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早就認出我了是吧?這一年多你都去哪了?你這次是來尋鬼手師傅嗎?”落塵低聲問道,但北離墨隻冷冷地看著她,一聲都不哼,看得落塵頭皮都發了麻。


    “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我並不認識你,別在這裏攀關係,你找師兄到別處找去,這沒你的師兄。”良久北離墨才開腔,聲音不大,但卻讓落塵感覺平底卷起一陣陰風,遍體生寒。


    “這水泡得真舒服。”


    “好久沒泡過熱水了,今晚可以舒舒服服睡上一覺了。”


    不遠處水聲,嬉鬧聲,說話聲不絕於耳,弄得落塵心癢癢的,她實在是想去泡泡,隻是——隻是——隻是怎麽跟他說,他現在明顯就不待見她,連跟她說句話都不願意。


    “我想一會也去泡一下。”


    “這八十八個池子並不是我的,你若喜歡,現在都可以去,沒有人攔你,我的手下估計歡喜得很,剛剛沒聽說嗎?就缺一個美嬌娘,就想來一個鴛鴦浴。”


    “北離墨,你——”落塵氣結。


    “他們不是留了一個池子給你嗎?”


    “那又怎樣?”


    “一會你泡完之後,我能不能——我剛剛聽說,他們留給你的池子在林子的最裏麵,這裏他們應該看不到。”另外一個原因落塵沒說,那就是他那池子應該也是最幹淨的。


    “我說了池子不是我的,你若喜歡,現在去也可以,沒人攔著你。”


    “北離墨,你——”


    “一會你的人迴來,我才過去,你能不能叫他們一會不要再進林子?”


    “不能,你泡關我什麽事?” 北離墨說完不再離落塵,轉身往林中的池子走去,落塵氣得直抽氣。


    “北——北——”落塵張嘴想叫,但北離墨已經走遠,但即使他沒有走遠,落塵覺得他也是不會理會她的。落塵透過稀疏的林子,不經意看到附近的年輕男子*著上身,忙轉過身子,臉一陣發燙。看來隻能等夜深人靜才過去了。


    估計是溫池水泡得太舒服,直到入黑了,這些人才陸陸續續地迴來,然後才到樹林撿幹柴。因為北若璃離開之前說的那番話,導致不少探究的目光在落塵身上巡邏,最後那目光都落到落塵的胸脯上,弄得落塵渾身不自在,隻得早早就躲進了馬車裏。


    “我這傷疤似乎沒那麽明顯了,看來還真是天池之水,神得很。”


    “嗯,張閣,你這傷口真淡了,這臉也像年輕了二十歲。”


    “呸,年輕二十歲,我還不重迴娘胎了。”


    眾人大笑。


    平日這些人都比較沉默,吃了就早早睡了,但今日不知道是不是在水中泡久了,整個人放鬆了,竟很晚都沒有去睡,調笑聲不斷,漸漸又說到女人去,雖然落塵在馬車上還是臉發燙。落塵不時揭開簾子張望,但已經月上中天,竟然還有人在來迴走動,看來還是等他們離開之後,自己才洗就是了,隻是落塵又想跟著他們,雖然還隻有一天的路程,但到處都是岔路,一不小心就走錯了。


    落塵想著想著,四周說話的聲音漸漸停了,隻聽到唿唿的風聲和柴火燃燒的“劈啪”聲,落塵心就有些蠢蠢欲動,但偏今夜月色皎潔,照得這天地亮堂堂的,萬一有人又想再泡一泡——誰會大半夜又跑去泡水?落塵笑自己杞人憂天,一骨碌爬了起來,拿好衣服,迅速向林中躍去。


    月色下池水氤氳,透著暖氣,落塵用手碰觸了一下,暖暖的,舒服極了。


    此時,一個男子揉了揉眼睛,從帳篷走了出來,整個人似乎並不是很清醒。


    “陳嶺,你去哪?”


    正準備到林子小解的陳嶺,被突然冒出來聲音,嚇得差點就魂飛魄散。


    “少——少——少主,你大半夜你怎麽在這裏?你也是來小解的?”即使許嶺完全清醒過來,但整個人還是結結巴巴,嚇得夠嗆的。


    “到那邊林子去。”北離墨淡淡地說。


    “這邊林子不能小解?”


