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珂一路走來毫不費力,讓無天教主深以為憾,到底他們之間還是有差距的,他若是自己登上這峰頂,大概會被心魔束縛住,他有登頂的實力,可惜自己的心已經亂了。


    明媚也登上了峰頂。


    吳陽子在距離峰頂隻有十步之遙的時候,噴出了一口血,眼看著他就要掉下去。


    玄珂伸手將他撈了上來,勉勵道:“你能夠到這個程度已經很不錯了,以後再接再厲,將來總有一日能夠登上封頂。”


    吳陽子說不出來話,他劇烈的喘息著,緩了許久從沙啞道:“謝謝大師兄。”


    其餘弟子大部分在山腰的時候已經掉下去了,幾個稍微有潛力的,玄珂便一一將他們拉上來,讓他們見一見世麵,卻不許他們動上麵的果子。


    他道:“這不是你們此時該動的,拿了對你們來說無益有害,說不定是下一個天帝或佛祖。”


    幾個師弟深以為然,對這些樹多了一份敬重,規規矩矩的站著,儼然以大師兄為首。


    無天教主閉上了眼睛,想起自己曾經也有幾個師兄弟,隻可惜,最後卻隕落在了那次通天峰之戰,他似乎沒來得及為他們悲傷,就急急忙忙的開始吞魔果,煉化魔樹。


    如今想來就是罪過,他到底是為了那些會失去的東西,忘了初心。


    反而上了通天峰,知道了自己將來的命運才想起從前不願意迴想的事。


    他長長的歎息一聲,聲音裏說不盡的悔意。


    玄珂等該到的人都到了,這才看向一直盤膝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師父,說道:“師父贖罪,弟子要開始了。”


    無天教主冷哼一聲,並不言語。


    玄珂默了默,伸手按在無天教主的天靈蓋上,將他辛辛苦苦,耗費了數萬年煉化的功力,一點一點的抽了出來,整個過程漫長且痛苦。


    無天教主的眉心一跳一跳,他能感覺到自己身上蓬勃的力量在消失,他漸漸變得虛弱,還感覺到了饑餓,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身體反應了。


    他驚恐的瞪大眼睛,想要發出聲音阻止玄珂,卻發覺自己連抬起一根手指頭的力量都沒有了。


    他的身體在劇烈的顫抖,牙關緊咬,看起來無比的可憐。


    吳陽子等人不忍心,明媚淡淡的掃了眾人一眼,“想從通天峰上下去?”


    眾人沉默了,似乎對力量有了一個更清晰的認識。


    一絲絲力量從無天教主的身體散發到空中,最後落到兩棵樹上,建起一條光路。


    明媚親眼看著兩棵枯萎的樹一點點的迴春,長出嫩芽,新葉,搖擺著枝條歡欣鼓舞,那一股股喜悅之情感染了所有的人,天地之間的氣象為之一蕩,一股清新自由的風在其中穿梭。


    很快,一棵棵樹上重新長出了的圓潤的果實,風吹過,發出一陣陣低語。


    這樣的通天峰無疑是極美的,是一個美妙的夢境,是天地的恩賜。


    當最後一點神力從無天教主的身上被抽出來的時候,他看了一眼通天峰很快暈了過去。


    玄珂接住他,看著變得蒼老的無天教主心情很是複雜,他看一眼通天峰,轉身快步離開了這裏。


    其餘弟子急忙跟了上去。


    他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階,沒有迴頭,卻忍不住問明媚:“我錯了嗎?”


    “沒有。”


    “可我為什麽難受?”


    “因為你是好人,好人總是願意為難自己,也不去為難別人。”


    “你也是個好人。”玄珂歎道。


    明媚愣了。


    她不覺得。


    或許她曾經是個好人,但是死過一次之後就不是了。


    眾人下了山,迴到了通天峰。


    吳陽子去處理遣散弟子的事情,眾弟子願意和師門一起走的,可以一起走,不願意的也不勉強,拿一些錢財法寶就可以自己走了。


    眾人大多數願意跟著,吳陽子勸走了一部分。


    從前的通天峰太壯大,外門弟子比內門弟子多得多。


    如今師父失去了半身功力,這麽多的外門弟子留著反而容易生事端。


    如今的通天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玄珂覺得他做的很對,從前通天峰的名氣太甚,如今去了仙界,找上門來的人必然多,跟著他們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好處。


    處理完這裏的事情,玄珂又將登天梯清掃出來,放在了人人都可以看見的地方。


    又在通天峰下立了牌子,任何人強占通天峰,天下共擊之。


    並細細的寫了通天峰上的四果和來曆,免得眾人再曲解了,或者被人利用。


    明媚在這牌子上加持了法術,以免有人將牌子用法術遮掩或塗抹,誤導了別人。


    兩人忙完不禁苦笑一聲。


    人性太過狡詐敏捷,好人是不用防的,防的是壞人,若是有一個心存歹念,好人便要蒙受損失,而一個人若是存心想要作惡,是怎麽也防不住的,兩人隻能盡力而為,把人往好了想。


    忙完這些事情,眾人終於下了山。


    玄珂選了風景秀麗的天盤山當做無涯山莊的新址,那裏也有一處懸崖,很高很高,站在那裏看日出,雲霞是極好的,長風好似會把人吹走,人有了恐懼之心,做事情便會有了底線。


    無天教主不再和玄珂說話,不管玄珂和他說多少話,他都當做沒有聽見。


    他蒼老了許多,法術失去了很多,迴到了數萬年前沒有得到通天峰的魔樹之前的法術,他從前裝得太滿,對如今的自己便很不滿意,將自己完全封閉了起來。


    隻有那些沒有參與過那天紛爭的弟子,他才偶爾點點頭,也隻是點點頭而已。


    明媚讓猿守義將通天峰開放的消息傳的天下皆知,,沒多久便有人真的去爬通天峰,而且真的有人爬上去了。


    無天教主大為吃驚,好像自己的地盤被人侵犯了一樣的問,“是誰?何人登上了通天峰?”


    玄珂平靜道:“是一個凡人,他為了給自己的母親治病,聽人說通天峰山有仙果,便去了,沒想到竟然登了上去。”


    無天教主整個人驚住了。


    他一直以為通天峰隻有修為高深的仙人才能登上去,沒想到連凡人也能登上去,原來通天峰考察的不是修為,而是心境。


    心境越純良,受到的壓力越小,幾乎是毫不費力的就可以登上去。


    如此說來,他豈不是德不配位的大奸大惡之人?


    他再次覺得自己的人生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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