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將書信交到朱儁手裏,張虞天未亮便起身,準備尋機出城。


    其實在入城之前,張虞早就考慮到出城問題。故張虞在入城前,叮囑酈嵩在旦日時分,率騎在黃巾營外虛張聲勢。


    同樣,張虞在入城前通過挑釁黃巾騎兵,強調他會原路返迴。


    旦日時分,果如張虞之前所安排,酈嵩帶百騎在營外大造聲勢;與此同時,皇甫嵩所派的人也趁機在內圍造勢,佯裝從此出城。


    見狀,黃巾軍調周圍營寨的候騎而來,並派出步騎搜索,以阻止張虞出城。


    而張虞趁著黃巾軍注意力鬆懈之時,在五十名漢騎的掩護下,從較為鬆懈的營壘衝出。


    沿途雖有少數黃巾步騎圍堵,但因是旦日時分,晨陽未升,天氣昏暗,張虞借著濃密的草木遮掩,催馬穿行而出。


    沿途雖然遇見十來名黃巾巡邏兵的阻攔,但張虞憑借出眾的騎射功夫,以及靈活的騎術,硬生生射殺兩人,從封鎖區裏衝出。


    重新迴到外圍,張虞則與麾下百騎沿途而歸。


    因軍情緊急,皇甫嵩意在今夜發起總攻,故張虞不敢耽擱,快馬奔馳。


    約巳時,張虞借著馬快,提前迴到長葛軍營。


    而朱儁得聞張虞成功而歸,當即召集部下升帳。


    大帳中,張虞趨步入帳,向朱儁行以軍禮,沉聲道:“仆不辱使命,已將將軍書信送於皇甫將軍。”


    說著,張虞從懷裏取出竹簡上呈,說道:“皇甫將軍已有破敵之策,請將軍過目!”


    朱儁按膝起身,親自扶起張虞,感慨說道:“昨日濟安以土雞瓦犬之流喻黃巾蛾賊,儁心有猜疑,以為寇重圍長社,濟安難以成功。”


    說著,朱儁抓著張虞的手,謂左右而道:“不料濟安武略超群,出入重圍,如入無人之境。今再思土雞瓦犬之語,儁唯有一笑了之,心中已無疑慮!”


    “古時李廣射虎,蓋如濟安今時之技藝。”


    昨日張虞豪言視黃巾軍為土雞瓦犬,朱儁是純粹當張虞吹牛。但今日來看,張虞兌現了他的話語,出入長社兩次,全身而退,還帶來了軍情,朱儁不得不讚歎張虞的驍勇了。


    且由於朱儁從小家境貧寒,以經學入仕,繼而由文轉武,自身武力不強。朱儁對武力過人的將領,格外器重。


    “蛾賊不善弓馬,虞以己之長克敵之短,不敢與李廣比較。”


    麵對朱儁的言語誇獎,張虞未有昨日的豪言,神情多有謙遜。


    “嗬嗬!”


    朱儁拍了拍張虞的肩膀,以示勉勵之意,笑道:“年少有為,濟安勉之。”


    待朱儁坐迴交椅上,張虞向側席的王允拱手,說道:“不辱使命!”


    王允滿臉欣慰,礙於場合,僅向張虞點頭示意。


    張虞趨步立於王允身後,按劍挺身而立。相較昨日的默默無聞,今時帳中將無人敢忽視張虞。


    “賜座!”


    朱儁拆閱書信,餘光瞟見張虞,笑道:“虎士豈能無坐?”


    “多謝朱將軍!”


    片刻之後,朱儁看完竹簡,神情大喜,笑道:“皇甫將軍韜略驚人,今已有破敵之策。且令我軍出擊配合,與其夾擊波才大部。”


    張超頗是激動,問道:“不知何策?”


    望著帳中躍躍欲試的諸將,朱儁笑道:“皇甫將軍以為黃巾部眾雖眾,但卻結草木立營,如能用火燒之,必能驚慌其卒,兩軍裏表並發,當能大破波才,以挽豫州危急之形勢。”


    “黃巾少經兵事,今以火燒之,驚擾其部,以銳卒當前破營,敵寇必潰矣!”


    說著,孫堅猛地起身,拱手說道:“望將軍吩咐,堅願為先鋒!”


    “末將願為先鋒!”


    見軍功在前,營中諸將紛紛起身。


    “好!”


    朱儁滿意頷首,說道:“據皇甫將軍軍令,今夜西北風大起,其部將會持茅草,火燒長社西、南二營黃巾,強攻波才大營。而我軍襲東、北二營黃巾,直取彭脫所部。”


    “孫堅、張超聽令!”


    “末將在!”二人拱手出列。


    “命你二人各引兵馬為先鋒,持硫磺、火油、茅草,分別火燒東、北二營。”朱儁吩咐道。


    “末將領命!”


    朱儁環視帳中諸將,說道:“今夜本將親統大軍,餘者將校隨我出征。”


    “另外傳令於曹操,命他率部奔赴長社。”


    “諾!”眾人應道。


    繼而,朱儁看向王允,說道:“勞王豫州率老弱守營,夜襲如若不成,還需豫州出兵接應我部。”


    “請朱將軍放心,允坐統長葛大營。”王允保證道。


    “善!”


