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妞看著兩個孩子,眼神中滿是憂傷,欲言又止。房東老板娘見狀,輕歎一聲,說道:“孩子們,有點事情呢。不過你們還小,不用太擔心。中午奶奶帶你們去吃席,早上就吃昨晚的剩飯吧。好不好呀?”


    姐弟倆雖聽得不太真切,但從奶奶的情緒和房東老板娘的隻言片語中,似乎察覺到了一絲不妙。然而,既然奶奶不願說,那他們也就不多打聽了,畢竟小孩子知道太多也沒什麽用。


    對於普通人家的孩子來說,吃剩飯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可吃席卻是一件稀奇事。在他們眼裏,最大的事情莫過於吃喝玩樂。能滿足口腹之欲的事,自然是首要的開心大事。所以程飛燕很愉快地和弟弟程非凡一起,滿心期待著中午的宴席。


    程非凡興奮地說:“我想吃紅燒肉,還有肉丸子!姐,你說我今天能不能吃到啊?”


    程飛燕笑道:“老弟,我們是去吃席啊!肯定有很多美味的好菜,大魚大肉吃個夠。”


    “真的嗎?那我們真的有口福了!好期待啊!到底是誰請我們吃席啊?”程非凡好奇不已。


    程飛燕也滿心好奇,她轉身去問杜大妞:“奶奶,是誰請我們吃席啊?是有人結婚還是過生日啊?”


    “奶奶你說是誰家請客吃席啊?”程非凡催促道。


    杜大妞對上兩雙亮晶晶的小眼睛,佯裝生氣地說:“有好吃的東西還不能堵住你們的嘴啊?告訴你們也沒事,就是房東老板娘早上邀請我們去吃席的!至於因為什麽,你們中午去了就知道了。”


    “奶奶,吃席是要給紅包的吧?奶奶你不會不知道吧?”程飛燕提醒道。


    杜大妞皺眉瞪了孫女一眼,說道:“你們奶奶我吃過的鹽比你們吃過的飯還多,我能不知道去吃席要給錢嗎?”


    程非凡撞了一下程飛燕,嘲笑道:“姐,撞鐵板了吧?我們還是管好自己吧!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程飛燕戰術性地揉了一把蓬亂的頭發,說道:“我還沒有梳頭呢!我洗漱去了!”


    程非凡跟上,一起洗漱去了。


    杜大妞心裏原本就難過,可看著喜意滿滿的兩個孩子,實在說不出口是去吃房東老太太的席。看著孩子們乖乖去洗漱,自己便去廚房簡單地做起了酸菜湯泡飯。


    早餐三個人吃得是簡單的酸菜湯泡飯。杜大妞感歎了一聲,對孫子孫女說道:“現在最多七八點鍾,你們倆去謝家玩一會兒或者是搞學習,等到中午的時候再迴來找我!”


    於是,上午程飛燕帶著弟弟程非凡來到了謝梵家裏繼續學習。謝梵見他們姐弟還知道乖乖來家裏找他,心中感到很欣慰。他就怕兩個人兩天放縱玩野了,不來找他了。


    程飛燕牽著弟弟的手,歡快地跑到謝梵桌前,說道:“謝梵,我們來找你玩了!”


    謝梵嗯了一聲,笑眯眯地對程非凡說:“非凡弟弟,你去幫我們家瑤瑤拚積木好不好?”


    程非凡東張西望,沒有看到謝瑤瑤,便問道:“我怎麽沒有看見她,她現在在哪裏啊?”


    “她就在房間裏一個人堆積木呢!都已經看她堆好久了,說好的城堡還沒有堆好,還說不需要我的幫助她一定可以的。我看難囉,你就去偷偷看看她成功沒有?”


    程飛燕站在一邊沒說話,心裏好笑地覺得謝梵在套路老弟,但她沒有證據。


    程非凡爽快答應:“好,我就去看看!”恨不得立馬就跑去找謝瑤瑤小夥伴玩耍。


    “如果不行,你就幫幫她好不好?你們倆可是好朋友哦!”謝梵煞有其事地偷偷對著程非凡說道。


    程非凡一聽有積木玩,早就很興奮地想去玩了,於是立馬愉快地說:“好呀!我現在立馬就去找她!”說完就一溜煙地跑去房間找謝瑤瑤玩了。


    謝梵好笑地問興趣不佳的程飛燕:“你怎麽光聽我和你弟弟說話啊?你對堆積木沒興趣嗎?原本以為你也會想去玩玩呢!”


