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院門口傳來五子的聲音,虎子如同被針紮了似地跳將起來,扔下毛筆就朝院子裏跑去,劉娟兒呆呆地看著胡氏,卻見胡氏一臉疑惑地自語道:“怎麽突然找上門來了?不是說好了今兒晚上咱們去鋪子裏清點麽……”


    聞言,劉娟兒越發聽不懂這話,她原本就想不通向文軒把大夥計的身契還給自己爹娘是打算讓他們怎麽做,莫非捏著身契就能要求向家賠付不成?那身契原本就是個向家簽的,隻是將自己全家人瞞了個好死!也怪爹娘糊塗,那會子沒看清就把身契給收起來了,想來他們剛剛出門到向府赴宴,這身契和麵鋪子的契紙就被偷走了,最終被向文軒想方設法還了迴來!


    思及此,劉娟兒捧著小臉對胡氏問:“娘,你和爹是打算怎麽安置這四個大夥計呀?我聽哥說,紅頭和阿狗都去向府了,五子和大慶暫且留在咱鋪子裏。可這身契他們是和向府簽的呀,我都看的真真的,下麵有署名呢!咱拿捏著又有啥用?還不如幹脆放他們走罷了!反正第一個月的月餉也沒給!”


    胡氏頓了頓,俯在劉娟兒身邊低聲道:“若說他們一起去了向府,咱到也省事兒,那些個賞錢就算扔到水裏了,反正也不多。但我想向少爺把身契還給咱們,就是想讓咱們給拿個主意,畢竟五子和大慶還沒走呢!”


    原來爹娘已拿定了主意!劉娟兒稍稍寬了寬心,又抬著小臉問:“那爹娘是咋想的?咱都清算了燒烤鋪子的買賣了,這生意怕是做不成,五子和大慶留著又有啥用呢?他們不肯走,莫非咱還得養著他們不成?”


    “也不是這麽說……”胡氏歎了口氣,悠悠接口道:“娟兒,你想呀,人各有誌,也不是誰都樂意去人家府上當下人。再說那向府原本就做了虧心事,怕是也不敢逼著他們。怕鬧起來不好看。所以,我和你爹就打算問問五子和大慶的想法,讓他們自己決定去留。”


    “去留個啥呀?”劉娟兒一時沒聽懂,急得直晃腦門“鋪子都沒了還要夥計做啥?娘,你是打算讓他們去麵鋪子裏做工嗎?莫非我爹覺得麵鋪子的買賣還能做下去?”


    “原本是這麽打算,況且麵鋪子也需要人手。你爹說,若是麵鋪子的買賣繼續做下去,咱就是花錢從向府手中把五子和大慶的身契買迴來也成的!但這不是……早間才知道鐵捕頭要請辭,付清也不知能不能順利當上捕頭,若李家真的派人使壞。咱也做不利索呀!”


    “那可咋辦。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娘,幹脆你把身契還給他們,讓他們自己去和向府談判吧!鬧事也罷,入府當下人也罷。橫豎不關咱的事兒了,咱也得便宜!”劉娟兒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 ,似乎覺得這是唯一的解決辦法。


    胡氏卻一臉的不認同,隻湊在劉娟兒耳邊厲聲道:“娟兒,人家做事兒不地道,咱可不能學人家的樣!這幾個後生又沒做錯啥事兒,咋能扔開他們不管呢?你爹和我說了,他們若是不肯去向府,便讓他們在咱家當個長工來使喚!”


    “長工?”劉娟兒一臉苦笑地看著胡氏。似乎以為她在開玩笑“咱家還用啥長工呀?這買賣也不做了,咱又不是啥富貴人家……莫非……娘,你是打算讓他們跟著咱們迴爹的老家去?”


    見劉娟兒一語道破,胡氏也隻好無奈地點了點頭,掰開手指輕聲道:“咱若是要走。這裏裏外外的也得不少家夥什得帶走,就算要變賣,那揣著那麽多銀子趕路,我和你爹也不放心……多個人手總是好的,咱又不是不給工錢!”


    “可咱也得先把人給買過來呀……”劉娟兒鼓著嘴嘟嘟啷啷地自語道“這麽著隻出不進,咱還不知能要迴多少損失呢……等迴了爹的老家……對了!娘,咱迴農村就買田去!”劉娟兒突然想到這一點,頓時喜笑顏開,捧著小臉對胡氏說“咱要買田蓋屋,當地主!到時候長工就有用了!”


    聞言,胡氏讚許地點了點頭,摸著她的小腦袋柔柔地笑道:“還是我女兒腦瓜子活絡!我和你爹商量了一宿才想到這一出,再說了,咱要趕的路還有些遠,那麽些家當揣在身上,過山路的時候遇到山賊可咋辦?你說,那請鏢局難道就不要銀子?還不如多添兩個長工來得實在!”


    “恩!爹娘想的實在!”劉娟兒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卻見虎子旋風般地跑了進來,摸著額頭上的汗珠對胡氏沉聲道:“娘,你還是過去看看吧,五子一進門就跪下了!我是死活拉不起他來!”


    聞言,胡氏和劉娟兒同時“呀”了一聲,胡氏隨意將桌麵上的賬本草草一收,拉著劉娟兒的小手跟在虎子身後走進了院子裏。她一路走,一路在心裏埋怨自己,和女兒說話都說的忘了形了,竟然忘了人都找上門來了!


    打一進到院子裏,劉娟兒就覺得氣氛十分古怪。她遠遠地看到院門外堆著一大堆家夥什,黑乎乎的輪廓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十分明朗,便是隔得這麽遠也能認清那堆得亂七八糟的鍋盆桌椅等物!


