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神安危涉及修士根本,就算是修士自己修煉也要小心翼翼,唯恐傷及元神,造成難以估量的後果。


    若是一名修士的元神不穩,那就說明他根基淺薄,成就有限,而且時刻麵臨道途損毀的危機。


    如今張百仁的元神被撕裂還能勉強保持些許意識,也有他根基深厚的原因,他的修道時間看似很短,但原始天尊曾經點化,幫他明悟本源,宿世輪迴曆劫的積累也非同小可,若不然他也不會陡然從一介凡人順利踏足仙境。


    李長庚一臉擔憂地看著張百仁,見陳誠雙目中射出兩道銀光罩住張百仁全身,忙屏息凝神,唯恐打擾到陳誠查看傷勢。


    半晌之後,見陳誠眼中銀光漸消,方才小心地問道:“真人,帝君的傷勢如何?”


    陳誠微微點頭道:“果不出我所料,張道友元神中尚留有望舒的神通餘威,讓丹藥之力無法觸及也是此故。”


    李長庚忙躬身請道:“既然真人已經查出原因,想必已有化解之法,還請真人出手,解除帝君危難。”


    陳誠搖頭道:“若消除此難,非得在張道友紫府中遊曆一番方可,隻是此事對你我修士來說,甚微不便,極易留下禍患。”


    李長庚張了張嘴,卻無法替張百仁做決定。


    有些話陳誠沒有說出口,李長庚卻極為明白,這不僅是因為擔心張百仁的安危,怕不小心傷到他的根源,而是不能要求別人這麽做。


    因為其他修士若是麵對毫無防備的紫府,若是做些手腳就太容易了,隻要留下一道隱秘的氣息,就能改變很多事情,而且讓他本人也毫無所覺。


    被救修士雖然感激,但日後也難免會有猜忌之心。


    就算雙方都是坦蕩胸懷,至誠之人,做了這種事情也算是結下因果,隻要有因果就需要了結,這是大道之理。


    李長庚當然不能要求陳誠這麽做。


    李長庚猶豫半晌方道:“這如何是好?”


    此時,已經結束掃尾戰事的天將和來援的仙家也得到了消息,都來看望張百仁,仔細詢問過後,皆一臉沉思。


    天將們心裏擔憂,來援的修士們卻若有所思。


    一名身材高大,身寬體盤的天將突然道:“我看咱們在此發愁也不是辦法,或可求助三清老師,或許不用這麽煩惱,一顆丹藥下去就好了。”


    陳誠一看,這人正是同在太上處聽道的朱罡烈,沒想到這時已經投靠天庭。


    眾人聞聽此言,皆有讚許之色,廣成道人更是誇讚道:“這位將軍說的不錯,我們幾位道友皆於原始老師處聽道,所學不過十之一二,他老人家淵深如海,定有神妙手段化解此難。”


    雖是隨口一說,卻言語中提及原始天尊坐下聽道時,麵上稍有驕矜之色。


    眾人正待讚同,黃龍道人卻有些埋怨道:“師兄,老師講道後不知到何處靜修,也沒有告知我等洞府所在,讓人如何尋找?”


    此言一出,廣成道人頓時啞口無言。


    玉鼎真人道:“我等隻在聽道處尋找求見,也許能夠找到老師也說不定。”


    他這話明顯是給廣成道人解圍,希望很小。


    正在此時,門外值日天將向李長庚稟報道:“夫人前來看望帝君,已入大營。”


    李長庚心中詫異,連忙出去迎接。


    不一時,他在前邊引路,陪著張百仁的夫人張楊氏進入大帳。


    張揚楊氏並未急著去見病榻上的張百仁,先是對眾仙微微頷首,儀態雍容道:“多謝諸位仙友來援,外子讓諸位費心了。”


    眾仙連忙迴禮。


    隨後,張楊氏走到陳誠身前,頗為鄭重地施了一禮道:“陳道友別來無恙?前番救命之恩,我已知曉,日後當有厚報。”


    陳誠苦笑還禮道:“前輩好心思。”


    若是不見此時張楊氏現在的變化,陳誠恐怕還以為她會在張百仁履任天帝之職後點化成仙。


    隻是見到張楊氏現在的變化,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如今卻不能以張楊氏稱唿了,稱唿她王母娘娘應該更為恰當。


