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行了,有閑工夫哭的話,你還不如來幫我做點正事。」斐然以指用力彈了他額頭一記,轉身走至刑堂大門前,運起內力一把扯掉上頭大鎖,兩掌拍開久未再開啟過的門扇。


    他撝著紅通通的額頭,「什麽事?」


    斐然自懷中掏出一迭白色的符紙遞給他,順便還交給他一小罐漿糊。


    「還債。」他可忙得很呢。


    當斐然他們在刑堂裏按照清遠事前的指示,各自蹲在地上四處貼符時,花園裏的尚善已成了眾家大臣圍觀的重點。


    尚善撕下一隻雞腿,任由他們將小亭圍得水泄不通,照樣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吃得很香很痛快,嗯……皇宮裏的禦膳果然與眾不同,不是外頭尋常酒樓可比的,不吃光這一整桌,那實在是太對不起她的肚皮了。


    嗅著食物的香氣、看著她豪邁的吃相,站在亭外觀看的眾人,都不自覺地跟著吞咽起唾沬,並紛紛在心底想……


    真有這麽香、這麽好吃……這麽滿足嗎?


    「老夫餓了……」就快能告老退休的太師摸摸自己快餓扁的肚子。


    「下官也餓了……」宰相大人吸了吸溜到嘴邊的口水,這才想起他也還沒用膳。


    似是被尚善的食欲給傳染了般,此起彼落的腹鳴聲,不久便在亭外熱鬧地響了起來,在眾人都眼巴巴地吸著口水時,斐思年走進亭中並在她的對麵坐下。


    尚善看著不請自來的他,放慢了啃食雞爪子的動作。


    斐思年先為狼吞虎咽的她倒了杯清茶,再微笑地對她介紹自己。


    「我叫斐思年,是那個臭小子的大哥。」


    她登時叼著雞爪子愣住了。


    斐思年幫她把雞爪子拿下來,取出帕子溫柔地擦著她吃得一臉油膩的小臉蛋,趁她還張大著眼對他發呆,他順手也把她的兩手給擦過一迴。


    「這些年,是斐然對不起你,所以……」他邊說邊以指拈起掉在她衣服上的食物碎屑。


    「所以?」


    斐思年壞壞一笑,「往後你就使勁的折騰他吧。」


    「……這樣好嗎?」這個大哥真的是親生的嗎?


    「當然好。」斐思年徐徐說出與他溫文儒雅外表完全不搭的話,「那個一年到頭老是有家不歸的臭小子,出門就跟丟了似的,哪怕我打斷他的兩條腿,他爬也還是會給我爬出府去,我老早就想痛快揍他一迴了。」


    她神情嚴肅地搖首,「那可不成。」


    「喔?」


    「要揍他,你得排我後頭才行。」


    「待你揍完了記得通知我。」


    「沒問題。」


    斐然在來到亭外時,所聽見的就是誌同道合的某兩人,正在商量來日該怎麽收拾他,他哭笑不得地走過去將尚善抱起。


    「準備得差不多了,走吧。」他先是將尚善給抱妥,再轉首看向斐思年,「大哥你……」


    斐思年起身整理好官袍,「我也一道去。」


    小皇帝趴在刑堂大殿的地板上貼上最後一張符紙,完成了斐然口中所說的兩極矩陣,這時斐然也帶著尚善來到了大殿,他將她放在指定的方位上,慎重地對她叮嚀。


    「就坐在這兒別動,很快就好的。」


    「師公他真的知道該怎麽做嗎?」尚善還是覺得這個主意不可靠,因清遠他以前根本就沒補過魂魄,他就隻是翻過幾本老祖宗傳下來的雜書而已。


    「一會兒就可見分曉了。」斐然聳聳肩,轉身走至她的對向方位盤腿坐下。


    被趕到一邊的斐藍屏住了氣息,目不轉睛地看著陣內的兩人,在斐然取來一張金色的符紙往他自個兒的胸口拍去後,貼在地上的符紙隨即輕輕顫動,慢慢的,一陣清風在陣內揚起,圍繞著斐然一圈圈地旋轉著,隨著風速逐漸加快,緊閉著雙眼的斐然表情也就愈痛苦。


    那絲絲縷縷似烙印在靈魂深處的痛意,簡直是筆墨難以形容,斐然用力地咬緊牙關,在劇痛中他能感覺得到,無形中的兩股力量正在他的體內狠狠地抽拉著,似想要將什麽自他身上剝離。


    「斐然……」見他痛得全身青筋暴起,牙關也都咬出血來了,尚善不禁紅了眼眶。


    強烈的風勢刮掀起斐然的衣袍,血色急速自他的麵上褪去,他緊皺著眉心,奮力抵抗著無處不在的痛感,可最終還是受不住地發出一聲聲低吟。


    尚善再也沒法忍受,大聲向他哭喊,「斐然!你別做了,我不補什麽魂魄了……」


    「三堂兄……」站在陣外的斐藍急得都快哭出來。


    斐思年則是麵無表情地緊握著拳頭,並在斐藍想上前打斷他們時將他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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