    五子正蔫頭巴腦地跪在院子裏,怏怏不樂地垂著頭,胡氏和劉娟兒疾步走到他身前,隻見他頭巾也沒紮,發髻散亂,身上的衣裳也仿佛幾日沒有換洗,散發著一股詭異的味道。而靜立在五子身邊的大慶卻是頭臉幹淨,一身清爽,隻是臉上不屑的神情讓人十分火大!


    “咋了這是?”胡氏一臉驚訝地看了看那堆在自家門外的家夥什,扭頭對大慶問道“不是說好了今兒晚上去找鋪子裏找你們,大家把話都說清楚,你們咋這會子就來了?那堆家夥什……莫非是鋪子裏的?!”


    大慶似有若無地哼了一聲,翻翻眼皮將臉扭到一邊,直讓虎子看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照頭一拳打過去。不等虎子順過起來,卻見跪在地上的五子抬起頭,露出一張枯黃泛白的臉。


    “東家,東家娘子,我不願去向府當小廝!讓我跟著您家吧!求求您了!”說著。五子照著地麵就要磕頭,這一下虎子也顧不得為大慶的態度生氣,忙雙手摟住五子的肩膀急聲道:“你這是要幹啥,有啥話不能好好說?!”


    不等五子接話,卻見那半天沒吭聲的大慶扭過頭來低聲道:“少東家,咱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既然咱的身契不是和東家簽的,那咱的去留也不能由著東家拿捏!我隻想問東家一句明白話,不知這會子他在哪兒?”


    聞言,胡氏一臉淡淡地接口道:“他爹出去有事去了,你們幹啥要這麽急?咱家不論如何也會給你們一句明白話。但你們把家夥什都搬過來又是啥意思?莫非向家的人跑去封鋪子去了?!”


    大慶一臉詫異地瞪大了眼。拍著大腿急聲道:“東家娘子。您可真是料事如神呀!您說說看,咱原本睡得好好,一大早卻有人過來砸門。我打開了開一看,嘿。您猜是誰?就是前幾日跑得沒影的紅頭,紅頭帶著向家的幾個小廝衝進鋪子裏就搬東西,還威脅我和五子,說咱們若是不聽向老爺的,就把咱賣到車馬口去!您說說看,我有啥辦法?我也不知道您家和向家除了啥岔子!”


    “你說謊!”原本無力地靠在虎子手臂中的五子突然抬起頭,一臉埋怨地瞪著大慶“啥叫你也不知道除了啥岔子?那紅頭不早就和咱們講開了麽?他想迴向家去,也把阿狗給說動了,可我就是不想過去當人家的下人!我問了你幾天。你次次都混過話去,現在當著東家娘子的麵,你就給個明白話吧!”


    大慶被五子吼得一噎,臉上頓時有些下不來,他一向覺得自己是燒烤鋪的一等大夥計。地位比其餘三個人要高,卻見這五子突然變得如此強硬,一點兒也不將他放在眼裏,心裏自然是樂不起來!


    “哼!打量我不知道呢……就想著偷學人家的手藝……”大慶狠狠瞪了五子兩眼,甩著雙手嘟囔道“學會了有啥用……還不是等著鋪子以後重新開張了,你好混過去總管後廚麽?!就你這麽點小心眼子,真是不夠我看的!”


    “你!你胡說!”五子忍不住了,一抖身子從虎子手中竄了起來,臉上憋得透紅,顫悠悠地指著大慶怒聲道“我就不打算再幫向家的人做事兒!最好是一點兒關係也不帶,可惜被他們騙了,身契捏在人家手裏,我能咋辦?!你當我就看不懂你的心思,你這個牆頭草!你是活等著看東家和向家誰能鬧得過誰,呸!算個啥玩意兒,你倒是一肚子心眼子,都能用肚皮篩米了!”


    大慶被五子揭穿了心思,頓時惱羞成怒,罵罵咧咧地擼起袖子就要開打!虎子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滿臉怒色地揚了揚拳頭,生生又將他嚇得縮了迴去。


    五子嚷嚷了一番,氣得渾身發抖,他原本的脾性就很老實,甚少同人當麵對罵,若不是看不慣大慶這牆頭草的作風,想來他也不會不顧對方的臉麵將那些話給嚷出來。也正因為這一點,大慶顯得頗為憤懣!


    聽了五子的話,劉娟兒不動神色地給虎子遞了個眼神,似乎在說,我比較相信這個老實人,那個大慶確實有點喜歡登高踩低!


    “那這些東西是咋迴事兒?”胡氏的臉上越來越冷,隻蹙著眉頭朝大慶問“既然人家都去封鋪子了,你們咋還能把家夥什給搶出來?”


    不等大慶縮頭縮腦地接話,卻見五子抹著額頭上的汗珠輕聲道:“東家娘子,我就覺得不得勁,向家也不能跟個土匪似的就搶東西呀!所以我就和紅頭罵了一場,好歹把一些得用的家夥什給搶了出來!紅頭好像並沒有十分的底氣,我搶東西,他也不敢阻著我!反正……反正……我能給東家減少些損失也是好的!”


    劉娟兒頓時有些感動,但心裏仍舊存著幾分疑惑,她想了想,幾步湊到五子麵前,抬著小臉輕聲問:“五子哥,你為啥要這麽拚命地幫咱家減少損失?你為啥就不肯去向府當小廝呢?他們府裏開的月餉可高了!你看烏青哥哥就知道,吃穿用度,哪樣不比跟著咱家強呀?”


    五子一張臉漲得通紅,聲如蚊呐地接口道:“劉小姐,我是覺得,任向府的月餉開得再高,也不如一技傍身來得實在!我喜歡跟著你和東家學做小食的手藝,我願意長長久久地跟著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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