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香味很特別,順著晨間的微風飄然而至,卻令還不曾用早膳的劉娟兒忍不住鼻翼聳動,兩眼放光,瞬間就把豆芽兒給忘到了九霄雲外!陪同在劉娟兒身側的雨水和春分兩人順著香味遠遠瞧見那怪石叢中的一抹天青色,不禁麵麵相覷,雨水不動聲色地錯開半步,好讓劉娟兒看得更清楚一些。


    那雙手捧著湯碗的確定是白奉先無疑,但春分和雨水卻是決然相反的兩味心情,雨水想讓白奉先拉攏劉娟兒的所有關注,好令她忘卻對豆芽兒的幾分掛念,春分卻牢記芳曉對她私傳的囑咐,並不希望劉娟兒一道早就受“男色”蠱惑,尤其是這位翩然若仙的白先生。


    然伶俐的雨水卻占盡先機,一麵對白奉先招手一麵對劉娟兒輕笑道:“難得白先生也會親自下廚,我聞著那湯可真香啊!小姐不如先去嚐嚐,免得寒了白先生的心,春分,不如你替小姐去看看豆芽兒吧,左右也沒啥大事!”


    春分心中一顫,垂著頭說不出半句話來,卻不動聲色地呆立在原地等著劉娟兒迴神。劉娟兒聽到雨水提起豆芽兒,這才從陶醉中醒過神來,當下猶豫了片刻,到底忍不住新鮮美食的誘惑,隨意對春分擺手道:“罷了,你就替我去一趟。就說不論出了啥事我也不怪三陽叔和張嬸,豆芽兒若是撞得不輕,就去找我娘來瞧瞧,若無事,就讓她歇一日吧!”


    語畢,劉娟兒在春分驚詫的目光中疾步下到院子裏,一路輕盈地朝白奉先迎了過去,還未走到他麵前便開口問:“哪裏來的好湯?我都不知白先生也會下廚呢!君子遠庖廚,這可是孟子他老人家發的話,但湯味兒太香了,我若是不嚐嚐看豈不是辜負了白先生的手藝?這可讓我如何是好?”


    “君子遠庖廚,不過是意在不忍殺生,但春花生。夏葉生,冬蟲秋草皆為生,又何必顧念繁多?除非就此不吃飯了,免得日日見人殺生!”白奉先淡淡一笑,伸長胳膊將湯碗遞到劉娟兒麵前“這卻也是我頭一次進廚房,不知滋味如何,還望小姐莫要嫌棄。”


    劉娟兒含笑走到他麵前,點頭稱讚道:“好一個冬蟲秋草皆為生!先生說得在理,我就不客氣了!”說著,她就手端過湯碗。也不讓雨水接手。而是親自走到兩個光滑平整的大山石隻見。將一大碗湯小心翼翼地擱到石製棋桌上。


    “這可咋分?小姐,不如我去房裏把你那套瓚金碧玉小碗給取出來用一用?”雨水見白奉先一路跟在劉娟兒身後片刻也不忍離身,轉了幾道心思,一邊將劉娟兒扶到山石上坐好一邊輕聲提議道“小姐總說那套碗太金貴。不像個裝食的物什,可今兒偏巧白先生親自下廚了,那套碗也擔得起!”


    “瞧你這張嘴,說啥都是有理的!”美食當前,劉娟兒的心情格外舒爽,便也沒多顧忌雨水的話裏有話,微抬下巴對她輕笑道“你取來就是了,我總不好意思吃獨食,等我和先生嚐過了。若有剩的,就都賞給你們去分食。”


    雨水含笑而去,白奉先掀起下擺端坐在棋桌另一側,伸手拿起湯碗中的大湯勺攪了攪,微笑道:“碗還未到。想來小姐也不好意思就著湯勺品嚐,這其中是為何物?小姐與其幹等著,不如來猜一猜?”


    何物?劉娟兒死死盯著湯碗裏上下漂浮的雪白色肉片,暗道,我倒想知道是個啥東西呢!但這雞不像雞,魚不像魚,也沒見個惹眼的骨頭和內髒,倒讓我怎麽猜?莫非是……劉娟兒將手一伸,等白奉先遞過湯勺,她便親自在湯碗中一番攪動,吸著鼻子輕聲道:“莫非……是蛇肉?”


    一抹驚訝之色閃過白奉先漆黑的明眸,他拍拍手輕笑道:“小姐如何得知?莫非以前嚐過黑蝮蛇做的羹湯?這可稀奇,要知道黑蝮蛇生性兇猛,最是難捕,且還得讓毒腺裏的毒汁統統放光後才能入菜做羹,小姐這是……”


    “我隻說是蛇肉,哪裏知道是什麽黑蝮蛇?”劉娟兒背後一涼,嘴角不自然地扯動了兩下,扔開湯勺顫聲道“這……原來是這麽兇猛的毒蛇?先生是在何處捕獲的?咱家臨山,這不會是在宅子裏發現的吧?這……太嚇人了……先生,呆會子你和我哥帶著長工們在宅院裏四處搜捕一番吧!若是讓爹娘碰到這麽毒的蛇,那可不是要出大禍麽?!”


