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怎麽辦呢?我也想我師傅了,子默你說怎麽辦?你有沒聽過我師傅的消息?”落塵抬頭可憐兮兮地看著風子默,風子默的話勾起她濃濃的思念之情。


    風子默心中長歎,他的師傅竟然把這個問題拋迴給他了,想時能怎麽辦?隻能憑窗遠眺,隻能畫一張又一張的畫像聊解相思,隻能在床上輾轉反側,夜不成寐,隻能長夜漫漫,獨受這份蝕骨煎熬。


    “我也沒有師祖的消息呢!師傅,別想太多,說不定有一天師祖就尋上門了。”風子默的話,讓落塵對師徒重逢充滿了憧憬。


    “子默,你好些日子沒看醫書了,現在我的徒孫小鬼也比你厲害了。”落塵說完跑進房裏捧出厚厚醫書給風子默,似乎不拽他點學醫術,顯示不出他們是名副其實的師徒似的。


    “你認真看,一會我考你,我先去做飯。”落塵未說完,人已經飄遠,身姿輕盈,發絲飄揚,明明脫俗如瑤池仙子,但一句做飯卻帶著幾分塵世味,風子默心底某處如一池被攪動的春水,微微蕩漾著。


    落塵迴眸,看到風子默正低頭看書,十分專注,她真是收了一個好徒兒,既聽話又聰明,五年過去,子默已經長身玉立,俊美出塵,再不是當初那髒兮兮的瘦弱孩子。一身武功更是深不可側,摘葉傷人,攀騰飛躍,矯健如龍,輕若飄絮,青龍一劍一出,更是白芒耀世,銀蛇齊舞。


    風子默隻覺自己隻看了一會書,落塵已經將色香味俱全的飯菜端來,子默覺得落塵有一雙神奇的手,這雙手能弄出天下最美味的飯菜,能製出無色無味的毒藥,能彈出仙韻一般的琴音,她這雙手隨意抹幾下,能讓美貌女子頃刻成了滿臉皺紋的老嫗,她的手能救人,能殺人,就是算帳也是一流,比那些幾十年的算帳師傅還要快準。


    “師傅,給你的手我瞧瞧?”


    “師傅這手跟別的手還真不一樣。”風子默喃喃地說,清朗的目光如一池碧水,滌蕩人心。


    “有什麽不一樣?”落塵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奇地問。


    “這是子默見過最美的一雙手,很想啃一口。”風子默很認真地說,然後作勢要咬,落塵嚇得臉色驟變,忙將手縮迴去,生怕他真一口啃來,風子默開懷大笑,偶爾捉弄一下他的師傅,看她害怕瞪眼的樣子,其樂無窮。


    這頓飯子默吃得很香,每次看到他一臉滿足的樣子,落塵就覺得做飯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晚上兩人易容外出,昔日的青城晚上黑燈烏火,強盜橫行,百姓躲在家,不敢出門。如今的青城燈火通明,街上人來人往,商品琳琅滿目,一片繁華,客棧茶樓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百姓還在談論水流風剿滅黑熊幫這件轟動青城的大事。


    “這一年,劍仙已經端了七個強盜窩,殺了十個十惡不赦的大盜首領,我們青城變了一個樣了。”


    “隻要雙仙在,我覺得每天晚上睡覺都踏實無比,不擔心半夜掉腦袋,辛苦掙的幾個銀子不怕半路被人劫去,生病不怕沒藥治,這樣才叫活著,踏踏實實地活著。”


    “是呀!以前外出,旁人一聽是青城來的,都一臉鄙視,如今說是青城的,都一臉巴結,這種揚眉吐氣的感覺,實在是痛快,可惜我爹娘死得早,從未看到如今盛世繁華,實屬憾事。”


    “你說天下風流劍楊瀟與我們劍仙水流風究竟誰厲害?”


