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三更有餘,一個黑影輕盈地躍到葉府的外牆上,順著圍牆一路遊走,躲過守夜的家丁,悄悄潛入內院中。


    付清將自己從頭到腳包裹在夜行衣裏,匍匐在圍頭看了半天,此時月色清朗,花草無聲,葉府的內院一片沉色,一切都安靜得不同尋常。


    付清本能地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又不甘心打道迴府,便將臉上的黑布向上扯了扯,隻餘兩隻精光閃閃的眼睛在外。他雙腿一蹬,無聲地落在院中,將身形暗藏在角樓的陰影裏。


    靜守了片刻,付清見四處無人,便順著迴廊摸索到唯一亮著燈的房間外,俯在門邊偷偷朝裏側看去,隻見這房內放著案桌和書櫃,案桌上筆墨紙硯俱全,一個年輕男子正一手撐頭,半磕著眼睛,靜靜地坐在案桌一側。


    這應該是那姓葉的了,卻不知他將男童送往了何處,是否還在這府中?若是再府中,他又有何目的?付清思潮洶湧,也不便驚動這小人,正要轉身去別處搜索,卻見那案桌旁的地麵上有一團模糊不清地陰影,似乎是一個人蜷縮在地麵上!他心中一緊,覷著眼睛仔細看。


    那是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上身僅著一件銀白的肚兜,蒼白瘦削的肩背暴露在空氣中,全身上下盡是淤傷紅痕,她半死不死地垂著頭趴在地上,下半身的褻褲和鬆鬆垮垮的腰帶隱約可見。


    看來是做了什麽肮髒事,呸!這個齷蹉小人!付清正在心中怒罵,卻見葉禮的頭一歪,虛虛倒向半空中,偏生又醒了過來,有些無措地雙手扶在案桌上撐住自己的身子,一臉惺忪地端身而坐。


    隨著葉禮逐漸清醒過來。地上那衣冠不整的女子也悠悠哼了一聲,昏暗的燈火中,葉禮臉上盤踞著搖擺不定的詭異黑影。看不出他是什麽表情,卻見他背著頭彎下腰。用腳尖在那女子身側踢了兩腳,低聲問:“可有想清楚,承認不承認?”


    那女子艱難地翻轉過身,就勢平躺在地麵上,眼窩深陷,腮幫子腫得高高的,似乎飽受虐待。她長長歎了口氣,兩眼無神地抱住葉禮的右腳,輕聲道:“爺,我認罪。是我豬油糊了心……奴家區區一條賤命,隨您處置……”


    葉禮冷笑一聲,一臉嫌棄地將右腳解脫出來,咬牙切齒地低聲問:“便是讓你死了,又如何還我兒子命來?如你這種賤婦。自以為有幾分姿色,竟敢將手伸到主子的吃食上,毒害主子,真是愚昧又毒辣!你當弄掉了我兒,小夫人便會失寵。你便能趁機爬到我床上麽?下賤!我雖對孫氏並無愛慕之心,但她好歹也是李府別院主子身邊伺候過的大丫鬟,有她幫扶,我在李家行事也能自如一些,你算個什麽東西?便是當通房也算抬舉了你,你說,如何還我兒命來?!”


    “我給您生,隻要您繞過我這次,我給您生十個八個都願意!”


    “我呸!誰要你這狠毒的下賤胚子給我生兒子?!你也配?”


    門外的付清聽得心驚肉跳,卻又感到一絲扭曲的痛快,想這小人雖然被賤婢害得痛失愛子,但也算報應,真真是多行不義必自斃!


    “爺饒了我一命吧……我也是受不了小夫人的磋磨,想著給自己尋一條生路來……我、我並不知那山楂如此兇險,生生要了小夫人的命呀!嗚嗚嗚……”


    “閉嘴!敢當麵威脅我殺妻之事,你不想活了嗎?!”