    且不言眾人各自退下籌備今夜戰事,張虞跟隨王允迴到營帳。


    帳內,王允邀請張虞坐下。


    “濟安!”


    蓋有了破敵之策,王允心情愉悅,笑道:“濟安單騎逞雄,視十餘萬大軍如無物,實乃少年英傑。”


    張虞神情恭敬,說道:“公殺宦官,辱庸吏,行常人所不敢為之事。虞在大麓山進學時,常崇公之所為。”


    “哈哈!”


    談及王允的年少偉事,王允開心了許多。


    “實話而言,論膽略勇武,我遠不及濟安今時之所為。”王允感歎說道。


    說著,王允笑吟吟說道:“昔我初聞濟安為我王氏婿時,恐濟安有勇而無謀。然經此送信之事,我已無憂!”


    張虞之所以能送信成功,表麵看似是因武藝,實則之所以能成功,核心在於張虞在迷惑黃巾的計策上。畢竟若僅憑勇武,縱使張虞有三頭六臂,也會被黃巾軍射成篩子。


    “多謝王公賞識!”張虞答道。


    王允沉吟少許,問道:“濟安今時歲數多少?”


    “今年十八!”


    “十八歲?”


    王允思索良久,問道:“雲中郡內有多少人?”


    張虞如實說道:“迴王公,昔胡人昌盛,雲中北境多被侵犯,故雲中郡治暫遷至南沙,人口寥寥無幾,蓋有數千戶。我張氏得張並州招撫,遷至參合口,受定襄太守管轄。”


    “不知王公為何問及此事?”


    王允抓著髯須,笑道:“年少成名,不拜孝廉,豈不可惜?”


    聞言,張虞心中大喜,拱手說道:“小子名聲尚淺,年歲尚幼,恐難受稱孝廉。”


    王允不以為然,冷笑說道:“以濟安之才,若不能受舉孝廉,怕天下郡國將寡有孝廉!”


    “漢製有令,凡滿二十萬人郡國歲舉孝廉一人,不足二十萬者兩年舉一人,不滿十萬人之郡國三歲舉一人。”


    “然邊郡人少,十萬者以上則可歲舉一人,不滿十萬則兩歲舉一人,不滿五萬者則三歲舉一人。”


    王允捋須而沉,說道:“兩年前,定襄郡已舉孝廉一人。如按時間而言,今歲定襄郡可再舉孝廉一名。”


    “今如能兵破黃巾,則濟安立有功績。我欲書信一封,讓郭縕舉你為孝廉。歲末則能入尚書台為郎,了解治理之事,以便外任為令長。”


    對於有能力的女婿張虞,王宏和弟弟王允有過溝通,盡量讓張虞上戰場立功,之後不走軍功入仕,走便捷的舉孝廉為官,在尚書台鍍金,之後外放出去任縣級的令長。


    之前因不知張虞的能力,王允對王宏的培養計劃實際抱有遲疑,今張虞表現出匹配且值得培養的能力,王允則準備按照王宏的計劃。


    至於不讓張虞以軍功入仕,其實道理不難懂。


    東漢軍中從底層廝殺上去的軍官太少,且出任大軍將領者,大多數不會選用基層軍官廝殺出來的將領,而是會用識儒學的官員。


    以公孫瓚升遷為例子,公孫瓚看似在邊境立了功勳,實際公孫瓚不靠軍功升遷,而是靠孝廉鍍金升遷。


    在舉孝廉之前,公孫瓚僅是上計吏;舉孝廉之後,公孫瓚成為遼東屬國長史。其中升遷之快,能讓以軍功入仕者哭暈。甚至在張純之叛中,在前期的戰爭中,公孫瓚儼然成為軍事負責人。


    東漢雖以軍功得以封侯,但要想升遷的快,須遵守東漢官場的潛規則。


    實際上,張虞一旦被舉為孝廉,他有軍事職業的背景,將會達到1+1>2的作用。若單靠軍功入仕,張虞恐要一直呆在軍中,在升遷上不如擁有孝廉背景的官吏走得遠。


    講完對張虞未來的規劃,王允笑了笑,問道:“濟安今時還不悅否?”


    “不悅?”


    張虞愣了愣,瞬間反應過來。


    自己剛剛因為朱儁沒安排自己立功的機會,心情有些煩悶,不料被王允看了出來。而王允為了安撫自己,將對他的培養計劃說出。


    “虞拜謝王公教誨!”


    張虞行以拜禮,誠懇說道:“若無王公指點,虞恐難以頓悟。”


    當下張虞是真慶幸自己和王霽立有婚約,並通過自己的努力被王宏、王允二人看重。否則縱憑他努力奮鬥,也很難有所成就。


    君不見公孫瓚殺胡數十人,便能升遷到涿令。反而張冀在邊塞磨蹭了半輩子,僅有別部司馬。


    當下話語權在寫奏表的人手裏,而不是拿刀之武夫手裏!


    王允扶起張虞,笑道:“我既受坐鎮大營之任,濟安還需為我分憂,今夜率騎巡營。”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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