    程飛燕看著程非凡飛快地跑去找謝瑤瑤玩了起來。她確是無所謂地說道:“實際上我對任何玩具都興趣不大,除非有人跟我搶著玩。”


    謝梵:“那你平時對什麽感興趣?”


    程飛燕:“嗯,看電視劇,看漫畫,看畫冊,聽故事,做遊戲,看別人打遊戲機,總之不用大腦的事情都可以。如果是玩具的話,那就是搶的時候最感興趣了。”


    謝梵看著陽光灑在興致勃勃的小姑娘身上,很想和她繼續聊下去,她總是那麽鮮活有趣,還是個多變的女生。他笑眯眯地提起茶壺倒了兩杯茶,一杯給自己,一杯遞給程飛燕,說道:“是嗎?那我們坐下來好好說說,為什麽要搶才有興趣?”


    程飛燕接過溫熱的茶杯,看了眼淡黃色的茶湯,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也說不清楚,可能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喜歡什麽玩具,和人搶的時候比較有積極性吧!”


    謝梵還是第一次聽人說喜歡搶,感覺越發好奇,目光灼灼地盯著程飛燕問道:“你和人搶什麽了?你可以展開說說嗎?我感覺很有趣的樣子!”


    程飛燕被謝梵盯得不好意思,喝了一口茶,掩飾性地又喝了一口,才抬頭看著興致盎然的謝梵,突然覺得自己的言語像土匪,“搶”這個字用詞不當了。連忙描補說道:“其實也沒什麽啦!就是例如我平時不喜歡喝藥,感覺藥太苦了,感冒也不想喝,就是那麽任性,寧願病著也不願意喝一口藥。可是吧,我身體從小就不好,經常需要喝藥。我家大人可損了,把一顆一顆的白色藥丸給捏碎了,放上溫水,攪拌勻,用勺子硬逼著我喝。你根本想象不出那個畫麵,他們為了讓我把藥喝下去,任由我掙紮在地上打滾都不行。一個壓住我的雙腿,一個壓著我的雙手,一個固定住我的頭,硬把苦藥汁塞進我的嘴巴裏。我咬緊牙關,不願意張嘴巴,他們就捏住我的鼻子逼我張開嘴巴喝藥,害得我口腔和鼻子裏都是苦藥味。”


    謝梵笑道:“你要是肯乖乖配合喝藥,也不至於這麽慘!如果是口服液類的,還帶甜味,像你說的,吃的明明是白色小藥丸的感冒藥,直接吞下去就感覺不到苦的,偏偏還要家裏人逼著你吃,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在程飛燕描述被逼著吃藥過程的時候,謝梵的腦海裏忍不住浮現出小姑娘倔強地不肯吃藥,因為掙紮得太厲害,倒在地上耍賴、哭鬧,最後被三個大人壓迫著喝下苦藥的樣子。怎麽感覺那個畫麵既可憐,又好笑呢?


    程飛燕不好意思地說:“是啊,我可能是腦子不夠聰明,沒想到這一點,所以就拚死抵抗,迴迴把吃藥當成了虐殺現場。”


    被逼著喂苦藥已經很多次了,就是害怕吃藥,結果越怕苦藥,越是被喂了最苦的藥。現在想來都覺得後悔,掙紮啥?直接吞下去,哪裏會那麽慘啊?


    謝梵提醒道:“你不是說隻有搶東西的時候才能激發你的興趣嗎?你突然提到吃藥是不是跑題了?”


    程飛燕尷尬地搖搖頭說:“沒有跑題,我要說的就是這個內容。我自己生病吃藥是那個鬼樣子,但有的時候我看見弟弟生病了,被逼著吃藥,我看他吃的是黃色的小圓藥丸,我就很好奇想搶過來吃幾粒。我弟弟就不同意,非要和我一起搶,他說那是他的感冒藥,不允許我吃。越是這樣,我越有興趣,硬要搶過來吃幾粒試一下味。我就想不明白為什麽他的藥是黃色的,我以前吃的是白色的。奶奶他們為什麽不給我買黃色的藥丸吃?”


    聽了程飛燕的吐槽,謝梵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他好笑地說:“你這個人真有意思,自己不願意吃藥,搶別人的藥又願意了是吧?這是什麽怪毛病?”