    昔日百姓多將風流劍楊瀟與鬼手對比,有人說楊瀟武功天下第一,無人能出其右,有人說鬼手的武功高到連閻王都怕,天下無人敢爭鋒。兩人武功究竟誰第一,爭論了十多年,沒有結果。如今又變成爭論楊瀟和水流雲,哪個劍法最厲害?落塵聽著覺得好笑。


    “你說這楊瀟究竟去了哪?我聽說上官家一個月前已經派了喜帖,新娘上官虹都準備好了嫁衣,但這人不知怎麽就不見,新娘也實在癡心,即使楊家派人來說楊瀟未歸,但新娘始終相信他會迴來,穿好嫁衣,在家大擺宴席。結果等到最後的最後,新郎也沒有出現,新娘就站在門口等,誰扯都不走,癡癡傻傻地看著,見者垂淚,聞著傷心呀!”


    “嘿,我猜那天,個個男賓客都恨不得自己穿上新郎袍,去將新娘接迴去洞房去吧。”眾人一聽這話,又是哄堂大笑,這堆人剛剛還說著水流雲和楊瀟的武功誰高,結果一會都往那些風流豔事說去了。


    “子默,你說這楊瀟好看,還是你好看呢?”落塵問。


    “師傅覺得呢?”風子問,雙目璀璨如星子,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


    “自然是我的好徒兒子默好看。”落塵笑眯眯地說,風子默嘴角大大揚起,他覺得師傅如果把好徒兒這三個字去掉,那就更讓人心花怒放。


    第二天,天未亮風子默已經起床,臨走之前站在落塵門前踱了幾步,落塵聽到聲音,正想披衣起床,但外麵已經空無一人,風子默已經離開,但四周似乎還飄著他那如蘭花般清雅的氣息。


    清晨,琴娘柳芙蓉就過來了。五年前,落塵隻有十一歲,子默怕她一人孤單害怕,就叫柳芙蓉過來教落塵彈琴,順便說說話兒,其實繪畫,彈琴落塵都懂,在山上這些年,柳疏影不僅教她學醫,還就親自教習她學琴,繪畫,甚至對她走路、吃飯的姿勢都有嚴格的訓練,隻是落塵對藥草更感興趣罷了。


    落塵聰明得讓師傅很放心,她勤勞乖巧也讓師傅很滿意,唯一就是學武不大用心,所以三歲那年,柳疏影強行打通了她身體的一些重要穴位,再輸了一些真氣給她,就不再強迫落塵練武。


    這五年,子默與她共同學了一套步法,這是已經失傳多年的踏雪無痕,落塵為了讓子默放心,堅持練了五年,但縱使如此,子默還是不放心,前院有青木領著一眾護院巡視,她出外采藥,也要青木、常山貼身跟隨,為了讓子默放心,落塵從沒有拒絕,並且有時一個人,也需要有人跟她說說話。


    琴娘柳芙蓉,畫師秦西子,都不是普通人,柳芙蓉不僅琴藝高超,武功更是深不可測,那一把柳尾琴,就是她殺人的利器。秦西子可以一邊作畫,一邊殺人於無形。落塵的根基好,加上有極高天賦,很快超越了前來教習的師傅,五年後,琴娘柳芙蓉,繪畫師傅秦西子偶爾前來,隻不過變成她們請教落塵。這師傅、學徒的身份徹底顛覆了。


    不管柳芙蓉、秦西子,還是玄木,他們在落塵麵前都輕鬆自如,但風子默進來之後,眾人有時連頭都不敢抬,落塵覺得子默的身份實在非一般的尊貴,但子默不告訴她身世,自然有他的道理。


    師傅曾說女子切不可多言,一切事看在眼裏,放在心上,未必要吐出舌尖,病從口入,但禍卻從口出。男人不喜歡女人指手畫腳,尤其有權勢的男人,落塵現在迴想起師傅的話,她覺得師傅一直要她那麽嚴格地學習婦德,婦容,彈琴作畫,就是為了讓她日後嫁給北離墨這個有權勢的男人。


    但師傅你都不知道北離墨有多驕傲狂妄,長大了,不知收斂,如今還狂到天下聞名,連天下人都叫他北狂了,師傅,你這迴總算相信了吧。落塵有點終於真相大白,沉冤得雪的感覺。


    一個月過去,風子默迴來,落塵覺得他又高了些,不知道什麽時候起,挺拔的風子默站她身邊,她有了壓迫感,她的徒兒長大了呢!