    “嗯,不能,聽說在這邊林子有些邪門,在這裏小解,日後會有惡鬼纏身。”


    “啊!謝謝主子提醒,謝謝主子提醒,我這就去那邊,我就去那邊。”陳嶺嚇得臉都白了,他最怕鬼了。


    落塵泡了一個熱水澡,渾身舒服,要不是剛剛似乎聽到隱隱約約的說話聲,她還真想泡多一會,泡了熱水澡,落塵這一覺睡得十分安穩,結果又睡到大家準備出發,她才醒過來。


    “昨夜真冷,小解的時候冷得腳都麻了。”


    “梁威,你昨夜到那邊林子小解?”陳嶺問。


    “這邊。”


    “這邊?梁威,你昨夜有沒見一些不該見的東西,這林子很邪門,這邊樹林小解會有惡鬼纏身的。”


    “啊!我昨夜也是這邊樹林小解的。”有人大驚。


    “胡說八道,我怎麽沒聽過?”


    “誰胡說八道?主子昨夜說的,你不信問主子!”恰好北離墨就在不遠處。


    “主子,你昨夜不是說到這邊林子小解有惡鬼纏身嗎?”


    “有嗎?我昨夜一覺到天亮,都沒出過馬車。可能你發夢吧,陳嶺,你就這麽惦記著我?”北離墨說。眾人哄堂大笑。


    “陳嶺,你這臭小子,淨嚇人,信不信揍你,你自己胡說八道就好了,竟然夢到主子胡說八道。”


    “我——我——”陳嶺有口難言,明明昨夜——但主子又說他沒出過馬車,主子不可能睜眼說瞎話,但——莫非真是自己發夢?


    當落塵匆匆忙忙從車廂出來,準備跟隨大家出發之時,就發現了異樣,剛剛還熱熱鬧鬧說著話的人,自她出來之後,所有人都不說話了,大家都看著她,除了北離墨。落塵摸了摸臉,終於明白怎麽迴事了,臉上的偽裝昨夜都泡沒了,匆忙之間,頭發也沒有束。


    “起程——”聽到北離墨的聲音,眾人才迴過神了,戀戀不舍收迴目光,落塵也隻好作罷,反正到了靈山,她也是要去點臉上的偽裝的,要不娘和師傅見了她,都不認得她呢?這次能不能見到娘和師傅呢?


    離開了這裏不久,天氣更感寒冷,雖然沒有風,但卻感覺寒氣滲透到五髒六腑,這靈山竟然是這般的冷,師傅和娘又真的會在這裏嗎?因為地上已經有一層雪,馬車行進的速度並不快,直到傍晚才到靈山的山腳下。清冷的月色下,靈山白茫茫的一片。


    因為天色已晚,眾人在山腳下歇息,落塵放眼過去,巨大的山脈之下,還有連綿起伏的好些山巒,傲然佇立在天地間,當年娘曾來過這裏,當年娘曾在這裏消失。娘你究竟去了哪?還在靈山嗎?師傅,你如今一頭白發是否換為青絲?


    陳嶺和眾人將柴火撿迴來的時候,就看到了落塵一個人獨立風雪中,身上已經飄著雪花,整個人一動不動,癡癡看著靈山,長發被風卷起,如天上神女突然降臨這冬夜。不知道為什麽?眾人都停了腳步,沒有敢說話,似乎是怕驚擾了前麵的女子,好一會她似乎才迴過神了,看到眾人看著她,她嘴角微揚,朝眾人笑了一個,這一笑讓眾人心神為之激蕩,好一會都沒迴過神來。


    眾人拾柴火焰高,熊熊的火光驅趕了濃濃的寒意,四周鮮有動物的蹤跡,幸好那隻兔子被北若璃帶了迴去,要不怎耐得了這裏的苦寒。落塵去撿了一些柴火,就開始窩在車廂裏,因為明日上山,眾人為了養精蓄銳,也早早睡了,落塵也知道自己該好好歇歇,但卻心潮起伏,睡不著,明明覺得都過去那麽多年,娘肯定不在靈山,誰能在這樣苦寒之地熬二十年?但不知為什麽,落塵就是感覺娘似乎就在這裏!她從來沒有如此地接近娘。


