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落塵把她和風子默相處的片斷輕描淡寫,但從她簡單的話語當中,北離墨卻可以聽出濃濃情意,他甚至可以想象到他們平日是怎樣相親相愛,怎樣你情我濃。


    “你就那麽喜歡他?”他明知答案,他明知這般問,隻是讓自己難受,但他還是禁不住問了。


    “嗯。”落塵嘴巴幾乎沒動,隻是若有若無的輕哼了一聲,但那臉兒在火光的映照下,一臉桃色,眸子如一汪春水。


    北離墨的心憋憋悶悶。


    “看來在青城這些年,你們過得還不錯,既然這樣,早點成親吧。”


    既然無望,就徹底點吧,估計看到他們成了親,自己痛極就會忘卻,總好過現在明知無望,始終又還是有期盼。


    看到北離墨臉色如常,眸子水波不驚,落塵心鬆了一口氣,她感覺他對她的執念已經放下,他已經認可她和子默在一起,要不怎會叫她早點成親呢!


    “子默比較忙,所以還沒有成親,估計這次迴去,我們就會成親了。”落塵一邊在火堆搓手,眉眼彎彎,說不出幸福甜蜜,這樣的笑容,北離墨看得雙眼刺痛。


    “北離墨,如今我們到了西蜀,你打算去哪裏?”


    北離墨心中有了執念,他們空白的九年已經無法挽迴,而日後也注定是空白,此次分別之後,他們的人生並無交集,他固執地想要將他們當年在西蜀走過的地方再走一次。


    第二天,三人繼續啟程,這九年西蜀有了很大的變化,密林少了,道理寬敞了,來往的馬車多了,但不變的是遍地珍貴的藥草,看得落塵雙眼發亮。


    “你喜歡采藥就停下來采,反正我們也不急著趕路。”


    “好。”


    北離墨的話正中落塵下懷。


    “這藥草黑乎乎的能吃?”北離墨問。


    “別看顏色黑黑,似乎很髒,但這味道好極了,剛吃的時候,舌尖感覺有一些苦澀,但一會就變得甘甘甜甜,你要不要試試?”落塵遞了一棵草給北離墨,但她知道他是絕對不吃的,但她萬萬沒想到,北離墨不僅接過,還真的將藥草送進了自己的嘴裏。她記得他曾說,他不是牛羊,不喜歡啃草。


    “怎樣?味道還好嗎?”


    “嗯,還行。”


    其實北離墨隻感覺苦澀,卻沒有甘甜,難吃死了,居然上了她的當。


    “嗯,我都說細細品,有點點甘甜的,很好吃的。”


    “這個你再嚐嚐?”


    北離墨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輕輕送到了嘴裏,但那眉頭卻越來越皺,落塵禁不住大笑出聲。


    “你是不是感覺這舌頭僵硬得不大聽使喚。”


    “嗯”


    北離墨哼了一聲。


    “嗯,這就對了,這叫麻草,若傷口要動刀子撒一點在傷口處,會感覺沒那麽痛的,你這舌頭一會就好的。”


    落塵憋著笑,臉兒紅紅的,她是故意的,她是故意捉弄他的。兩人靠得很近,風一吹,她的一縷發絲飄在他的脖子,輕輕的撩撥著,他感覺不僅是舌頭,就是這心也是酥酥麻麻的。


    她和他平日就是這般相處?他和她一起品草藥之時她也這般戲弄他嗎?他會怎麽懲罰她?要是他,他定會啃幾口,讓她的舌尖也麻了,但能這般懲罰他的人,不是自己。


    北離墨深深唿吸了一口氣,依然覺得唿吸不暢。


    “還敢不敢試試這根草?”落塵語氣帶著挑釁。


    “拿來。”


    “入口微澀微酸,但最後竟還真帶著淡淡的甜,到最後竟滿口腔都是甜。


    “這是相思草,酸酸甜甜的。”


    “這名氣起得好。”北離墨失笑。


    “嗯,是嗎?是我起的,包括這麻草都是我起的名字,相思就這般酸酸甜甜的,有些苦,但更多的都是甜的。”落塵雙眼亮晶晶。


    “嗯,起得很貼切。”


    “你再試試這個,這個味道也不錯的。”


    發現有人願意跟她分享著些珍貴的藥草,落塵整個人變得興奮無比,她跑前跑後,如一個快樂的孩子,北離墨看著她靈動的身影出神,他有些心神恍惚,他似乎迴到了佛手山,他似乎看到了當年那五歲的女童,那年她也是這般,獻寶似的拿了十幾種不同的藥草請他品嚐。


    她那時定覺得很珍貴,那時她定時很想讓他跟他一起分享,他記得那年,他皺著眉拿起那十幾根草,無比嫌惡地扔。


    多年前,她是屬於他的,但還是將她弄丟了,她遇到了一個願意跟他一起啃草的男子,她遇到一個經曆了九年患難的男子。


    “味道怎樣?”