    隻見她周身神光繚繞,儀態威嚴醇和,看起來比現在的張百仁更有天地之主的威儀。


    而且她絲毫沒有掩飾體內的法力波動,其中的恢弘盛大甚至勝過陳誠,在場的眾仙無一人比她的法力更加廣大。


    要知道張百仁現在還隻是天仙初期的修為,她卻已經是玄仙境界,與天地間的頂尖大能站在了同一個層次上。


    若這些表現,也隻能讓陳誠感歎她根底深厚,更讓陳誠佩服的是,他認出了王母身邊侍女的身份。


    那個正在一臉微笑,看似青澀天真的少女正是大鵹和少鵹的妹子,昆侖山西王母的使女,青鳥。


    他們兄妹三個也就是傳說中的三青鳥。


    這種情況已經很明顯,不可能是西王母奪舍煉化張楊氏,就算她是上古大能,也不敢做出這種事,那隻能說明,這張楊氏一開始就是西王母的化身或者說是身外化身。


    而陳誠更傾向於第二種,這些上古大能行事一向謹慎,若說這些算計是一場賭博,她不會把所有的注碼都壓在一寶上。


    在人間爭雄的事情上也能看出來,西昆侖仙境著手布置的棋子又何止雲州司馬氏一處?


    隻不過天庭位置重要,西王母甚至親自下場,不惜讓化身重入輪迴,讓這身份毫無瑕疵。


    對於天庭王母的身份,陳誠在前世就一知半解,也沒有太過關注,神話傳說本來就模糊不清,哪種說法都存在可能,也有自相矛盾之處。


    不過眼下這種情況卻無需多加擔憂,各人有各人的算計,隻要在建立天庭的事情上沒有衝突,那就能夠合作,其他地方若有衝突,各憑本事便好。


    王母與眾仙見禮完畢,開始查看張百仁的情況。


    見張百仁一臉痛苦,意識模糊,她簡單地查看了半晌,方道:“想來眾位仙家也是為難外子元神修複之事,夫妻本是一體,其中因果糾纏不可計數,交於本宮便是了。諸位也不必擔憂,外子不日即可恢複如常。”


    眾仙聞言,皆放下心思,紛紛告辭出門。


    陳誠出得帳來,趙公明等人紛紛告辭,大擺誅仙陣後,眾人已經疲累至極,現在無事,都要迴去,好好調息一番。


    陳誠也需要找個地方將莫莫等人放出寶塔,仔細詢問前因,對接待他的司迎天官交代幾句,就被安排到了先前火雲道兵的駐紮之地。


    將寶塔取出,微微一抖,莫莫等人瞬間滾落一地。


    “哎呦,怎麽迴事,疼死我了。”


    莫莫尚未爬起身來,就迷迷糊糊地抱怨起來,抬頭見陳誠正臉色陰沉沉地看著她,不由小心地賠笑幾聲,道:“山主,咱們迴營了?我好累啊,先去睡覺了。”


    陳誠道:“你做的好事,差點把我麾下道兵全部葬送,還有臉睡覺?”


    聽到陳誠言語,那些火雲道兵有的慚愧,有的感動,莫莫卻好無所覺,含著好大的氣憤道:“這不怪人家,是太陰宮的那個賤人,她騙了人家,她說那個陣法她十分精通,非要拉著人家一起去……”


    陳誠知道她是遭了望舒的算計,就算換成一向穩重的錦瑟,也難免會如她一般中計,但陳誠有心給她點教訓,讓她長長記性,省的整天惹禍,於是不假辭色,怒喝道:


    “她說什麽你就相信?你平日的刁鑽都去了哪裏?還要強行狡辯?”


    說著,扔給白蛇一條通體綠焰的軟鞭,道:“白娘子,你去行刑,抽她一百鞭,以示懲戒。”


    白蛇再次見到陳誠還有些感慨,除此相見時,陳誠的修為還與自己相差仿佛,沒想到再次相見,卻已經有了天壤之別,讓她即是羨慕,又是心酸,覺得身為妖族,真是命苦。


    她本能地接過軟鞭,還有些茫然,但見莫莫正可憐兮兮看著她,有些猶豫道:“上仙,此事確實是望舒仙子誆騙所致,莫莫年紀還小,有情可原,這一百鞭的懲罰是否有些嚴酷?”


    她可是見過,莫莫拿鬼火鞭懲罰麾下鬼使的情形,知道這鞭子的厲害,那時節,莫莫隻要幾鞭下去,那些鬼使就會疼得死去活來,形體幾盡潰散。


    隻不過那幾個鬼使形容可怖,長相堪憂,所以她才沒有放在心上,而莫莫在她看來,乖巧可愛,隻不過是調皮了些許,所以才心有不忍。


    如果陳誠知道她的想法,肯定會嚴肅地告訴她,這是看顏值,定正義的想法,是一種嚴重的錯誤。


    不過陳誠也有些鬱悶了,自己隻不過是要懲罰莫莫幾鞭子,又死不了鬼,怎麽就成了嚴酷了?