    她明知靈山兇險,她明知該好好歇息再上山,但卻有一股力量驅使她走出了馬車,她似乎按捺不住要往山走去,似乎娘就在叫喚著她。落塵眼睛微微濕潤,這二十年雖然刻意不去想,但卻從未忘記。


    此時已經深夜,四周寂靜,除了風聲,就是勻稱的唿吸聲,落塵施展輕功往上走,路過北離墨馬車之時,她的腳步不禁停了一會,但最後她輕輕歎息了一聲,繼續往靈山走去。


    月色下,簾子被輕輕揭開,一雙寒星般黑亮深邃的眸子,靜靜看著一條白色的身影掠向遠處的靈山,直至消失。


    第二天一早,眾人開始起床做好上山的準備,許巍霆拿出靈山地圖,將三千人分成了三十支隊伍,一支留在山下看守車中幹糧並準備柴火,十支隊伍分不同方向停進主峰,另外十九支隊伍,就搜尋那些連綿起伏的山巒。


    “她似乎還沒有醒?”


    眾人準備出發之時,有人這麽說了一句。


    “是呀,是不是天氣寒冷,感染了風寒,病倒了?”


    眾人眼裏不禁浮現昨夜,她孤身一人獨立風雪中的情景,一個弱女子,怎奈這樣的風寒,膽大者偷偷瞄了北離墨一眼。


    “她來了,你就是她的。”四公主北若璃離開之時說的那句話,一開始眾人聽得有些糊塗,明明是一個普通的男子,但怎麽說他來了,主子就是他的了,莫非主子放著如花似玉的心子不要,竟喜歡男兒?。但自從看到落塵迴複女兒身,眾人都暗罵自己瞎了眼,竟然盯著看,也沒看出她是女子,怪不得放著如花似玉的不要,這頭還有一個更加如花似玉的。


    但眾人也十分迷惘,這一路來,這兩人不但沒有說過一句話,都沒正眼瞧一次對方,似乎比陌生人還要陌生,唯一的一次接觸,似乎是在山上打架來著,這麽一個弱女子,能扛得上主子半招?


    “走,閑人莫管。”


    北離墨冷冷說了一句,目光甚至冰寒,眾人一聽,心中一寒,主子都說是閑人了,還有誰敢再說半句?於是按照分配好的任務,分小隊挺進靈山。


    落塵摸黑上山,周邊的山巒,連綿起伏,當年老祭司的人追到這裏,娘究竟是從哪個方向逃的呢? 靈山雖大,但卻沒有一條明顯的上山之路,山上雖然樹木並不多,但腳下卻長滿了各種花草,有些在已經枯萎,竟有些還是綠油油的,長勢喜人,其中不乏一些落塵曾在書上看到,但卻從沒有見過的草藥,怪不得師傅曾說靈山有很多珍稀的植物。


    若在別處,如今正是金秋時節,秋高氣爽,但在靈山已經看到雪飄,幸好未入冬,地上的雪還不厚,次然此時已是夜深,但月色皎潔,以落塵的目力,還是能看得很清楚,但關於靈山的傳說聽得太多了,落塵每走一步都十分小心,她也走得很緩慢,細細尋找能躲人的洞口,傳說中的靈洞在哪裏?傳說中的天池水在哪裏?娘你在哪裏?


    靈山兵不算陡峭,樹木也多,但更多的是窟窿,有時看著明明是枯草,但一腳踏空,就墜入了山洞,這樣的山洞非常多,有些感覺比外麵更冰寒,有些卻暖若春天,甚至有些洞還留著衣袍,似乎真的有人曾在山洞修煉,但這些洞都不大,一眼能看得到底,發現無人,落塵迅速出來。


    直到天亮,落塵還是一無所獲,她往下看,山腳下有不少黑點點,北離墨的人上來了,落塵攀爬了大半夜,竟覺得饑腸轆轆,她挑一處平穩的地方坐下來,準備吃點幹糧,但怎麽——怎麽——


    “啊——”落塵一聲慘叫,直直墜了下去,下麵一片漆黑,落塵點著火折子,當微微的光亮照著這個山洞的時候,落塵倒吸了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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