    “師傅,今天百裏香出了新的菜式,我帶你去嚐嚐。”風子默嘴角含笑,似乎他大老遠跑迴來,就是為了帶落塵出去品嚐新菜式似的。


    “就這樣出去?”落塵疑惑地問。


    “扮老太婆、老大爺得彎著腰多累呀,我們這兩張臉又不是見不得人,今天不易容了。”子默笑著說。落塵覺得也是。兩人騎著馬,挑一個中午人少的時候出行,碎金般的陽光下,兩人的臉浮現淡淡豔光,讓人目眩。


    “這兩個少年是誰?我們青城什麽時候出過這樣神仙般的人物?”


    “不會是青城雙仙吧。”


    “那麽年輕,像是大城來的貴公子。”


    “我也在大城做過十年的生意,那些達官貴人的公子,我雖然沒有交情但路上倒見了不少,出行的陣勢是很厲害,但卻沒有一個長得那麽好的,我都四十歲了,還是第一次見過這般好看的兒郎。”


    “除了我們的青城雙仙,我還真想不出這樣的還有誰了?如果是雙仙,誰是醫仙水流雲,哪個是劍仙水流風?”


    “肯定不是青城雙仙,你看這才多大呀!”


    “你這就錯了,青城雙仙就兩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他們肯定是天上的星宿神仙轉世,所以年紀輕輕就有這般能耐,你看左邊那青衣少年,腰間那把劍,你看到了嗎?那是青龍劍,傳說是上古神器,人說劍仙佩帶的就是青龍劍,劍氣都能殺人。”


    “那真的是劍仙,那另外一個肯定是醫仙了,今天真是走運,竟然給我們撞上了。”


    “五姑娘,你的臉怎麽那麽紅。”


    “都說侯家大小姐的夫婿是青城才俊,百裏挑一,但跟這兩少年一比,騎馬都追不上。”五姑娘喃喃地說。


    “五姑娘,這青城雙仙,跟你那心上人比怎樣?”人群不知誰問了一句。


    “我心上人是人,這倆是仙。”女子一邊說,一邊癡迷地看著不遠處那兩個騎馬的少年,她這話引來一陣哄笑,而她卻渾然未覺。此時落塵和風子默坐在馬上,兩人說說笑笑,很是親昵,那一舉手,一投足,實在是美不勝收。


    “同樣是一張臉,同樣都有鼻子、眼睛、嘴巴,為什麽有些人就長得那麽猙獰,有些人就長得那麽俊,俊得他不看你,你的心也怦抨直跳。”這五姑娘似乎忘記自己身旁有多少人,她的話一落,又是一陣哄堂大笑,她這才看清楚有多少人在笑話她,紅著臉跑了,跑了還是忍不住迴頭看一眼那逐漸遠去的背影。


    落塵挑這段時間發生的一些趣事告訴子默,兩人心情都如現在的天空般晴空萬裏,等落塵四處張望的時候,才發現街道兩旁竟然多了那麽多人。


    “我記得這個時辰街上的人都不多,今天怎麽了?莫非出了什麽大事?”


    “我們的裝扮有問題?”落塵很快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倆身上,剛開始她還以為她的裝扮有問題,但一認真留意身邊人的議論聲,立刻知道是什麽迴事,她有些好笑,也有些害羞。


    “原來他們都是來看我來的,其實我也知道我長得好看,但也不用這麽瞧著我。”


    子默嘴角大大揚起,他這位師傅,還真的一點都不謙虛。她怎麽就沒想到這堆人看的可能是他呀!兩人進了一家首飾鋪,子默買了一枝發簪送給落塵。


    “謝謝。”落塵笑眯眯地接過,子默送她東西,她從來都不拒絕,她知道他現在有的是銀兩,雖然她現在都穿男裝,但發簪以後總會用到的。


    子默送了東西給她,落塵覺得應該禮尚往來的,所以她去逛了一家玉器店,送了一個玉佩給他隨身帶著。


    “我知道這店子是你的,這玉佩我送你了,不許拿迴來再出售。”落塵認真說道。子默失笑,他還不至於這般小家子氣,隻是落塵怎麽知道這店子是他的?他似乎從來沒說過,但他不打算問她,正如他的事情,她也從來不問一般。


    雖然他們的出現引來了無數人的注視,甚至周圍議論紛紛,但兩人絲毫不受影響,依然興致盎然,似乎整條大街,甚至整個青城就隻有他們兩人而已。


    兩人逛累了,上了當地最好的香百裏吃飯,這當然也是風子默的店鋪,本還不是吃飯的時間,因為他們的到來,整家店子竟然全坐滿了,很多人都心癢癢想上前問一句:“你們是否青城雙仙?”


