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百仁有些為難地對白澤道:“白卿,卻如陳仙友所言,此位朕已經許於神農前輩,我看羲和娘娘另擇一要職無妨。”


    白澤搖頭道:“陛下有所不知,羲和娘娘本身與‘日神’之職相合,須借此職調養本性靈光。”


    說著,白澤對陳誠一禮道:“陳真人見諒,在下以為,神農陛下功高德重,大可為一方神帝,掌禦一方,‘日神’之職還嫌稍低了。”


    陳誠對白澤知之甚多,知曉此人心機甚廣,這樣說,也不過是見他對張百仁影響甚大,讓他退卻而已。


    前世神話傳說中對白澤有比較多的描述,說他通世間眾生之情,曉天下萬物狀貌,乃是極有智慧的瑞獸。


    所以從他說話開始,陳誠就保持著十二分的懷疑。


    天地間的神職自有定數,而且有實職虛職之分,若是尋常仙人求取神職,自然唯清閑而已,不管香火多寡,皆與他無甚大用。


    神農等上古之神就有所不同了,祂本身神體凋零,需要香火供養,這就不是隨便一個清淨高貴的神職就可以了。


    而太陽之神這個職位,卻是極好的選擇,既有實職又清淨高貴,白澤看似是為神農鳴不平,實則是把後續問題拋給陳誠與張百仁,而他卻隻要讓這個神職給羲和空出來。


    陳誠當然不能同意,他受過神農恩惠,自然也要為他爭取,而且若是讓出此位,於臉麵上也說不過去。


    張百仁見陳誠與白澤互不相讓,有些為難道:“一職總不能兩用,但神農陛下畢竟在先,而且論其功德,也足匹其位,但是羲和娘娘也屬意此位,讓朕頗為為難,諸位仙友皆根底深厚,德行甚高,可暢所欲言,應該如何是好?”


    白澤聞聽此言,眉頭微皺,張百仁這是要用眾仙的意思堵住自己,而且特意點出眾仙根底德行,這是讓自己無顏再行強辯?


    眾仙同時會意,皆道:“陛下,我等公認神農前輩功高德厚,比羲和娘娘更勝此職。”


    白澤頓時怒道:“陛下,我等誠心來投,未曾想,這一小小要求竟也不能如願,看來陛下毫無誠意,也罷,不過魚死網破而已。”


    他的底牌就在於此,既然張百仁用眾人輿論堵他,他就拿魚死網破威脅,隻要能達成目的,示弱也罷,無賴也罷,總要不負六太子重托。


    他這種威脅也讓張百仁十分惱怒,李長庚見勢不妙,忙道:“陛下息怒,白道友也稍安勿躁,其實在諸天神位之中,並無‘日神’一職。”


    他這樣一說,倒讓眾人連帶陳誠都是一驚,盡皆差異地看著他。


    李長庚這才笑道:“小臣閑來無事,喜好翻閱“玉虛神職備錄”,對此倒是頗為熟悉,白澤道友所言‘日神’一職,在我天庭體係中並不存在,隻有‘太陽星君’一職,與我等九曜並列,隻不過職位略高而已。”


    說著,他翻出一本玉冊,交於眾仙觀看。


    白澤翻看半晌,見果然如此,日宮月府四星五曜並列,同居十一大曜之屬,頓時有些無語道:“如此,我家娘娘隻好屈就太陽星君一職了。”


    看來他還是有所不甘,一直糾纏於“太陽”此星,恐怕是想要憑借後續手段,將日宮脫出尋常星曜之列,成就上古太陽神。


    這也並不是不可能,畢竟太陽星比之於其他星辰,對於眾生來說,有更重要的意義。


    陳誠笑道:“既然如此,貧道也同意白澤道友此議。”


    張百仁頓時笑了起來,陳誠要反對,他還真不好反駁,畢竟陳誠對天庭援助甚大,現在天庭重要戰力皆是玄金派修士所任,所以見陳誠同意,也就鬆了口氣,至於神農神位,隻能壓後再議了,於是問道:“既然如此,眾仙友沒有異議吧?”


    說著,拿眼看著白澤,希望得到他一個確定的答複。


    白澤有些氣哼哼地看了陳誠一眼,躬身道:“多謝陛下,我代羲和娘娘接受此職,那麽再請陛下允準第二項吧。”


    張百仁無奈道:“白卿家講吧。”


    白澤正要開口,陳誠卻插言道:“帝君且慢!”


