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武神們靜靜地圍在火爐邊,或是看著跳躍噴發的火焰,或是看著鍋中愈漸濃鬱的熱氣。


    她們裹著厚厚的衣服蜷縮著坐在地上,彼此擠在一起相互取暖。


    燃燒的黑木劈啪作響,鍋中的粥也越來越熱,終於,一些小小的泡泡從鍋裏冒出來了。


    “可以了,粥已經熱了,先吃一點吧。”修用勺子攪拌了一下鍋裏的粥,看著緊緊地盯著鍋的女武神們笑了笑“沒有碗了,湯勺將就一下吧。”


    可是女武神們卻沒有一個人動。


    “怎麽了,都不餓嗎。”修看著她們疑惑的說到。


    女武神們彼此看了一眼,卻還是沒有動作。


    修皺了皺眉頭。


    他用勺子裝了一大勺,自己喝了一口。


    “味道不是不太好...但是現在不是你們挑食的時候!”修把勺子塞進維多利亞的手裏“你是隊長,你先吃。”


    維多利亞猶疑著。


    “真的...可以嗎...”


    “要我喂你嗎。”修笑著說道。


    “不...不用了...”維多利亞吞了一口口水。


    她將勺子一點點的湊近蒼白的唇邊,她的手在輕輕的顫抖,濃稠的麥粥還冒著絲絲熱氣。


    她小小的吮一口粥,輕輕地咀嚼了一會。然後將大湯勺遞給身邊的妮絲。


    妮絲接過勺子,也小小的喝了一點,又再將勺子遞給下一個同伴。


    她們一個接一個的傳下去,結果最後一名女武神的時候,還有大半勺。她又有些害怕的將勺子遞給修。


    修無奈的看著她“鍋裏還有很多的,不必這麽...”


    他忽然說不出話了。


    女武神們都低著頭。


    她們的口中咀嚼著一點點的食物,手抱著自己的雙腿緊緊地蜷縮著身子。


    當溫熱的麥粥順著幹裂的口腔,一點點的劃過食道,像流水一樣落進饑渴冰冷的胃裏的時候,那樣溫暖幾乎在一瞬間就點燃了她們某些早已意識的東西。


    她們不知道那叫做什麽,他們隻是到有一種溫暖的感覺從肚子裏一點點的散開。很舒服,而且...


    很想哭。


    終於有一名女武神忍不住擦了一下早已通紅的眼睛。


    “非常的好吃。”維多利亞小聲的說著“我們...還可以再吃嗎...”


    她不能不小聲的說,因為如果聲音大一點...


    她會忍不住哭出來的。


    “當然了...”修說到。隨後他想到了什麽“難道他以前就給你們這麽一點嗎...”


    維多利亞點點頭“他給我們的食物從來都是一大份...但是確實讓我們幾個人一起分。我們能吃的,隻有那一份食物,看起來很多,但是我們每個人能吃的其實很少。”


    修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維多利亞沒有迴答這個問題,她隻是帶著渴望的說到“我還能再吃點嗎。”


    修把勺子遞在她麵前。她接過,深深地喝了一口。


    她閉著眼睛慢慢的咀嚼著。很快吞了下去。


    她沒有停下來,而一口接著一口的吃著,直到這一湯勺的粥吃完。


    她把勺子遞給了下一個女武神。


    那個女武神也是一樣,從鍋裏裝起一勺粥,一點點的吃完後,再將勺子遞給下一個同伴。


    當她們輪到最後一個女武神的時候,她卻沒有再吃了,而是有些痛苦的捂著嘴。


    “隊長,嘴巴..疼...”她說話的期間,大家都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給我看看。”維多利亞讓她張開嘴。


    她張開口的時候,血的味道一下子就噴出來了,維多利亞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隊長,塔麗雅太餓了,她忍不住吃了一些冰塊,可是...冰塊卻把她嘴裏全部劃傷了...”妮絲說到。


    “疼嗎?”維多利亞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龐。


    塔麗雅搖搖頭“不疼。”


    “能吃東西嗎?”


    塔麗雅想了想,搖搖頭“疼...”


