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塵覺得就像發了一場夢,幾個月前,還如此繁華寧靜的國家,竟然就這般滅亡了,幾個月前,還笑聲朗朗的南帝如今已經成為亡國帝王,那還如母親般輕輕撫摸著她發絲的南後,今日竟成了階下囚。


    世事如夢,繁華如南楚,看著固若金湯,怎麽就——落塵都有些恍惚。


    “南知墨,你若活著,就前來找我吧!”


    “南知墨,你一定好活著,一定要。”落塵在心裏念叨著,她實在擔心知墨,南帝後被擒,文武百官被捉,知墨無家可歸,無國可依,何等淒苦無依?落塵好幾次夢到南知墨一個人,跪在冰天雪地的曠野無聲哭泣,她甚至還夢到她滿臉血汙朝她奔來,身後是黑壓壓的追兵,他們手中的長劍尚滴著血。


    “姐姐——流雲姐姐——救我,救我。”


    落塵總南知墨淒厲的求救聲中驚醒,醒來長夜漫漫,遍體冰寒。


    落塵苦等了一個多月,卻沒有等來南知墨,而南楚帝後和滿朝文武,聽說也全部押到了北國,投入天牢。


    昔日繁華,一朝破碎。落塵上街常聽到嗚嗚哭聲,南楚百姓難掩心中悲苦,家破國亡,落塵心中悶的難受,但卻找不到人可以緩解。


    強壓自己靜心去巡查青城的生意,落塵也禁不住心慌,如今南楚已經被北國占領,北國就是一頭野心勃勃,到處找人決鬥的猛獸,青城怕——


    在青城生活了這麽多年,苦心經營了那麽多年,落塵早已經把這裏當自己的家園了,她不想這裏硝煙再起,她不想看到百姓流利失所,她不希望自己苦心經營的家園就這麽毀於一旦,不害怕子默苦心經營的一切,會——


    一年了,子默雖然書信不斷,但卻沒有迴過青城,落塵知道他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但她卻十分牽掛,她想動身去西蜀尋他,哪怕就遠遠看一眼,那怕就說說話兒,她這顆心就安寧了,她怕她過去,會讓他分心,她又怕她走了,知墨會尋來,實在矛盾。


    落塵低頭看著掌櫃門送來的帳本,這幾個月,美人坊在東古的生意越來越紅火。戰火肆虐後的南楚,已經無人關心妝容,生意蕭條,青城倒依然熱鬧繁華,隨著戰爭的結束,生意漸漸恢複。


    “主子,有人到墨竹居尋你。”聽到青木的話,落塵第一反應就是南知墨來了,她一陣風一樣跑了出來。


    門外來了十幾個人,衣著光鮮,一看就是富貴之人,眼神炯炯,內功都十分深厚,渾身散發著當權者的優越感,一看就知道不是等閑之人,不可能是南知墨的人。


    “在下是水流雲,不知道各位有何事找流雲?”


    “在下北國兵部侍郎段廷亮,國主身體有恙,聽聞醫仙美名傳天下,特命前來相請,這是我國國主的信函。”


    一聽說是北國的臣子,落塵的心就往下沉,到北國皇宮,不可避免會撞上北離墨的,那她定是死得很慘的。


    以前雖覺得北離墨是北國二皇子,但總覺得他鞭長莫及,北國與青城還隔著一個南楚,但如今南楚攻破,落塵覺得青城旁邊如盤踞這一頭猛虎,十分孤獨無依,偌大的南楚,竟然不夠一年,竟被攻陷,而小小一個青城,他怎會放在眼裏,她還不給隨他捏圓揉扁?小不忍則亂大謀,早知當初就得死死按住自己的手,非的手癢畫他兩隻烏龜,如今禍事來了,落塵悔死了。


    “小的醫術不精,這些都是百姓亂傳,不敢為皇上治病,怕影響皇上龍體,那真是萬死不能辭其咎。”


    “青城醫仙,譽滿天下,皇上既然信賴邀請,定是不凡,醫仙無須再說,這邊請,馬車已經備好,若是耽擱了皇上的病情,那就不是你我可以擔當得起,也不是小小一個青城能擔當得起。”段廷亮目光如炬,咄咄逼人。


    南楚國主派人來請,禮貌而客氣,而北國使者,霸道而幹脆,根本就沒有拒絕餘地


    來的隻是十來人,如今要打發他們並不是難事,但他們背後可是北帝。


    “嗯,承蒙皇上信賴,在下進去略做準備,請大人稍等片刻。”


    “好。”段廷亮爽快應允,落塵快步進內,心亂如麻,但身邊卻沒有一個能商量之人。


    “青木,這次我獨自去,有辦法全身而退,但若帶上你,我沒有辦法,若你是為了我的安全,這次不要跟去了。”


    “主子,不行,我們必須跟著去,青木不怕死,青木這條命本就是主子撿迴來的,堂堂正正活了那麽多年,已經是賺了。”


    “青木,我知道你忠心,但這次我是用主子的身份給你下命令,這次你必須留在青城,若是北帝要降罪於我,就是你再帶多三百人過去,也是無濟於事,偌大一個南楚說亡國就亡國,更何況區區你我?”


