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的女子不停的扔掉身上攀上來的蛇,她的周身已布滿了深深淺淺的血跡,即便她有條不紊地抗擊著蛇群,可從她搖搖欲墜的身體便知道她已是強弩之末。


    朝旭梵心中的那絲煩躁愈來愈強烈,甚至生出了一股無名的怒火,那女子明明隻是個低賤被人欺的奴婢,他動動手指就可以讓她永遠消失,明明是那麽的不堪一擊,在生死邊緣她卻依舊從容,那不死不休的模樣讓他更是生惡。


    頓覺無趣,剛剛燃起的興致一瞬間消失殆盡,他微抬了手,旁邊的方遠立馬會意,迅速飛身下坑,他從懷中掏出一瓶藥粉撒向四周,蛇群立馬向旁邊竄開形成了一條空道。


    他將許煙雨一把拉了過來,將她身旁的蛇悉數斬斷,淩厲的劍氣劃過,血濺了三尺。


    許煙雨卻是再也支撐不住,觸到男子身體的那一刻便昏死了過去,倒在了男子的懷裏。


    方遠穩穩的接住了女子靠過來的身子,環在女子腰上的手指微微縮了縮,他沒有去看懷中的女子,飛身躍起,快速離了地麵。


    “王爺。”男子扶著懷裏的女子,手放離了女子的腰,隻輕輕的搭在了女子的背後以作支撐。


    男子低著頭等待著麵前人的指令,朝旭梵抬眸掃了一眼臉色慘白、身上布滿血跡無力的靠在別人懷裏的女子,那股無名的火氣再度竄了出來。


    他嫌惡地瞥過頭,語氣冰冷,“別讓人死了。”說完,便沒有再看女子一眼,起身拂了拂衣袖轉身離開了。


    “屬下領命!”


    直到男子攝人的氣息完全消失了,方遠才抬起了頭,他看了看懷中臉上已無血色女子,放在女子背上的手指不自覺的緊了緊,隻覺得灼熱的厲害,仿佛帶了刺似的讓他不敢再靠近她一寸。


    許煙雨醒過來時,身上的傷口已經被上過藥,她倒不覺得身上有多疼,隻覺得腦袋昏沉沉的難受的厲害。


    勉強坐了起來,她看了看身上的傷口,傷口並沒有多深,隻是很小的一道齒印,見證著她剛剛經曆過的一場噩夢。


    她細細數了一下,身上大概有十來個齒印,她被十來條的蛇咬過啊......至少不是幾百來條,她是不是應該慶幸?


    嗤笑了一聲,她冷冷的看向了窗外,目光幽深。


    方遠進來時,入目的便是那新的舊的一道道疤痕,麵目猙獰的布滿了女子白皙的肌膚,他微頓,眼中眸光閃爍,卻隻一秒那眸光便覆進了幽深不見底的黑眸,恢複了它原本的沉暗。


    許煙雨見有人進來,便迅速將卷起的衣裙放了下來,蓋住了那一片白皙。她淡淡的看著麵前的男子,沒有作聲。


    她的視線沒有在男子身上停留多久,很快她便撇了頭,繼續望向了窗外。


    男子靜靜地站著,不知過了多久,空氣靜謐的詭異,他終是微微抬了眸望向了榻上的女子。


    女子微側著臉,窗外的光線照射進來,有些刺眼,他看著女子姣好的側臉,逆著光的視線讓他覺得麵前的女子格外的蒼白無力,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破碎掉一般。


    他蹙了蹙眉,又斂了目光,垂下了眸。


    “時辰還早,姑娘且先休息吧。”他冰冷的聲音在清冷的屋中響起,許煙雨望了過去,淡淡的嗯了一聲,便又轉過頭看向了窗外。


    男子沒有再說話,神色依舊冷淡,他默默地退出了門外,反手輕輕將門合上,他頓了一瞬,眼光停留在了門上的某一處,那裏能透過縫隙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眸子沉了沉,他再度將門關緊,臉上的神情卻更冷了幾分。


    沒有再留念,他轉身迅速離開了。


    當許煙雨從窗外迴過神來時,屋中的男子已不見了身影。她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離開的,也沒有過多在意。


    她對他談不上生氣,畢竟她清楚她於他來說隻是一個認識並相處了幾天的“任務”,他們各自的立場不同,她沒資格要求他要做些什麽,比起生氣來說,她對他的感覺可能更多的是失望吧。


    失望於他的冷血,他的無動於衷,失望他將一個人置於地獄卻絲毫不曾猶豫,就像那日他也是如此果斷的要了那孩子的性命。


    就像她覺得他即便身不由己要以殺人為生,心底也還留著最後的一絲的良知,不會變成一個徹徹底底的惡鬼,這是她對他抱有的僅有的一絲希望。


    世上的事大多不盡人意,比之淒慘的數不勝數,為什麽他們卻仍能被世間惡意對待後維持一顆本心?