    維多利亞摸摸她的頭“到床上躺著。”


    她順從的到旁邊的床上躺好。


    維多利亞裝了一勺粥,自己喝了一口,細細的咀嚼了好一會後,在修驚愕的眼神裏,吻上了塔麗雅。


    “這...這...這!!!!!!!”修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語。


    他雖然沒有接觸過這些,可是有些事情是不需要教的!


    “女人...和女人?”修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在顫抖。他感覺到自己的臉熱的發漲,漲得難受。他可以肯定自己的臉已經紅的發紫了!


    “這是在喂食。”妮絲平淡的說道“我們總有人會虛弱到沒有辦法自己吃東西的時候。隊長就會像這樣,給我們喂食。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妮絲很平靜,就像在說著什麽很普通的事情一樣。


    修想了想,自己好像開始說了要喂她們來著...


    想到這裏修的臉又紅了一份。


    妮絲似乎沒有感覺到修的情況,自顧自的說著“隊長給我們每個人都這樣喂過。因為我們每一個人都有根本吃不下東西的時候...”她說著說著黯然的低下頭“她為我們付出了很多的,可是我們卻從來都沒有為她做過什麽...”


    修知道自己不應該再說什麽了。


    “是這樣啊...”


    修看見維多利亞又再次喝了一口粥,繼續吻在塔麗雅唇上。


    但是這一次,修卻感覺到了一點熟悉的感覺。


    他想了很久很久,才零稀的響起一點點破碎的迴憶。


    很早的時候,在卡斯蘭娜城堡外的樹林,有一顆樹生長的比較靠外。


    那顆樹。那棵樹上有一個鳥窩,窩裏住著兩隻小鳥。


    修的房間正好麵對著那棵樹,隻要站在窗邊,就可以清楚地看見那棵樹上的一切。


    那是什麽鳥,修不知道,也早已記不清了。隻記得它有一身漂亮的純白的羽毛。


    兩隻鳥在那裏生活了很久,修每天否可以看見它們一來一迴的或是叼迴小數差,或是帶迴來一兩條小魚。


    終於有一天,它們的窩裏,多了三四隻小鳥。


    每天大鳥給小鳥喂食的時候,都是大鳥長大了嘴巴,然後小鳥把嘴伸進了大鳥嘴裏吃東西。


    “這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嘛...”修忽然輕輕地笑道。


    “什麽一模一樣。”妮絲有些不解。


    “不...沒什麽。隻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修笑了笑。


    妮絲見修不想說,也就沒有再問了。


    修聳聳肩,剩下的,他已經記不清了。


    這件事情是有後續的。


    後來那棵樹長得實在是太過突出了,都有點阻擋到來往卡斯蘭娜的馬車了,家族的騎士們商量著決定把它砍掉。


    當第二天,家族的騎士們想找斧子的時候,卻發現斧子沒了。偌大的卡斯蘭娜城堡居然找不到一把斧子,騎士們摸不著頭腦。


    斧子沒了總不能自己的寶劍砍樹吧?沒有人舍得的。於是他們就把日程延後了。


    但是每一次都是這樣,新買迴來的幾把斧子總是不翼而飛,連著好幾次都這樣了,騎士們才覺得有些不對。


    後來這件事被弗朗西斯發現了。他徑直帶著騎士們進了修的房間,才發現修的床底下,衣櫃裏甚至地毯下都藏滿了斧子。


    騎士們看見斧子的時候第一個反應是這廝想政變。但是轉念一想忽然覺得自己很愚蠢。


    這麽一個才幾歲的孩子不可能有這個想法。


    騎士們最終把斧頭全部拿走了,那棵樹也在下午被砍掉了。


    修被弗朗西斯懲罰跪在房間裏,整整一天。


    但是修的眼睛一直看著窗外。


    當那棵樹倒下的時候,鳥窩裏飛出了四五隻的白色的鳥兒。它們飛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再也沒有迴頭。


    沒有人知道,獨自一人被關在房間裏的小少爺在看著幾隻鳥。也沒有人注意帶那個樹上有一個鳥窩,更加沒有人注意到斧子頻繁失蹤的這幾個月裏,有幾隻小鳥已經長大了。


    在記憶裏,那或許是修第一次在笑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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