    “不甜不苦,但入口卻有一股芳香。”北離墨淡淡地說。


    “是嗎?你能品出有芳香嗎?當年給子默嚐,他卻總是說不甜不苦,什麽味道都沒有,如白水一般。”


    落塵似乎找到了知音人,顯得十分快活,薑宏圖靜靜地看,臉上笑容漸濃。他倆怎麽看著這樣般配?他佯裝看風景,走到另一邊去。


    “來,再試試這個。”落塵又遞了一根藥草,北離墨伸手去接。


    “當初讓你渾身癢的是這種草藥,想不想再試試當年的感覺。”


    “夏落塵——”北離墨猛將手縮迴去,似乎那根藥草是一條毒蛇一般。


    “嚇你的。”落塵笑得不行,她竟然能騙到他,還要騙得他臉色發白,她覺得很有成就感。


    “你信不信我——”


    北離墨一手將夏落塵拽到自己懷中,身子往下,夏落塵剛剛還沉浸在自己的快樂中,根本沒想到北離墨會突然拽她入懷,一時愣了,兩人的唿吸噴在彼此的臉上,唇瓣隻有豆粒般的距離時,北離墨突兀地停了下來。


    “下次不許這樣,否則有你好看的。”北離墨鬆開了手,扭頭轉身,但好一會落塵這顆心卻怦怦跳,她從他眸子看到了跳躍的火光,看到隱忍的痛苦。


    不知道是不是對北離這眼神太深刻了,這天晚上,落塵竟然夢到了北離墨,夢到他火光跳躍的眼,夢到他兇巴巴地說,下次不許這樣,否則有你好看的。半夜醒來,篝火已經熄滅,但她身上蓋著他長長的衣袍,很暖。


    西蜀雖然如今開始跟各國往來,但因為西蜀幽穀、山林多,很多地方還是人跡罕至,沒有搜查,沒有追捕,落塵心踏實了不少,但她的心情又是複雜,她想她娘了,從西蜀離開,轉眼九年就過去了,而她明知她娘就在神殿上,卻無緣一麵。


    “薑將軍,據你了解,知墨有可能到了哪?”


    “當日情況危急,你的大軍即將破城,但知墨死活不肯離開,定要跟將士同生死共存亡,實在沒有辦法,我命手下將她打暈,當時送她離開的時前鋒蕭纓帶走,匆忙間也沒有約定地方。後來兵敗被囚,就一直沒有知墨的消息,如今也不知道公主是生是死,是宏圖沒有將公主照顧好。”


    “薑將軍無須自責,你自己留下來抗敵,把生的機會留給了她,這都是離墨——”


    “少主不要自責,這些都是命運弄人,與少主沒有關係,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宏圖相信公主定是活著的,過些日子,我想辦法聯係舊部,看有沒有公主的消息。”


    聽到兩人說起南知墨,落塵也很擔心,不知道她現在身在何方?過得好不好?不知道她有沒到青城尋她?


    自從這次之後,落塵采藥,北離墨再也沒有過來幫忙,落塵也沒有再請她品嚐藥草,西蜀路窄,他們有時騎馬,有時步行,除了落塵偶爾采藥,他們也很少停留,前進的速度很快。


    “夏落塵,我們就此分別吧,你迴青城,我尋知墨。”


    朝夕相對,他習慣了她在身邊,習慣看她的睡容,習慣看她品嚐草藥的專注,習慣給她蓋被子,這讓他有一種錯覺,她是他的,她一直是他的,他與她之間,沒有隔著一個風子默。


    過去的九年,沒有她,他雖孤寂寂寥,但還是挺過來了,如今習慣了她,日後漫長的歲月,如何熬?


    “嗯,現在應該是安全了,但我想去一趟聖都,到了聖都,我們就在那分別吧。”落塵說。


    “好。”


    他們的確離聖都很近,他們也分離在即。


    年底他們到了聖都。


    聖都熱鬧非凡,人來人往。


    “夏落塵,聖都到了。”


    北離墨淡淡地說。


    “嗯,明日是除夕,我們一起過除夕吧。”落塵抬頭看著北離墨,除夕這個一家團圓的日子,她怎能在這個時候離開,他怎能讓他過得這般孤寂?她怕他會觸景傷情,想起自己的爹娘。


    北離墨想說:“趕緊走吧,誰要跟你過除夕?”


    但這話卻是不願意說。


    三人離開時,溫天齊將錢票、銀子和金條,塞了一袋子給落塵,落塵知道銀子是萬萬不能缺的東西,也就不在勉強。


    “我知道哪有好吃的,一會我們吃頓好的。”


    章將軍含笑點頭,北離墨不置可否。


    三人朝一家雅致的飯館走去,還沒有到午飯時間,飯館竟然已經全坐滿了人,熱鬧非凡,除夕不是大家都在家吃團圓飯嗎?怎麽都跑來這了?


    “今天除夕,怎麽那麽多人?”落塵問。


    “這位客官,你這就不清楚了,每年除夕,皇上都會攜帶皇後、皇子、公主參加一年一度的朝天廟會,今年皇上的車駕會從這裏經過。”


    “我可是專門來看三公主西秋色的,三公主可是西蜀的大美人,百看不厭。”


    “可惜出嫁了。”


    “就是沒出嫁,也輪不到我們呢!”


    “我就想看看什麽男子娶了我們美麗胡三公主。”


    “聽說駙馬爺是大司馬大公子夏暮陽。”


    “我聽說這夏暮陽長得龍章鳳姿,舉世無雙。”


    “沒見著,誰知道?”


    眾人議論紛紛,說得落塵也心癢癢,想目睹一下傳說中舉世無雙的駙馬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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