    原因無他,不過知曉自己是一個“人”罷了。


    沒有再多想,她收迴了神。又躺了一會,覺得精神好了許多,她便起身下了床。


    剛下床,便有侍女敲門進來送飯,她這才知道她昏睡整整了一日,現在已是第二日的中午。她一夜都沒有迴王府,皺了皺眉,希望師傅沒有發現她不在房內,否則她又要尋個理由將此事給圓過去。


    用完飯後,侍女又燒水讓她沐了個浴。穿上了侍女送來的衣服,她隨意給自己挽了一個發髻。


    正挽著,門卻吱呀一聲被推開了。許煙雨聞聲向門口望了過去,看清來人的麵容時,她的眼中劃過一絲冷意。


    繼續挽著手上的頭發,將最後一束頭發盤好,她才緩緩起了身,她看向麵前的男子,麵無波瀾,“王爺這個時間來找奴婢,是又想到什麽法子來折磨人了?”


    她抬眼對上了男子的視線,輕輕一笑,語氣盡是譏諷不屑。


    朝旭梵倒也不惱,他勾唇一笑,露出一個妖魅至極的笑容,“倒也沒什麽,隻是想來看看許女官,順道過來提醒提醒許女官,一個月限期將至,接下來的遊戲會更加有趣,許女官可要千萬要撐住,否則可就得不償失了。”


    看著麵前男子的那副令人作嘔嘴臉,許煙雨真的想立即衝上去給他一刀,極力抑製住心中的怒氣,她露出一個極美的微笑,“奴婢自當盡力,不負王爺厚望。”


    男子眯了眯眼,麵上笑意更深,他覺得很有意思,跟這個女人在一起的時候他從來不會覺得無趣,她總是能讓他瞬間興致漸起。


    “現在時候尚早,許女官不介意陪本王出去逛逛吧?”男子輕輕一笑,一臉玩味的打量著麵前的女子。


    這變態王爺又想幹什麽?心中有些不解,麵上卻絲毫不顯,她嫣然一笑,“即是王爺的邀約,奴婢又怎敢拒絕。”


    喧鬧的街市,擁擠的人群,到處吆喝的街販,這是朝陽城最繁華的一帶。


    許煙雨皺了皺眉,心中愈發琢磨不透這變態王爺的用意,她可不信他真的是來和她逛街的。


    可事實上朝旭梵真的隻是單純的一時興起,他的性子本就是陰晴不定,想法也隻隨自己開心而已。


    街麵行人的擁擠將他們的距離拉得愈來愈近,許煙雨極度不喜歡這種感覺,她極力避免與身旁那位男子有所觸碰,因而每次有行人擠過,她都會全力將身子往旁邊靠,所以即便人流居多,她也始終沒有挨近過身旁的男子。


    朝旭梵自然知道她的意欲,他倒是挺喜歡看她這明明討厭卻又不得不服從他的憋屈樣。至於其他,他壓根不在乎,也從來不會放在心上。


    輕輕勾唇,眼中閃過一絲玩味,在下一波人群湧來的時候,他故意將身子靠了過去。


    許煙雨正在極力維持著身體的方向,大批的人潮讓她有些步型紊亂。她的精神都注意在了湧過來的人群上,卻怎麽也沒料到旁邊的那個人會突然直挺挺的向她靠過來。


    她甚至還來不及反應,身旁的男子就已經碰上了她的手臂,隨後整個身體都壓了過來,緊密挨觸後,她被這突如其來的大力度撞得身形不穩,連連後退了幾步,還踩到了好幾個人的腳。


    被踩了腳的人紛紛不滿大罵,許煙雨連連道了好幾聲歉,他們才嘀嘀咕咕地繼續走開了。


    許煙雨心中已經怒火燃燒,她憤恨的扭過頭,對上男子看好戲的眼神,腦子頓時就炸了,“幹嘛啊!你是不是有.......”


    病字被她堵在了嗓子眼,她停止了要爆粗口的衝動,看著那人饒有興致的樣子,迅速憋出了一個微笑,差點就中了他的邪,想讓她生氣啊.......她偏不!


    她彎了彎眸子,微笑著,“王爺小心些,別摔了。”摔,死命摔!最好摔死!


    男子勾唇一笑,“許女官人真是好。”


    好尼瑪啊好!


    許煙雨又是一笑,“王爺客氣了。”


    男子沒有再說話,臉上笑意微濃。


    一路詭異的行著,人群沒有剛才那般的擁擠,走了半天,許煙雨還是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麽,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倒也不怕他要耍什麽手段。


    不再糾結他的用意,她開始觀賞起四周攤販擺的玩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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