    門外的付清聽到“殺妻”二字,大驚失色,險些腳下一滑摔進門中,他堪堪穩住身子,卻聞房內傳來一聲怒叱,那葉禮陡然起身對著地上的女子拳打腳踢,直打得她兩眼翻白,猶如死狗一般趴在地上一聲也不吭。


    付清想著此地不宜久留,趁葉禮沒注意,腳底抹油溜到走廊的另一頭。他路過一處大門緊閉的偏房時,突然聞到一股詭異的惡臭自門縫裏傳來,想到適才那“殺妻”之說,心中一跳,終於猜到這莫名其妙的古怪氛圍是為哪般!若葉禮的娘子落胎而亡,為何不見葉府中張掛白幡設靈堂?可見這殺妻之事多半是真的,葉家人估計還在想後招,不敢大肆操辦喪事!


    這麽說屍體還在葉府之中,莫非這房內……


    付清心中一沉,趁著一片濃雲擋住了月光,他伸手推了推那偏房的房門,見未曾鎖死,便飛快地閃身進入房內,又謹慎反手地將門磕攏,覷著眼朝房內四處打探,這房中一壁上插著一台孤寒的白燭,光線十分昏暗。


    付清輕手輕腳地在房中走了一圈,隻見四處都空蕩蕩的,與其說像個房間,不如說更像一個空庫房。他越看越覺得古怪,既然在牆壁上供了白燭,怎會不在此停屍呢?莫非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扔到亂風崗子裏去了?那也不對呀,外人都知道葉府小夫人在家中待產,憑他們有再大的膽子,恐怕也不敢草率待之!


    走著走著,付清不知不覺地走到房間的中央一片,腳下突然一頓,感覺踢到了什麽東西。他滿心疑惑地半蹲下身子,借著暗淡的光線仔細在地麵摸索,不久便摸到一處翹起的地板。


    付清心中一沉,順著地板縫的邊緣抬起,他覺得手中吃沉,猛一用力,掀起一片一人高的地板來,原來竟是活動的!


    地板下有個七尺見方的長條形坑洞,一副女屍裹著白布躺在洞中,她五官扭曲,僵冷的身子被白布纏得死死的,看起來十分滲人。


    付清歎了口氣,他跟從鐵捕頭這些時日,也學了些仵作驗屍的手段,曾獨自一人在屍房中呆了許久,此時也並不害怕,反而掀開白布,忍著惡臭仔細摸查起來。他看不太清屍體的狀況,隻感覺女屍腹部有明顯的腫脹淤痕,感覺不太對勁!


    這葉家必定會設法壓下罪行,要不要偷屍去衙門裏讓仵作仔細檢驗?付清在心裏想了一遭。最終按下這份心思,他很清楚自己如今已不能事事都按遊俠兒的作風來辦,畢竟是吃公糧的人了!


    付清不甘心就此放過。他捏著鼻子想了想,腦中突然靈光一現。一手將女屍拉出坑洞,頭麵朝下擱置在地麵上,心中忍不住狂笑了一番。


    哼哼,你們心中有鬼,我就不怕這次嚇不了你們一個好死!


    須臾,付清匆匆離開葉府內院,跳上了牆頭。消失在蒙蒙夜色中。


    次日,燕子胡同,劉家小院,劉家人正齊聚在小廚房裏做火鍋底料。


    劉娟兒的小臉不過兩日便瘦了一大圈。她白著臉站在灶頭前,手中不停下料,而後又用小火慢慢翻炒。


    胡氏站在劉娟兒身邊幫手,也不知能如何安慰,隻好盡量揀些喜事來說“下定禮已經送到段家去了。段家老頭高興得不得了呢!但馬上就是秋闈了,衙門離不得鐵捕頭,我就做主給他們選了個秋闈後的好日子!”