    眾人皆都看向陳誠,不知道他是否又要出言刁難白澤。


    白澤甚至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哪些地方得罪了陳誠,不知道他為什麽要總要給自己搗亂,自己爭取日神一職,他百般阻撓,若說是為了給神農爭取神位還情由可原,但李長庚的話一出,他馬上就不再爭了。


    好像要故意打壓羲和娘娘神位,莫非是要報之前困陣之仇?按說不應該啊,那時各為其主,也沒有核心人員傷亡,若他隻有這點心胸,又怎會成就天仙果位?成為眾多修士領袖?


    不管怎樣,自己沒有算計到此人阻撓,也是失誤。


    正在他胡思亂想之際,陳誠繼續道:“太陽星雖同屬星鬥之列,但畢竟聖光慈威,超脫眾宿,貧道建議將太陽神職一分為二,‘太陽星君’職同星鬥,當另設‘太陽金闋大帝’之職,以示超然,也符合神農前輩身份。”


    張百仁對李長庚問道:“可能如此?”


    李長庚遲疑一下,點點頭道:“應是可行。”


    白澤聞聽此言,差點沒有氣暈過去,還有這種操作?難道非要在太陽星上做文章?這分明是針對羲和娘娘而設,將他的後續謀算都扼殺在搖籃之中。


    他倒真是冤枉了陳誠,他還不至於因為前番戰事記仇,隻是單純地為神農謀劃太陽神一職而已,誰料羲和也盯上了此職呢,他也隻能針鋒相對。


    雖然心中窩火至極,但白澤隻能忍住不言,先前他已經承認太陽星君一職,而後續謀算也不可對人明言,總不能翻臉不認,那樣的話隻會讓他們信義全失,再不能取信於人,投效天庭一說也會成為泡影。


    他雖然總叫囂著魚死網破,但那畢竟隻是威脅,現在的情況是麻杆打狼,兩方受驚,但凡有一線希望,他們也不願自毀傷敵。


    白澤作為使者,代表的非是一人,他要為群體負責,所以無論多麽屈辱,他還需要保持理智。


    雖然在太陽星上另設一職,但也隻是增加了一位強大的對手,白澤相信憑借自己的智謀,能夠為羲和謀劃成功。


    張百仁看了看白澤,見他雖然臉色難看,但並沒有多說什麽,也就認可了此事。


    陳誠見目的已經達到,也就不再多說。


    按照他的構想,神農封號或是‘太陽金闋三皇慈聖大帝’,或是‘太陽金闋聖皇仁佑大帝’皆可,隻憑職位就比羲和高了一籌,若再劃分四靈聖獸,二十八宿輔佐,怎麽也比羲和更有優勢。


    如今玄金派中,有十數人獲封二十八宿星君,再加上剛剛伏羲交托的七位護山靈獸,基本能夠包攬二十八宿星君,這也是陳誠敢於這樣謀劃的原因。


    見此事已經塵埃落定,白澤忍著氣悶,笑問道:“陳道友還有其他事情要說嗎?”


    陳誠搖搖頭道:“白道友輕便。”


    白澤聞言方冷“哼”一聲,轉過身對張百仁道:“陛下,這第二件事乃是望舒神女之事。”


    張百仁看了望舒一眼,道:“白卿不必擔心,望舒乃上古正神,有功德於眾生,前翻事情,朕也不予計較,冊封她為太陰星君,可否?”


    白澤點點頭道:“陛下仁慈,隻是我等非因神位煩惱,而欲使要陛下為神女說和賜婚。”


    張百仁眼皮一跳,竟不自覺地緊張起來,看了神色平靜的望舒仙子一眼,俯身問道:“望舒仙子屬意何人?”


    李長庚突然咳嗽一聲,讓張百仁一愣,見王母正翻著白眼看他,連忙正身危坐道:“白卿盡可明言,我想諸位仙友也願意得一道侶共參造化。”


    眾仙頓時紛紛議論起來,廣成道人對身邊幾位仙友道:“我等修道者孑然一身,清淨自持,不涉情欲,‘道侶’不過是煩擾我等修行,張帝君怎可輕易承諾?”