    陳誠也不氣惱,白素貞求情也在他意料之中,又不是為了挑撥他們之間的上下關係,不然陳誠也不會讓她充當行刑官,他隻是為了告誡他們這龜蛇二人,既然投入莫莫麾下,就需要費些心思,玄金門也不缺修為高深的修士充當打手。


    於是笑道:“本以為白娘子乃穩重明理之人,投在莫莫麾下,可以襄助規勸她一二,卻不想白娘子不僅沒有勸止她犯錯,反而助長其氣焰,若非陸壓道君欲以你等為餌伏擊本座,恐怕此時,你等已然灰灰而去。”


    說到這裏,陳誠停頓了一下,道:“到那時,你等還有機會抱怨本座嚴酷?”


    白素貞頓時無言,沉默半晌,方才有些慚愧道:“上仙所言甚是,是素貞失職了,請上仙責罰。”


    說著,白素貞提起鞭子,走到莫莫身前,有些不忍道:“真君,你忍著些,一會兒就好。”


    莫莫見陳誠下定決心要打她,可憐兮兮道:“姐姐,你下手輕點,我怕疼。”


    白素貞隻想早點抽完,也沒說話,直接一鞭子抽了下去,莫莫慘叫一聲,卻是不見了蹤影,原來已經遁地而逃。


    陳誠見狀,隻是憑空虛抓,一股無形之力瞬間把莫莫從地下揪出,莫莫淒厲地哭喊起來:“山主,莫莫知道錯了,饒命啊,減去十下鞭子吧。”


    那聲音尖利難聽,稱得上是鬼哭狼嚎,其實,白素貞根本沒有用力,不然她連叫喊的力氣都沒有。


    三日之後,張百仁終於好轉過來,遣人請陳誠等修士過去議事。


    陳誠到後,諸多修士已經聚集一堂,張百仁正倚在廳中諸位,雖已無礙,卻依然虛弱,雖然依舊是天仙修為,但氣息奄奄,如同病種的凡人。


    王母正襟危坐,緊挨在他身邊,手持一把綠玉如意,莊重不凡。


    見陳誠進來,張百仁連忙讓座,又道:“讓陳道兄,還有諸位道友費心了,百仁不勝感激。”


    眾仙也謙遜一番,隨後又恭賀他身體痊愈,一通禮節下來,張百仁才說起戰事:


    “前幾日,陳道友率門中高士破敵殺陣,助我天庭大勝而歸,如今對方已經是秋後之蟲,我正欲長驅直入,再接再厲,剿滅此賊,還望諸位仙友助我。”


    廣成道人一擺手中拂塵,笑道:“張帝君不必客氣,我等來此正為此事,請張帝君放心安排,我等會盡力配合,也好盡快了結東海戰事,我等也好迴山清修。”


    其他來援的修士也紛紛表示會全力配合,張百仁這才開始全力部署。


    首先,被調動起來的就是東海水族,張百仁雖然因為顧全大局答應了東海龍王的投誠,但心中還是有不少恨意。


    他先是從東海水族中選拔了五萬精銳,湊成十萬天兵,又征發了龍族的十幾個龍子龍孫,讓他們率兵帶路,充當先鋒。


    其餘人也各有安排,十幾萬仙眾催雲驅霧,駕風乘浪,以雷為鼓,以電作令,浩浩蕩蕩,殺向東海深處,陸壓等人的老巢。


    他們所言的鍾山,是一片群島,因形狀類似巨鍾而得名,在蓬萊島之東南,流波山之東北,東極極深處。


    這一路上,雖然時常有大陣擋住去路,也有詭異妖仙劫營襲擾,但皆被眾仙一一破解,大陣被破,妖仙被殺,很快就到了鍾山之外。


    眾天將喝住雲霧,張百仁與眾仙於皆立於雲頭觀察鍾山之內的情形。


    隻見這處群島方圓近萬裏,被極其濃鬱的大霧籠罩,看不清內裏詳情,隻能見到愁雲低垂,殺氣彌天,隻看一眼,就讓人心驚肉跳,寢食難安。


    尋常海鳥連此島百裏外都會被殺意驚飛。


    張百仁看看身邊眾仙家,又看了看麾下眾天將,皺眉道:“此地迷霧籠罩,敵情難明,哪位將軍願意前去查探敵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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