    “旁人都以為我隻會醫人,誰也不知道我擅長用毒,緊急之時,我真的能全身而退,但若你留在皇宮,我定要尋你才肯出宮,這必定是增加危險。”


    “更何況進了皇宮,所有行動就由不得你我了,即使上次在南楚,我與帝後相處融洽,你未能跟隨在我身後,大部分時間也得在各個宮中等候。”


    青木、霜葉、紅葉三人聽到落塵的話十分矛盾,但最後落塵的堅決拒絕下,三人終是沒有跟著去,落塵獨自一人坐在馬車上,忐忑的心平靜了不少,一個人赴險,總比帶著一群人進狼窟的好。


    不知道此行能不能見到南帝和南後?他們如今打入天牢,豈能相見?不知道北帝又是何等人?若他知道南後是他曾經的未婚妻,是手下留情,還是更加震怒呢?此次離開青城,前去北國皇宮,若子默知道,不知道該如何擔心了。無論如何,為了子默,為了尚未謀麵的爹娘,她這次都要從北國活著迴來。


    這一路去北國,落塵的心都十分灰暗,硝煙戰火後的南楚一片狼藉,路上不時看到沒有清理的屍體,昔日熱鬧的詩社,已經寂寥無一人,昔日繁華的街頭,店鋪已經悉數關門。


    即使已經過去一段時間,鼻腔依然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味,提醒落塵曾經這裏經曆了多麽慘烈的屠殺與爭鬥。揭開簾子,斑駁的青石板已經染成紅色,不知道要多少場大雨才能將這樣的血腥衝刷。


    滿街是那些白色的紙錢,隨風飄揚,不時能聽到讓人斷腸的哭聲,定是家中有人死去,聽說南楚不時有反撲,但卻已經無力迴天。


    落塵心中難過難以言說,雖然她不是南楚人,但她喜歡這個寧靜而平和的國家,雖然她沒有親人在南楚,但如今看到南楚百姓流離失所,成為亡國之民,她心中悲涼。  北離墨天生的惡魔,他的存在究竟讓多少人家破人亡,讓多少國家灰飛煙滅?


    雖說北帝在南楚被刺,但這並不能說是南帝所為,最多也隻能是保護不周罷了,如今北帝不也還活著嗎?但這南楚卻遭了滅頂之災。


    人人都說北帝仁慈,若之前他醒著,會不會阻止這場浩劫呢?北帝真的是仁慈嗎?北離墨南征北戰,這些年亡了多少國,滅了多少族?北帝能不知道嗎?若是他阻止,北離墨一個皇子能獨自行動嗎?


    落塵思緒雜亂,腦子裏亂哄哄的,馬車行駛速度飛快,落塵再次迴到北國,真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佛手山如今近了,但師傅在何處?


    與南楚的破敗相比,北國熱鬧非凡,街道人來人往,這裏沒有人咒罵北離墨是惡魔,這裏沒有嗚嗚悲切的哭聲,這裏也沒有滿天飛的紙錢,這裏有的是繁華,有的是劍客比武鬥勇。


    聽說北帝身體如今都還不大好,前些日子才徹底清醒,腿腳還是不靈便,還是未能下床走路,聽說可能還落得一個終身殘疾。


    “這南楚自以為大國,就可以胡作非為,不將我們北國放在眼裏,如果不是她們太放肆,我們二皇子,又怎會怒發衝冠,將他們亡了國,這些都是她們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即使是如此,我們二皇子也沒有趕盡殺絕,聽說南朝的文武百官還有南楚帝後,都沒有傷他們性命,送到皇宮,還以禮相待,這是我們北帝仁厚呀。!”


    “是啊,我們的北帝就是千古名君,希望皇上能早日恢複健康,聽說已經從青城將醫仙請來。”


    ……


    踏入北國,充斥落塵耳畔的都是北帝的仁厚賢明。


    “醫仙,進這皇宮是要求搜身的,並且會檢查得仔仔細細,不該帶的東西,請全部放在馬車上,尤其是兵刃和毒藥,小的會幫忙處理,若在檢查之時並發現,定是按刺客處之,請好自為之。”


    落塵一聽,心都涼透了,若是要搜身,還是要搜得仔細,這些藥定是藏不住的。


    但她怎麽感覺這段廷亮知道她身上有毒藥似的,她狐疑地看了一眼段延亮,莫非他是北離墨的人?莫非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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