    但這麽多人竟然沒有人開口,似乎誰也不敢上前打擾兩人的興致。兩人還邊吃邊說話兒,水流雲還喝酒來著,但舉手投足流露出的卻是與生俱來的高雅,那一頻一笑帶著天生的高貴,本來應該喧鬧的酒樓今日顯得特別安靜。有人說這一頓就是不吃,單純是看看他們也值得了。


    “師傅,你似乎平日不是這般吃東西的?”子默低聲問。


    “你沒看見人人都在看著我嗎?這裏的東西很貴的,他們那麽辛苦擠進來看我這個仙子,我總得吃得像仙子那樣,才對得起他們。”


    “風子默差點就將嘴裏含著的一口酒噴了出來,自己心裏想想就是了,居然還好意思說出來,還要說得這麽直白,還真不怕人笑話,他這個師傅呀!”


    “當然他們也是看你的,我們是青城雙仙,你吃得那麽優雅,我哪能輸給你,本你是我徒兒,現在在江湖上你我齊名,說到底還是被你趕超了,我再做不好,我師傅這個地位難保。”


    “你吃相再難看,也是我師傅,你做的再不好,在我心目中也無人超越。”子默聲音帶笑,但如留意就發現,他神色如此認真。


    “我知道的呢!”落塵笑眯眯地說,一副了然於胸的表情,似乎就在等他這句話,子默的手伸出來,想往她的臉兒捏一把,但伸到半空,突然記起這個是他的師傅,並且太多人盯著,於是硬生生將手縮了迴來。


    “你想拿什麽?”子默的一舉一動全落在落塵的眼裏。


    “沒想拿什麽,就覺得手累,動一下而已。”話說出來,子默都覺得有點好笑,但落塵竟然沒笑,隻是嘴角微微往上翹了一下,天知道她在想著什麽?


    兩人飽食了一頓,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果然是青城最好的酒樓,味道還真不錯。”落塵一邊說,一邊眯縫著雙眼,子默覺得那味道的確是不錯,但感覺還是不夠落塵做的飯菜好吃。


    “子默,你今夜竟然也不走,這還真是少有的事情,我感覺今晚的夜色都迷人一點。”落塵眉眼都在笑。


    “師傅,我抱你上屋簷看星星可好?”子默說,聲音帶著另人心顫的柔情,他並不知道落塵攀爬高峰也如履平地,隻是某人說的話十分掃興。


    “屋頂的瓦片很硬,坐著不舒服,不如我們搬張椅子到外麵看?”落塵說,子默頓時沒了言語。


    “屋簷上麵看的星星又大又亮,比下麵好看多呢!屋簷的風又涼又爽,坐在上麵比下麵涼快多了呢!”好一會之後,子默才沒好氣地說。


    月華如水,繁星點點,落塵朝風子默張開了雙臂,她的徒兒似乎比較喜歡坐屋簷的硬瓦片。


    “哇,就是離地麵高那麽一點一點,上麵的星星真的又大又亮,就高那麽一點點,吹地風真的是有涼又爽,實在是太痛快了。”落塵說得很認真,子默卻覺得師傅分明在調侃他。


    星空下,兩人偎依著說話兒,直到月上中天,風子默依然不舍得下來,似乎就想這般坐到地老天荒。


    “師傅,我有話對你說。”風子默看著落塵,目光幽深如海。


    “子默,你再不說,我可要要睡著了,等你說好久了。”落塵喃喃地說,聲音輕柔,似乎貼在耳畔繾綣低語,雙眸朦朧如月,帶著幾分微醺的醉意,風子默的心微顫,如被一根柔軟的水草輕輕撩著,一下又一下。


    夜風輕送,暗香浮動。


    風子默心旌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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