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煙雨落了座,微露出一個笑容,“雲公子今日前來要找這茶肆的主人可是有事?”


    男子將手中的茶又抿了一口,才放下緩緩道,“雲斐今日前來是特意找這張茶方的主人,因著這茶方所思所想甚是新穎獨特料品也配搭巧妙,雲斐心中驚歎,便想著若有機會一定要見上一見能寫出這樣茶方的人。”


    雲斐從懷中掏出了一張方紙在桌上鋪開來遞給了許煙雨,“雲斐得知應家家主知道寫下這張茶方單子的主人,於是便去央了家主。”


    “家主原是遲遲不肯鬆口的,許是被雲斐實在擾得煩了,方才告知了地址,雲斐便立即尋來了。”


    男子眉目間染了一層笑意,“卻不知雲斐要尋的人竟會是許姑娘。”


    許煙雨將單子接過,粗略的看了一眼,是她所寫的單子,隻是這字跡卻並不是她的,想來是應家主叫人抄寫下的備份。


    “這確是我寫下的單子,不過,我隻給了應家主一人,不知雲公子是從哪裏得到的。”


    “許姑娘製的茶在城中大賣,銷到各城各地也是備受喜愛青睞,如今早便趕超了城中各家茶派茶師製的茶成了皇商們向外輸送城中花茶的首選。”


    “便連我雲夢剛推出便遠排眾茶之上備受喜愛的新茶“蝶中香蘭”也被壓了一籌。”


    “此事在所有茶派中引起了不少的聲浪,而雲斐是研製出這“蝶中香蘭”的主要之人,如今有另外的新茶遠遠比這“蝶中香蘭”更好。”


    “雲斐自是心中好奇,便也想品一品這茶,於是便親自買來了茶包煮上,又費盡心思才尋得了這張茶方單子。”


    男子含笑,“雲斐早該想到會是許姑娘,這些年許姑娘的茶術原已到了這種境地,雲斐心中敬慕。”


    “雲公子自謙了。”女子笑了笑,“城中茶坊茶肆最受歡迎的蝶中香蘭煙雨有幸品上過一杯,其製法選料當屬上上之乘。”


    “雲公子的製茶風格承襲傳統花茶技藝,而能將如此繁雜瑣碎的花茶技藝做到如此這般地步,已是萬裏挑一的獨一人。”


    “你我的製茶風格不同,心中所悟茶道之向也不屬一門,自也不能比較有論個高低之說。”


    “許姑娘的製茶之術是雲斐所不能及的,倘若許姑娘願意,雲斐可否請教一二。”男子起身作了個禮,態度謙和。


    許煙雨便也迴了個禮,“雲公子客氣了,何來請教一說,若是雲公子不介意,與煙雨切磋交流茶術,煙雨也自是心中欣喜。”


    雲斐認真看著麵前溫婉大方謙遜有禮的女子,眼中不由多了幾分笑意。


    雲斐起身告辭時已將近傍晚時分,不知不覺討論著大大小小的茶術問題一聊便聊上了半日。


    雲斐今日收獲頗豐,從許煙雨那學到許多他以前未曾涉及過的的製茶方法。


    雲斐算的上是個不折不扣的茶癡,隻要跟茶有關的便能閉門坐下研習一天。


    如今遇到個誌趣相投又品性相合的茶友,便更是難得的打開了話匣子,聊至興起甚至一時忘卻了時辰。


    也難得許煙雨學茶養出來的耐性,才能陪著坐上半日解答雲斐的各種刁鑽的茶術問題。


    雲斐心中高興,又想著叨擾了多時,便有些歉意的又賠了個禮,“今日叨擾許姑娘多時,下次雲斐定帶上謝禮來與姑娘致歉。”


    “雲公子多慮了,今日煙雨也從公子那學到許多,又怎算得上叨擾。”


    許煙雨微笑了笑,“倘若雲公子有空常來茶肆坐坐也無妨,隻是下次便是煙雨請教公子了,還望公子屆時可不要介意。”


    “怎麽會,雲斐求之不得。”男子清俊的麵容帶著笑意,眸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雲斐離開後,許煙雨才終於得空休息了一番,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肚中雷聲響起,幸好肆裏平時沒什麽客人,今日她便早些關門迴城西的院子吃張媽媽做的飯吧。


    想來她也有許久沒見她師傅和桑吉她們了,也不知桑吉適應這裏的生活適應的怎麽樣了。


    想到這,她便立即起了身閉了肆打算迴去一趟。


    她迴去院子時,桑吉正在裏屋認字,張媽媽便在旁就著燈火納著鞋墊,見她迴來了,臉上驚喜立馬起了身便咋咋唿唿將屋外的小廝阿飛叫喚了進來。


    “姑娘迴來了,你趕緊去收拾收拾給姑娘燒桶水泡澡。”


    “好咧。”阿飛笑應了一聲便跑沒影了。


    許煙雨一時之間有些汗顏,“張媽媽,我隻是迴來吃個飯,用不著這樣的緊張。”


    “姑娘哪的話,我這是高興啊,姑娘難得迴來,桑吉這孩子每日都念叨姑娘呢。”


    許煙雨朝桑吉望去,小姑娘便羞澀的對她笑了笑,又將手中的剛寫的字遞給她看,“姑娘讓桑吉認的字,桑吉都認的了。”