    周圍幾人盡皆點頭讚同,唯有黃龍真人道:“師兄此言差矣,貧道倒是覺得,與望舒道友結為侶,應該於修行有益,畢竟她乃上古之神,總有互相借鑒之處。”


    廣成道人搖搖頭道:“我等八人為友,隻玉虛道法已足夠我等參研,何須其他道侶?”


    黃龍真人搖頭直言道:“與你等為侶不如與望舒仙子為侶!”


    廣成道人頓時被他噎住,氣的長須亂抖。


    玉鼎等真人搖頭苦笑,也不知為何,黃龍真人總喜歡與廣成道人鬥嘴,每次都將廣成道人氣得想要絕交。


    另一邊八仙也覺得頗為好奇,鍾離權歎息道:“我看此事皆為羲和娘娘所迫,欲結交大派道友以為縱橫之勢,不然我等神仙中人怎會提出如此條件?”


    李鐵拐笑道:“上古之神,並無禁製情欲之說,或許望舒神女想要體驗人間情愛也說不定,依我看,洞賓正是合適人選。”


    說著,見呂洞賓頗有蠢蠢欲動的跡象,不由打趣道:“洞賓何不前去自薦?也為張帝君化解一場煩惱,作下一場功德!”


    何仙姑卻冷哼道:“修道之人,最忌情欲之守,你等不思清淨修持,超脫自在,修道何為?”正說著,忽然瞥見了身邊的弟子,見十四娘一臉花癡模樣,緊盯著陳誠不放,不由更加氣惱,有種將她逐出師門的衝動。


    白澤見眾仙議論紛紛,指責居多,也不敢貿然得罪如此眾多的仙家,隻好解釋道:“我等提此要求,本有考量,先前望舒神女為大義刺傷天帝陛下,雖無奈之舉,終歸結下因果,羲和娘娘不忍見神女因此受難,才做此議。”


    聽到這裏,眾仙方才恍然大悟,眾仙隻要與望舒仙子結為道侶,就是承她因果,說得直白些就是給她找個靠山。


    而且不僅於此,還有一些利害關係摻雜其中,白澤未曾明言,而這些利害關係才是羲和等人真正的算計。


    張百仁與眾仙皆心知肚明,卻都不好明說。


    白澤解釋一句,不在多言,直接對張百仁道:“望舒神女曾言,昔日常與陳誠道友交好,誌趣頗為相投,因此願意下嫁。”


    說著,又向陳誠問道:“陳道友意下如何?”


    接著又補充道:“陳道友放心,我等願以周天星鬥大陣全圖作為陪嫁送與道友,必不讓陳誠道友白白承擔種種因果業障。”


    陳誠見白澤突然將矛頭對準自己,不由轉頭看向望舒仙子,見她殊無異裝,隻是對他點點頭,帶著些清冷道:“先前望舒曾設計道友鬼奴,使道友陷入險境,此望舒之過,王道友原宥。”


    陳誠無奈點點頭,笑道:“此事已了,各為其道罷了,望舒道友不必介懷,隻是道友對道侶一事無甚看法麽?”


    見望舒不談眼下之事,隻以前情致歉,陳誠有些無奈,隻得自己問出來。


    望舒臉帶微笑,搖頭道:“白澤之意,即是望舒之意,陳道友若另有疑惑?還請直言。”


    白澤見狀催促道:“陳道友以為如何?還請決斷,若此事玉成,我等還有最後一求,隻要陛下允準,我等皆得大歡喜。”


    張百仁放下心中糾結,笑道:“陳道友,望舒道友既然有意於你,何不順勢而為,既是一場功德,也於修行有益,二者具是美事,就答應了吧。”


    眾仙見陳誠皺眉沉思,頗為猶豫,也紛紛相勸。


    隻有十四娘緊張地盯著陳誠,唯恐他答應下來。


    陳誠沉思半晌,對諸仙拱手笑道:“諸位仙友,於我而言,道侶與夫婦無異,當有夫妻之情,隻是我與望舒道友僅隻朋友之交,並無情欲可言,若驟然結為道侶,於我恐有心障難消。”


    眾仙聞言,盡皆歎息,心障之事,可大可小,都不方便再勸,隻覺得談判如此之難。


    白澤皺眉道:“隻要用心修持,心障之事自然可消,陳道友何必以此作難?”


    望舒也皺眉道:“陳道友若有心障,倒不必非要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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