    “小姐莫怕,這蛇是我上山時偶然撞見的,且已經逼盡了毒汁,不然我也不敢呈到小姐麵前!”白奉先見劉娟兒嚇得小臉發白,幹脆舉起湯勺靠在自己嘴邊輕輕抿了一口“瞧,我在廚房就嚐過,絕對無毒,且比普通蛇肉要鮮美醇香。”


    劉娟兒見他吃得想,忍不住伸手奪過湯勺嚐了半口,湯汁還未碰到嘴唇,就聞一股難以形容的清香撲鼻而來,湯是透熱的,便是連湯勺上的熱度中也充滿了肉香味,這僅僅是一口清湯,剛剛湧入舌尖便包圍住整個口腔,小口啜吸,如一股成型的鮮香味的線筆直入口,堪稱一道美味的殺器!


    劉娟兒忍不住痛飲了三大勺,全然不顧及這湯勺適才也被白奉先的嘴唇碰過。她整個身心都沉醉在美味的羹湯裏,白奉先卻還清醒著,隻眼睜睜看著劉娟兒櫻紅的小嘴被湯汁染得深紅發亮,偏偏又接連在嚐過的湯勺上吸允。這幅畫麵令他目不轉睛,不由自主地咽下小口唾沫,全然不知自己已是一副登徒子的模樣。


    劉娟兒哪裏顧得上理會白奉先的心思,如入無人之境,開始用湯勺挖蛇肉起來品嚐。這蛇肉細膩如泥,棉柔中帶著一股爽脆的迴味,吃得劉娟兒兩眼發光,恨不得丟開湯勺直接動手。


    “小……小姐……”雨水不知何時已轉了迴來,抬眼卻見劉娟兒毫無形象地端著湯勺又吃又喝,頓時驚呆了,隻得捧著兩個金鑲玉的小碗僵立在劉娟兒背後,忍了半天才輕聲開口道:“小姐……不如還是用小碗分一分……”


    卻見白奉先忍著笑朝雨水擺了擺手“不必了,小姐好胃口,這湯碗也快見底了,不用分給我,好在廚房裏還有些……”他話音未落,卻見劉娟兒一臉陶醉地嚼著蛇肉片對雨水嘟啷道:“原本就不多嘛,都是你要去拿什麽碗,我就說了,這碗又小又盛不住食,要來有何用?不如擺在案桌上當裝飾也罷!”


    聞言,雨水一臉苦澀,小臉又青又白,白奉先險些就沒忍住笑出聲來,忙擺著手安撫道:“小姐說的也有理,此碗雖做工精致,但玉不吸味,用來盛食並不得用,還是端迴去吧!行路當心點,別摔了。”


    見他這麽說,雨水也隻好端著小碗轉迴身去,她滿臉不高興,邊走邊想:明明是小姐自己不守規矩,見著美食和美男,連個德行都不顧了,一個人抱著那麽大的湯碗吃得咂咂有聲,像個啥樣啊?!唉,這白先生也真能忍,如若換個人來當著他的麵這麽吃,定要被他責備“不懂斯文”!


    劉娟兒一直將湯碗吃得幹幹淨淨,放下碗還在忍不住迴味,隻到白奉先輕笑著將一方素色布巾遞到她麵前,她才迴過神來,滿麵通紅地接過布巾擦嘴“讓先生見笑了……隻是,好幾年了,我再也沒有品過如此鮮美的蛇肉,一時沒忍住……白先生,你見過全蛇宴?”


    沒忍住當著白奉先的麵大吃大喝,劉娟兒實在羞臊得想鑽到地縫裏去,她將擦過嘴的布巾捏在手裏團成團,垂著頭輕聲道:“據說全蛇宴上用以入菜是各種名貴蛇種,無一例外是肉味鮮美,我隻聽說過,卻從來沒見過!因為我怕見到蛇,隻敢吃,便是遇到無毒的水蛇也不敢上手去抓。”


    “全蛇宴……”白奉先並沒要迴隨身攜帶的布巾,卻被劉娟兒的一句問話打落迴記憶的深淵,他感覺自己仿佛是曾經見過無數的蛇在麵前扭動盤爬,但那些蛇姿態醜惡,獠牙外露,形容兇猛,怎麽想也不似在廚房等地見過。


    “先生?”劉娟兒半響聽不到迴音,略微一抬頭,恰好瞧見一摸恐慌夾雜著驚悚的麵色在白奉先臉上一晃而過,不由得將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先生如何了?想不起來就別想了,當心腦殼疼!我不過是好奇,不問也罷!剛剛先生說廚房裏還有剩的蛇湯,我這就去端兩碗給爹娘嚐嚐看吧!”


    語畢,劉娟兒為了讓白奉先從痛苦的沉思中清醒,故意撿起湯勺扔迴碗裏,聽到一聲脆響,白奉先果然轉醒,擺著手對她低聲道:“並非還有湯在,我做湯隻用了一小截蛇肉,另有一些已經剮皮剝肉清洗好了,小姐可以用來配油田鼠!”


    “咦?配油田鼠?這可怎麽個配法?”劉娟兒驚訝地張大了嘴,捏著自己的衣服下擺猶豫道“黑蝮蛇肉確實鮮美,但咱們要推薦的是油田鼠肉,我怕這蛇肉蓋過了鼠肉的滋味,況且黑蝮蛇又不易得……”


    白奉先強壓下滿心愴然,彎著嘴角接口道:“我卻有個法子,小姐可將其餘的蛇肉配以鼠肉製成鮮鮓醬,如若盛蓬酒樓那頭想壓價,你便同他們的掌櫃說還有一道秘密菜色正在研製中,想來理應能爭取些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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