚紐扣,大人,這個證物足夠證明多萊恩侵犯了我的女兒!”


    “那枚紐扣是你女兒撞到我的時候趁我不備扯下來的。”多萊恩反駁道。


    “你怎麽證明紐扣是我女兒撞到你的時候扯下來的?”安多斯卡厲聲說道。


    “那你怎麽證明紐扣是你女兒反抗我的時候扯下來的?”多萊恩搖著頭說。


    安多斯卡早就料到這一點,所以多萊恩的話剛一說完,安多斯卡就將艾莎娣從椅子上拉起來,將她肩膀上的衣服扯下來指著她肩膀上一道道抓痕說:“這也是證據,多萊恩,你說是我女兒撞到你,而你並沒有侵犯我女兒,那我女兒身上的傷要怎麽證明?”


    安多斯卡說完還覺得不夠,於是從懷裏掏出一份證明書走上高抬呈給了夏門伯爵。


    “署長大人請看,這份證明是市中心醫院給出來的。帕薩克斯最有名的醫生開出這份證明,它可以證明我的女兒的確受到了慘無人道的對待,而且確實被侵犯了。”


    看著麵前的證明書,夏門伯爵眉頭皺得緊緊的,隨後就用嚴厲的目光注視向多萊恩。


    “她的女兒被人侵犯與我侵犯她有必然的因果聯係嗎?署長大人,難道就不能是其他人侵犯了她?或者是她自己自導自演,自虐完之後上演這出被人侵犯的戲碼?”


    多萊恩的話剛一說完夏門伯爵就重重敲了一下錘子,並怒斥道:“犯罪者,證據已經如此確鑿,你還想抵賴?”


    這算什麽證據?


    一枚紐扣,幾道傷痕,一份證明書,光憑這三樣無法聯係到一起的東西就給一個人定罪,要說夏門伯爵沒有和安多斯卡串通一氣多萊恩怎麽也不會相信。


    但是法庭上確實有很多人相信了。


    那些不明就裏的人此刻全都用鄙視、厭惡的眼神看向多萊恩,甚至還向多萊恩指指點點。


    安多斯卡則是露出得意的笑容,艾莎娣則一臉憤恨的看著多萊恩。


    多萊恩搞不懂,那個艾莎娣為什麽那樣怨恨他,他哪裏得罪這位小姐了嗎?


    “犯罪者,就算你不承認也沒有關係。”夏門伯爵冷冷的說道,這個家夥現在都不把多萊恩稱為“多萊恩先生”了,而是直接喊作“犯罪者”。


    夏門伯爵繼續說道:“我們法政署也有專職的魔法師,他會讓你說出實話的。”


    夏門伯爵一說完,法庭側邊的小門就吱呀一聲打開了。


    一個穿著紫袍的魔法師一臉陰翳的走了進來,站在高台上抬起魔杖指向了多萊恩。


    “催眠魔法可以讓人說出實話,多萊恩先生,既然你說你沒有侵犯艾莎娣小姐犯下罪行,那麽你敢不敢讓哈巴特魔法師給你施展催眠魔法?”夏門伯爵冷笑著問。


    多萊恩沒有急著迴答。


    “這個魔法師是什麽水平?”多萊恩在心底問道。


    “高階。”巴澤爾隨口說道。“放心吧,我會保護你的。”


    得到巴澤爾的承諾,多萊恩露出笑容看向夏門伯爵和那個哈巴特魔法師說道:“我當然敢,來吧。”


    魔法師的出現讓法庭裏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沉悶了許多。


    觀眾席上的平民和貴族大氣都不敢出,靜靜的看著高台上的哈巴特魔法師念誦咒詞。


    安多斯卡看了艾莎娣一眼,隨後露出陰險的笑容,而安多斯卡身後的陪審席上那些貴族一個個全都興奮的看著哈巴特魔法師。也許在他們看來,哈巴特魔法師出手足以保證萬無一失。


    而多萊恩這邊的陪審團眾人則擔心不已,蒂娜母女兩一臉擔憂的看著多萊恩,畢佳德一臉蒼白。


    但賈思琳夫人並不是很擔心。


    賈思琳夫人心裏很清楚,雖然公爵夫人今天並未到場,但公爵夫人絕不會讓多萊恩被判處有罪,畢竟多萊恩就是克萊爾。


    如果最後判處結果對多萊恩不利,公爵夫人一定會讓愛德華主教前來救場的。


    高台上哈巴特魔法師已經將咒詞念完,而他指向多萊恩的魔杖頂端那顆碩大的魔法水晶則發出一束朦朧的紫色光暈。隨著哈巴特魔法師一聲大吼,紫色的光暈頓時射過來將多萊恩籠罩在裏麵。


    “小心,這個哈巴特不是什麽好東西,他給你施展的可不是一般的催眠魔法。”史塔倫魔法師的聲音忽然響起在多萊恩的腦海中。


    多萊恩瞅了一眼觀眾席上的史塔倫,微笑著對他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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