    劉娟兒輕輕點了點頭,一邊翻動炒勺一邊問:“娘,咱的新鋪子能準時開張麽?向家那邊的野鮮鋪可等不得咱們呀……但是紅薯還沒找到……”


    聞言。靜靜坐在胡氏身後的劉樹強歎了口氣,也不知如何安慰才好。


    這幾日內,鐵捕頭已經借著巡街的機會將紫陽縣的角角落落細致搜索了一遍,卻連紅薯的一根頭發絲也未曾找到!隨著一波又一波不好的消息傳來,劉家人心如死灰,劉娟兒和胡氏時時以淚洗麵,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向文軒和白奉先不可謂不仗義,雖自己被家人關在屋中讀書,但每日都驅使家中小廝出門幫著尋找,甚至發動所有人脈在鴻門坊內各大戶家中都秘密探查了一圈,隻在李府別院中尋到鳳毛麟角的線索。


    在劉娟兒的哀求下,卞鬥多次使人到李府別院中秘密探風,除了得知李二少爺李景山為了苦讀足不出戶,李三小姐李如燕大病一場後也日日在自己閨中靜養,旁的再也問不出什麽稀奇之處。向文軒甚至親自拜訪,說是要找李景山討論學問,一共去了三次,次次都被李二老爺攔著糊弄過去。


    可恨他們明知其中有鬼,卻一時也無法將李府別院攀扯進來。


    因怕善娘傷心,小翔子和饅頭這幾日都沒敢迴馬蹄胡同,反倒是白奉先和卞鬥去探望了一番,尋了個由頭將紅薯被拐一事壓了下來。


    虎子呆呆地坐在飯桌旁看劉娟兒炒料,每每想到可愛的紅薯,他也忍不住鼻子直發酸。但他自認是家中的頂梁柱之一,並不願學那女兒家傷心作態,見胡氏都假裝堅強地安撫劉娟兒,他也忍不住開口道:“娟兒,別擔心,一定會找到的!咱多想想高興的事兒吧!你那蜀味火鍋真是太成功了!富味樓的東家可是真心喜歡呀,一次下了十兩金子給咱們,這麽著咱們就能好好做買賣了!”


    “恩……”劉娟兒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依舊麻木地翻動著手中炒勺“我本來想把方子一次賣給甄公子,但向哥哥和白哥哥都不同意我這麽做,說這火鍋底料一定能讓富味樓發大財,我一次賣掉不劃算,所以我就每隔三天做一次給富味樓送去。甄公子已經鬆口了,說可以讓給咱們一點兒辣椒……”


    “那不是咱們娟兒又本事麽!”劉樹強扯了扯嘴角,僵笑著一揮手“有了辣椒供應,咱的燒烤買賣肯定能做起來!”


    “但是紅薯還沒找到呀……付清大哥已經去葉府偷偷探過了,興許真的不是葉禮幹的……聽鐵叔說最近縣城裏真有不少拍花子的呢……”


    劉娟兒憋著嘴扔下炒勺,她身邊的胡氏忙接了過來,心酸笑道:“乖娟兒,咱們可不能因為自己的事兒怠慢了富味樓的東家,咱一次收了那麽些定金,這料啊一定得給人家做好,來,娘來炒,你歇歇。”


    劉娟兒無力地點點頭,走到虎子身邊坐下,微微將肩膀靠在虎子胳膊上以求得安慰,虎子也不知說什麽好,便漫不經心地隨意問:“娟兒,鐵叔說你要給他親手準備成親的喜餅,你想要啥料,哥幫你去尋。”


    “哥和我一起做就是了,你的點心手藝比我強多了,我來備料就是……”劉娟兒微微抬起腦袋,想著鐵捕頭成親畢竟是好事,便也稍稍寬了心,抬著小臉對虎子笑道“我要做好幾種色兒的喜餅,哥也替我想想方子唄!”


    ps:


    今天沒有了,明天再補,大家知道開始嚴打了,我很苦逼啊,要連夜改文了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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