    許煙雨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頭,眼中帶著柔意,“我且看看。”


    她伸手接過桑吉遞過來的書紙,上麵如雞啄一般橫七豎八歪歪扭扭的寫著青青子衿四個大字。


    眉心一跳,她露出一個笑容,“桑吉寫的很好,不過千萬不要拿給顧音姑姑看,知道了麽。”


    小姑娘麵上不解,卻還是點了點頭,“桑吉記住了。”


    女子又露出一個笑,從懷中掏出了一包糖炒栗子,“特意給桑吉買的,就當是給桑吉今日練字的獎勵吧。”


    “謝謝姑娘。”桑吉有些受寵若驚,立馬接過道了謝便高興塞入了懷中。


    藍萃朱綠還在酒樓幫忙沒有迴來,美美的吃了一頓張媽媽親手做的拿手好菜,又死皮賴臉的去顧音屋裏煩了許久,她才心滿意足的迴去泡澡歇下了。


    她在城西的院子歇息了兩日沒有去茶肆,悠哉悠哉的泡壺茶躺坐在院中的杏李樹下閑讀,桑吉便捧著書過來跟她一起坐下。


    她笑著倒了半杯茶,又將桌上的茶點推給了桑吉。


    桑吉麵上一笑,白淨的臉上浮出絲絲紅暈,她接過茶喝了一口又就著糕點咬了一口,直至將手上的茶點和著茶水悉數吃完才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放下了茶杯。


    “姑娘泡的茶總是這樣的好喝。”小姑娘眼中帶著絲絲崇拜和向往。


    女子微笑了笑,語氣輕柔,“桑吉想學麽?”


    小姑娘立馬搖了搖頭,臉上急促不安,“不了不了,桑吉這樣出身的人,這樣美好的東西,桑吉學不來的”


    說完,小姑娘又立馬起了身,小臉通紅,“姑娘,桑吉進去看書了。”


    許煙雨點了點頭,“去吧。”


    小姑娘立馬如釋重負似的鬆了口氣迅速跑走了。


    許煙雨虛歎了口氣,這孩子,明明對茶心生向往,卻總覺著自己出身卑微是不配學茶的。


    在她眼中,這些精美的茶盞茶具和那些擺放整齊精致的器物茶點是美麗難以觸碰從未見過的,隻有那些跟它一樣美好漂亮的人才能擁有。


    她自覺自己出生卑微克死了父母是汙穢不詳之人,配不上這樣美好的事物,心中向往又不敢鼓起勇氣。


    她有這樣的想法是極其不好的,可許煙雨雖心中了然,卻也沒有太過強求,有時說得太多反而會適得其反,不如加以引導,慢慢解開她的心結。


    兩日後,她迴了茶肆,才剛開了肆坐下一會,門外便又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許煙雨心中納悶,她就奇了怪了,這幾日莫不是見鬼了,怎麽老是有人敲門拜訪,這次不知又是誰,莫不是那雲斐得空便又想尋她問茶術問題了?


    開了門,入眼的是一個長相清麗的女子,女子身著異服,額間畫著獨特的羽毛印記。


    這樣的特別裝扮,許煙雨突然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場與靼喇茶師的比賽,那靼喇茶師似乎就是這樣的裝扮。


    麵上有些訝色,正要開口,麵前的女子卻先出了聲。


    “你是許茶師麽?”女子認真打量著麵前的女子,似在極力迴憶著什麽。


    許是到底隔了許久,羽翎蘭還是迴憶不起記憶中那張已然模糊的臉,隻記得那個女子名叫許煙雨。


    如今見到許煙雨,她也不敢確定是不是,便出口詢問了一句。


    “是靼喇的茶師?”


    “你記得我?”女子臉上閃過一絲驚喜,“看來你便是許茶師了!”


    許煙雨邀了女子進了屋,女子便大步的進了門,又絲毫不客氣的坐下了,臉上盡是喜色。


    隨後,她又似乎想起了什麽突然又起身道了個禮,“我是靼喇茶師羽翎蘭,三年前,你我一場比試,我輸了,如今,我是來赴三年之約的,這一次,我定要贏你!”


    許煙雨微愣,突然想起三年前,她們的確是有過三年之約,隻是時間太長,她又有太多事要忙,便也早忘了這事。


    卻不想,這靼喇茶師卻還記得。


    於是麵上露出一個笑容,“即是三年之約,煙雨自當履行。”


    “爽快!”


    兩個時辰後,羽翎蘭已全然沒有先前的激昂,有些頹廢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不比了不比了,我認輸了!”


    “羽茶師不比了?”女子淺淺一笑。


    “不比了!”女子氣鼓鼓的錘了錘桌子。


    煮茶焙茶弄了兩個時辰,她都快煮吐了,可這許煙雨每次調製的茶都能別出心裁別有一番新意。


    也不知她是怎麽做到的,次次製的茶都能如此卻不同讓人眼前一亮。


    心中有些氣悶,這三年來,她日日勤加苦練,用心專研茶術,便連以前嫌苦從不會做的事她都忍下來親手去做了。


    為的就是三年後能夠贏了她,一雪前恥。她原以為這幾年自己的茶術已大有所成,卻不想她卻早已超出她如今的境地,而到達了一個旁人難以企及的境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許你一世煙雨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小兔妖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小兔妖妖並收藏許你一世煙雨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