    程飛燕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這大概就是一種好奇心吧,總覺得搶來的藥就不會苦!事實上我老弟就是一顆一顆的把藥丸吞下去了,他說不苦還帶點甜,我不信我就越發的想吃一粒嚐個味。”


    謝梵看著程飛燕那副無奈又帶著點俏皮的模樣,輕輕搖了搖頭,眼中滿是笑意。


    “你呀,真是讓人捉摸不透。那後來你搶到弟弟的藥了嗎?”謝梵好奇地問道。


    程飛燕撇了撇嘴,“哪能呢?我弟弟可寶貝他的藥了,護得緊緊的,我根本沒機會。而且大人們也不會讓我亂吃藥呀。”


    謝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是,藥可不能亂吃。不過你這搶藥的心思還真是奇特。那除了搶藥,你還搶過別的東西嗎?”


    程飛燕歪著腦袋想了想,“嗯……好像也搶過一些小玩意兒吧,但具體的我也記不太清了。反正就是那種別人有的,我就突然很想要。我還和弟弟搶過一把電子鋼琴,長方形需要上電池的可以擺放在桌子上的那種電子鋼琴。最後竟被我們倆搶奪中炸成了兩半,誰也沒落著好。過年的時候我們倆又搶過一個很大的會發光的坦克,兩天就被報銷了。有的時候我也很生氣,為什麽爸媽買玩具買東西就買一個,說是讓我們一起玩,但我們就是不能和平的解決這個問題,總會因為各種搶的原因毀掉了一切。”


    謝梵聽了程飛燕的話,微微睜大了眼睛,露出驚訝的神情。


    “你們倆這也太能折騰了吧。電子鋼琴和大坦克就這麽被你們給毀了。那你們搶的時候就沒想過後果嗎?”謝梵無奈地搖了搖頭。


    程飛燕有些懊惱地低下頭,“當時哪顧得上想那麽多呀,就隻想著自己要得到那個東西。現在想想確實挺後悔的。主要是那些東西都是爸媽用真金白銀買的,就被我們那麽糟蹋了,確實很浪費。”


    謝梵思索了片刻,說道:“其實你們可以試著好好溝通呀,商量著輪流玩或者一起玩,說不定就不會把玩具弄壞了。”


    程飛燕歎了口氣,“我爸媽是這麽說的,我們也嚐試過,可每次都堅持不了多久就又開始忍不住搶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控製不住自己。”


    “也許你們可以找大人幫忙,讓他們來監督你們輪流玩玩具。”謝梵提議道。


    程飛燕失落的搖搖頭說道:“我爸媽每天起早貪黑的,連麵都見的少,哪裏有空陪伴我們?我奶奶年紀大了,喜歡安靜,在她麵前晃蕩久了她煩死了,而且她老人家囉哩巴嗦的,我也不希望她在旁邊,不過,我還是覺得我爸媽不應該隻買一個玩具,這樣很容易引起我們的爭搶。”


    謝梵笑了笑,“可能是你們爸媽是想讓你們學會分享吧。但他們可能沒想到你們會這麽激烈地爭搶。以後你們可以跟他們提提意見,讓他們多買一些玩具,或者買不一樣的玩具,這樣你們就不用搶了。”


    程飛燕點了點頭,“你說得對。以後我一定要跟爸媽說說。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晚了,那些玩具都已經壞了。話說,你們家兄妹兩個就沒有搶玩具的時候嗎?”


    “我們家父母買玩具都是雙份的,買的都是我們自己選的玩具,所以不需要搶。”謝梵笑道。


    程飛燕感覺心酸了一下,“哎,我突然明白我為什麽喜歡搶了,我求的不過是父母的重視,要是他們也讓我們自己挑選玩具多好呀!我絕對不選貴的,隻會選物美價廉的。雖然他們買的玩具都挺貴的,夠買三四個便宜的玩具了,可是他們就是沒有給我們選擇的權利,就連看電視劇都要是爸媽在家裏才能開電視機。”


    程飛燕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失落,她輕輕地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有那麽好的父母,能夠滿足你的需求,還能讓你自己挑選喜歡的玩具。而我和弟弟,卻總是在為了一個玩具而爭吵不休。”


    謝梵看著程飛燕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心中不禁湧起一股同情。他安慰道:“別難過呀,也許你的父母有他們的難處呢。而且你現在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以後可以和他們好好溝通,說不定他們會改變的。”


    程飛燕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你說得對,我不能一直這麽抱怨下去,我要勇敢地和他們說出我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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